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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缠第12部分阅读

      秋风缠 作者:rouwenwu

    他抱得可比安大汉强多了。孩子稳稳地躺在他怀里,还在哇哇大哭。嘹亮的哭声与梦儿刚出生时那细弱的猫叫完全不同。

    安大汉把孩子递出去,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松了口气。要说这孩子实在太小太软,抱得他手都发颤。

    迦罗遥见这孩子虽刚出生,但虎头虎脑,甚为强壮,不由十分欢喜,道:“孩子可想好了名字没?”

    安大汉和肖童齐齐一愣,赧然道:“没。俺是个粗人,不会起名字。”

    肖童忽然灵光一闪,笑道:“大哥,正好罗老爷在这里,不如请罗老爷来起吧。”

    迦罗遥一愣。安大汉已拍手叫好:“好!好!这次多亏了罗老爷帮忙,请罗老爷给俺家娃儿起个大名吧。”

    迦罗遥迟疑道:“这不好吧……”

    安大汉忙道:“罗老爷您是有身分有知识的人,能给俺家娃起名字是他的福分。而且您和卓大夫是俺家恩人,俺感激您们还来不及呢……俺、俺不会说话。俺也不会起名字,麻烦您了,麻烦您了。”

    他说得颠三倒四,却十分真诚。

    迦罗遥看了眼肖童,见他也正期待地看着自己,便点头微笑道:“好。那罗某就不客气了。”

    于是安家小子便有了个很斯文的名字──安知恩。

    肖童以为迦罗遥给孩子起这个名字,是暗示自己与大哥要知恩图报,却完全不知迦罗遥是因感念当年安大汉,将肖童从冰冷的曦水畔救起的恩德,另有寓意。

    安家双儿此次生子,多亏罗老爷派了卓凌风来,不然如此难产,必然凶多吉少了。

    转眼孩子满月那天,安大汉请来街坊四邻,大摆满月酒,还像模象样地给罗老爷送了请帖去。

    送请帖的自然是肖童了。

    他敲开罗家的大门,见新换了个应门人。而且这新人看见自己竟毕恭毕敬地,一路引他进了大厅。

    丫鬟恭恭敬敬地送了茶水上来,下人们都对他很客气。

    高管家进来,含笑与他打过招呼,道:“卓大夫正给老爷和小姐在后院诊脉,过会儿才能出来,还请公子小坐片刻。”

    肖童忙道:“高管家客气了,叫我阿童就可以了。”

    高管家看了一眼,微笑道:“礼不可废。还是叫公子好。”

    肖童有些莫名其妙,忽然想起他刚才的话,关切道:“罗老爷和梦儿小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为何要卓大夫诊脉?”

    “老爷倒没什么,只是例行请脉。不过小姐最近有些暑热不适,卓大夫要仔细看看。”

    肖童想起那个小可人,心头揪住似的疼。

    “可病得厉害?要不要紧?哪里难受啊?”

    子荷见他如此关切,心道不愧是父女连心,竟这么疼惜,便道:“你不必担心,卓大夫正在看呢,应该没有大碍。”

    肖童还是觉得担心。正好此时一个小厮进来,说老爷请他去书房。

    子荷亲自领着肖童到书房门口,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肖童却没有注意,向他道谢后便敲门进去了。

    迦罗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正望着刚才他们走过来的长廊。他微微侧着头,优雅的脖颈好似有些纤细,鬓角的白发也十分明显。

    肖童心里泛起微妙的感觉。

    他觉得罗老爷实在是个很怪的人。明明只有三十来岁,容貌还很年轻,但竟生华发。明明是个雍容高贵的人,却又避世隐居,寡言少语。

    通过这几日的来往,这位罗老爷不论谈吐、学识还是性情,明显都不是这个小镇子可以容纳的人物。肖童看得出他的身分必定很高,也许是京里的大官,或贵族世家,但为何来这里?

    肖童将小知恩的满月酒请帖递上,迦罗遥客气了两句,转动轮椅,将帖子放到书桌上。

    肖童道:“我刚才听说梦儿小姐病了,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迦罗遥低声道:“梦儿从小身子不好,这次恐怕……”

    肖童脸色一白,急道:“刚才高管家不是说没有大碍吗?难道病得很严重?”

