请夫入瓮(正文完)第8部分阅读
请夫入瓮(正文完) 作者:rouwenwu
的?“你那爹听到你说这话,不知会不会将你关上三年年两载的?”
白筱咬着唇笑了,传说中如魔似鬼的古越太子,并不是那么可怕。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向通往后院的拱门,扶着门前梧桐树,转身看向正走向束着马匹的小院一角,看着他解开马缰,翻身上马,带着护卫如飞而去,消失在院外深山中,反复自问,他会不会真的就是那个人?
步入后山,背靠着深褐梅树杆的白色身影,淡得掩进青山绿水中,静得只有翻卷着的衣袍和他唇间发出的低柔曲音。
他垂着眼眸,只看眼前白玉箫,对白筱走近的细碎脚步声不理不睬。
白筱看着他修长清瘦的手指交替的轻按箫孔,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好象自己曾经常常这样看人吹箫。
刮干了记忆,自己所能认得的人中,确实没有一个人长得这么好看的手,也没一个人吹得这么好的一手箫。
顺着白玉箫,一点点看上,那张与古越一模一样的侧脸。
刚才初看到古越,以为他是便容华,而此时再看到容华,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他象古越了,脑海浮过古越不羁的霸气,而他静若止水,宁如幽兰。
二人除了有相同的脸,相同的欣长身材,再寻不到共同之处。
她来是为了贺兰皇后而来,确信他与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时却不知这话该如何问。
慢慢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低垂的眼,不敢多看。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样的眼,她能坦然的看古越那双眼,而看着这双眼,却一陷再陷,慢慢迷失在他那潭黑眸深水之中。
过了许久,才轻唤了声,“容华。”
箫声在山谷中回转,慢慢停止。
他垂下手臂,将箫背在身后,看着脚前的一棵青草幼苗,“你不该来。”
白筱咬咬唇瓣,又是不该,到底什么才是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不知。”他薄唇一张即合,站直身,转身就走,甚至不看她一眼。
“你别走。”白筱追上一步,等他停下才又问道:“你既然不知我为何而来,又怎么能说我不该来?”
山风拂着他的白色帛带,缠绵着如墨的黑发,“南北二朝还没亲密到可以彼此来往。”
白筱望着他站得笔挺的后背,“那在‘上清观’又为何不避?”
“偶遇怎么能同于专程造访?在下身份低微,在下的寒舍,公主不该来,请回吧。”
身份卑微?而她身为公主,所以不能来?“那古越呢?他身为太子。”
容华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他怎么同。”
白筱奔到他面前,直视向他,他眼里没有一丝自卑,轻贱,微微一笑,“你从来没认为自己卑微过。”
他不着痕迹的将头撇开,微转了身,仍不看她,浅浅一笑,“那又如何?公主不会不知,南北二朝本就不和,在下身边南朝中人,公主还是自持些身份的好。”
说罢抽身要走。
白筱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你为何不敢看我?”她没有忽视,自进了这后院,他便没抬眼看她一眼。
他视线落在她紧拽着他袖子的小手上,“我怕你长得象某人,我认得了你的模样,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你,所以你离我远些,永远不要让我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
白筱心里猛的一跳,脸色慢慢变白,“你怕我长得象我母亲?难道你和我母亲有仇?我母亲的毒,是你下的,是不是?”
“北朝皇室的事,与我无关。”他抬手将她的手,从臂上抹下。
“当真无关吗?”白筱反手抓住他的手,冰冷刺骨。
他微微一愣,慢慢抽出手,举步又走。
白筱抢上一步,拦下他,拽着他后腿一步,踏上身后一块石块,能与他平视,空了一手去扳他的脸,“我偏要你看我长的什么样子,想杀我就来,我等着。”
“你做得过了。”荣华抽身要退,眼角余光,仍不免的扫过她的面颊,心脏猛的一收缩,转头直视向她,静如止水的眼里,漾起浪潮。
白筱望进那双眼,越陷越深,久久不能移开,过了许久,生生扯开目光,才强迫自己垂下眼眸,“看清了?是不是象你想杀的那个人?”
他‘呃’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她头顶天空,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才重新审视她的面容,“你只得九岁?”
白筱喉咙哽了哽,很想说自己不是九岁,但入眼的却是这具尚未满十岁的宿体,生出些无奈,重生就得有重生的规矩,虽然没忘了前生,却也不能乱了世道轮回,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是不是很象你想杀的那个人?”
