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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25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啊?br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来如此

    知梅出了门,左右放不下。她自小跟着孟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和离成孤家寡人,于是她没去小囡囡房里,而是找来守门的小丫头,教她道:“我有急事要出门,若大少夫人问起,就说我去茅厕了。”

    小丫头答应了,又央道:“知梅姐姐你可得早些回来,不然大少夫人要骂。”

    知梅道:“省得,回来与你带吃食。”

    小丫头笑了,揣了谎言仍去守门。知梅则打着孟瑶让她出门办事的招牌,悄悄溜出了府。她临出门前,已向门房打听到了贺济礼的去处,那是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醉客居,就在东街,极好找的。她着急赶时间,便雇了顶轿子,催着轿夫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醉客居,丢给伙计一块碎银子,让他带领着。引到了贺济礼与傻姑娘所在的二楼雅间。

    这雅间颇大,分内外两间,外间七八个小厮正围坐吃酒,随时听候里头差遣,他们见活计领进来个丫头,都笑问:“这也是送来卖的?倒比贺大少爷带来的那个标致多了。”

    活计见他们讲浑话,正要替知梅辩解,知梅却朝他后背悄悄一戳手指,活计忙噤了声。知梅自他身后走出来,笑着团团福了一福,问了个好,道:“各位大哥,不知贺大少爷要卖甚么?”

    几个小厮听她这一问,都吃吃的笑了,相互道:“准是哪家夫人放心不下,遣人来瞧的。”

    知梅但笑不语,任他们去怀疑。那几个小厮见她不说话,真信了,道:“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夫人,今日贺大少爷带来的妾实在太丑,根本无人愿意要,叫你家夫人放心罢。”

    知梅心中吃惊,问道:“各位大哥,贺大少爷是来卖自家的妾?”

    有个小厮答她道:“是,卖的是妾,不过比粗使丫头还差几分,跟姐姐你比。更是差远了。”

    小厮们一哄而笑,笑的声音大了些,里头就有人在问:“是谁在外头?”

    小厮正要回话,知梅忙摆了摆手,快步退了出去。她生怕贺济礼出来看,认出她来,一刻也不敢久留,蹬蹬蹬一气下楼,奔出酒楼,雇轿回到贺府。

    待她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回到第三进院子,守门的丫头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她回来,冲上去一把抓住,急道:“知梅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跟大少夫人说了三趟你上茅房了,闹得大少夫人还以为你闹肚子,要请郎中来呢。”

    知梅连忙道了歉,又塞给她几钱碎银子,称路上着急忘了给她带吃食,叫她自己买去。小丫头接了钱。眉开眼笑,掀开帘子让她进去,又冲里禀报道:“大少夫人,知梅自茅房回来了。”

    甚么叫自茅房回来了,知梅一个踉跄,险些没跌倒。孟瑶见她步履不稳,关切问道:“真闹肚子了?要不请个郎中来瞧瞧?”

    知梅忙道:“拉了几回,已经好了,多谢大少夫人挂牵。”

    孟瑶仔细看她神色,道:“既然病了,那就歇着去罢。”

    知梅还有好些话要跟孟瑶讲呢,哪肯去歇着,忙双膝跪下,道:“大少夫人,奴婢知罪,不该私自出府。”

    孟瑶道:“你先起来,打着我的招牌私自出府的罪过,咱们待会儿再算,你先跟我说说,出去作甚么了?”

    知梅爬起来,将醉客居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笑道:“甚么赴宴,大少爷是要卖傻姑娘,所以才带她去。”

    孟瑶听了也笑,问道:“那小桃呢?”

    知梅道:“没见着,估计是在里头伺候呢。”又道:“听那些小厮的口气,那些老爷少爷相互之间买卖丫头和妾,是经常的事,不知咱们大少爷去过几回。”

    孟瑶此时心情极好。笑道:“理他呢,只要他不胡乱买人回来就成。”

    知梅笑道:“大少夫人,这个我都能替大少爷打包票,他买人,会舍得钱?”

    孟瑶大笑,命人把小囡囡抱过来拍着,又道:“光为这事儿混忘了,我这里另有正事呢,你赶紧把二少夫人给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知梅应着过去请了,二妮一听,猜想还是为书包的,站起身边拍着衣裳就过来了,进门便问:“大嫂,寻我甚么事?”

    孟瑶请她坐下,将贺济礼出的主意讲了,一是不卖书包了,把给书包缝棉布内衬的法子,写到纸上,她们也来卖“秘方”;二是州学门口的小店不开了,省下赁钱和雇人的费用来。

    前一个主意,二妮没得话说,但听完第二个。她着急了,没了店子,她拿甚么赚钱去?还日夜纺纱织布么?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今小店每月的分红让她尝到了甜头,就不太愿意重捡那不怎么赚钱的旧活计了。

    她搓着衣角,红着脸,扭捏道:“大嫂,店子非得关么?”

