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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缠第16部分阅读

      秋风缠 作者:rouwenwu

    去清理道路的人就要回来了。肖童怕没有时间了,决心放手一搏。

    高虎回头看着他:“什么事?”

    “我想上厕所。哦,就是如厕。”

    高虎皱了皱眉。那阿武没好气地道:“憋着!”

    肖童瞪着眼怒道:“我想拉屎!你要我憋着拉裤子里吗?岂有此理!”

    他说得粗俗,高虎见他确实急了,道:“阿武,人有三急,你带他去后面如厕。”

    阿武厌恶地皱起脸。

    肖童也不高兴地道:“我不要他!高虎,你带我去!”

    高虎有些迟疑。肖童道:“怎么?还不让上厕所了?是不是要憋死我?”

    高虎没办法,只好过来扶起他,冷声道:“白公子,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肖童哼了一声,道:“你功夫那么好,你觉得我是你的对手?”

    高虎推着他走了。肖童最后回头看了一下子墨,冲他眨了眨眼。子墨暗暗点头。

    这是山间一座简陋的木屋,只是猎人夏天上山时打猎用的,冬天四处透风,已经很冷了,根本没有什么茅厕等物。

    高虎压着他来到木屋后面,找了一块背风的大石,石头那边是个小悬崖。

    “白公子,受点冻,你就在这上吧。”

    高虎将肖童手上的绳子解开,分开一段距离绑在前面,剩下一段牵在自己手里。

    肖童黑着脸,大叹古代的落后。这种地方让他脱了裤子上厕所,他都担心冻坏自己的小弟弟。可是非常时期,他只是瞪了高虎一眼,慢吞吞地拖着绳子转到岩石后面。

    高虎扫了一眼,见肖童果然利索地解开衣带,蹲下身子,这才略略安心,靠在石头这边等着他。

    肖童忽然哼起歌来,那歌词高虎没听过,但旋律却非常好听。

    高虎正想问他这是什么歌,忽然听见木屋那边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不由脸色一变,立刻飞身转过石头,拎起肖童。

    “起来!”

    肖童大叫:“做什么?我还没拉完呢!”他手里提着裤子,全身较劲,不肯动。

    这时木屋忽然发出一声大叫,正是阿武。

    高虎怒道:“你是不是和子墨搞鬼?快跟我回去看看!”

    肖童磨磨蹭蹭地道:“等我提好裤子啊。”

    高虎看出他根本没有如厕,只是在拖延时间,不由大怒,喝道:“白清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鬼!我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对你手下留情,你不要不知好歹!”

    肖童也变了脸色,冷道:“你还好意思提王爷?王爷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告诉你,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们利用我威胁到他!”

    高虎道:“少废话!跟我回去!”说着伸手点向肖童的要|岤。

    谁知肖童忽然身子一转,极为灵活地避开了他的招式,手中的绳子也不知如何脱落了,转身就向悬崖处跑去。

    高虎一惊,紧追过去。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不要!”

    “不要!”

    咦,怎么两声?

    肖童和高虎都抬眼看去,见子墨身上染血,手中拎着阿武那把钢刀,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岩石那边。

    肖童脸色一变,喝道:“快走,不要管我!”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子墨大急。当年他在西凉城没有保护好肖童,害得他落水失踪,王爷为此苍老憔悴了许多,小郡主也至今不认得亲父。如今好不容易将人寻回来,他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能再让肖童出任何意外。

    肖童气怒交集,骂道:“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快走,回去告诉遥,让他来救我!”

    “不行,我……”

    高虎却趁肖童分神的机会,一步掠了过来。

    肖童虽然武功没有他高明,但却十分机灵,也有几分功夫底子,眼见他扑了过来,急忙向后一躲。谁知后面便是松动的悬崖岩石。他一脚踩滑,向后仰去。

    “啊──”

    子墨和高虎都是神色大变。

    谁知肖童摇摇欲坠,却没有掉下去,而是拉住了悬崖边一根干枯的枯藤。

    “子墨,你快走!你再不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肖童可没有自杀的打算,此时脸色也吓得煞白,又气子墨不肯走,只好出言威胁。

    子墨没办法,只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牙道:“清瞳,你一定要平安,我会回来救你!高虎,如果他少了一根汗毛,你等着王爷的铁血龙骑踏平夏国的土地吧!”