    迦罗遥双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一脸忧郁沉重之色。

    肖童愈加慌了:“到底是什么病?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梦儿、梦儿……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迦罗遥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也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养一养就没事了。对了,小知恩现在是不是又长胖了?”

    肖童见他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更是担心梦儿的情况,恨不得立即飞到梦儿身边去看看。对罗老爷问起知恩的情况,回答得心不在焉。

    迦罗遥如何看不出他坐卧不安的样子?却故意每次在他问到梦儿时转移话题,弄得肖童更加抓耳挠腮。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突然高管家进来道:“老爷,卓大夫请您过去一下。”

    他神色有些惊慌不安,肖童看了心里一紧。

    迦罗遥定定心神,对肖童道:“你在这里少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着让高管家推着他出去了。

    肖童也想跟着,但见罗老爷发了话,只好在书房里老实地等着,心里却担心是不是梦儿出了什么事。

    他越想越不安,在书房来回走动。为了分散心神,便在书架前随手抽出本书来看。

    只是他现在哪里看得下去?翻了几页觉得没意思,又放了回去,然后再挑挑拣拣。

    他这么漫不经心地翻着,忽然看见一册书,心中一动,抽了出来。

    那本书很薄,也有些旧,上面印着皇家珍本标记,是外面市面上不许发行的书刊。书名是《军事训练与演习手册》。

    肖童脑子懵了一下,定了定神,翻开一看,不论语言还是风格,以及先进的军事化理论,都和他前世所知的差不多。

    他连忙翻到作者一栏,却再度被震慑住。

    那里大大几个大字──空蓝先生.肖锐着。

    肖锐!肖锐!肖锐!

    空蓝先生……空蓝,蓝空,蓝色天空……

    是锐!一定是锐!一定是曾经的空军,喜欢在蓝天上飞翔的锐!

    肖童几乎站立不稳,扶着书架,脑子一片混乱。

    锐在这里!锐果然在这里!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肖童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直过了大半晌,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细细翻看这本书,上面皇家珍本的标记非常明显,这就意味着这是大齐皇室内部发行的书,只有高层人员才有资格拥有和购买,绝不会流落到民间。

    那罗老爷为何会有这本书?肖锐又是何等身分呢?

    肖童有许多疑问,却知道目前他身在偏远的小镇,很难解开这些谜团。只能靠一个人──罗老爷。

    他冷静下来,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罗老爷的书柜,发现除了这本书外,还有几本标记皇家珍本的书籍,但却没有肖锐着作的了。

    不着急!不着急!既然已有线索,那么总会慢慢揭开谜底的。

    肖童努力镇定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轮椅滚动之声,肖童知道是迦罗遥回来了,连忙将书放回书架。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迦罗遥的脸色有些疲倦,眉眼间都是强压的抑郁。

    肖童心中一紧,急忙问道:“罗老爷,梦儿没事吧?”

    迦罗遥皱了皱眉,低声道:“卓大夫说她有点水土不服,还要好好调养。”

    肖童听他这么一说,忽然灵光一闪,道:“罗老爷,听说您全家是从京城来的是吗?”

    迦罗遥点了点头:“是,我们原本住在京城,后回了遥西老宅。不过那边的气候梦儿不太适应,便听了卓大夫的建议,选了清泉镇这处山清水秀之地来静养。”

    其实他这话有些勉强,清泉镇虽然山清水秀,却比不过江南的鱼米之乡。若要静养,有的是更好的地方。

    肖童这时却不在意这些,只关切地道:“既然如此,罗老爷为何不带着梦儿搬回京城居住呢?这样对梦儿的身体也好啊。”

    迦罗遥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了肖童一眼。不过他为人十分老练,虽然心中疑惑,却不动声色地道:“我已辞官归乡,京城自然不想再回去了。”

    “罗老爷年纪轻轻,如何就辞官归乡了呢?”

    “呵呵,这里面自有缘故,不提也罢。”

    肖童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对他知之甚深的迦罗遥却看出他另有言意,便含糊其辞。

    肖童闻言,沉吟片刻道:“罗老爷,肖某其实近日有些打算,想去京城一趟。不知罗老爷对京里的情形是否熟悉?可否给肖某指点一二?”

    迦罗遥一惊,道:“你怎么突然想去京城?”