    孟瑶会错了意,笑道:“你放心。卖‘秘方’的钱,照样分你两成。”

    二妮忙道:“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这一锤子买卖,到底不是长久的事,能赚多少钱?等卖完了‘秘方’,我还是没得赚钱的门路……我跟了大嫂近两个月,才知道纺纱织布是赚不到几多钱的,实在不愿再回头去跟纺车打交道了。”

    是心大了?孟瑶仔细琢磨着她的意思,问道:“那你待如何?”

    二妮垂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似下定决心似的,猛地抬头道:“大嫂,卖‘秘方’的分红我不要了,这一个多月攒下来的钱我也拿出来,大嫂让里少爷把店子盘给我罢,若是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原来不是心大,而是有志向,孟瑶深感自己没看错人,也没帮错人,心下大慰。但她卖“秘方”,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若换了二妮去经营,也好不了哪里去,何苦来哉?

    她这里便将贺济礼讲过的话,又拿出来劝二妮,道:“咱们店小,人单力薄,卖不过那些做惯生意的大店的,不如盘掉算了,我这也是为你打算。”

    二妮细一想,她能靠做书包入股,全靠孟瑶提供图纸,若孟瑶不干了,她一人还真撑不起这家店来,但让她就此收手,却又十分的不甘心,这才尝到甜头哪……

    孟瑶见她满脸不舍。有些不忍心,便道:“其实我也没做过生意,就这样一说,若是你实在想开,那店就盘给你好了,这事儿我能做主。”

    二妮犹豫起来,道:“大嫂容我回去再想想。”

    “使得,你回去想好了再给我信儿。”孟瑶命丫头把她送了出去。

    天色暗下来,檐下筑巢的燕子也归来了,小丫头们端着食盘鱼贯而入,在饭桌两旁站定,两名二等丫头走上前去,开始上菜。知梅扶着孟瑶入席,替她摆上碗筷。

    孟瑶朝桌上一看,鸡、鸭、鱼、火腿、羊肉……七大碗八大碟,外加一圈下酒下菜,直把张饭桌子挤了个满满当当。她很是诧异,忙问:“如今除非老太太有命,都是各房单独开饭,怎么还这样多的菜?难道有客来?”

    一小丫头笑着回道:“大少夫人,您是当家主母,若有客来,岂有不来通报您的。这是大少爷临出门前,特意去厨房吩咐的,婢子还以为大少夫人知道呢,所以就没来说。”

    “有这事儿?”孟瑶愈发觉着奇怪。

    “理他呢,大少爷既有心,大少夫人且就享用着。”知梅夹了一筷子鱼,开始替孟瑶布菜。

    “说的是,管他又出甚么幺蛾子,我且先吃着。”孟瑶举起筷子,开始吃饭,“唔,味道不错。”

    “哼。”话音尚未落下,一脸怒气的贺济礼摔着门走进来,后头跟着表情莫名复杂的傻姑娘。

    孟瑶抬眼一看,只见傻姑娘大概是才哭过,脸上的白粉被冲成了一道道的沟壑,和着一团团的红胭脂,实在让人败坏食欲。

    傻姑娘越过贺济礼走到孟瑶面前,行着礼,带着哭腔道:“大少夫人,大少爷他,他,他欺负人……”

    “哼!”贺济礼又重重哼了一声。但孟瑶没搭理他,仍自顾自问傻姑娘:“大少爷怎么欺负你了?”

    傻姑娘这回没作声,直接一声大哭,吓倒了一屋子的人。她且哭且诉,把方才在醉客居的情形,讲了一通。称贺济礼骗他,谎称带她去赴宴,待她欢欢喜喜跟着去,却发现那是个为买卖人口而设的酒席,买卖的对象,就是她傻姑娘。

    她本来就被卖过一道,倒也没甚么,关键是那些老爷少爷们太欺负人,个个说她丑,把她贬得一钱不值,实在太欺负人。

    傻姑娘讲到最后,索性伏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大少夫人,知梅,你们给我评评理,我哪里生得丑了?我哪里生得丑了……”

    “你哪里都生得丑!”贺济礼忍无可忍,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气急败坏道:“你还有脸讲这些,你今日让少爷我丢尽了脸了,我那些朋友,个个卯足了劲儿的奚落我,问我怎么带了这么个货色来。”他说着说着,把气又转到了孟瑶身上,道:“说来也怪你,当初怎么就挑了她了?害我现在想卖都卖不出去,尽做赔钱的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母子吵架

    孟瑶慢慢吃着菜。直到嚼烂咽尽,才接贺济礼的话,道:“妾身不会管妾,更不会挑妾,大少爷是早就知道的,何苦现在才来挑我的刺?”

