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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28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到底是自家表妹,从小玩到大的,贺济义听她这样说,不免又有些愧疚,忙上前接过酒壶来斟着,与她同吃了一杯,再展开一床锦被上床歇息,尽丈夫的义务不提。

    这处临时住所,因安排得仓促,并未收拾厨房出来,因而两人第二日起来,没得早饭吃,于是便叫上孟瑶,一同回那边去。他们进门时,发现早饭已经摆上了桌,桌上两样点心,水晶烧卖和虾肉馄饨,另有一碟香油拌的大头菜。齐佩之穿着整齐,立在桌旁,怯怯地看了看贺济义,道:“妾身昨儿得罪了二少爷,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亲手整治了几样点心,请二少爷,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尝尝。”

    贺济义这人,是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早忘了昨日那档子事。闻言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招呼孟瑶和二妮上桌。

    这几样早点,虽然比起昨晚的接风宴来简单了许多,但胜在味道不错,贺济义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令后头侍立的齐佩之松了口气。

    孟瑶见后头服侍的少了孟月一人,便问道:“知茵派人去找了?”

    贺济义朝左边卧房瞧了一眼,房门还未打开,昨日自揽了差事的孟月大概还没起床,便道:“大嫂,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孟月,不,孟姨娘与你讲。”

    孟瑶不知他们捣的甚么鬼,心想反正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便点了点头,继续吃早饭。

    他三人吃饭,齐佩之和傻姑娘只能在后面立着服侍,贺济义本来招呼了一声,但听孟瑶说这是身为妾室该守的规矩,便丢开手了。饭毕,贺济义去严大司客处领差事,二妮则照着孟瑶的指点,叫了孟月出来,让她和齐佩之将大桌上的早饭收拾到一张小几上,同傻姑娘一起坐下吃了。

    孟月见刚才没人叫她出来服侍,还道她怀了儿子有优待,却没想到还是一个妾的待遇,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加上挺着大肚子,不好坐那矮凳子,便只委委屈屈地拣了个烧卖吃下,就称吃饱了,要回房。孟瑶却将她叫住,道:“孟姨娘,你有孕在身,本不该拦着你休息,只是二少爷有言在先,让我向你打听知茵的下落,所以我不得不问一声。”

    孟月昨日就在贺济义面前应下了这档子事,闻言倒没甚么特别反应,顺从地停下脚步,道:“大少夫人,此事二少爷也问过我了,实在是不记得把知茵卖给哪家人牙子了。不过一早大少夫人还没过来时,我就已经派人满城去打听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请大少夫人且等几日。”

    孟瑶对这回答还算满意,便挥手让她进去了。但她自家中带来的几名家丁却来告密,称今日孟瑶根本没出过门,更没派过人去寻人牙子。

    孟瑶暗恼,但并未立时将孟月唤出来质问,而是等到晚上贺济义回了家,才将她叫到面前,当着众人的面问她道:“太阳已经落山了,孟姨娘派去打听人牙子的人也该回来了,不知都问了哪几家,不妨说来大伙儿听听。”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假怀孕(二)

    孟月根本没去打听。自然是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便随口胡诌了一大串名字:“王大脚,马老三……”

    孟瑶一拍手,唤来几名家丁,吩咐道:“得,就这王大脚和马老三,先请来让我见见,我要亲自问一问。”

    家丁们齐声应答,转身就要走,孟月慌了,装作不满道:“大少夫人这是信不过我?”

    孟瑶还未答话,二妮插道:“信不过你又怎样,你不过是个妾,用得着给你面子?”

    孟月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看似老实的二妮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不禁愣了一愣。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几名家丁迈着大步子,走出门进巷子里去了,她急得直跺脚,又不好跟去把他们追回来。一双好看的眉毛愁得拧作了团。

    侍琴知道,所谓的王大脚和马老三,根本是子虚乌有,根本找不着,万一等到家丁们回转,孟瑶一定会生气,而孟月肯定要受罚,主子受罚,她这个丫头也讨不了好去,当初孟月在贺家犯下的投毒事件,还是她这个丫头代主受罚,挨了好几十板子呢。她这一想,就觉得屁股开始隐隐作痛,忙把孟月后面的衣衫扯了一扯,小声道:“姨娘,你怎么不装晕,还在等甚么?”