    “其实也不是突然……我还年轻,想出去闯一闯,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

    肖童不好直接询问关于那本书和肖锐的事,因此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京城一趟,无论如何总要搞清肖锐的事情。

    迦罗遥沉思片刻,道:“京城的事我比较熟悉,你若真打定主意去,再来和我说一声。为你指点一二自然不提,我说不好有些事情还要请你帮忙。”他这话前后都留有余地,让肖童无论去还是不去,都需来见他一面。

    肖童并未多想,便应了下来。

    安知恩满月酒时,迦罗遥因为要留在家里照顾女儿,只派人送了贺礼来。肖童听说梦儿身体大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他便和安大汉说了自己准备去京城的打算。安大汉和安大嫂不免都大吃一惊,劝说了他一番,但见他主意已定,也只好顺了他的意。

    肖童这一年多来也攒了些积蓄,但上京的盘缠却还不够。

    安大汉东挪西凑,又将上次迦罗遥送来的一些东西典当了,给他凑足了银子。但肖童死活不肯收。二人僵持住,上京的事情便拖了下来。

    这日罗府突然派人来将肖童叫了去。

    肖童来到罗府,迦罗遥见了他,微笑道:“阿童,我下个月准备带梦儿回趟京城,只是护卫方面人手不足,你是否愿意护送我和小女一程?”

    自从那日安大嫂生产过后,迦罗遥便跟着卓凌风一起唤他“阿童”。

    肖童又惊又喜:“罗老爷,您上次不是说京城不想再回去了吗?”

    迦罗遥叹道:“其实我在京城还有许多产业,前些日子还曾收到掌柜书信,请我回去主持一下。只是梦儿娇弱,我又行动不便,便不想再往回跑。可是最近梦儿身子不佳,卓大夫说怕还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因此决定回趟京城。梦儿出生在那里,适应那里水土,再说京城药材也多,方便为她治病。”

    肖童喜道:“如此最好,梦儿的身体重要啊。”

    迦罗遥长叹道:“是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切都为了她。只是从这里到京城路途遥遥,前些日子宅子里的护院因为犯了事,都被我赶走了,这次回京人手不足。阿童,你若愿意,便当帮帮我的忙,酬劳方面便按我府里的月银算如何?”

    肖童哪里还能不答应,连忙一迭声的应了。

    迦罗遥望着他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由也是微微一笑。

    肖童出了罗府,回家后细细一想,隐隐觉得这事有点古怪。

    怎么罗老爷突然就要回京?难道真是为了梦儿?而且让他做护院之说,怎么想怎么觉得是罗老爷怕自己推托而找的借口。此举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带自己进京,还顾全了自己的自尊,不会让他觉得占了便宜。

    罗老爷这明明是将施恩做成了承恩,这是为何呢?是否别有所图?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罗老爷那样的人物贪图的。

    肖童皱了皱眉。不过他实在别无选择,罗老爷给他的机会正是他最需要的,他没办法拒绝。而且……他自己可能下意识地逃避了,因为他对罗老爷的印象实在太好,心底深处又有某种自己不愿承认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作怪,所以那些问题,都被刻意忽略了。

    其实肖童多少有些预感,这罗老爷也许认识以前的自己。因此想着既然一同去京城,如果能顺便解开这个谜题也是好的。

    《秋风缠》出书版第二十章

    二十

    肖童钻进马车,看见迦罗遥斜躺在软榻上,梦儿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身上,手里抱着个兔宝宝玩偶在玩着,看见他进来,便伸出手奶声奶气地唤:“叔叔,抱……”

    这声娇嫩的呼唤让肖童心肝都醉了,赶紧过去将他的小公主抱了满怀。

    “叔叔,晃。”

    “不晃不晃。叔叔抱着就不晃了。”

    此时他们正在去往京城的马车上。这辆马车十分宽大舒适,迦罗遥横躺在长榻上都不成问题。奶娘和高管家坐在一旁伺候,加上肖童也不显得拥挤。

    肖童见梦儿的小脸还是瘦弱弱的,十分心疼,便尽心哄着她开心。

    他想起上路前看见梦儿,果然生病的样子,大夏天还被奶娘裹得严实抱在怀里。本来她们要坐后面的马车,但梦儿嘶声哭着喊爹爹。迦罗遥已经上了马车,终究敌不过女儿的哭声,便让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

    不过他自己身子就不便,行车赶路更是辛苦,照顾女儿难免力不从心,便让人将肖童也叫了上来。

    其实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利用女儿来亲近肖童。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子荷一眼,子荷立即道:“老爷,我出去看看。前面没人盯着不成。”