    贺济礼依稀记起当初卖王、李二妾时,孟瑶仿佛是讲过这样的话,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坐到桌边,夺过孟瑶的酒杯一饮而尽,气呼呼地开始自己夹菜吃,道:“我蛮以为能用丫头的价钱把傻姑娘卖出去,特意命人备了酒,准备回来就庆贺庆贺,没想到她连个粗使丫头的价都不值。”

    傻姑娘见贺济礼上桌吃饭,习惯性地上前来伺候,要替他斟酒,贺济礼极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口,道:“以后不许踏进正房半步。”

    傻姑娘愣了,看看他,又看看孟瑶。孟瑶忙冲她摆手,待她退下,才冲贺济礼笑道:“怪不得今日菜色这般丰富,原来我是托了傻姑娘的洪福。”

    贺济礼听得这般嘲笑,更为气恼,重重哼了一声,命人拿更大的杯子来吃酒。孟瑶放了筷子,转着腕上的金镯子,道:“我看傻姑娘就留在屋里挺好,如今个个都道我贤惠呢。”

    贺济礼悟出了点味儿来,指着她惊讶道:“原来你是为了——”

    “我甚么都不为。”孟瑶冲他一笑,起身进里间去了,独留贺济礼一人坐在桌边琢磨。

    第二日,二妮老早就去了第二进院子给贺老太太请安,瞅着院门瞧着贺济礼出了门,便忙忙起身,朝第三进院子去。

    第三进院子里,廊前的葡萄架已挂上了果,一串一串的惹人喜爱,小囡囡由奶娘抱着,正伸长了胳膊够那葡萄顽。二妮心生羡慕,站着瞧了瞧,才朝屋里走,肿着眼眶的傻姑娘打起帘子,朝里通报了一声,又带着哭腔向二妮道:“二少夫人,你自己进去罢。大少爷不许我进正房呢。”

    二妮不知她是哪里惹恼了贺济礼,诧异看她一眼,低头穿过帘子,朝里走去。孟瑶大概是才吃过早饭,正在次间坐着吃茶,见她过来,忙招呼她坐,又命小丫头把新沏的毛尖与她端一盏上来。

    二妮自拣了张凳子坐下,连连摆手:“大嫂,我不吃你这茶,味儿太淡,不够酽。”

    本来要去倒茶的小丫头抿嘴而笑,被知梅瞪了一眼方才敛眉。孟瑶便道:“那把果仁熬的茶给二少夫人端一碗来尝尝。”说罢又向着二妮道:“你来了我屋里就是客,怎能连茶都不吃一杯。”

    小丫头忙下去倒茶,须臾端上一碗喷香扑鼻的果仁茶来,二妮尝了一口,真是说不出的好滋味,细嚼那里头的果仁,却又说不上名字来,便问孟瑶道:“大嫂,这都是些甚么果子?”

    孟瑶答道:“寻常干果子罢了。不过是些核桃、榛子、瓜仁、杏仁、榄仁、栗子、鸡头、银杏之类。”

    二妮咂舌道:“寻常是寻常,只是要把这些凑齐,也得费些功夫。”

    孟瑶笑道:“只要有银子,哪里买不来?要费甚么功夫。”

    提起钱,二妮深有感触,连连点头道:“大嫂说的是,只要有了钱,甚么办不来。”又道:“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赚钱的事,要来劳烦大嫂。”

    孟瑶问道:“可是为了咱们州学门口的店子?”

    二妮点头,道:“大嫂猜对了,我昨日回去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想把那店子接下来。”

    孟瑶人就能劝她:“赚不了几多。”

    二妮却道:“管他呢,只要比纺纱织布赚得多点就成。”

    孟瑶在心内默默计算一番,道:“你说的是,那店子再怎么被别的店抢生意,赚的总比卖粗布多些。”

    二妮见她也这样说,高兴起来,笑道:“那就这么着,我把店子盘下来,还是照老样子,给大嫂和知梅各分两股。大嫂请开价钱。”

    孟瑶本就是为了照拂她,才开的那店子,其实她哪里瞧得上那几个钱,忙道:“这使不得。”

    知梅也道:“我不能要二少夫人的股份。”

    二妮执意要给,称:“有你们入股,我心里踏实些。”

    孟瑶想了想,道:“那我们出钱入股罢,知梅的本钱算我的。也不用拿现钱给你,就店子的价钱少算你四成,如何?”