    孟月正六神无主,这一声提醒,无异于天籁之音,于是也就顾不得去计较那一声“姨娘”,赶紧照着侍琴的法子,捏着手绢将额头一捂,向后倒去,另一只手百忙之中还不忘兜着肚子。

    她这一晕,贺济义马上慌手慌脚起来,忙忙地撩了直裰下摆去抱她,进屋放到床上。侍琴也脚跟脚地进去了。

    二妮冷眼瞧着,隐隐有些醋意,与孟瑶道:“济义在乡下时,顶是个横草不拈竖草不拿的人,没想到进了城,纳了妾,力气倒变大了,连个大肚子的孕妇都抱得起来。”

    孟瑶想了想贺济义的身板,的确瘦小,忍不住笑了。齐佩之却凑过来悄声道:“二位少夫人不知道,那不是二少爷力气大……而是……我听说,孟姨娘腰间藏的不是孩子,而是个大枕头呢。枕头重量多轻,她本身又不胖,二少爷当然抱得起来。”

    孟瑶和二妮闻言皆是一惊,齐齐扭头看她:“当真?这可不能瞎说。”

    齐佩之将头一缩,道:“妾身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孟瑶眉头一皱,斥道:“不知真假就乱讲,这叫挑事,妾室大忌。”

    齐佩之不敢再作声。二妮则大为感叹,贺济义的妾,怎么一个比一个圆滑?

    孟瑶轻敲椅子扶手,立起身来,道:“孟姨娘到底是因为我追问知茵的下落,着了急才晕倒的,我得担些责任。”说着便唤知梅:“外头可还有人侍候?叫个人去请郎中,要扬州城最有名的医馆,银子算在我头上。”

    知梅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左边卧房里却传来孟月低低的声音:“我没事,不消请得郎中。”

    已经清醒了?孟瑶走到房门边,道:“那怎么使得。孟姨娘如今怀着贺家的骨肉,身子娇贵,一定得请个郎中来好好瞧瞧。”

    贺济义也道:“大嫂说的对,该请,该请。”

    孟月挣扎着抬起上半身,道:“那就请王郎中来,我只信得过他。”

    孟瑶问道:“王郎中?是哪家医馆的?”

    齐佩之不知何时也到了房门口,接话道:“他哪里有甚么医馆,就是在自家门口挂了个招牌而已,有时也到街上支摊。”

    “江湖郎中?那怎么能行。”孟瑶惊讶道。

    贺济义倒觉得没甚么,当年他在乡下时,想请个江湖郎中来都不容易呢,就算孟月是怀了身子,哪里就那样娇贵了?于是道:“她要请王郎中就王郎中罢。”

    孟瑶坚决反对,道:“虽然这是你们二房的事,但孩子却是贺家的后代,我是带了老太太的嘱咐来的。马虎不得。”说着,扭头催知梅:“还不赶紧去大医馆请名医,叫林森带路。”

    知梅应了一身,转身出门唤林森去了。

    眼见得知梅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孟月两眼一翻,真晕过去了。不过是请个郎中,有这样可怕?孟瑶满腹狐疑,朝房内看了两眼,重回厅内坐下。齐佩之趁机又凑上来,悄悄道:“大少夫人,如何,妾身道听途说来的消息,看似也有几分是真的,不然孟姨娘怎么一听要请个平日里不熟悉的郎中来,就晕过去了?”

    孟瑶心内惊疑不定,但嘴上还是斥责道:“胡说,这事儿也作得了假?如果真是假的,等十个月满,她从哪里变出个孩子来?”

    这话在理,齐佩之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悻悻闭上了嘴。没过一会儿,郎中还未到,却有人来请贺济义。说是严大司客那里有事。严大司客乃是贺济义的顶头上司,给他饭吃的人,怠慢不得,他见家中有孟瑶和二妮照应,便放心地出门去了。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林森和知梅引着一位白胡子的郎中进来,介绍说是附近最有名的济世医馆的张郎中。两下见过,孟瑶便让彩云引着张郎中去孟月房里,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已紧闭,任他们怎么叫门也不开。

    彩云,知梅。傻姑娘,再加上二妮,轮番上阵,里头依旧没有动静,直到孟瑶发话,称还不开门就叫林森来硬踹,里头才传来侍琴的声音:“孟姨娘已没事了,刚睡着,就别打扰她了,免得伤了神。”

    请来的张郎中闻言便问孟瑶:“这……”

    孟月如此,孟瑶不好耽误别人,只得让知梅照付了车马费,再命林森送出去。孟月硬拗着不开门,众人都很是生气,齐佩之自言自语道:“孟姨娘一听说要找知茵,就晕了,莫非这里头有甚么蹊跷不成?”她想了想,又道:“说起来知茵去的确是有些奇怪,都没见人牙子来家,我只不过去烧了个香,回来人就不见了,问孟姨娘,她只称是她不规矩,将她给卖了,我也就没多问。”

    跟在她身后的小红道:“也许是你烧香时,孟姨娘唤了人牙子来家将她给卖了也不定。”

    这话接在齐佩之的后头说,明显的就是偏向孟月了,齐佩之心生不满,扭头斥道:“甚么你呀我的,孟姨娘将你交给我前,没教过规矩的么?”