    迦罗遥应了一声。

    子荷又对奶娘道:“奶娘,快午时了,该准备小姐的午膳了。”

    奶娘道:“是啊,差不多时候了。老爷,那我先去后面的车上了,有事您叫我。”

    梦儿已经一岁半了,不光吃奶娘的奶水了,要混着一些水果和稀饭之类的食物。这些都有专门的食谱,奶娘要去后面那辆家眷的马车上准备。

    马车停下,等二人下了车后又继续前行。

    梦儿缠着肖童给她讲故事,迦罗遥倚在榻上笑咪咪地看着。

    肖童觉得有些尴尬。他不大会讲故事,但小时候肖锐没少讲给他听,所以多少还可以应付。但迦罗遥就那样坐在一边看着,他便觉得不自在,故事讲得结结巴巴。

    故事还没讲到一半,梦儿便开始打瞌睡,小脑袋垂了下来。

    迦罗遥笑道:“把她抱过来吧。放我身边。”

    肖童小心翼翼地将梦儿抱过去。

    感觉到熟悉的怀抱,梦儿立刻不客气地将头扎进迦罗遥的怀里,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抿着小嘴蹭了蹭。

    “这孩子。”

    迦罗遥轻轻扯过身下的薄毯,给女儿盖好。

    肖童想退回自己的座位,却发现衣袖被梦儿的小身子压住了,便弯腰准备慢慢抽出来。谁知此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他站立不稳,登时向前扑去。

    “唔──”

    二人同时低哼一声,齐齐愣住。

    原来迦罗遥躺在那里,怀里还有小梦儿,肖童这一下若扑实了,必会压到二人,所以慌忙伸手去扶迦罗遥身后的车壁。

    只是刚才那一下颠簸甚猛,他虽极力扶住没有倒在迦罗遥身上,但身子向下一倾,正好与抬头望来的迦罗遥撞个正着。而且不巧得很,二人十分狗血地嘴唇对嘴唇,贴了个紧实。

    肖童半倒在迦罗遥身上,愣愣地看着他。

    迦罗遥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护着女儿的那个姿势,与身上的肖童对视。

    二人离得极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肖童最先反应过来,尴尬地想扶着车壁站起来,谁知慌忙中手一滑,没有撑住,又落了下来。

    这次迦罗遥伸出手,牢牢地扶住了他。

    肖童感激地望向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手指似乎在微微颤抖。

    “罗老爷,对不住,没站稳。”

    “……没事。”迦罗遥偏过头去,低声道:“你快起来吧。”

    肖童愣了愣。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迦罗遥优美的侧脸,轻颤的长睫,挺直的鼻峰,和柔软却略微苍白的薄唇。

    迦罗遥身上的气息徐徐染开,让肖童有一瞬的迷茫和……心动。他竟下意识地伸出手,碰了碰那让他有些熟悉又有些心疼的唇瓣。

    迦罗遥受惊似地转回头看着他,脸倏然红了。

    肖童猛然回过神来,尚未来得及收手,车门突然被人推开,子荷探进头道:“老爷,刚才马车绊了一下,您没……事吧……”

    后面两个字好似被挤出来一样,显然子荷被二人暧昧的姿势惊住了。

    肖童登时大窘。他正慌乱地想爬起来,谁知子荷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差点惊得再度跌回去。

    “你们忙!你们忙!我不打搅。”子荷说完立即将车门合上,越发弄得里面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肖童目瞪口呆,几乎吐血。

    这是什么意思啊?越发说不清楚了。

    迦罗遥也羞窘难言,推了推他,低声道:“快起来吧。”

    肖童连忙爬起来,坐回自己的座位,双手平放,目不斜视。

    迦罗遥轻咳一声,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肖童不敢看他,呐呐道:“您没事吧?刚才是我不小心,有没有压、那个、撞到您?”