    高虎的脸色很难看,眼看着子墨飞身掠走了,不由转头盯着肖童:“还不上来。难道你真想跳下去?”

    肖童苦笑:“麻烦你拉我一把,我快抓不住了。”

    高虎将他拉上来,立刻点了他的|岤道,将他扛回木屋,看见地上被石头割断的绳子,还有倒在血泊中的阿武,不由脸色更是难看。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白公子,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心机手段。”

    肖童没接这个话茬,道:“我知道你刚才对子墨手下留情。谢谢你。”

    高虎冷冷一笑,道:“那是我欠他的,已经还完了。”

    肖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看着他清理木屋。

    傍晚那些下山清理道路的夏国人回来,知道死了个同伴,无不大怒。为了防止意外,他们决定连夜赶路。

    这次肖童不仅被绑得严严实实,还被点了昏|岤,扔上了马车。

    “啊──”

    迦罗遥从噩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不停。

    子荷听到声音,急忙奔了进来:“王爷,您怎么了?”

    迦罗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抱着白清瞳包袱里的衣物,在小榻上睡了过去。他脸色苍白地喘息半晌,才摆摆手道:“我没事,好像做了个噩梦。”

    子荷担忧地道:“王爷,您好好歇会儿吧。您的脸色很难看。”

    迦罗遥摇摇头,道:“我没事。子离那边有消息了吗?特种部队第一小队现在到哪里了?”

    子荷道:“正在向齐夏边境潜行,再有半天就会到达预定地点。”

    “好快……”迦罗遥赞叹道:“不愧是我大齐最精锐的部队。日行千里,名不虚传啊。”

    子荷拧着眉,担忧地道:“王爷,您擅调特种部队,陛下那边……”

    迦罗遥没有响应,只是淡淡地道:“你下去吧。让人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启程。”

    子荷没有问王爷要去哪里,只是看了看王爷的肚子,面有忧色。他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退了下去。

    迦罗遥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听着窗外的朔朔北风,心里默默地祈祷。

    清瞳,这一次,你不能再有事!

    肖童被他们带着一路急行,每天不是被点了昏|岤,就是被塞在马车里不见天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少天。

    他也试图在清醒时逃跑,可有了前车之鉴,那帮人将他看得严紧周密的,肖童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就这样过一个月,一行人等终于来到了齐夏两国的边界处──西凉城。

    肖童被带出马车,眼前是一座宅院。他昏|岤刚解,身上还有些软绵绵的,问旁边拽着他手臂的人道:“这是哪里?”

    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推:“少废话!赶紧进去!”

    这些日子他们换下了高虎,另让几个颇为不善的家伙看着肖童。肖童虽然一向乐观,但人为刀俎,己为鱼肉,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踉跄了两步,喃喃道:“不想说就不说呗,推什么推。”

    “这里是西凉城。”肖童被人看押着正要走进小屋,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淡淡地道。

    他回头一看,正是这帮人的首领,一个叫古力的夏人。

    古力身材一般,容貌普通,没有明显的夏人特点。是那种扎进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那种人。他背着手站在院门口,冷冷盯着肖童,神色隐隐有些古怪。

    肖童自语道:“原来这里就是西凉城啊……”

    真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参加了那场让齐国大败的战争,并落水失踪,与迦罗遥分别两年之久。没想到三年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还是被绑架来的。这叫什么?孽缘吗?

    肖童苦笑。

    不过因为失去记忆,他对这里的印象也不深刻,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他猜测这些夏国人把自己带到这里,大概是想偷偷进入夏国。毕竟齐夏两国边境都是矿山,有重兵把守,要想进入夏国,只有从西凉通过。

    肖童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环境还挺清幽,那些人终于不再束缚他的手脚,也不再点他的|岤道,只不过每天都有好几个人盯着他,而且还给他喂了一颗毒药。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必须每三日服一次解药,不然毒性发作,心脉剧痛,痛入骨髓。半个时辰不解,必定心脏爆破而亡。