    小红吐了吐舌头,缩头不语,齐佩之当着两位少夫人的面,不好再进一步责骂,便朝孟瑶和二妮一躬身,道:“咱们扬州的丫头,向来是没规没矩的。让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见笑了。我一直想管管,又碍于身份低微,如今两位少夫人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话影射孟月妾代妻职,越俎代庖,但二妮没听出来,只道:“你身份再低微,也比丫头高些,怎么管不得?”

    孟瑶自然是听出了齐佩之话中的含义,没有作声,只颇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齐佩之本来还有些“有含义”的话要“趁胜追击”,好哄着二妮让她协助管家,但经这一眼,又吓回去了,忙垂手站好不提。

    孟瑶立起身来,与二妮道:“郎中咱们也请了,是孟姨娘不肯开门,大家伙儿都瞧见了。日后孟姨娘若是出了甚么差池,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二妮也跟着站起来,道:“那是,是她自己不识抬举,不顾惜自己身体和肚子里的娃娃。”

    孟瑶便携了她的手朝外走,道:“那咱们还待在这里碍别人的眼作甚么,且回去罢。”

    二妮也不想在这里久待,马上跟着朝外走,妯娌俩在门外上轿,回到东大街。她们在扬州没有熟识的人家串门子,想上街去逛,又无人带路,只得商量着,等贺济义何时有了空闲,再领她们去逛街。

    到了午饭时,两人还是不想过去,这边又没开火,便使人捎信给齐佩之,让她提了食盒过来,就在这边摆桌子吃了。

    晚饭时,贺济义亲自来请,并转达了孟月的歉意,称:“早上一时晕倒,实在是慌了手脚,而后又自觉身子好转,才没领大少夫人的好意,让郎中进去瞧。如今已经大安,还请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放心。”

    孟瑶听了,道:“我只不过是大嫂,有甚么不放心的,倒是二妮这个嫡母着急得很,生怕她肚里的孩子有甚么闪失,不好向老太太交待——老太太可是自收到信的那天起,就盼着抱孙子呢。”

    贺济义只顾着点头,连声称“是”。

    孟瑶话锋一转,又道:“孟月在那边没个妥当人照顾,怎么能行,还是赶紧让齐姨娘把屋子腾出来,好让弟妹搬过去。”

    贺济义忙了一天,早把这事儿给忘了,此刻听她再次提起,忙道:“大嫂先随我过去吃饭,等吃完饭,我马上让她收拾。”

    孟瑶见他作了保证,便与二妮起身,随他过去吃饭。晚饭依旧是在酒楼搬来的,饶是孟瑶,也觉得奢侈,便道:“都是自家人,二弟何须客气,以后就在家里做罢。”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假怀孕(三)

    贺济义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这几天有容老板孝敬。怕甚么,大嫂尽管吃。”

    他一个小司客,还在继续收人家的礼?孟瑶心中生疑,欲劝他一劝,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讲出来,只私下叮嘱了二妮一番。

    吃完饭,贺济义将孟瑶与二妮送上轿子,便去了右边卧房,让齐佩之连夜收拾细软箱笼,好把屋子腾出来让给二妮住。

    齐佩之惊讶道:“叫我让出屋子?那我住去哪里?”

    贺济义道:“你搬去东大街随大少夫人住。”

    齐佩之去了东大街,就等于把贺济义留给了二妮和孟月,她自然不依,紧挽起贺济义的胳膊贴了上去,哀求道:“二少爷,不是妾身不愿去东大街,只是妾身若去了,哪个来服侍你?孟姨娘怀着身子,只有别个服侍她的;二少夫人与二少爷是新婚,哪里有妾身了解二少爷的喜好?”

    贺济义心想着,二妮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对他的好恶倒是一清二楚,但一转头看见齐佩之的楚楚可怜,再与二妮的样貌一比较,又觉得还是齐佩之服侍他的好。他这里正犹豫,齐佩之已将主意提开了:“二少夫人是主母,自然该住过来的,不如就让妾身与孟姨娘同住一屋,如何?虽然两人一起住挤是挤了点,但妾身可以照顾到孟姨娘,岂不便宜?”

    贺济义嘻嘻一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隔着衣裳就摸起来,道:“那我若是要找你过夜,屋里却有个大肚子的孟姨娘,如何是好?”