    迦罗遥不忍见他如此尴尬的样子,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幸亏你扶了一把,不然小梦儿就要倒霉了。”

    肖童看了眼窝在迦罗遥怀里还在呼呼大睡的梦儿,不由微微一笑。

    迦罗遥见他笑了,嘴角也浮出一抹笑意,低头拍了拍女儿。

    肖童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见迦罗遥的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处略略凸起,显得十分有力,但皮肤苍白,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浮起的青脉。而且无名指上,还有一枚简单朴素得和他的身分不相配的金戒指。

    这不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但却是一双很动人的手。

    肖童莫名联想起一个人。一个他前世在武侠书中看到的人物,那个喜欢拿着小刀雕木头的李寻欢。

    肖童看着他两鬓间的点点白发,忽然觉得迦罗遥很有李寻欢那种人未老心已老的沧桑之感,甚至连他温润的性子,清俊的容貌都有些相似。只不过他手上那枚戒指,却感觉很像前世的结婚戒指,连戴的位置都一样。

    不知道和自己那枚是不是一对?

    肖童转着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发呆的时间很短,迦罗遥见他没有声音,便抬头向他望来。

    二人视线一对,肖童立即又想起自己刚才的莽撞来。

    居然去抚摸了这个男人的唇瓣。自己真是疯了!

    他脸上一红,道:“罗老爷,小姐睡了,我、我还是先下去吧。马上该停车用膳了。”说着也不等迦罗遥回答,连忙掀开帘子跳了出去。

    子荷见他出来,冲他嘿嘿笑了两声。

    其实他的笑声也没怎么着,却让肖童想起刚才的事情,脸色更红,低头匆匆离开。

    子荷摇了摇头,暗道白公子虽然又失了忆,但这面子薄的性格还是没变,只怕王爷又要吃苦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沈。

    这么多年来,王爷和白清瞳的事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当年白清瞳年纪小,辜负王爷的情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情爱之事,本来便半分勉强不得。

    后来白清瞳落马失忆,莫名地爱上了王爷,当时大家都以为王爷心愿得偿,总算苦尽甘来。谁知后面风波不断,白清瞳去从军,最后却因落水再度失忆。这下可好,不仅把王爷忘得一干二净,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记得了。

    子荷亲眼看着小郡主出生,知道王爷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仅腿上的经脉再也无法恢复,连身子也受了重损。而这些,不论是当初的白清瞳,还是现在的肖童,统统都不知道的。

    子荷暗中握紧拳头,望了望车门紧闭的马车,又瞟了眼已经上马赶路的白清瞳。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白清瞳重新回到王爷身边。不仅为了王爷,也是为了小郡主。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完成王爷的心愿!

    子荷一向是个行动派。这次迦罗遥本来想借着女儿生病的机会,将肖童骗进罗府,谁知肖童不知脑袋哪根筋不对了,突然想去京城。

    事后迦罗遥在书房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能让肖童突然产生这个念头的线索,便命人暗中监视,发现肖童还真是死了心要上京,到处在筹盘缠。

    子荷见状,便怂恿迦罗遥带肖童一起回京。他知道王爷有自己的顾虑,但是京城毕竟是肖童生长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去了那里也许能激起他的一些回忆。

    迦罗遥被他说服,于是才有了请肖童做护卫与他们一起回京的计划。

    子荷旁观者清,经过他的仔细观察,知道肖童对王爷其实还有感觉,差得就是那点点推动和火候。所以在此后的一路上,子荷不遗余力地的给二人创造机会,而且每次都十分巧妙,让肖童没有丝毫怀疑。

    再说肖童,他自然不知道子荷的打算。自那日之后,迦罗遥仍然经常叫他去马车上陪伴梦儿。

    也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罗老爷便莫名地心虚紧张,总是想到那日意外的一吻,手心里都是汗,话也说不利落,简直、简直、简直就像青春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肖童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慑到了,想和这位罗老爷保持距离,但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马车里经常只剩下他与罗老爷父女三人。

    开始他还觉得有些尴尬和别扭,但罗老爷好似当那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如常地与他相处,时间久了,他也便慢慢自然了下来。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赶路,从清泉镇到京城距离不近,一个月的行程由于梦儿体弱,硬是走了近两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由于子荷的刻意安排,肖童与迦罗遥经常朝夕相处,已经十分熟悉。子荷见时候差不多了,再有几天也快到京城了,便开始安排自己的计划。

    要说子荷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候,竟颇能让人出乎意料。便是迦罗遥这样的人物,也被他算计其中。

    这日傍晚,一行人“不小心”错过了可以留宿的村镇,只好露宿荒郊,在山脚下找处避风的地方休息。

    几名护卫手痒,相约去林子里打猎,肖童也想随行。谁知子荷刚服侍迦罗遥下了马车,唤住他道:“肖公子,我家老爷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上坐着,难得出来透透气。我记得前面不远有条小溪,不如你与我一起带老爷去那边钓鱼可好?”