    二妮眉开眼笑,连声道:“使得,使得,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我正愁拿不出全价银子来呢,若只付六成,我大概还是凑得出钱的。”

    知梅上前磕头,谢过孟瑶,又谢二妮,被二妮一把拉了起来,这事就此商定。晚上,孟瑶使人去孟家问孟里的意见,孟里自然没有话说,自孟家老店指派了一个老人儿,将此事办理妥当,全店原封原转到二妮名下,她六股,孟瑶同知梅各两股。孟瑶拿到二妮付的钱,将当初开店的本钱与孟里送了去,自此这店子,就归了二妮。

    二妮头一回当东家。自感责任重大,一心扑了上去,每日里不到店里转悠几趟,连饭都吃不香甜。孟瑶则照着贺济礼出的主意,把新款书包的图纸转了出去,卖了个好价钱,拿来与二妮和知梅三人分了。贺济礼知晓后,以“过河不能拆桥”为由,找孟瑶很打了几次秋风,非把卖图纸所得的钱也分了一份才甘心。

    八月,秋至。孟里中举,举家欢庆,温夫人不方便出面主持,便由孟瑶代劳,张罗着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孟家大房见二房要兴旺了,备了不少礼物来贺,可惜无论是孟里还是孟瑶,甚至于贺家,都不待见他们,令石氏很是碰了些灰。

    孟里中举后,又去了京城,但并非为了谋官,而是赁了套小院,带着书童闭门苦读,预备来年的春闱。他这般用心读书,令温夫人同孟瑶都大感欣慰。

    转眼又是年时,孟里却留在京中,孟瑶没了个娘家人走动,顿觉心内空落落,成日里无精打采。这日落了一场大雪,她便命人搬了一把摇椅到窗前躺着,捂着手炉,听小囡囡有一句没一句地咿咿呀呀。

    正百无聊奈,忽闻前院摔盏怒骂声,吓得小囡囡放声大哭,孟瑶忙命奶娘把她抱回厢房哄着,自己则招过门外的丫头来问:“前面怎么了?”

    丫头回话道:“听着是老太太和大少爷的声音,许是他们又吵起来了?”

    这一年来,为着贺济义在扬州花天酒地却不寄钱回来养家,贺济礼同贺老太太没少起过争执,孟瑶揉了揉太阳|岤,扶着知梅的手站起身来,朝前院而去,准备去劝架。

    到了第二进院子西次间,小言掀起帘子,孟瑶低头进去,直觉得这屋内同屋外一样的冷。四面一看,原来房里没有生火,怪不得冷冰冰,看来贺老太太为了省钱,又命人把火盆给撤了。

    屋内虽然没有生火,贺老太太却看似热得很,脱了外头的棉袄,紧着一件里衣,冲着贺济礼直嚷嚷。孟瑶忙命人取过棉袄替她穿上,劝道:“老太太,你骂儿子也得顾着些自个儿的身子。”

    贺老太太大概是又跳又叫,热了,脸上直冒汗,挥手推开递棉袄的小言,对孟瑶道:“你瞧瞧济礼,从来只把自个儿兄弟朝坏处想。”

    果然又是为了贺济义,孟瑶心下了然,问贺济礼道:“你怎么又惹老太太生气了?”

    贺济礼一手拍上身旁的高柜,惊走柜底取暖的一只花猫,气呼呼地道:“我惹她生气?谁惹谁生气还不知道呢。”

    孟瑶见他只顾气恼,却不讲明情况,只得去问小言。小言看了看贺老太太,又看了看贺济礼,见他们都没开口的意思,只得将他们吵架的缘由,向孟瑶讲了一遍。

    原来方才贺老太太接到贺济义自扬州的来信,便叫贺济礼来念。贺济义在信中说,今年过年,他要替大司客拜年,应酬多,就不回来了,等年后再寻个空子回来。

    贺老太太听了信,就当了真,眼泪婆娑,念叨着贺济义在扬州辛苦,连年也不能回来过,接着又怪贺济礼,当初不该把他弄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当差。

    然而贺济礼听到的消息却根本不是这样,贺济义不回家过年,不是因为大司客,而是因为孟月。孟月因有了身子,不想回家来瞧大妇的脸色,就拘着贺济义,不许他回来,要他留在扬州陪她过年。贺济义如今正宠着她,又看在她肚里孩子的份上,就答应了,另编了信中那一通话来哄贺老太太。

    小言讲到这里,贺老太太叫起来:“济义明明是为了差事,你这是道听途说。”

    贺济礼马上反驳:“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说的,你怎么不想想,济义讲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再说孟姨娘的为人,你不晓得?”