    齐佩之一面迎合着他,一面喘气吁吁地答道:“这有何难,后边院子里还有地方,就在那里再搭个厦子,若轮到我服侍二少爷时,就让孟姨娘委屈点,挪过去住一晚。”

    贺济义将她放倒到床上,朝她胸前重重捏了一把,道:“你倒是想得挺好,她怀着我的儿子,怎能去住厦子。”

    贺济义到底还是偏着孟月的,都怪她先大了肚子,齐佩之心中暗恨。脸上露出的却是诚惶诚恐,忙道:“都是妾身思虑不周,二少爷教训得是,该打,该打。往后等到我服侍二少爷时,我就去住厦子。”

    贺济义想着,厦子虽简陋,但若在里头颠鸾倒凤,也许别有一番滋味,于是就笑呵呵地应了,朝着身下的齐佩之亲下嘴去。

    他这里巫山云雨,好不快活,到了第二日天亮才想起来,一间卧房都还没收拾,要是孟瑶早饭时问起来,又没法交差。于是忙忙地披衣裳起来,叫过侍琴吩咐道:“赶紧让孟姨娘收拾东西,搬到齐姨娘这边来住。”

    侍琴没听明白,奇道:“孟姨娘住齐姨娘的屋子,那齐姨娘住去哪里?”

    贺济义着急慌的,很不耐烦。骂道:“你没长耳朵?我是叫孟姨娘搬来与齐姨娘同住。她那间屋子腾空,但家什甚么的不要动,二少夫人过来了要用。”

    “什么?”一惊诧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不少怒意,但并非出自侍琴之口,贺济义朝前一看,孟月捧着肚子,正站在左边卧房门口。

    贺济义对着孟月的大肚子,脾气稍微小些,把刚才对侍琴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催着她去收拾东西。

    孟月却不动身,问道:“为甚么要我同齐姨娘挤一个屋子?”

    贺济义道:“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二少夫人要过来住。”

    孟月又问:“她不是已经同大少夫人去东大街住了吗,怎么突然又要回来?”

    贺济义不耐烦起来,道:“我昨日已答应过她了,要让她搬回来住,你哪来那么些问题要问,赶紧收拾东西去,不然待会儿大少夫人来了又有话要说。”

    孟月将头一别,生硬道:“我不搬。”

    “不搬?”贺济义眼一瞪,“不搬那就去东大街同大少夫人住,反正你这间屋子,必须得腾出来,马上。”

    孟月心想,孟瑶是多精明多难伺候的人,怎么也不能搬去与她住,不然……她抬头看了看贺济义,只见他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仿佛她不搬家,他就要亲自动手似的,只好道:“我不去东大街,你叫齐姨娘把屋子让给我住。”

    “那我住哪里?”齐姨娘一直在右边卧房门口听着,听到这里,出声问道。

    孟月把屋后头一指,道:“后面院里还有空地,你到那里搭个厦子住去。”

    齐佩之一听就生气了,但贺济义却乐起来,敢情这两个姨娘,都想到一处去了,虽说把那厦子的用途想得不太一样。他笑道:“你们放心,厦子一定会搭,今天就动工,孟姨娘暂且搬去与齐姨娘同住,至于厦子搭好后怎么办,以后再说。”

    齐佩之本来就是这样想的,便马上点头应了一声,但孟月却死活不肯搬,贺济义要去亲自动手,她就挺着肚子拦在房门口,谁也不许进。贺济义拿她的肚子无法,不敢硬来。急得满头冒汗:“姨娘,孟月,祖宗,你到底要怎么样?”

    孟月头一扬,道:“不怎样,反正我不搬,要搬你让齐姨娘搬去。”

    贺济义晚上还指望着齐佩之暖被窝,自然不愿让她搬走,于是道:“你如今又不能伺候我,赖在这里作甚么,还不如搬去东大街安胎。也好向大嫂请教请教怀孕生孩子的事。”

    孟月不屑哼了一声,没接话,她又站了一会儿,竟让侍琴搬了张沉甸甸的椅子来,当门坐了,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贺济义拿她没办法,心想,与其待会儿孟瑶来了听她的训斥,还不如主动上门去请罪。于是出巷子一路狂奔,赶在孟瑶出门前来到了东大街。

    他到的正是时候,孟瑶已穿戴整齐,正在二妮房里帮她簪花,准备出发去他那边吃早饭了。

    孟瑶还道贺济义是来接她们的,笑道:“二弟何须客气,我们自己过去便是。”说着,又笑看二妮一眼:“哎呀我忘了,二弟分明是来接弟妹的。”

    二妮不好意思地看了贺济义一眼,低下头去,贺济义却实在是没心思说笑,冲孟瑶大大作了个揖,道:“大嫂,我没把事情办好,请大嫂责罚。”

    孟瑶以为他指的是知茵的事,便问道:“怎么,扬州城里的人牙子都寻遍了?”