    “钓鱼?”

    子荷笑道:“现在天色尚早,钓鱼也不费什么力气。老爷,您正好也可以散散心,您说呢?”

    迦罗遥慢慢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你带我过去就可以了,阿童可以随他们一起去打猎。”

    子荷皱了皱眉:“我带您过去自然没问题。不过这荒郊野外的,我又不会什么武艺,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要不……让陈护卫与咱们去吧。”

    不会什么武艺?

    迦罗遥忍不住眉角一抽。他最近发现子荷面不改色扯谎的本领越发高明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还有更高明的本事呢。

    肖童看了看正在忙碌生火安营的陈护卫等人,道:“高管家,还是我和你们去吧。陈大哥他们正忙着呢。”说着找了个竹篓,收拾了一下东西,在前面开路。

    三人过了林子不远,果然看见一条小溪。溪水湍急而清澈,在这盛暑之季十分清凉动人。迦罗遥见了,心头也透出欢喜之意。

    肖童观察了一下,兴致勃勃地道:“这条溪水浅,不如我下去抓两条好了,用不着鱼竿。”

    迦罗遥在旁笑道:“你是见这溪水清凉,想下去凉快凉快吧?”

    肖童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有那么点意思,罗老爷您看……”

    迦罗遥冲他挥挥手:“下去吧,下去吧。大夏天的,凉快一下也好。”

    肖童欢呼一声,立刻脱去上衣,露出精壮健美的身体,卷起裤腿,甩下鞋子跳了下去。

    子荷将迦罗遥推近小溪边,道:“老爷,您在这里歇会儿,我回去取点东西。”

    迦罗遥知道他有意让二人独处,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

    子荷走后,肖童专心地在溪里抓鱼。他本事确实了得,这一年多来身手越发灵活,抓鱼实在小意思。

    肖童现在已经逐渐脱离了少年的青涩,成长为一名矫健挺拔的青年。他肌理分明,身材修长,赤裸的上身洒满水珠,在夕阳的映照下十分性感诱人。

    迦罗遥在岸边着迷的看着他。

    这是一副多么健康美丽的身躯,而这副身躯的主人,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爱之人。

    迦罗遥想起白清瞳小时那活泼可爱的样子,忽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但更多的,则是对现在这成熟俊美的青年满腔无法言述的热爱之情。

    已经长大的青年,已经失忆了的人,还会再一次……爱上自己这个残疾吗?

    迦罗遥又是欣赏,又是酸涩,痴痴望着他,心中怦然跳跃,感觉久违的情欲在自己体内缓缓复苏。

    他拉了拉身下的薄毯。即使是这三伏天气,他也从没撤下过可以掩盖双腿的毯子。

    “抓到了!我抓到了!”肖童忽然欢呼一声,双手抓着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大鱼,冲迦罗遥叫道:“快!快!竹篓!”

    迦罗遥刚才看着他入迷,直到他高叫才反应过来,慌忙去寻旁边的竹篓。谁知竹篓放得有些远,他伸手去构,但轮椅突然一滑,他猝不及防,只听“咕咚”一声,竟华丽丽地连人带轮椅栽到了溪水中。

    他身有残疾,无法站立。这条小溪虽然不深,但也足有半人高。他这一下掉进溪水里,立即没顶,扑腾起来。

    肖童吃了一惊,慌忙扔掉手里的鱼扑了过去。

    “罗老爷,你没事吧?”

    “没、咳咳……我没……”

    肖童抱着他浮出水面,迦罗遥攀着他的双肩,呛得直咳。肖童想将他拉到岸上,谁知一转头,却见轮椅已经顺着溪水流远了。

    “哎呀,轮椅!”

    迦罗遥也大惊:“不好!快捞回来。”

    这副轮椅并不是他平时惯用的那辆,而是为了掩藏身分,以竹子和木头为原料制作的简单轮椅。此时落入水中,便随着湍急的溪水上下沉浮,渐渐远去。

    肖童慌忙将还攀在他身上的迦罗遥送上岸边,自己沿着溪畔追过去。谁知眼见快要追上,忽然膝盖一软,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登时扑倒在溪边泥泞的土地上。

    迦罗遥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岸边一块干净的圆石上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看见肖童一瘸一拐,无精打采地从小溪那边转过来,双手空空。

    肖童不好意思地道:“罗老爷,对不住,我刚才脚滑摔了一跤,没追上。轮椅被溪水冲走了。”

    迦罗遥忙道:“摔着了没有?有没有磕到哪里?”