    贺老太太对贺济礼的前一句话很不以为然,但后一句话却听到了心里去,在她想来,孟月确是做得出强留贺济义在扬州的事。她这样一思量,心里就也有了气,但当着贺济礼的面,又不肯服输,嘴上仍道:“你胡说八道,济义会为了一个姨娘,不回来看我这亲娘?”

    “那可说不准。”贺济礼嘀咕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回家过年

    这话愈发将贺老太太心里的火拨高了几分。她指着贺济礼的鼻子,开始新一轮的大骂。贺济礼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和她对着吵,怕事后又要孟瑶拿着银子去封丫头的嘴,买他的好名声,于是搬了把椅子坐下,静静瞧着贺老太太,任她的唾沫星子满屋子里飞。

    无人对骂,没得趣味,贺老太太很快偃旗息鼓,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盯着贺济礼。贺济礼拍了拍袍子,站起身来,故意问道:“娘你骂完了?”

    贺老太太气得一扭身,坐到罗汉床上不看他,贺济礼有些得意洋洋,一撩袍子,又坐下了。

    孟瑶瞧着好笑,上前道:“你们母子这般吵闹有甚么用,不论济义是被差事拖住了脚,还是让孟姨娘绊住了身,反正他今年都是不打算回来了。”

    贺老太太一听。伤心顿起,泪如雨下,抹着脸哭起来。孟瑶忙道:“赶紧遣个人去扬州问问,若二少爷能抽出空,就叫他赶回家过年。”

    贺老太太嘴上犹道:“他是在扬州办正事,叫他回来作甚。”但却丝毫不去拦出门遣人的小言,直目送她朝外院去了。

    孟瑶见贺老太太安静下来,便把贺济礼拉了一把,一同退出来。贺济礼埋怨她道:“他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遣人去扬州作甚么,坐船不要钱的?”

    孟瑶朝他额上点了一记,笑骂:“你就小气罢。”

    夫妻俩正说着,忽见花架子后转过一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妮。二妮也瞧见了他们,忙上前打招呼,道:“老太太遣人叫我过来,也不知是为了甚么。”

    孟瑶道:“是济义来信了,你赶紧进去罢。”

    二妮一听,笑容不由自主地浮了起来,赶忙朝屋里去了。

    贺济礼瞧着她直皱眉,嘀咕道:“嫁进来多少时日了,还不会行礼,还是乡下那套。”

    孟瑶瞪他一眼,道:“罢了,她成亲至今。还没见过新郎,要是待会儿得知济义过年仍不回来,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贺济礼想到二妮当初拜堂,用的还是一只公鸡,心中也生出几许不忍,叹道:“苦了她了,这事儿娘办的不太地道,不过那是她的亲内侄女,舅舅舅妈又是上赶着,旁人也说不得甚么。”

    此时他们还在第二进院子里,孟瑶担心这话被贺老太太听见,忙拉着他朝外去了。

    且说二妮到了贺老太太屋里,兴冲冲地讨信来看。贺老太太仍在气头上,对她也没了好脸色,没好气道:“看甚么,你又不识字。”

    既是叫她来,怎又给脸色瞧,二妮一愣,道:“我是不识字,但可以拿去让大嫂念给我听。怎么,娘叫我来。不是因为济义来信了?”

    贺老太太摸出垫子下压着的一封信,让小言递给她,道:“是,信是来了,可人不回来。”

    二妮又是一愣:“为甚么?”

    “为甚么?你问我为甚么?”贺老太太一跳而起,叫道:“你这个做娘子的,没法把自家男人叫回来过年,倒问起我来?”

    这话既粗又重,饶是二妮一向自诩乡下媳妇,都有些受不了,紫涨着脸道:“娘这话从哪里说起,我从进贺家门,就没见过自家男人的面,如何叫他回来?我还不怕告诉你,这门亲我本来就不愿意,要不是爹娘逼着,我才不进你家门呢。”她说完,把信朝胳肢窝下一夹,呼地掀起帘子就出去了,连看也不看贺老太太一眼,惹得贺老太太在她身后直叫:“反了,反了。”

    二妮出了第二进院子,直奔孟瑶房中,她到时,贺济礼也在,两口子正逗小囡囡,教她叫爹娘。她站在门口羡慕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傻姑娘举帘子举累了,提醒了一声。才抬腿走进去。

    贺济礼如今是她大伯,晓得要避嫌,见她进来,打过招呼,就起身出去了,傻姑娘在后跟了去,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头追,惹得满院子的下人发笑。

    二妮站在窗前瞧着这副奇观,竟忘了来的目的,惊讶问道:“大嫂,他们这是作甚么?”