    贺济义愣了一愣才想起来她指的是甚么,道:“还没,还没,知茵的事,我一定督促孟姨娘,大嫂请等好消息罢。”

    孟瑶见他指的不是这个,奇道:“那你赔的是甚么罪?”

    贺济义看了二妮一眼,道:“我那边的两间卧房,一时半会儿还腾不出来。”

    “为甚么?”孟瑶还未接话,二妮先急了。

    贺济义自觉理亏,赔笑道:“两个姨娘住惯了,都不大愿意搬,其实你住在这里也挺好……”

    “我看你是被两个妾灌了迷魂汤了。”二妮将梳妆台一拍。猛地站起身来,指头直戳到了贺济义脑袋上去。

    贺济义怪二妮不在孟瑶面前给他留面子,脸一板,就要发火,正在此时,外头传来彩云的声音:“二少爷,孟姨娘遣小红来问问二少爷甚么时候回去,说孟姨娘身子不爽利,肚子疼。”

    贺济义一听说孟月肚子疼,慌了,甚么也顾不得,直朝外头跑。二妮也急了,道:“这个孟姨娘,怎么这样不叫人省心。”

    孟瑶却道:“急甚么,且把小红叫住,唤进来问问。”

    彩云在门外听见了这话,便不等孟瑶再吩咐,径直跑到外院,把正准备同贺济义一起离开的小红叫了进来。

    孟瑶说是要问话,但却只是将小红上下打量了一番,甚么也没问就让她走了。二妮很是奇怪,问道:“大嫂,你问也没问,就看了两眼,可看出甚么来了?”

    孟瑶笃定道:“你瞧那丫头,脸上一丝惊慌的神色也无,孟姨娘所谓的肚子疼,多半是个幌子,这是怕济义在你这里待久了,变了主意要把你接过去住呢。”

    二妮一听,火冒三丈,哪里还坐得住,立时起身撸袖子,朝外走,道:“我得过去找她们理论理论。”

    孟瑶并不拦她,只叮嘱道:“你只同济义理论,莫要太冲动,别让孟姨娘钻了空子,说肚子疼是你害的。”

    二妮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个,随口应了一声,就拔腿朝院门外去了,孟瑶赶紧将彩云一推,命她跟了过去。

    二妮到了街上,轿子也不雇,凭一双腿疾走到贺济义住处,冲进大门去,彩云在后拉也拉不住。贺济义正在孟月房里待着,听见外头的动静走出来看时,二妮已在准备撕扯他墙上的画出气了。那幅画乃是严大司客所赠,他甚是稀罕,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道:“你疯了?这是作甚么?”

    二妮要的就是他出来,使劲一挣,将他的手摔开,道:“没甚么,来向你讨一纸休书。”

    贺济义愣住了,彩云也愣住了,心道二少夫人在东大街时还只是说找二少爷理论理论,怎么一到这里就变作了要休书?这休书岂是能闹着顽的?

    第一百三十章 真假怀孕(四)

    让贺济义休妻,对于他来说。并非一件伤脑筋的事,但二妮乃是贺老太太亲自替他娶下的一门亲,又是他亲舅舅的闺女,正正经经的表妹,这若将她休了,他以后回家,如何去见贺老太太,如何向舅舅舅妈交待?

    想到这里,贺济义的气势就短了一截,道:“二妮你闹甚么,好端端的,我作甚么要休你。”

    二妮就站在他面前,拍着桌子气道:“既然你不让我同你一处住,那就把我休了。”

    “一派胡言,懒得理你。”贺济义觉得这两件事根本扯不到一起去,扭头就走。二妮却一把抓住他胳膊,扯了回来,道:“要么让我搬过来,要么把我休了,你今儿必须得选一样,不然休想走。”

    “嘿。你这泼妇。”贺济义被拽住胳膊,自觉失了身为丈夫的威严,很是恼火,骂道,“不让你过来住,又不是没得理由,那不是因为孟姨娘有孕,离不得我照顾,又不好同齐姨娘挤一间吗?”

    二妮死拽住他不肯放,质疑道:“她大着肚子,不挪也就罢了,但难道齐姨娘没身孕,也不能搬到东大街去住?”

    贺济义答应齐佩之不搬到东大街去住,乃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闻言就应答不上来,张口结舌。二妮逮住了他的短处,紧揪住这点不放,反复问他。贺济义一急,就只晓得拿孟月出来作挡箭牌,耍赖道:“孟姨娘要生孩子了的人,不好搬动,你管齐姨娘作甚么?”