荣华失望的转开脸,“不象。”扳开她的手,转身走开。
“荣华,我和我母亲所服的药里的毒,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白筱望着他走开,竟有种想哭的无奈,她恨自己这样的懦弱。
他停了下来,手握着白玉长箫,阔袖垂下,掩去半边箫身,“你这么直接寻着我来问,是我做的,我能同你说真话么?如果,我说不是我,你又会信么?左右都不是,又何必再问。”
第040章 看不清的美少年
白筱耷拉着头,没了来时的气焰,暗悔自己一时冲动。
来这一趟虽然见到了古越的真容,但会为以后埋下多少隐患,就不得而知了,打了个寒战,明知在他这儿问不出什么,仍固执的又问了声,“你和那观主是什么关系?”
“同是医道中人,相互赏识罢了。”容华回头睨视着还只是半大小姑娘的白筱,神色一片淡然,眸子里却是幽深难辩,“这些年,你在北朝皇家是怎么过的?”
白筱不明他话里之意,也不答,只是偏了头将他看着。
容华停了停,接着又问,“如果按我所料不差,你不服那药,已有近两年时间,以此来说,你这双腿可以行走,已在一年以上。你在那轮椅上能呆上一年多时间,为何此时却耐不住了?”
白筱暗抽了口冷气,原来这双腿的的确确被那药所害过,想必受害不深,被她发现及时,断了药,才重新能够走动。
就算容华知道下药之事,却也不该知道她何时断的药。难道说容华单凭那日把一把脉,他便能知道如此之多。
对这个人更加不敢小看,同时越加后悔今天来的这一趟。
眼前少年,面容温雅,窄长的眸子,并没更多的试探神色,“北朝二公主,自幼有百合之好,不时强宫女作百合之好,供她玩赏。
除此外再无别的特长,任北皇怎么请良师给她教学,却是白白浪费精神,这位白筱公主什么也没学进去。
不过难得北皇乐此不疲,仍不断的迫白筱学习。
前些日子,这些倍受北皇宠爱的二公主,突然中风,醒来后,性情大变,不旦不再招宫人玩乐,还向北皇献计,探慰西越受难的百姓,因为其中可能有西越王子在。
这一病可让这位二公主脱胎换骨,你说怪是不怪?”
他神色温和,说完,向她浅浅一笑,好象他口中之人,并不是说的眼前之人。
白筱唇瓣越抿越紧,手心渗着冷汗,他只是南朝太子的面首,能看出事端,北皇和白宜又怎么能全无所察。
“人总会变,这有什么奇怪?”
容华垂眸微微一笑,重新抬眸看她,“或许。”
白筱深吸了口气,于袖中握了拳,不让手抖动,板着脸,“你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
容华撇头轻叹,“这些话,我本不该说。我不过是看你对母亲的一片孝心上,才罗嗦几句,你这般行事,不但救不上你母亲,怕是还要将自己搭进去,那一年多的轮椅,也是白坐了。”
白筱心间波澜涌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看清眼前少年,可怎么也看不清。
将他的话默默念了一遍,斗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咬咬唇,望了望院门,挪动步子,脚下沉重无比。
容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她,忽而一笑,眼里的冷然尽去,向她伸出手,“来,我送你出去。”
白筱本想说,这院子很小,她还不至于会在这儿迷路。但看着前方向她平摊着的手,犹豫了片刻,竟将小手放到他手中。
他五指一合,握了她的小手,带着她走向前院。
那只手冰冰浸浸,白筱那四周不着边的心,却落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紧随在他身侧。
偏头仰看他俊美的侧脸,“为什么?”
他侧眸睨了睨她,柔声道:“不为什么。”
到了门边,他放开她的手,“回去吧。”
白筱手中一空,心也象缺了一块。
不过这次出来,已经太过冒失,再耽搁下去,有害无利,只得又抬头看了看他,转身走向大门口。
到了门口,却见自己的护卫和三梅歪七倒八的被点倒在地上,而容华的护卫和马车,正拿着此药丸往他们嘴里塞。
白筱大惊失色,奔了过去,厉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护卫将手中最后一粒药丸灌三梅服下,才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白玉药瓶,恭恭敬敬的递于白筱,“这是我们公子给公主的。”
白筱背着手,不接他手中白玉药瓶,扫了眼神色慌乱的护卫和三梅,警惕的冷看着他,“这是什么?”