    肖童着实佩服这些“古人”竟然能研究出这么阴损的毒物,比前世氰化钾那般的化学药品还厉害。

    现在子墨已经逃脱,肖童除了自己,基本没有后顾之忧了。眼见自己命悬他人之手,逃又逃不走,只好老老实实地做人质了。

    其实他对生死并不看重。凡是死过一次的人大概都有这体会,死亡,不过是回到上帝的怀抱。而且说不定再死一次,他还能再穿越一回呢。

    这不说明肖童是个乐观的人呢。他已经想开了,这帮夏国人绑架自己肯定没好事。自己一没有权,二没有钱,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能这么被他们看重,背后的目标无非是迦罗遥。

    肖童对迦罗遥的感情很复杂。他近来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在慢慢恢复。虽然从前的事还是一片空白,但有时会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迦罗遥清俊的面容是最常出现的。偶尔梦中相见,他似乎比现在年轻一些,双鬓没有那般斑白,眼角也没有细纹,但是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俊雅,如春风沐沐,让人心动。

    肖童喜欢他,甚至可以说爱上了他。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二人的感情都是一波三折,彷佛是上天考验的最佳对象。

    不管迦罗遥是肖童从前的恋人,还是现在的恋人,对肖童来说,他都是极为重要的人。肖锐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现在不在了,除了遥,肖童没有别的留恋。

    如果那些夏国人针对的是他自己,他可以毫不在乎。但是如果要利用他对迦罗遥不利,肖童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愿拖累他。

    虽然……纵使没有恢复记忆,但是肖童觉得自己还是了解迦罗遥的。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也活不长了。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肖童有着前世的记忆,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现代人,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债,也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山盟海誓。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谁离开了谁都可以活下去。至少他失去了锐,还是一样活蹦乱跳的。所以对于古人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情,他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是现在,他却深深地有着这种体会。

    不仅如此,迦罗遥对于自己的执着,也让肖童暗暗揪心。

    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该怎么办?

    肖童最近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一想到这里,就痛彻心扉。

    迦罗遥爱他。非常非常爱他。这种爱,即使自己下落不明,即使自己丧失记忆,那个男人都没有放弃过。

    这是怎样一种情感?自己值得他如此去爱吗?如果这种爱会伤害到他该怎么办?

    肖童虽然已经下了决心,如果有一天这些人真的用自己去威胁迦罗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可是……一想到自己死后迦罗遥的伤心欲绝,他又觉得不忍心抛下那个人一走了之。

    我该怎么办呢?锐……

    肖童感觉茫然无措。

    这些夏国人似乎并不急着离去,好像在等什么人。在这庄园一住就是十来天,可算是肖童除了胡思乱想外,最悠闲的时光了。

    他不能出院子,每日无所事事,可是整天整天地想念迦罗遥和梦儿,又觉得崩溃。所以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不是在院子里打打拳,就是在屋里做伏地挺身。

    高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被调来照顾肖童。他还算体贴,给肖童找了几本书来,这让肖童想起自己在小树林里遗失的包袱,里面有肖锐的那本日记。

    “春天到了啊。”肖童在院中站着,望着院子里唯一一棵大槐树,已经有了发新芽的苗头。

    高虎进来,见他那模样,不冷不热地道:“白公子在想念王爷吗?”

    肖童淡淡道:“我不像有的人那么没良心,该思念的人总是思念的。”

    “那是自然。毕竟白公子与王爷的关系不一般嘛。”

    肖童看了他一眼:“你说话这种语气,会让人误会你在吃醋哦。”

    高虎脸色一黑,顿了顿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断袖之癖的。王爷于在下来说,曾是主子,也是恩人,但现在却因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肖童不接这话茬,转移话题道:“我们在这住了不少日子了,什么时候离开?”

    高虎笑笑:“公子就这么想早点离开?走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肖童道:“我是不想。不过你多少年没回去了,也不想早点回夏国去看看吗?”

    高虎沉默片刻,缓缓道:“多少年过去了,回去也不知有什么。我的夏语都快忘光了。”

    夏语其实与齐语差不多,只是口音不同,一些词汇上也有些差异,但总体来说还是从同一语种衍变而来。

    肖童笑了:“想不到你还会近乡情怯。”

    谁知高虎点点头,道:“公子这句话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一时无语。肖童见高虎今日与自己“沟通”得满顺利,态度也有点回暖的意思,便道:“你最近……可有曾听说罗……王爷的消息?”

