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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第59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家寡人呀,那么些他赏过的,提拔的,全都作壁上观!皇帝伤心呀!平日总说什么赴汤蹈火,全是巧言令色!

    想到那个被马撞了的阿克敦,皇帝脸色好了一些,他身边并非都是嘴上功夫的,也有真心待他的,他这皇帝做得也并非那么不得人心。

    “八哥,那惊马,确系不是人为?当时太子、老三,老十三就没什么举动?那些个奴才就看着那马冲着皇阿玛冲过去了?”

    “确系意外,当时众人兴许是不敢御前失仪,只有一个散轶大臣与那个伊拉哩家的小子差不多同时冲了出去,不过,没那小子的运道,做了白工。不过,皇阿玛还是赏他了。”

    “哈,八哥,你说这事儿能不能让皇阿玛对太子和老十三有意见?三哥咱不说了,他也就那些四五经还能拿得出手。”

    “不会,这才多大点事儿,况且,那马离得皇阿玛也有段儿距离不是,便是再近点儿,他们救驾也是来得及的,如果远远的他们就大惊小怪,皇阿玛兴许还得认为他们逢着大事无静气呢。”

    “嘿嘿,八哥,这天长日久,小事儿一件儿又一件儿地积起来,那也不少,你平日不总说个水滴石穿吗?”

    “……行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就止了。不用再查了。”

    “八哥,那个赌,你到底是怎么处置啊?”

    “先等等,看皇阿玛那儿会怎么反应吧,你八嫂也是,平日也是颇有成算的,可但凡遇到和那个伊拉哩氏有关的,她就压不住脾气。”

    “八哥,八嫂子这些年可也改了不少,为了你,也没少与那些宗亲大臣的女眷们喝茶赏花,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能压着性子应付一群只知衣裳首饰的女人,已经很是不易了,你对她也莫要太严苛。”

    “我什么时候待她严苛了?只是,那伊拉哩氏的家人可没一个是庸才的,不能拉拢也就罢了,何苦往死里得罪人家?加上雅尔哈齐素来得皇阿玛看重……”

    “八哥,伊拉哩家那对着皇阿玛是死心塌地的,反正也不能为我们所用,得罪就得罪了呗。”

    “九弟,能得这样忠心的奴才,是福气。”

    “八哥,但凡是坐上那位置的,伊拉哩家就会忠心!……”

    …… ……

    “十三弟,惊马来时,你可有救驾。”

    “哈哈,四哥,那马不离着皇阿玛还有一段儿距离嘛,便是再近点儿,老十三我也能把他拦下来。不过,阿克敦那小子,还真不赖,上去一顶一拉,一拽一按,那人也下来了,马也安静了。”

    “十三弟,皇阿玛是我们的阿玛,可他先是皇上!”

    “嗯,知道,知道,四哥,玉儿又被八嫂欺负了?”

    “她要是不上赶着搭理人家,会被欺负?你什么时候见她用过脑子!”

    “哈哈,四哥,你也别恼,她素来就是那么个不爱多想的性子不是,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这么些年,就是猪脑子,也该有点儿长进了吧,你看她可好,被人一激,连银子也压上了。”

    “四哥,我就奇了怪了,这八嫂怎么就盯着玉儿呢?”

    “因为她没脑子。”

    “哈哈,四哥,你算了,弟弟我可知道,你可为她操了不少心。”

    “你看我以后还搭理她不!”

    “四哥,你这一说,弟弟我就知道你还得管着她。哈哈,你别瞪我,她对你可从来都比别人好,就那点心,十哥还跟我吹嘘,除了皇阿玛皇玛嬷就他吃上了,他不知道,那丫头可也常给你送好东西呢。”

    “你吃就吃了,怎么还管不住嘴了?”

    “嘿嘿,四哥,这屋里不是只有咱们俩吗?弟弟我在外面可不会随意乱说的。”

    “她做的那种白玉小点,确实只有皇阿玛皇玛嬷并老十有!”

    “唉呀,四哥,你在自己府里说话还这样谨慎。知道知道,那白玉小点心确实别人吃不着,可她做的别的好东西,没少让雅尔哈齐送到你府里,是吧。”

    “那是送给你嫂子并弘晖的。”

    “知道,知道!”

    “再说她也没短着你东西不是!”

    “嘿嘿……”

    195施粥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辛酉,上谕大学士等:朕因山东、直隶、河间府等处饥民流至京城者甚多,特命八旗诸王、贝勒、大臣、总管内务府各官及汉大臣官员于数十处立粥厂,日煮粥赈济,务使流移之人得所酌量。赈给数月。但此等饥民,弃其家业,聚集京城,以糊其口,实非长策。应作何料理始复旧籍得安生计。尔等会同九卿、詹事、科道等确议具奏。

    寻,大学士九卿等议奏:山东饥民在京师者,应选各部贤能司官分送回籍。其直隶、河间等处饥民应令巡抚李光地设法领回。

    “额娘,你要去外城施粥吗?”

    “对,额娘今儿突击检查,要去看看下面奴才有没有私贪银两少放了赈,或者以次充好买霉米充数的。那些灾民,一路受尽苦难流落到京城,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再吃了霉米病倒,又无钱医治,可怎生是好?你汗玛法一片为民之心,不能因为这些下面的奴才被抹了黑。”

    “额娘,那些奴才敢不听话?”弘普不以为然。

    “普儿,人性趋利,本无好坏;坏就坏在,有一些人,为图利而不择手段,荼害他人,甚至伤人性命。这伤人性命的,有出于本意者,有因短视而无意为之。咱们府里这些奴才们,可保不定这两种人都有。”

    “额娘,这样的奴才就应该早早打死,还用他们做什么?”