“这是他们刚才服下的药丸的解药。”
“解药?”白筱心里暗惊,有股回头寻容华问个明白的冲动,“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们公子赏了些自行配置的名贵药物给他们,可助他们在短时间内打通七经八脉,身上功夫上升何止一两个等次。”护卫神色自若,仿佛他手中就是天下最好的东西,而他所做的事更是大大的善事。
“那何必要什么解药?”白筱回头望了望后院门,不知这个容华什么时候分了身交待这些下人。
护卫不急不慢的道:“这药虽然好,但有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白筱才不会信,天下有这么好的事,白白助她的护卫打通七经八脉。
“这药,药力甚猛些,需要三个月,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会气血不受控制,在体内横冲直闯,最终暴血而亡。所以公主每三个月给他们服一次解药,他们不敢不乖乖听公主的话,也绝不敢胡乱说话。”护卫说完,将手中药瓶塞到白筱手中,转身拍开白筱的护卫和三梅的|岤道。
白筱呼吸一促,心绪难平,容华这个人……实在可怕,此事虽然是帮她,却让她整个心都颤了颤。
“如果我手中药用完了,或者跌倒了,又或者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
护卫笑了笑,“他们会努力保着公主周全的,药完了,公主可以寻我们公子要。”
白筱将冰冷的白玉药瓶紧紧握在手心里,扭头看了无人的后院门口半晌,眉头慢慢拧紧,出了大门,攀上辇车,低声道:“回去。”
辇车调了头,如飞而去。
容华于门后,看着白筱上了辇车,放下车帘,转头看向侧方山谷对面一个窗棂,窗棂边依着个青衫少年。
虽然相隔甚远,但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注视。
直到对方离开窗口,容华才转身返回后园,仍旧坐在青石上,轻拭着手中玉箫,沉声问道:“你为何总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第041章 讨顿饭也不痛快
风吹树叶,半晌没有动静。
容华也不急,修长莹白的手指抚过玉箫。
一个玄色人影从树上跃下,抱着手臂,懒懒洋洋的往树杆上一靠,勾了唇扯出一丝无赖的笑意,却是风荻,“这次,可不是冲你来的,你少自作多情。”
容华瞥视着他,笑了笑,垂了手臂,起身要走。
风荻没料到他话也不多说一句,就走,反倒有些没趣,唇边笑意僵住,站直身,朝他叫道:“喂,你就走?”
“既然你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何必再陪?”容华脚下不停,慢悠悠的走着,山风拂动他身上宽大衣衫,自有股飘渺脱俗。
风荻蹙眉打量着他的背影,南北朝的人比他们西越发育晚些,容华只得十三便有这等气度,再过几年,不知要长得何等出色,心眼里漫开些酸味,“这可是你的宅子,我上门好歹是客。”
容华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进来之时,可有想过这是我的宅子?可想过自己是客,该通报一声?”
风荻握了拳,放到嘴边,遮了嘴干咳了一声,“要不我原路出去,再从大门进来,叫你的脓包手下向你吱唔一声?”
容华无语摇头,“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倒诓我的手下脓包。罢了,既然小皇子亲临寒舍,在下也不能不尽尽地主之谊。”
“原来你知道我的是谁。甚好,我正愁没地方混晚饭。”风荻挑眉又自笑了,晃上前,走到他身侧。
容华侧身让他走在前面,“我这儿也只得些青笋,鲜菇之类能拿得出手招待客人,还望小皇子不嫌弃才好。”
风荻顿时苦了脸,“不嫌弃,不嫌弃,不过确实清淡了些。”望了望身后大山,远处云雾缭绕,也不知有多深,“这么一座好山,山鸡,野味的,想来不会少。”
容华也不回头,淡然道:“小皇子要吃野味,又有何难。”见他挑高眉稍,面露喜色,才接着道:“只消小皇子自行进山捉上一两只山鸡,野兔,顺便剥洗干净,我叫属下去拨些野葱,野姜炖上一炖,个把时辰就有得吃,也不是难事。”
风荻目瞪口呆,把眼前那张象天地变色,而不会惊的脸盯了半晌,“你叫我自己去捉山鸡野兔?”