    高虎道:“没有。”顿了顿,又道:“确实没有。”

    肖童不由皱眉。

    迦罗遥是齐国的前摄政王,如今的靖亲王,地位甚是尊崇。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挖皇帝的“墙角”,将自己就这么从军中弄出来,可见实力不减,对自己也十分重视。但现在自己被抓这么久,子墨也该早回到迦罗遥的身边,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肖童并不是在等迦罗遥来救自己,相反地,他很希望他不要来。

    他虽然没有迦罗遥的势力和能力,但也不是一个被恶龙囚禁的公主,等着英勇的王子来救自己,然后以身相许什么的。何况他早已下定决心,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迦罗遥。

    他之所以忍不住问高虎那个问题,其实只是因为……他太思念迦罗遥了。

    思念到哪怕有一丝一毫无用的消息,哪怕只是人们无意中提起遥的名字,都可以给他一点慰藉。

    高虎见他在冷风中发呆,忽然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

    肖童无精打采地看着他。

    高虎笑笑,神色有些古怪:“这只是我的怀疑罢了,毕竟我还没有子荷子墨那般与王爷亲近。不过嘛……内院的事多多少少可以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一些。”

    肖童皱了皱眉,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高虎道:“按说以王爷的脾气,你被人这么带走,他岂能善罢罢休?可是这么久也没什么动静,不仅你奇怪,我们也一样奇怪。现在回想一下,倒觉得有种可能。”

    肖童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高虎走近两步,站在肖童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显然不想让其它暗中监视的人听见。

    “你还记得小郡主是怎么来的吗?”

    “梦儿怎么了?”肖童不太明白。

    高虎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神情莫测地道:“我猜,说不定小郡主就要添弟妹了。”

    肖童脸色一变。

    高虎低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不然以王爷的性格,不会到现在还没动静。”

    肖童心脏怦怦直跳,脑袋一片空白。他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哑声道:“这是不可能的。”

    高虎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肖童顿了顿,缓缓地沈声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还念着一分王爷曾经对你的好,就不要对别人胡说八道!”

    高虎眼神闪过一丝光芒,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放心,我说过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何况即使我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信。”

    肖童知道他其实与那些夏国人还是不一样。

    那些人并不完全信任他,尤其在阿武死亡,子墨逃跑后,这层隔膜愈加深了。高虎显然也知道这些人在防备自己,可是他别无选择。

    面对阔别多年的“祖国”的怀抱,高虎心里大概也是又犹豫又期待。

    肖童有时候都同情起他这种两难的身分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在清泉镇和去京城的路上,短短几个月他也可以看出,迦罗遥对高虎是十分信任的,府中上下待他都是亲人一般,子荷子墨与他也是称兄道弟。

    这种关系不是短短几日就能培养出来的,而是长年累月,融入了彼此的成长和生活。

    高虎为了十岁之前的故土,而抛弃了十岁之后的家乡,也不知是否划算。

    不过肖童此时可没有心情为高虎担心了。他现在满脑子都被高虎推测的那个可能性所占据。

    会是真的吗?难道遥真的……那、那他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肖童一时面沈如水,心乱如麻。

    “王爷,汾州到了。”子荷掀开车帘,低声道。

    迦罗遥躺在柔软舒适的马车,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子荷的声音,抬了抬眼皮,淡淡应了一声。

    子荷道:“马上就到别院了。王爷有什么吩咐,我让他们提前去准备。”

    迦罗遥懒懒地道:“让他们备好热水,我要先沐浴。其它再说吧。”

    “是。”

    子荷退下后,迦罗遥推开马车车窗,望着外面热闹喧哗的汾州街市,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他怀着临产的身子,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一来为了避开京城的探子和烦心事,二来是为了给守卫西凉城的舅舅送去消息,三嘛……却是为了能离清瞳更近一些。

    没想到事隔三年,他再次回到这里,仍是身怀六甲。而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肖童被他们掠走了。这一个多月来他的人一直在追踪,那些夏国人十分狡猾,直到最后才落定西凉城。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却未带着肖童离开齐国。

    迦罗遥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想诱自己出来,却用了这么拙劣的手段。但不得不说,很有效。

    龙有逆鳞,触之必亡!