    二妮又是将他一扯,使他与自己面对着面,怒道:“不就是生孩子,有甚么了不起,如果让我搬来一起住,一样能生。想要儿子生儿子,想要闺女生闺女。”

    “粗鄙。”左边卧房门前传来扑哧一声笑,原来是孟月听见外头闹哄哄,由侍琴扶着出来瞧热闹了。二妮扭头一看,只见孟月脸上有红似白,哪里像个肚子疼的人,分明就同孟瑶猜测的一样,是捏造了理由好哄贺济义回来的。她这一想,气得不轻,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一把松开贺济义的胳膊,冲向孟月,劈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孟月登时就懵了,好半晌才觉出疼来,捂着脸一面哭,一面骂侍琴光吃饭不干活,眼看着有人打她主子也不拦着。侍琴挨了骂,就想要做些甚么挽回孟月的欢心,她朝前一看,贺济义还愣在原地。不晓得上来安抚,便将孟月的袖子轻轻一扯,悄声道:“姨……七小姐,你光哭不行,得捂肚子装疼。”

    孟月的哭声断开了几秒钟,明白过来,双手马上由捂脸改为悟肚子,哼哼唧唧叫起来。

    贺济义见她肚里的孩子有恙,果然有了反应,大步冲过来将她扶进房里,嘘寒问暖。

    二妮被撇在了外面无人理睬,有些发愣,彩云上前劝道:“二少夫人,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咱们回去罢。”

    二妮一跺脚:“回?回哪里?我事情还没办完呢。”

    彩云道:“罢了,二少夫人,你临过来时大少夫人还叮嘱你别冲动,结果你还是把孟姨娘给打了,趁着她还没怂恿二少爷出来找你算账,咱们赶紧走罢。”

    她这样一说,反倒激起了二妮的性儿来,她不但不走,反而到厅上拣了把椅子稳稳当当当坐下来,道:“我是来讨休书的,走甚么,就在这里等着他。”

    话音未落,贺济义大概是受了孟月挑拨,一阵风似的冲出来。瞧准了二妮的位置,上前就打。二妮看似气势高涨,却不敢与之对打,生生挨了一掌,半边脸红肿起老高。

    彩云被吓着,连忙上前去拉贺济义,苦劝道:“二少爷,这个是你的结发妻子,亲嫡嫡的表妹,你怎么能打她。”

    彩云是贺济义想偷却还没偷到手的人,怎么也要给些面子,于是就撤下了巴掌,退后两步,冲二妮道:“今日就看在彩云的份上饶了你,往后若再打孟姨娘,咱们再算账。”

    侍琴远远站在左边卧房门口,狐假虎威地补充道:“若孟姨娘有个甚么三长两短,你得担着。”

    二妮站起来,骂侍琴道:“我看她气色比我还好,能有甚么三长两短,装病唬人罢了。”

    贺济义这会儿明显偏着孟月,侍琴有恃无恐,便大胆回嘴道:“二少夫人休要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孟姨娘是装病了?”

    二妮一笑,道:“既不是装病是真病,那就还是请那天济世医馆的张郎中来瞧瞧。”

    侍琴一听这话,马上哑了声,被屋里的孟月唤回去了。

    二妮见她退怯,愈发断定孟月是装病,一叠声地唤林森,叫他请张郎中去。贺济义担心孟月肚子里的孩子,有些没主意,就走进卧房问孟月:“你肚子还疼?要不还是请郎中来瞧瞧罢。”

    孟月躺在床上,拿一块折成长条的帕子搭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道:“我暂且无事,若待会儿还疼,就请王郎中来瞧瞧罢。”

    侍琴在一旁道:“二少夫人说孟姨娘不是真病了,也有些道理,孟姨娘确实不是病,而是气到了,二少爷您瞧她这脸上,平白被二少夫人打了一掌,到现在还肿着呢。”

    孟月一听,十分配合,捂着肚子又哭起来。贺济义没办法,只得走出来又将二妮责骂,怪她不该打了孟月。

    二妮气不过,道:“我一个正室,打不得一个妾?有本事你休了我。”

    她一口一个休字,一副不想再同贺济义过日子的模样,贺济义反倒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又重回孟月房中,劝她稍事忍耐。孟月一听,自然大骂他无用,贺济义落了个两头不讨好,十分恼火,干脆将袖子一甩,带着林森出门去了。

    贺济义一走,孟月就害怕起来,担心二妮冲进来打人而又无人护她,赶忙让侍琴把卧房门关得紧紧的,再不肯露面。二妮满腹气恼无处发泄,上前将她的门捶了几下,却捶不开,再去看齐佩之的房门,一样地是关得紧紧的,她又是委屈,又是生气,脸上的红肿又热辣辣地疼,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这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可怜,彩云走过去。轻轻一扯她的袖子,小声道:“二少夫人,咱们回去罢。”