    孟瑶笑道:“没事,天冷,跑一跑暖和。”

    二妮大笑:“大嫂你还瞒我,我都听丫头们说了,是大表哥看不上傻姑娘,躲着她呢。”

    孟瑶眉一挑,道:“我就要让他知道,在我屋里纳妾,没得好结果。”

    二妮羡慕道:“还是大嫂有本事,不像我没个主意。”说着,将腋下夹着的信递了过去,央道:“大嫂。我不识字,你帮我念念。”

    孟瑶接过去,一面展信纸,一面好奇问道:“老太太没讲给你听?”

    二妮想起方才一幕,咬牙恨道:“咱们这位老太太,有了不快,就只会朝别个身上怪呢,说济义不回来,是因为我管不住男人。”

    这确是贺老太太的性格,但孟瑶并未顺着二妮的话朝下讲,而是劝慰她道:“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拿你撒气呢,咱们做晚辈的,多担待些罢。”

    二妮点点头,道:“其实我也知道,在婆母面前受气是该的,不能顶嘴,可就是觉得委屈。”

    “确是苦了你了。”孟瑶叹了口气,拿起信念起来,信中大意,同方才小言所述无二,无非是讲贺济义因为事务繁忙,过年就不回来了,等到明年开春了再回来。

    二妮听到“明年春天”四个字,脸色登时就变了,颓然道:“看来她们讲的是真的了,济义果然是为了孟姨娘才不回来过年。”

    这话倒合了贺济礼的看法,孟瑶奇道:“你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二妮自她手里拿过信纸,在手里揉着,道:“丫头们央我唤了卖花婆子进来挑花儿,听那卖花婆子讲的。当时我听了还不信,刚才听大嫂念信,说是明年春天回来,我这才信了。”

    “明年春天”?其中有甚么蹊跷不成?孟瑶疑惑看向二妮。

    二妮苦笑:“大嫂别看我是个粗人,其实掐着日子呢,明年春天,可不是孟姨娘生产的时候,济义大概是听了她的话,想要等她生了儿子再一起回来。”

    孟瑶恍然大悟,心内百味纷呈,原来二妮这些日子虽然只忙生意,表面上甚么也瞧不出来,其实心里苦着呢。她心里叹着气,探过身去握住二妮的手,开解她道:“你也不用为此事烦恼,其实孟姨娘是个蠢的呢,她把孩子生在外头,算个甚么事。到时抱回来,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些个爱嚼舌头的,还不知怎么编排呢。”

    二妮听了这话,稍显安慰,感叹道:“你们城里人,也真是消息灵通,连街上一个卖花的婆子,都能晓得济义为甚么不回来过年,倒是我们这些至亲的人,还要她们来告诉。”

    孟瑶笑道:“深宅大院的女眷,都是如此,你久了就习惯了。”

    二妮叹道:“等明年春天,孟姨娘抱着儿子回来,我还不知站哪里呢。再名不正言不顺,那也是济义的儿子,老太太的孙子,她是要认的。”

    孟瑶假装没听懂她的话,笑道:“你站哪里?自然是站在我这个大嫂的旁边,咱妯娌俩站一块儿,这也是规矩。”

    二妮冲她感激一笑,反握住她的手,道:“大嫂,在这个家里,若不是你,我真不知怎么过下去。”

    孟瑶道:“瞧你说的,老太太是你亲姑妈,能不疼你?这话快些别说了,若传到老太太耳里,该吃味了。”

    二妮苦笑连连:“老太太要的是我听话,偏我又不怎么听话,她老人家大概对我不甚满意呢……”

    一句话还没讲完,小丫头掀帘禀道:“大少夫人,老太太屋里的小言来了。”

    二妮唬了一跳,小声问孟瑶:“我刚才的牢马蚤,该没让小言听去罢?”

    孟瑶轻轻摆手,安慰她道:“无妨,小言是个谨慎的。”小言是她的人,她心里自然定定的,但二妮并不知道,听了她的话,仍有些忐忑。孟瑶又不便直说,只得随她去担心了。

    片刻小言进来,行礼问安,道:“老太太请二少夫人过去说话儿。”

    二妮又是唬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孟瑶瞧着好笑,凑到她耳边道:“你方才同老太太吵嘴时的勇气劲儿哪儿去了?”

    二妮不好意思笑起来,小声道:“你是不知道我们乡下婆母的厉害,轻则不给饭吃,重则要打呢,我刚才顶了老太太的嘴,其实心里是虚的。”

    孟瑶掩嘴笑道:“你放心,老太太若不给饭你吃,你就到我这里来蹭。”

    二妮被逗笑起来,终于壮了些胆,跟着小言去了。到了第二进院子,小言抢先一步打起帘子,通报道:“老太太,二少夫人来了。”

    贺老太太的声音自西次间传来:“二妮来了?快叫她进来。”

    二妮听这声音还算和蔼,总算松了口气,自掀了里间的帘子进去,跪下赔不是。贺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弯腰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道:“你是我亲亲的内侄女,比起你大嫂来亲多了,我怎会与你置气,方才是在气头上,才讲了些气话,你别朝心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去,还是不去?