    白清瞳和梦儿,就是迦罗遥的逆鳞。无论那些夏国人想做什么,迦罗遥这次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秋风缠》出书版二十七(新内容)

    二十七

    进了汾州城,还是当年梦儿出生的那座别院,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正在恭候主人的到来。迦罗遥腿脚不便,此时又大着肚子,上下轮椅也很是吃力,只能让子荷抱着他出入。

    进了卧室,热水已经准备好。子荷的办事效率不用说,这里的沐浴条件自然比不得京城和遥西的王府,但也特意根据王爷的特殊情况做了调整。

    浴池在卧室后面,小了一点,但很矮,正和轮椅的高度一致,方便迦罗遥行动。

    他此时已经七个月身孕,肚子已经很大了,不过他身材瘦长,体格匀称,倒是不太显眼。四肢仍是修长劲瘦,唯有肚子好似里面揣了个小南瓜一样,高高凸起。

    “你们都下去吧。”

    迦罗遥将人都遣了出去,自己褪下衣物,慢慢扶着池壁滑入小浴池中。

    温热的热水浸透全身,将骨子里的寒气都驱走。水的浮力也大大缓解了他腰背的重量,让他舒适地叹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来,他仔细安排,一边安抚住在京城里的皇帝侄子,一边调遣特种部队,终于将那些人拦了近一个月,才带着肖童赶到西凉城。

    夏国那边,也快要有消息了。

    迦罗遥闭着眼,泡在池中想着。

    突然腹中一痛,他皱了皱眉,抚摸着肚子,感受里面小家伙的活泼好动。

    这个孩子真是和梦儿大不一样。怀梦儿时,迦罗遥明显吃力,不论坐卧行动,还是吃睡住行,处处都觉得不太方便。而这个孩子除了十分好动有力外,倒没怎么影响他的身体。

    迦罗遥不由暗暗庆幸,不知这是不是因为第二胎的缘故。

    他现在年纪大了,已过三旬,生梦儿时又着实吃力,本以为这次这个孩子要受更大的罪,结果除了肖童的事让他忧心外,倒没怎么折腾他。

    “好孩子,你就乖乖的。等父王将你爹爹救出来,咱们一家就团聚了。”迦罗遥欣慰地对肚子里的孩子喃喃说道。

    因为卓凌风叮嘱过他,有孕之身不要洗澡太久,所以他清洗了赶路的风尘和疲倦后,便很快出来了。

    “唔……”

    一脱离水的浮力,身上的重量明显增加。

    迦罗遥现在的身子实在无法一个人完成沐浴工作,便将外面等候的小厮唤了进来,帮他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慢慢坐回轮椅上。

    出了浴室,子荷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晚膳。

    迦罗遥现在食欲旺盛,一天恨不得吃上四、五顿,不然肚子里便饿得难受。

    他正在用膳,忽见子荷匆匆进来,便道:“什么事?”

    子荷道:“王爷,夏国那边有消息了。”

    迦罗遥挥挥手,将几个下人都赶出去,自己一边吃饭,一边慢慢道:“说。”

    子荷道:“潜入夏国的密探已经打听到,这次绑架公子的事情是夏国的三王爷一手策划的。而且现在三王爷人不在国内,很可能已经潜进了西凉城。”

    迦罗遥哦了一声,依旧不动声色。

    他派出的特种部队,将所有去夏国的道路都层层封锁,逼着那些暗探带着肖童辗转了一个多月,才落脚西凉城,却仍是出不去。

    不过他并没有拦着那边的人过来。

    迦罗遥用完膳,擦了擦嘴,道:“我累了。先歇了。”

    他这一番赶路,又要步步绸缪,安排所有计策,劳身又劳心,也实在撑不住了。此时得了报告,心一安下来,便只想好好歇歇,养一养胎。

    子荷听了这话,赶紧安排着小厮丫鬟们去铺床拾掇,伺候迦罗遥上了床躺下。

    迦罗遥月分重了,又不便于行,这番奔波,虽说带了卓凌风和各种好药伺候着,但也快撑不住了。他一躺下,便深深地陷入了沉睡。

    到了半夜,迦罗遥却被腹痛惊醒。

    “呃……嗯──”