    “不回。”二妮赌气道,“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彩云左右瞧瞧,道:“她们都关着门,二少爷又偏心,咱们能有甚么辙,不如回去向大少夫人讨个主意再来。”

    这话在理,二妮听进去了,于是主仆二人出得门来,沿着小巷子上大路,朝东大街走。扬州的街头热闹非凡,一路上逛街的,叫卖的,人群络绎不绝,二妮望着这副繁华街景,却没了初来时的兴奋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东大街的住所,二妮直接走向孟瑶的房间,知梅站在门口打起帘子,通报了一声:“大少夫人,二少夫人来了。”

    屋内燃着贺济义派人送来的大火盆,温暖如春,孟瑶正倚坐在榻上给小囡囡绣一顶帽子打发时间,傻姑娘则在一旁照着她的要求配线。

    二妮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傻姑娘先瞧见了她,叫起来:“二少夫人,你怎么这副模样,是谁欺负你了?”

    孟瑶闻声抬头一看,只见二妮满脸泪痕,一边的脸肿起老高,鬓角的头发也都散了,被街上的寒风吹得乱糟糟。孟瑶赶紧下榻,命傻姑娘打水来服侍二妮洗脸,又叫知梅拿梳子来与她重新梳头。

    二妮坐到妆台前,眼圈仍忍不住泛红,孟瑶轻轻按着她的肩,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是谁打的?你一路走回来的?怎么也不坐个轿子回来?”

    二妮两行泪流了下来,哭道:“除了贺济义,还有哪个敢打我?”

    孟瑶一惊:“他为何打你?可是孟姨娘怎么了?”

    二妮诧异地自镜子里看她,问道:“大嫂,你会神算不成,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孟姨娘?”

    贺济义并非爱打女人之流,若不是经人怂恿,又怎会伸手?孟瑶苦笑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二妮正想找她讨个主意呢,便一五一十,从她进门讨休书,讲到被孟月嗤笑,再讲到她打了孟月,最后讲到她被贺济义所打。

    孟瑶听完,叹着气道:“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没按捺住,孟姨娘如今怀着身子,济义明显偏着她,你当忍则忍,怎么还去打她?”

    二妮隐约有些悔意,却又气不过贺济义为个妾室打她,咬牙切齿道:“我恨我当时打轻了,下手该还重些的。”说完又叹:“嫁了人,果然就低了几等,若我还只是他表妹,他只会人前人后护着我,哪里舍得去打我。”

    孟瑶笑道:“出阁了,就是成|人了,自然同在闺中时不一般,你想想看,孟姨娘和齐姨娘还在娘家做小姐时,虽说是庶出,也是娇养着的,如今却落得做妾室,比起你来更不如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月小产?

    二妮闻言笑了,道:“说的也是。孟姨娘若还在闺中,我这样的乡下丫头哪里见得了她的面,更谈不上打她了。这人若嫁得不好,果然就落了魄了。”

    孟瑶见她的心情比刚进来时好了些,便道:“我离家好些日子了,只怕小囡囡在家哭着想我,因此想早些把孟姨娘的事弄清楚,好启程返家,你看如何?”

    二妮问道:“怎么弄清楚?大嫂可有主意了?”

    孟瑶道:“说来也简单,咱们寻个借口把侍琴叫来,打几板子,她就甚么都肯说了。”

    二妮十分赞同这法子,道:“我看孟姨娘甚是可疑,她身边的丫头肯定也有问题,很该叫来问问。”

    妯娌俩这里议定,第二日一早就寻了个借口,把侍琴叫了来。侍琴猜到这边没甚么好事等着她,满心不情愿地迈进屋内,向孟瑶和二妮请安,道:“我来伺候两位少夫人用早饭。”

    孟瑶笑道:“我们这里有人服侍,不用劳动你。”

    侍琴不知这是正话还是反话。一时愣住了。二妮性子直,懒得绕圈子,直接把几件首饰放到桌上,道:“咱们有几句话问你,你若是答得好,这几样东西就归你。”

    侍琴朝桌上看了看,那几样首饰金光闪闪,做工精良,一看就值不少钱,但她并不觉得高兴,孟瑶和二妮肯下如此重金,要问的一定是她不能轻易讲的。但二妮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她怎么也得应付一二,便道:“不知二少夫人想问甚么?”

    二妮见她并未直接推脱,很是高兴,心想俗话果然说的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看了孟瑶一眼,直截了当问侍琴道:“知茵去了哪里?是被人牙子买走了?还是自己走丢了?或是被甚么人掳了去?”