    肖童心中一热,觉得罗老爷真是厚待自己,愈加惭愧。

    “我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没摔到哪里。”

    迦罗遥皱了皱眉:“过来我看看。”说着拉他在身边坐下,一检查才发现他左脚踝果然扭伤,还挺严重,已经高高肿起。

    迦罗遥给他揉了揉:“还能走路吗?”

    肖童道:“应该没问题。”说着站起身想走两步,谁知一迈腿,立即“哎哟”了一声,坐倒回去。

    “快别动了。你扭伤了经脉,不能随意走动。”

    肖童大急:“我真没事。刚才还可以走的。”

    迦罗遥怒道:“不许逞强!就是你刚才逞强,所以现在伤得更厉害了。”

    肖童看了眼自己肿得和馒头堪为一比的脚背,也知迦罗遥说得有道理,不由懊恼道:“那现在可如何是好?轮椅没了,我又走不了,怎么带您回营地去。”

    迦罗遥顿了顿,道:“无事。待会儿子荷便会回来了。”

    肖童这才松口气道:“对对,我们等等高管家。”

    此时夕阳已经快完全落下,虽是盛夏,但傍晚山里的天气还是有些凉。一阵清风吹来,拂动迦罗遥身上单薄湿漉的衣衫,好似瑟瑟发抖的样子。

    但这其实完全是一种错觉,要不是不想让肖童怀疑,他早用内力蒸干湿衣了。

    肖童这时冷静下来,见迦罗遥好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忙左右看看,见自己下水前脱掉的上衣扔在一边,便单腿跳过去拾起,又蹦了回来,给迦罗遥披上。

    “小心别着凉了。”

    迦罗遥皱眉:“我不冷。倒是你脚伤厉害,别再乱动了。”

    肖童看了眼自己的脚面,果然这么会儿工夫又胀大一圈,从馒头变成了水萝卜,不由叹了口气。

    迦罗遥将双腿搬动一下,用肖童的上衣遮盖住。忽然灵机一动,抱着双臂微微打哆嗦。

    肖童见他发颤,忙道:“罗老爷,是不是冷啊?衣服您怎么不披上?”

    迦罗遥垂下头,低声道:“没事,我、我也不是很冷……”

    肖童见他如此“孱弱”的模样,心下大怜,主动道:“罗老爷,您靠过来,两个人离近点可以取暖。”

    二人其实已经离得很近了,他没有明说抱着他,但迦罗遥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便依偎了过去。

    肖童双臂一揽,将他还湿漉的身体圈住了。

    子荷躲在远处的林子中看得真切,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心道不愧是王爷啊,小的还是不能和您比。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肖童却不觉得什么。说来也很奇妙,若那个人不是迦罗遥,说什么他也不会做这种事。但就是对着迦罗遥,他便觉得这样抱着他帮他取暖,好似天经地义一样。

    二人这样静静坐了片刻,身上的水分也干得差不多。子荷拎着一个篮子悠悠地从林子里走出来,看见二人狼狈的模样,“吃惊”道:“老爷,肖公子,你们怎么了?”

    肖童放开迦罗遥,苦笑道:“别提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罗老爷,害他掉进水里,连轮椅都被溪水冲走了。”说着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子荷心中暗暗好笑。

    推着迦罗遥到那个位置是他安排好的,竹篓也是故意放得那么远。不过让肖童追轮椅的时候摔倒容易,可是非常巧妙地让他在摔倒的同时还扭伤脚,就需要精心设计和大量运气了。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他运气不错。

    子荷听完后装作大惊失色地道:“这可怎么办好?我一个人可没法把你们两个人都弄回去。”

    迦罗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先背阿童回去,把备用的那副轮椅带来,再带我回去。”

    肖童立即否定:“不行!我们怎么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

    子荷苦着脸道:“是啊老爷,天都黑了,您一人留在这里很危险的。再说这里离咱们的马车那么远,我可背不动肖公子这么大的个子啊。”