    迦罗遥揉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温柔耐心地来回抚摸。

    这深更半夜,孩子突然闹腾起来,疼得他直皱眉。这一路上孩子也没怎么老实过,全靠卓凌风一直小心翼翼地帮他保着。

    此时刚刚落脚,人暂时都安稳下来,迦罗遥也不想半夜将卓凌风叫起来辛苦一趟。

    可是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腹痛,谁知肚子渐渐坠痛起来,胎儿在里面不安地来回翻身,迟迟不肯安静下来。

    迦罗遥双腿残疾,翻身不便,这番折腾,动静便大了些。

    睡在外面守夜的正是子荷。他也劳累了一路,今夜便睡得有些沈,可是他武功高明,耳目比寻常人警醒,里面迦罗遥声音大了,他便醒了过来,匆匆披上衣服,点燃烛火,进了内室。

    “王爷,您怎么了?”

    迦罗遥疼得额上滚下汗珠,低低道:“快、快把卓大夫为我准备的安胎药拿来。”

    子荷骇了一跳,连忙打开檀木柜,拉开中间的抽屉,取出下午刚刚收进来的安胎药,倒出一粒。

    迦罗遥道:“两粒。”

    “是。”子荷知道这是王爷身上不好了,赶紧倒了两粒,兑上清水,喂迦罗遥服下。

    迦罗遥脸色有些苍白,服了药,低低喘息道:“我要靠一靠。”

    子荷帮他把靠枕弄好,扶他半躺下来,担心地道:“不如我叫卓大夫来给您看一看。”

    迦罗遥抚摸着隆起的肚腹,道:“不要紧,大概是惊了胎气。这一路卓大夫也辛苦了,让他好好安置一晚。”

    子荷道:“王爷,您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您……您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最后一句,他已忍不住带了些谴责之意。

    迦罗遥笑了笑,却是不语。

    子荷是想起当年迦罗遥就在这里产下的小郡主。当时也是深更半夜,王爷突然身体不适,出恭时发现显了红,直折腾到天亮才破水。

    当时那一天两夜,委实惊心动魄,子荷终身难忘。

    他是有些怕了。他从小服侍迦罗遥,对王爷的为人最是清楚。为何如此敬忠善良的人,要遭此横罪?

    他便是为王爷鸣不平。朝廷待王爷不平、宫里待王爷不平,就是白清瞳……待王爷也是不平的。

    他知道王爷心系白清瞳,这么多年来,他对白清瞳也没什么恶感,只觉这个少年朝气蓬勃,坦率热情,若是王爷与他在一起,活得也可快活滋润些。

    可是如今,子荷却忍不住怨恨起白清瞳来。

    王爷苦了一辈子,当初好不容易可以治好双腿,却为了小郡主不得不放弃。若非如此,说不定今日已能自己行走了。

    但现在王爷的腿不仅是废了,还要为了这腹中的第二个继续受苦。

    子荷想着想着,忍不住都红了眼,哽咽道:“王爷,不是子荷多嘴,您……您实是太亏待自己了。现在您的身子都这样了,还要忍着,子荷为您心疼。”

    迦罗遥服了药,感觉好了些。他看了看这名心腹,其实当初子荷、子墨等人,都是他身边的近侍。子荷的性子最为稳重,当初他曾想将他调去服侍白清瞳。只是想到白清瞳性子活泼,大概喜欢与他脾气相投的,才选了开朗一些的子墨。

    这些年子荷跟在自己身边,越发长进了,伺候得也甚是精心,渐渐地便取代了高连,完全服侍自己的生活起居。

    他见子荷此刻真情流露,不由也大是感慨,拍了拍他的手,道:“不要紧,我也习惯了。外人都看我这个王爷风光,其实你们最清楚我是怎么样的。我自己不觉得亏,便值得了,你莫要想得太多。”

    子荷抹了抹眼,道:“让王爷笑话了。”

    迦罗遥觉得腹中的胎儿渐渐安稳下去,心中宽了一宽。

    他也想到当年就在这间卧室里半夜生子的情景,其实心下也是有些后怕。当日的生产何等艰难,又没有清瞳陪在身边,简直忍不过去。这一次……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想清瞳陪在身边了。