“对。”容华轻点了点头。
“还得我自己将捉来的山鸡野兔,开膛破肚,打理干净?而你的人只是拨几根山葱,挖两块野姜?”
“对。”
风荻啐了一口,一拂手,顺势坐到身边一块青石上,不肯再走,“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吗?”
容华也不管他,仍自前行,“不同客人,自然不同对待。”
风荻性情随意,但遇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人,掐不进,踹不下的人,也实在头痛,见他已走到门口,只得跟了上去,“古越来,你也让他自己去捉山鸡,自己当屠夫?”
“他来,要做什么,更是自便,我无需招呼。”容华绕过正屋,转过厨房,吩咐了几句,厨子提了竹篮出去。
风荻看着厨子提着的竹篮撇了撇嘴,还真把他当素食动物喂,望了望大门方向,“古越为何不在此夜宿?”
容华斜睨了他一眼,“你何不去问他?”
风荻摇了回头,叹了回气,“可惜。”
容华不理他在可惜个什么,迈出厨房,步入正堂,吩咐小厮给风荻冲上一壶茶。
风荻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早知道古越不在此夜宿,我早些离开还好,也不必在这儿当和尚,吃些笋子菇子的。”
容华端了茶杯,抬眸睨了他一眼,轻笑了笑,吹了茶叶,慢慢喝了一口,“野兔,山鸡虽然没有,但有些风干的山猪肉脯,和着青笋焖一焖,也别有一番风味。”
风荻挑高眉,抽抽了边嘴角,“我以为你当真善到不杀生。”
容华放下手中茶杯,“那野猪早些年便得了惊风之症,我为它治过几回,勉强多活了这两年,但行动上,终是迟缓些,前几日雨水过多,山体塌方,怕是它反应慢了,没能躲开,被石块砸死,被我手下发现,抬了回来。”
风荻正端了茶要喝,嘴里咬了一片茶叶,听了这话,顿时象嚼的是只苍蝇,脸色僵了僵,将装了半杯茶的茶杯丢回桌上,歪头吐了茶叶,惊过风的野猪,还是死的,这也吃得?嘴象泛着一股不舒服的味道,象是刚吞了块臭肉,“吃你一点东西,你就非得让人不舒服。古越在战场上是何等英武,大气,怎么就养出你这么吝啬鬼。”
容华也不恼,又为他将茶斟上,“皇室中人,都只听得好话,听不得实话,在下还道小皇子会有所不同,看来还是看走眼了。”
风荻看他皮色白皙,温文如玉,想到白筱刚才对古越所说的话,调戏他,等于对着镜子调戏自己,哧的一声笑,白筱这话说的实在有些意思。
伸长手臂探过茶几,搭上容华肩膀,挤眉弄眼的问道:“男人的味道比女人如何?”
容华也不避开,任他搭着,端着茶睨向他,“难道小皇子也有君子之好?要不要容某人提点提点小皇子?”
风荻脸色大变,象被蝎子扎了一般,飞快的缩回手,“不必了,我们不是同道中人。不过你有这嗜好,甚好。”
容华侧脸看他,这人说话有些神神叨叨,“甚好?”
“甚好,不用担心你日后与我抢女人。”风荻抬眼望了望门外,这角度刚好能看见山谷对面的小楼窗口。
容华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对面,原来他打的是对面那位的主意。
以白筱现在这莽撞性子,能不能活到成年尚且难料。
这主意打的也太煞早了些。
风荻收回视线,望了望左右,容华身边古越的面首,这住处实在寒酸了些,房间都没多两间,“能不能均间屋子给我住住?”
“听说荣府正在征收下人。”容华转头看他,他长得妩媚动人,如果扮成女人,实在难有比他更艳美的女子,偏这么张妖孽的模样,身长八尺,肩宽腿长,立在女人群里,实在鹤立鸡群了些。
第042章 算盘各自打
容华话落,刚啜了口茶,斜眸间人影一晃,身旁已失了人影。
脸上笑意慢慢淡褪,握着的茶杯,在手中慢慢转动,望着对面小楼,眸子深且沉,如果风荻当真进得荣府,不知能否救助她躲过这一劫。
白筱回到荣府,便听下人来禀,北皇和长公主来了,心里陡然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父皇什么时候到的?现在何处?”