    说着他眼睛一转,好似有了好主意,道:“这样吧,幸好我担心您和肖公子肚子饿,带了吃的来。您们先吃着,我帮你们生上篝火,既可取暖,也好防止野兽。我再回去搬救兵。”

    肖童有些奇怪他怎么带吃的来了,不过这时饥肠辘辘,也没多想。

    子荷在溪边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将二人分别背过去,又拾了些柴火,利落地生起火,脱下自己的外衣扔给肖童,对迦罗遥道:“老爷,那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回去找人。”

    “嗯。你去吧。”

    子荷向林子里走去,喃喃自语:“唉,天色这么晚了,我这人最不分东西南北,可千万别迷路啊。”

    他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清晰地飘了过来,肖童听着担心,想说什么,却见子荷已经走得没影了。

    “他不会迷路吧……”这次轮到肖童自语了。

    迦罗遥道:“不用担心,应该没事的。你要不要喝点酒?”

    肖童接过他递过来的小酒坛,喝了两口,心下更是奇怪。

    高管家带着吃的来也就罢了,为何篮子里还放坛酒呢?好似准备好了野餐似的。

    二人吃了子荷带来的饭食,一时也不那么焦急担忧了,便坐在树下靠在一起,看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过了约半个时辰,子荷还没回来,肖童忍不住道:“高管家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天黑了,不会真迷路了吧?”

    忽觉肩头一沈,见迦罗遥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双眸似睁非睁,显得十分困倦。

    “罗老爷,您累了吗?”肖童轻声问。

    迦罗遥长睫颤了颤,缓缓轻闭,没有说话。

    肖童忽然也一阵困倦,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勉力向篝火里添了两根木柴,终于也渐渐支撑不住,与迦罗遥搂在一起睡了过去。

    林子深处远远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其中一人道:“你那是什么药啊?怎么王爷和公子都睡着了?有效没效?别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滚!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极品东西,药效一流,无知无觉,可是经过临床实验的绝佳药品。”

    那人怀疑道:“朝廷颁布的重大医药临床实验法里,不包含蝽药吧?”

    另一人噎了一下,骂道:“呸!你就等着看吧。我子墨办事还能有错吗?”

    “哼。公子都被你弄丢过一次了,还这么盲目自信。”

    子墨一听,脸色一黯,没有说话。

    子荷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我没那意思。你这一年多来的表现王爷看在眼里,也没怪你,你别放在心上。”

    子墨沉默片刻,道:“清瞳落水,还可说战场上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但他落水后我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害得王爷担心这么久,小郡主也不认得父亲……”

    子荷明白他的自责,安慰道:“别多想了,一切皆是命数。就算当时你找到他,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到王府也是一切从头开始,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再说,我倒觉得现在这种情形对王爷和公子更有利呢。”

    “为什么?”

    “说不好,就是一种直觉。你想想,如果是你一睁眼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却有个王爷告诉你他是你的爱人,你们还有个女儿,然后你们从前之间怎样怎样,你能接受吗?”

    子墨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慢慢道:“大概很难吧。”

    子荷点了点头:“就是嘛,你都觉得难以接受,像他那样的人更是难说了。王爷可不想冒这个险,还不如试探一下,慢慢重新培养感情。这次王爷特意把你留在遥西,没有带你一起去清泉镇,就是怕你和公子太熟悉了,出点什么意外。”

    子墨嘿嘿一笑:“王爷一向算无遗策,却不知这次要被你算计了。”

    子荷嘴里叼着树枝,拍他一记,强调:“是被咱们俩算计了。你可别想置身事外。”

    “嘘──药效好像开始了。”

    子荷心中一凛,定睛看去,那边果然动静不寻常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鬼鬼一笑,齐齐道:“撤了。”

    说着二人轻悄悄地远远避开。

    周围的树林早被他们设下防护的机关和药物,宁静的夜里,除了树上偶尔的蝉鸣和草丛里的蝈蝈叫,再没有别的生物可以打搅到远处那沉醉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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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缠》出书版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小溪边,留在树下休息的二人,在睡梦中渐渐不安起来。

    肖童越睡越热,身上好似有团火在燃烧,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不由向身边人越靠越近。

    迦罗遥也有些迷糊,但毕竟功力深厚,而且他颇有些怀疑子荷送来的那坛酒,所以也没多喝,此时情欲涌动,被肖童的动?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