    迦罗遥幽幽一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若真是为了我,便尽快将清瞳找回来吧……”

    子荷闻言,坚定地道:“王爷,您放心。子墨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认得那些人,已经易容去了西凉城打探,估摸这几天也该有消息了。

    “这一次,咱们必定让那些夏国人将白公子交回来。还要让他们有来无回,知道咱们靖王府也不是好惹的。”

    迦罗遥点点头。他歇了一会儿,有些倦了,道:“扶我躺下,没事了。”

    他后半夜终于勉勉强强地睡了个好觉。子荷却是一夜无眠。

    子荷早就看出来了,王爷离了白清瞳便不能活。当初白清瞳失踪两年,王爷日日忧心,虽不会像妇人双儿那般垂泪伤怀,却也甚是自苦。

    这次好不容易将人找了回来,却被皇上横插一杠。若不是皇上将二人分开,又把白清瞳弄到了军营里去,也不会生出今日这些是非。

    想到此处,他连皇上都怨恨上了。

    好在皇上大概也是对王爷心怀愧疚,这次王爷调动特种兵卫的事情,他也是一力支持,未曾说过什么。只是这次事了,只怕特种兵卫的军权,皇上便要收回去了。

    第二日卓凌风来给迦罗遥看诊,果然道:“王爷,卓某无能,还是让王爷惊了胎气。”

    迦罗遥道:“不怨你。你能帮本王安胎至今,已是功劳。”

    卓凌风正色道:“无论如何,王爷要好好赡养几日。没有十天半月,胎气稳不住,若是不小心早产,便是大事了。”

    迦罗遥此时已经七个月身孕,早产甚是危险。他知道轻重,道:“你放心,我们要在汾州再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尽力安胎了。”

    卓凌风皱了皱眉,道:“莫非王爷还要继续赶路?”

    他虽不知迦罗遥这一路要往哪里去,但此地已是齐夏两国的边境,再往西走就是西凉城了,莫非王爷还要到夏国去?

    卓凌风想到这里,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去往敌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在迦罗遥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最近大概都会待在这里。就算再走,也不会到夏国去,卓大夫放心好了。”

    卓凌风这才安下心来,道:“这就好。不过就算王爷要去夏国,卓某也是万万不答应的。”

    迦罗遥知道他医者悬壶济世的脾气一上来,自己这个王爷也会被他骂,便乖乖地点了点头,淡笑不语。

    众人在汾州住了半个多月,这期间,肖童就被关在离汾州百里之外西凉城内的那座小庄园中。

    二人相距不过两日路程,却遥遥不可相见。

    肖童这些日子已经察觉了那些人的态度似乎变得有些焦躁,显然他们还找不出出城的办法。

    现在日日城中都有检查和戒严,两国之间的商道也受了极大的影响。许多商人都被滞留在西凉城内,出城通关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大家怨声载道,城里的治安也不太好了。守城的刘将军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要派出大量人手维持秩序。

    这些情况都是肖童从那几个轮流守卫的嘴里模糊地听来的。而且看院子里众人的情绪,似乎也更戒备了。

    这日这些人的首领,那个叫古力的夏国人,将他领出了院子,带到一间书房门外。

    肖童从进了这座宅子之后,还是第一次出了关押自己的小院。

    古力恭敬地敲了敲门,用夏语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里面有人响应,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肖童看他那态度,就知道里面是个重要人物。

    古力在他身后推了一把,粗声道:“进去。小心说话!”

    书房里光线有些暗。一个男人坐在椅上,身旁各站了一个人。

    书房不大,肖童进去后,古力便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他们四人。

    那个坐在椅上的人身形高大,皮肤微黑,容貌一看便是夏国人,留着胡须,看上去三十来岁,颇为威严。他右手旁站的那人也是一彪形大汉,使屋子里的空间感觉有些局促。左手边的人却是一副书生打扮。

    肖童站在那里细细打量的同时,那些人也在看他。

    “白公子,请坐。”椅子上的男人显然是这些人、包括古力和高虎他们的主人。他的口音有些别扭,但上位者的感觉十分明显。

    肖童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

    那人笑笑,道:“久闻白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肖童可不会玩这些虚的,只是淡淡道:“阁下高姓大名?”