“到了有一柱香时间,在前厅,曲公子陪着。”下人如实禀报。
白筱手掌一片冰凉,按这时间来看,定然是她离开皇宫不久,北皇和白宜便从宫中出发,这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
打发了下人,吩咐护卫离去,独留了三梅推了她前往前厅。
回眸间见三梅扶着轮椅两侧的手不住轻颤,抬手将手覆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我不过是上香回来的路上小睡了会儿,梦见母亲,发现不大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便去看了看,结果被母亲打了出来。”
这一番话全是实言,却将其中一些事抹去,并不担心说谎而产生慌乱,引起神色有异,被人看出蹊跷。
三梅低头看她,羞愧不已,自己十一岁,进宫已有多年,却不如她一个九岁的孩童镇定,强稳了心绪,将所有顾虑抛开,手不再抖动。
进得大堂,曲峥正陪着北皇和白宜喝茶,见她进来,起身让过一边,视线不自觉的扫过她盖着薄毯的腿,一闪便过,不作停留。
那一眼落入白筱眼角余光处,心里顿时布下一道阴影,笑着向北皇请安。
白宜似笑非笑,神色莫辩。
北皇一派慈爱神色,拍拍身边空位,柔声问道:“听说你去了许愿,却不知去许了什么愿来?”
容华的那番话在白筱耳边响过,再看北皇这副溺爱形容,就有些刺眼,将轮椅摇到他身边桌前,“我见父皇终日为国事操劳,十分辛苦,所以去求菩萨保佑父皇身体安康,国泰民安。”
“凡事都是先求国泰民安,再求自家之事,你如何能先自家事,再国事?”北皇皱眉训示。
白筱咬咬唇,有些委屈,“没有父皇的安康,哪来的国泰民安。”
北皇眼角溢笑,十分受用,嘴里却说,“皇家儿女当以国为重,这些年让你念的书,当真白念了。”
白筱杵在那儿,不出声。
曲峥为北皇斟满茶,道:“二公主,年纪尚幼,有这份孝心已是难得,至于国事,有皇上教导着,再过两年长大些,自会上心。”
北皇这才点了点头,对白筱道:“你得多向曲峥学学。”
曲峥又斟了杯茶,递到白筱面前,“公主喝茶。”
白筱睨了他一眼,这围解的到是时候,接了茶,道了声谢。
曲峥看了她一眼,才在她身边坐下。
白宜眼里闪过一抹不悦,将视线从曲峥身上移开,对白筱问道:“听说皇妹进宫看你母亲了。”
白筱心间冷笑,就知道不是平白而来,果然如此……垂了眼,看着眼前桌面,缩在袖子中的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痛得眼圈一红,眼眶里渗上泪珠,片刻间湿了睫毛。
白宜见她如此,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而一愣。
北皇眉头蹙了蹙,瞪向三梅,板了脸,“怎么回事?”
三梅忙就地跪下,脸色煞白,“公主去许愿,来回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回来的路上在车里就睡着了,突然惊醒,说是梦到了皇后娘娘,因为太久不曾见过娘娘,记不得娘娘长什么样子,便进宫去看看,不料……”说到这儿,垂下了头,不再往下说。
“不料什么?”北皇脸色越加难看,眼底有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紧张。
三梅舔了舔唇,又哽了一会儿,才道:“不料……不料正遇上娘娘发……发病,将公主一顿打,打了出来。”
北皇暗松了口气,去握白筱放在腿上的手,入手冰冷,“可有被打到哪里?”
白筱摇了摇头,“我们躲得快,只是挨了几下,倒没伤着。”
“没伤到就好,以后不许再去。”北皇又对三梅道:“我看你是个懂得规矩的人,才让你跟着公主,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定然重罚。”
三梅打了个哆嗦,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北皇眼角见白筱并没对三梅流露出什么怜惜之态,也无求情之意,才道:“这次就算了,你起来吧。”
三梅大松口气,磕了个头,谢过皇恩,才爬了起来,站到一角。
白宜不甘的瞪了三梅一眼,“皇妹早和和父皇先出宫,怎么比我们竟晚些回来?而路上又不见你们的踪影?”