    二妮听了眼圈发红。声音也颤了,道:“娘,我,我……”

    贺老太太拍拍她的背,打断她的话,道:“信想必你也听你大嫂念过了,拿来我收着罢。”

    那信早在二妮手中揉了个稀烂,拿出来时简直快要展不开,贺老太太见了很不高兴,压抑着怒火道:“以后没事少往你大嫂屋里跑,她是个不知事的,你别跟着学。”

    二妮心想,要不是孟瑶帮她,她早就饿死愁死苦死了,哪还有今日,于是反驳道:“大嫂是个好人,教了我不少东西呢。”

    贺老太太的脸色,黑得能拎下墨汁来,拍着床沿气道:“你到底是同我亲,还是同她亲?”

    “都亲。”二妮脱口而出,忽然瞥到贺老太太的脸色。才赶忙闭了嘴。

    贺老太太阴沉着脸,将信纸抚平,重新装进封筒,递与小言,交待她收到她卧室床边的大匣子里去。其实这时只要二妮说一句“娘,自然还是咱们更亲些”,贺老太太的气也就消了,但她哪里晓得这些圆滑的事,只沉默不语,因此贺老太太的脸色,就迟迟不得转晴。

    婆媳俩无语对坐一时,贺老太太想起叫二妮来是有事的,这才开口,打破了僵局,道:“孟姨娘太不像话,竟拘着济义在扬州,不许他回来过年,这事儿你得管管。”

    原来贺老太太只是嘴硬,心里还是相信着贺济礼那套说法的,二妮抠着罗汉床沿上的雕花,垂头道:“她还是在我前头进的门,我连面都没见过的,能有甚么办法?”

    贺老太太将罗汉床围拍得山响,教训她道:“你是大妇,怎会没得办法?没见过面,那就到扬州去,过完年就去。”

    二妮刚才还在孟瑶面前讲。与婆母对着干,心里虚,但此时气性儿冲脑,就又甚么都忘了,顶嘴道:“我们乡下,都是一夫一妇,我哪里学管教小妾的本事去?就是老太太你,都是没和妾室打过交道的罢。”

    贺老太太被这一席话噎了半晌,才憋着气道:“没得经验,就找你大嫂去,她屋里有妾室,让她教你怎么管教。”

    二妮好笑道:“娘,你方才还嘱咐我无事莫要朝她院子里跑呢。”

    贺老太太气得直想扬手打人,怒道:“那是说无事时,这不是有事吗?”

    二妮后知后觉,这会儿才瞧见贺老太太气坏了,忙立起身来道歉,又要爬下磕头,贺老太太在亲内侄女面前到底没有多大脾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叫她下去。

    二妮退出门外。才想起贺老太太方才依稀说过,要送她到扬州去,她如今有店子经营着,可不愿远行,欲进去同贺老太太讲清楚,又想起那是过完年后的事,不用急,于是就调转了头,还去孟瑶那里。

    第二进院子屋里不见了贺济礼,大概出门办事去了,门槛上坐着傻姑娘,哭丧着脸,一看就是追贺济礼没追到。孟瑶抱着小囡囡,正哄她睡觉,见二妮进来,便把孩子交给奶娘,让她带了下去。

    二妮不消人招呼,自拣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叹气。孟瑶少见她如此,奇道:“怎么,老太太给气你受了?”

    二妮道:“倒也不算受气,只是老太太打算过完年就送我去扬州,说是让我去管教管教孟姨娘呢。”

    孟瑶听了愈发奇怪:“去扬州,能与济义团聚,这是好事,再说孟姨娘那里,也的确该让你这个正室去管教管教了。你作甚么这般愁眉苦脸?”

    二妮道:“大嫂,一来我舍不得丢下我那店子,二来我也从没和妾打过交道。不会管教,去了做甚么。”

    孟瑶笑道:“谁又是天生会管教妾的?慢慢学着就会了。”

    二妮反问道:“大嫂,我向谁学去?你们大家小姐,在娘家时妾都是随处可见的,是跟着娘家长辈学好了才来的,而我们乡下,除了乡绅家,哪里能见着个妾?再说那孟姨娘是大家小姐出身,只怕她对付大妇的手段,比我对付妾室的手段要多得多呢。我去管教她……别一不留神,倒被她给管教了。”

    这话讲得严重了,孟瑶欲安慰她,但想到孟月的为人,她说的这种情况,还真不是没可能,再加上贺济义的心不在二妮这边,若没个强硬的手段,管教起妾室来还确是费劲,更何况孟月如今还有一张护身符——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想到这里,孟瑶也觉得不好替二妮出主意了,只好道:“去扬州并非全无好处,你自己琢磨罢。”

    二妮点了点头,道:“罢了。反正是过完年的事,我还是先顾着店子罢,多赚些钱好过年。”

    孟瑶嗔怪道:“瞧你说的,难道过年还要你出钱?”