    旁边的大汉喝道:“放肆!王爷的名讳岂是你可以过问的!”

    那人却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本王夏东城。”

    肖童愣了一下。这个人名他听过,好像是夏国的三王爷。

    夏国的情形和齐国有些相似。这位夏东城是夏国前任君主的亲弟弟,夏国皇帝去世后,不满十岁的太子继位,夏东城领先皇遗命摄政,同时他本人威武善战,统领边境兵马,地位和近况都和迦罗遥十分相似。

    肖童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道:“原来是夏国三王爷,久仰久仰。不知您费尽辛苦将我掳来是为了什么?”

    夏东城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而且神情淡定,若无其事,倒不由佩服这个青年的从容与镇定。

    他呵呵一笑,道:“这是一点误会。本王原是想将白公子请来亲近亲近,却是手下鲁莽了。”

    肖童摸着心脏的部位,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误会。我还以为这毒药是真的呢。”

    夏东城一噎,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他旁边那个文士打扮的人皱了皱眉,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夏东城这才缓和了面色,道:“白公子性格直爽,让人仰慕。难怪贵国前摄政王、靖王爷迦罗遥对你情根深重。”

    肖童听他提起迦罗遥的名字,心里一紧,脸上却神色不变,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反正我现在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他态度泰然自若,没有一点卑躬屈膝的敬意和胆怯,反而口气还挺冲。

    夏东城道:“本王原本想将白公子请到夏国去做客,不过看来贵国靖王爷似乎有点误会,将本王的人堵在这西凉城中出不去。少不得,本王只好亲自前来,希望有幸能与靖王爷见一面。”

    肖童心中怦怦直跳。他从这话中听出,他们之所以滞留在西凉城这么久,是因为迦罗遥将他们围困在此,使他们无法离境出去。

    同时他也听出,这夏东城的意思彷佛是迦罗遥也来了西凉城,要会面一谈了。

    他心中戒备,道:“靖王爷远在遥西属地,只怕不方便与三王爷见面吧。”

    夏东城微微一笑,道:“本王自有办法。只是本王希望在与靖王爷见面时,白公子可劝他一劝。”

    肖童奇道:“劝什么?”

    夏东城道:“久闻靖王爷兵法武道十分精通。本王仰慕已久,希望可以与靖王爷切磋一番。本王诚心邀请靖王爷随本王一起回夏国做客,还望白公子到时多多相劝,也好我们宾主尽欢。”

    肖童大吃一惊:“你想让他去夏国?”

    夏东城点了点头。

    肖童突然仰首大笑,道:“三王爷,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靖王爷是不会离开齐国的。”

    夏东城微微一笑,道:“这可不一定。有白公子作陪,相信不管去哪儿,靖王爷都愿意。”

    肖童已明白夏东城的打算,是想利用自己做诱饵,将迦罗遥引到夏国去。他心中又是吃惊又是震怒,后一种情绪更占了上风。因此他反而更加冷静,道:“三王爷,你似乎太过高看白某了。靖王爷明辨事理、责任重大,断不会为了白某而身陷险境的。”

    夏东城深沉一笑,慢悠悠地道:“那可不一定。”他示意身旁的文士准备纸墨,让肖童给迦罗遥亲笔写封信。

    肖童冷笑:“我不识字。”

    夏东城淡淡道:“古力,你看怎么办?”

    古力道:“剁下一根手指给靖王爷送去。”

    夏东城道:“白公子是本王的贵客,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样吧,看看白公子身上有什么信物能给靖王爷送去。”

    肖童一脸木然,心中却不禁担心起自己脖子上的东西。

    果然那古力过来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搜了一圈,从他脖子上扯下那个小香囊,倒出来一看,里面是一枚金子打造的指环,平淡无奇,也不贵重。

    肖童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看着古力将那枚戒指恭恭敬敬地递给夏东城。

    肖童祈祷他千万别发现戒指里面刻的字。

    好在这个时代并不流行在指环上面刻字,因此夏东城也没发现里面那个心心相印的“遥”字。只是将戒指重新放回香囊里,递给身旁?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