白筱玩着桌上茶杯,道:“我回来的路上见到古越太子,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便追着去了。”
“古越?”白宜眸子亮了亮,偷望了眼北皇,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再也坐不住,向北皇陪笑道:“父皇,既然皇妹来回辛苦了,不如让她好好休息。”
北皇横了她一眼,她忙低头,住了嘴。
白筱挑了挑眉,“他已经回去,你现在出去,也见不着了。”
北皇重重的哼了一声。
白宜瞪了白筱一眼,又气又恼,当着北皇的面又不敢发作,坐在那儿生闷气。
“成何体统。”北皇低斥了声,拂袖起身,“罢了,时辰也不早了,回宫。”
白筱暗松了口气,“女儿送父皇,皇姐。”
曲峥早起身站在一旁相送。
北皇又吩咐了三梅一声,“好生照顾二公主。”才离开厅堂。
曲峥随在他们身后。
等看不到他们身影,三梅整个人软了下来,靠在轮椅上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缓了过来。
白筱也甩了把冷汗,回到筱苑,从窗口望出,却见曲峥垂手站在一处树荫下,白宜不知在对他说些什么。
冷笑了笑,慢慢眯窄了眼眸,进到里间,望向山谷对面,不见那抹淡淡的白影,微微有些失望。
三梅在门口吩咐了下人送浴汤上来,进屋看向窗边的白筱,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公主,你以后不能再去寻容公子了。”
第043章 禁足
三梅等了一阵不见白筱回答,心下暗忧,不知白筱看上了古越还是容华,那二人随便看上谁,都不会有好结果,打开衣柜取了白筱换洗衣物,“公主对古越太子和容公子怎么看?”
白筱任她推着走向隔间洗漱间,“一面两面之交,谈不上有什么看法。”
“那就好。”三梅略松了口气,“长公主思慕古越太子已久,一直未果。”
白筱脑海里浮过古越的俊容,不知怎么的,她对断袖并无好感,但自见了他以后,就觉得这世间当真没有可以配得上他的女子,能配上他的仅有容华一人,而能配上容华的也只得古越。
念头闪过,心间陡然生出些涩意。
“古越不会看上皇姐。”抬头间,见往大浴桶中撒花瓣香精的三梅脸上有些还没散去的失意,挑眉笑,“你看上了古越不成?”
三梅白净的脸被热水蒸得有些泛红,听了这话,桃红的脸瞬间涨得象要滴出血,“奴婢哪敢有这念头。”
白筱不以为然的起身,除了衣衫,翻进大浴桶,滑坐下去,热水浸过肩膀,让全身毛孔瞬间扩张,伸长腿,舒服的长透了口气,半眯了眼,“有什么敢不敢的,喜欢了就喜欢了。又不是喜欢了,就一定要有结果,比如我皇姐暗恋古越,暗恋到全天下无人不知,闹得满城风雨,不过那又能怎么样?人家古越见都不见她一面。”
三梅拿着水瓢给她浇着水,将她的话默默的品了一回,见她闭了眼靠养神,也不再多问。
白筱被热水泡得昏昏欲睡之际,朦胧间听见有人进来,半睁了眼,见羽儿进来,在三梅耳边说了句什么,退了出去。
问道:“有什么事吗?”
三梅望了望门外,才伏到她耳边道:“在公主回来之间,羽儿见银镯去寻过曲公子。”
刚回过去见北朝时,曲峥扫向她腿部的眼神在脑海里浮过,之前所有心思放在北皇身上,并没多在意,这时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从水中站起,“更衣。”
匆匆穿戴完毕,出了洗濑间,不理会在门口候着,等着摆膳的下人,径直去了曲峥住处。
望着眼前的双开黑漆大门,犹豫了片刻,问道:“曲峥现在可在房中?”
服侍曲峥的小厮迎了上来,“公子还没回来。”
白筱挥手打发了小厮,推门而入。
进了屋,一抹斜阳淡淡的在地上铺上一层金光,隔着珠帘望向里间开着的窗棂,入眼却是容华的半边后院,窗角处恰恰能看见她与容华交谈的那处。
背脊渗上一层冷汗。
听身后三梅唤了声,“曲公子。”
慢慢转身,冷眼看着立在门口的曲峥。
曲峥望了望窗棂后,对三梅道:“你先回避一下。”
三梅看向白筱,等她点头应允,退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曲峥等房门完全闭拢才道:“从明日起,一年之内,你将禁足府中。”
一股怒气涌上头顶,白筱冷冷问道:“你有这权利吗?”