    果然不是甚么能讲的事,侍琴眼帘一垂,道:“回二少夫人的话,婢子不知。”

    这丫头的嘴真硬,二妮眉头一皱,道:“人是孟姨娘卖的,难道人牙子不是你去找来的?”

    侍琴心想,谅她们也不敢亲自去问孟月,不然就不会把她这丫头弄了来,于是就将事情全推到了孟月身上去。道:“卖知茵时婢子正好不在,全是孟姨娘一手操办的,婢子确是不知。”

    二妮拿她没法,只得又问下一件:“孟姨娘的肚子,是真是假?”

    侍琴回答得很快:“自然是真的。”说完,还用惊讶的眼神看了二妮一眼。

    二妮却道:“我怎么听说孟姨娘是假怀孕?”

    侍琴笑道:“二少夫人这是听谁诨说的,若是假怀孕,到时从哪里弄个孩儿来?”

    这正是二妮和孟瑶都疑惑的地方,二妮闻言就没了话讲,只好看着孟瑶。孟瑶用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二妮马上明白了——软的不成,就来硬的。她一想起贺济义曾为了孟月,打过她一巴掌,而面前这侍琴,正是孟月的狗腿子,今日要打的,就是她,心里就莫名兴奋起来。

    二妮自门背后取来一根极粗的棒槌,一言不发就朝侍琴身上连敲了三下,侍琴吃痛,又惊又怕。想朝门外躲闪,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被人从外面栓紧了。她顿感绝望,哭喊起来。二妮手脚利落地朝她嘴里塞了块抹布,再将她双手反剪绑起,接着把她掀了个背朝上,照着屁股狠狠打起来。

    侍琴拼命挣扎,可惜力气不如二妮,怎么也逃不过她的棒槌,屁股马上就红肿起来,热辣辣的疼,脸上的泪水滴了一地。

    孟瑶一直瞧着侍琴的神色,眼见得差不多了,便招手叫二妮停下,道:“弟妹你也累了,且先歇一歇。”

    二妮抓着棒槌,就在侍琴面前拣了个凳子坐下,道:“把刚才我问你的话,一条一条答给我听,若有半句假话,我还接着打。”

    侍琴拼命点头,口中呜呜作响,二妮拔掉她嘴里的抹布,喝了一声:“说。”

    侍琴嘴里一松,大口喘气,想摸摸屁股上的伤,手却被绑着,只得倒抽了几口气,道:“二,二少夫人。知茵去了哪里,婢子真不知情。”

    二妮不信,棒槌又挥了下去,侍琴哭喊道:“婢子真不知道!”

    孟瑶瞧她是真不知情的模样,便向二妮道:“弟妹,这件事暂且放下,先问她孟姨娘的事。”

    二妮听了,便重新坐下,把棒槌到地上重重一顿,问侍琴道:“我再问你一遍,孟姨娘的身孕,是真是假?”

    此事事关重大,侍琴临到头又犹豫起来,盯着二妮的棒槌,目光闪烁。二妮没那样多的耐心,直接又一棒槌敲过去,打得她叫唤似杀猪。侍琴眼泪汪汪,心想今日若不说,恐怕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这两位少夫人,怎地是这般蛮横的主。没奈何,她只好含恨带怕地看着那根棒槌,道出了实情:“二少夫人猜的没错。孟姨娘的肚子,的确是假的,那只是个大棉花包。”

    她自认为讲了实话,却还是又挨了二妮一棒槌,忍不住惨叫道:“二少夫人为甚么还打我?”

    二妮拍着棒槌道:“你先前自己说的,若孟姨娘怀孕是假的,待到临产,哪里弄个孩儿来?”

    “这……”侍琴张口结舌,“这婢子也不知道,婢子曾问过孟姨娘,但她不肯说。要我到时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便是。”

    二妮不相信,棒槌又雨点似的朝侍琴身上落,侍琴实在受不住,竟“哎呀”一声晕了过去。二妮一见,慌了手脚,忙问孟瑶:“大嫂,她厥过去了,怎办?”

    孟瑶走到脸盆架子前,端起一盆冷水递给她,道:“浇醒,继续问。”

    二妮“哎”了一声,接过去就泼,此时初春乍寒,侍琴经冷冰冰的水一泼,马上呻吟着醒过来。

    二妮恨恨地踢了她一脚,骂道:“贱丫头,前后讲的话自相矛盾,怨不得我打你。”

    侍琴挣扎着道:“二少夫人明鉴,婢……婢子真没撒谎,孟姨娘的身孕的确是假的,二少夫人若是不信,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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