    二妮笑道:“大嫂,我晓得我店里挣的这点子钱,还是不够归田居几口人嚼裹的,少不得还要大嫂继续贴补,但你多少让我出点儿,我心里才好过些。”

    这话要放在平时,孟瑶就笑着应了,但这回她却摇头。道:“等来年开春,济义带着孟姨娘和孩子回来,你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且先把钱留着罢,哥嫂不会让你过寒碜年。”

    二妮很是奇怪,又有些不服气,问道:“他回来,不带钱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我帮他养妾养庶子不成?”

    孟瑶笑道:“不是让你把钱花在这些地方。”

    二妮更为奇怪了,追问道:“那是花在哪里?”

    孟瑶掰起指头,细数与她听:“给孟姨娘和孩子的见面礼,给丫头婆子的打赏,若要笼络人心,或要打听些甚么,也都是要花钱的……”

    二妮越听越糊涂,又有些生气:“她把孩子生在我前头,还要我给见面礼?那丫头婆子又不是我雇的,与我甚么相干,还要我来给赏钱?”后面的“笼络人心”等等,她就更不以为意了,拿着脑袋直摆。

    孟瑶也不作过多解释,只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二妮仍没把孟瑶方才的话弄明白,但一想大嫂一向待她好,肯定不会害她,于是就依了孟瑶的意思,准备把钱先存着,而不是拿出来过年用。只是这样一来,归田居几口人过年的花销,又要算在贺济礼夫妻头上了,二妮很是过意不去,一告辞回院,就扯来细棉布并些彩缎,用心给小囡囡做了几身新衣裳,当作压岁钱。

    转眼又是年来到,贺府上下忙团圆,孟瑶有了去年的经验,此番指挥起下人来。是轻车熟路,只可惜贺济义不在家,贺老太太怎么也提不起过年的兴趣,因此孟瑶干脆作主,把一些雇来的粗使打杂的下人,全提前放回去,过完年再来。贺济礼则拿“老太太无心过年,晚辈也不好热闹”当借口,减免过年的开销,各人新衣的布料档次,减一等,团年饭的菜色,减两个……

    孟瑶觉着这样不是事,好容易过个年,怎能寒碜了,但贺济礼执意如此,称:“要怪就怪济义不回家,惹了老太太不高兴罢。”这话很快就在贺府传开,一时间人人都把罪过怪到了贺济义身上去,怨声载道。孟瑶始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命知梅悄悄传下话去,布料档次虽然减了,但数量加一套,每人多做一身新衣裳。这话一传下去,下人们的脸上总算又见了笑容,让孟瑶松了口气。

    每人多加一身新衣裳,就意味着后宅的开支要多一笔,贺济礼那人,从来拨款都是一厘不多,多开销的钱,哪里寻去?孟瑶不得已,只好把团年饭的菜价,每样朝上提了一点点,东凑西凑,总算把缺口给补上了。

    这样一来,过年的总开销,并不见少,贺济礼因此连日脸色阴沉,连坐到了团年饭的饭桌上,也不见好转。再看主座上的贺老太太,因思念贺济义,痛恨孟姨娘,也是食不知味,拿着筷子不见动菜;二妮想到各家各户都是夫妻团圆,快快活活,再看自身孑然一人,成了亲却跟没成亲似的,几欲落泪,更是没了心思吃饭;傻姑娘上不得桌,只在帘后设了一小几,独自坐了吃饭,她近不得贺济礼的身,也闷闷不乐。

    四面一看,倒只剩了孟瑶最无忧无虑,但众人皆不高兴,她一人乐呵又有何用,只得命奶娘抱来小囡囡,舀蒸蛋喂她吃。

    好容易熬到团年饭吃完,贺老太太又称头疼,不想守岁,由小言扶回去歇着了。贺济礼跟去瞧了一回,径直回房,称各回各屋,各自守岁。孟瑶抱着小囡囡,约着二妮也去瞧了瞧老太太,再相视苦笑,各自回房。

    没了一家人围坐开心讲闲话,谁还有心思守岁,都是没过一会子就睡了。第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