“这是皇上的意思。”曲峥视线不离她的腿部。
“只怕是我皇姐的意思吧?”白筱扫了眼自己的腿,心里罩上一层阴影。
“的确是皇上的意思。”曲峥将视线从她腿上移开。
“如果我不听你的,那会如何?”白筱强压着怒气。
“你如果违例皇上的旨意,会后悔的。”曲峥眼中一片澄清纯净。
白筱冷哼了一声,北皇离开时,并没下这道旨意。
而这个人在树阴下和白宜交谈一阵,回来便有了这么个结果。做出如此阴损的事,却还能装出这副无辜的模样。
“如果你想叫我禁足,就叫父皇下圣旨来。”白筱阴沉着脸,将轮椅摇向门口。
他拦下她,“你不能再出府去寻容华,更不能通过他接近古越。”
白筱仰脸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笑,“我为什么不能?”
他愣了愣,“长公主因为对古越存了心思,才让皇上伤透了心,不再重用,难道你也……”
白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皇姐爱慕他有何不好,如果当真能结个良缘,还能改善二国目前这紧张的关系。”
曲峥张口结舌,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古越恨皇上入骨?如果南北二朝能化解仇恨,古越如何能见都不肯见长公主一面?”
二国不和,这不是秘密,她一直以为既然是从一国分裂出来的,中间有些矛盾,自是难免,但终是有一些情谊,所以才会在危机时刻能帮一把。
万万没料在古越居然会恨北皇,更没料到古越不见白宜,不是因为对女人没兴趣,而是因为恨北皇,不掩饰脸上的惊愕,“我从醒来,很多事不记得了,他为什么恨我父皇?”
曲峥微偏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这事还是公主去寻我义父打探的,难道公主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白筱撇撇嘴,压根就不知道。
“听义父说,南朝的皇后是因皇上而死的。”这件事白筱以前就知道,现在也没必要瞒她。
“南朝的皇后?古越的母亲?”白筱悚然一惊,望向山谷对面,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实在太少。
“正是。”曲峥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山谷对面,远处只得一片青山,绿水。
“被父皇杀的?”白筱咬着下唇,眉头慢慢蹙紧。
“不是,是南皇赐毒酒。”曲峥将目光收回,落在白筱脸上,明明是九岁的模样,却没有九岁的童真。
白筱神色变了又变,突然‘哧’的一声笑,“既然是南皇赐死的,那他该去恨自己父皇才对,怎么恨上了我的父皇?南皇为什么赐死自己的皇后?难道说南朝皇后与我父皇有一腿不成?”
曲峥尴尬的咳了一声,哪有子女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自己父亲跟别的女人有私情,而且这个父亲还是一国之君,“皇上和南朝皇后并没见过面。”
第044章 换间牢房坐坐
白筱望了一回梁上的雕花图纹,偷情的又不是他爹,他尴哪门子的尬?
“既然没见过面,那南帝又为何要为我父皇毒杀自己的皇后?疯了不成?”
曲峥摇摇头,一脸的不知所以然,“到是你娘和南皇前皇后均是姜族的人,难道过去你娘没告诉过你关于姜族的任何事?”
白筱微微有些失望,这话题看样子,到这儿也只能结束了,“既然古越这么恨我父皇,为何又肯答应皇姐借荣华给我看病?”
曲峥偏头看她,没病以前不过是不务正业,头脑到还好使,病好以后反倒变得一时精明一时愚蠢了,“古越不过是派荣华来看看你,死不死得了。”
白筱‘哈’的一声笑,“这解释到是说得过去,如果他当真这么憎恨父皇,父皇死了女儿,的确能让他痛快一阵。不过仅仅为了看一眼我是不是要死了,跑一趟,这理由也过于牵强,他大可以派人打探,无需多此一举。”
口中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下午时见到古越,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实在没有将她恨之入骨的表示。
这些传言是非,也不知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荣华跑这一趟,他们就得了半座城池,这买卖,给谁也愿意做。”曲峥脸色冷了冷,有些愤愤之意。
“这话怎么讲?”白筱微微一愣,那日他过来搭了几根手指在她手上就能得半府城池?北皇是傻的?
“以前南北朝划分地盘时,有一座城镇,正处二国交界之处,那时二国尚没大的仇恨,也就一人一半持了那城的拥有权。
那城水土不好,难长谷物,又没矿物可采,百姓生活贫困,长年靠着国家支援才勉强维持。
后来南帝北皇结仇,都不愿再支援物资给那个城镇,认为是便宜了对方。
时间一长,那城便比别处穷困许多。再加上是边界地带,常受外寇侵拢掠夺。
双方又不愿多派兵杀敌,以至于那城越加的不成样子,百姓生活艰辛,能搬的搬,能散的散。结果那城就成了荒城一座,供着外寇做窝。
这次长公主去向古越求荣华,条件便是要那城的另一半所有权。
长公主觉得那城实在没什么用处,也就答应了,回来请示皇上,皇上也没反对,于是荣华走那一趟,也就得了那半边城。”
他一席话说完,见白筱脸上阴晴不定,接着道:“一座废城换了公主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值,当然值。”是他值,三根手指一座城,不管那城有用没用,总是一个地盘。这些日子以来查的有关汤药之事,无处不指向北皇,只道他是个面善腹黑的人物,这么毒害自己的皇后和女儿,必然有什么目的,但他居然肯用半边城来换女儿的性命,这又该如何解释?
良心大发?如果良心大发便不该一直用那只碗。
难道这一切,当真是另人所为,他并不知情?
姜族?白筱一点点搅着脑汁,好象在哪儿听说过这两个字,但将一包大脑搅成了豆渣也没能想出在哪儿听过,也只得暂时丢开。
摇着轮椅移向门口。
他看着她摇动轮椅扶手的手,又看过她的腿,终是抿着嘴,没出声。
直到她手指触了房门,突然上前,握了她的手腕,低声道:“这轮椅,不坐也罢了,长公主已经知道你现在能行走之事,瞒是瞒不过的了。”
白筱瞟了一眼被他抓住的手腕,斜眸看他,“吃人豆腐,不是这样吃法的。”
曲峥一惊,手臂回缩,手藏在袖中握紧,脸上微红,“我……我……我没那意思,你……你别误会。”
白筱抽抽嘴角,扯出个闲懒的笑,当真从轮椅上站起,一脚将轮椅踹开,冷眼看他,“拜你所赐,我也算解脱了。”这以后是福是祸就不得而知了。
曲峥脸色变了变,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你当是我……罢了!”他双唇一合,生生将到嘴边的话,拦腰斩了,“明日开始上课,只望你往后安分些。”
“安分?”白筱怒极到笑,上前一步,食指戳着他的胸脯,“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皇姐的一只狗,凭什么与我谈‘安分’二字?”
虽然现在地盘没踩熟,知道不该与谁发生争执,但就这么让她自个躲进人家手心,要捏就捏,要揉就揉?
笑话,那不是白筱,起码不是那畜生道的白筱。
“你……”曲峥强压怒火,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指,“我奉皇上之令辅你读书。”
“知道就好,你的任务只不过是辅我读书,除此以外,我虽懒得与你搬什么君臣之礼,但也望你见了我绕着些走。”白筱一拂袖子,掸掸在轮椅上压皱的衣摆,转身,抬手去开房门。
曲峥深吸了口气,将烧得头晕的火,强行压下些,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你如果违逆鲁莽行事,不但会害了你自己,也害了皇后娘娘。”
白筱蓦然转身,眼里寒光让曲峥愣了愣,眸中寒光一敛,笑道:“你想拿我母亲威胁我?”
“你知道这不是威胁。”他对与她交往,也倍感头痛,无一次不是闹得不欢而散。
“不管是不是,你赢了。”白筱轻舔了舔唇,以自己现在之力,反抗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过要我不出府,有个条件。”
“曲峥怕没有能力同公主谈条件。”曲峥望着她嘴角慢慢浮起的讥讽,眉头一皱,才接着道:“不过你可以说说看,想要什么,如果曲峥能做到的,定会全力而为。”
“我要知道我母亲每日的情况。”她绝不会让自己被禁在这儿,纳兰皇后死了,都得不到个消息。
曲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个,我可以做到。”
“不管生死,或者有人要对她做什么,我都要如实知道。如果你骗我,我有机会得势的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白筱不愿再看他一眼,悠然转身,开了房门,慢慢步出房门。
第045章 容华的损计
深吸了口气,环视了一眼所能看到的荣府景致,自嘲的笑了笑,以为从宫中出来,就得到了自由,原来不过是从一个牢房,跳到了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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