    “普儿,这人的好坏,光看表面可看不出来,人的脸上,又不会写着好人坏人的字样,我们不能等着下面的奴才做了坏事才去挽救,平日便要多留心他们的品行,更要定立规矩让他们知道如果做坏事,就要受到惩罚,他们害怕了,也就不敢做坏事了。”

    “额娘,那你订了规矩了吗?

    “定了!”

    “既然定了,为什么还要去守着?”

    “因为有些奴才会阳奉阴为!”

    “所以,额娘要去施粥的地方验看,是吗?”

    “对,咱们不能只坐在府里听下面人回禀是否办妥,还得时不时突击检查。”

    “不是经常查吗?”

    “经常查,那额娘可不就得累坏了?”

    “这些奴才真可恶,让额娘累着了。”

    “呵呵,我们普儿心疼额娘,额娘真高心。”

    “额娘,容容也心疼你。”

    “嗯,知道,知道,我们容容也心疼额娘,额娘真幸福。”

    两个孩子在额娘脸上亲了又亲,

    “儿子也幸福。”

    “嗯,容容也觉得幸福。”

    “我们自己家人幸福了,也要推己及人,帮助这些灾民渡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你们说,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齐声应道。

    “额娘,我们去给你帮忙!”

    “你们能做什么?”玉儿好笑道,不过,想了想,平日让他们节俭他们虽听了,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儿让他们看看食不果腹之人,以后想来就能改改坏习惯了,而且,为了不让孩子变成纨绔子弟,时不时让他们看看民情世俗,很是必要。

    “我们帮额娘放赈。”

    “额娘累了容容会帮额娘按摩。”容容举起小手动着小小的指头示意。

    玉儿笑道:“好吧,带上你们,不过,你们可要听话。要不,以后额娘就不带你们出门了。”

    两个孩子赶紧应了。

    “额娘,为什么不带两个弟弟一起来?”坐在出城的马车里,弘普惦记着两个弟弟,平日额娘都不轻易离开两个弟弟的,今儿去把他们放在了府里。

    “灾民流落到京后,平日露宿街头,没钱住店吃饭,自然更没处洗漱,不洗漱,身上天长日久就会有很多致病的脏东西,两个弟弟还小,身子弱,所以,额娘不敢把他们带出来,以免伤了身子。”

    “额娘,你放心,儿子和妹妹身子骨都壮实,不会生病的。”

    “嗯,额娘知道,但是,额娘还是要和你们约法三章,可以看,但不可以用手接触灾民,如果万一接触了,这手就不可以再摸自己的嘴,最好身上别的地儿都不要摸,知道了吗?”

    “为什么?”

    “因为,病从口入,脏东西最容易从人的嘴里进入身体,从而导致人生病。”

    “那为什么身上别的地方也不能摸呢?”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一些脏东西会通过皮肤传染的,你们打小儿娇生惯养加上现在年纪还小,灾民接触兴许没事儿的东西,你们碰了,却会致病。所以,你们要听话,不要让额娘担心,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玉儿交待得很好,可是,到了现场,便是连她自己都把这些忘了!

    玉儿两世,没见过这样的惨状……

    一个个皮包骨头的男女老幼,衣衫褴褛,步伐蹒跚,面黄肌瘦,骨瘦如材,更有带着孩子的妇人,孩子饿得直哭,妇人心疼又无力,搂着孩子只一个劲儿呢喃:乖,娘的乖囡囡,马上有吃的了,一会就能领到一碗粥……

    玉儿捂住胸口,眼中的泪止也止不住。

    两个孩子站在额娘身边,看着这情形也板着小脸。

    见着玉儿流泪,旁边的嬷嬷赶紧劝道:“夫人,您别伤心,咱这不是在帮他们吗?”

    玉儿擦擦泪,“怎么还没放粥?没看到孩子都饿得哭了?”

    一边负责粥棚事宜的管事直擦汗:“平日施粥都是固定时间,以免有那后来的到时已无粥可分。”

    玉儿想了想:“那就多煮些!”

    “夫人,我们这粥已经是附近各府各宅里煮得最多最厚的了!”

    “别人家,兴许因为家资不足,或一时人手不足,煮得少点儿也就罢了,咱府上人手是够的,这银钱又不短缺,到了这时节,还想那许多做甚?让人赶紧再多煮一些,让那后来的,也能领到粥,你没看到,许多灾民行走间步履艰难?后来的,多是体力不支的,最是需要这粥救命呢。”

    “是,奴才这就再去安排。”

    管事的急跑着下去安排,玉儿看看那个抱着女儿的女人,看看弘普。弘普老早就想过去了,此时看到额娘示意,便小跑着过去,把自己荷包里的小点心递到妇人眼前。

    “给小妹妹吃吧。”

    玉儿出门很早,临出门前专找了质量最差,颜色最平常的衣衫,就算如此,三人被围在一群嬷嬷中站在施粥处,仍如那天上的明月一样醒目,不为别的,三人莹白如玉,流光溢彩的长相、肤色,那是藏也藏不住的,更有一种不曾经过阴晦黑暗、艰难困苦的稚诚,让他们的眼神纯净如同明珠,闪着熠熠的光彩。

    那妇人见到这粉雕玉琢般的富家小公子近前送吃的,一时诚惶诚恐:“多谢贵人……”

    弘普把手里的点心递到哭泣的小丫头手里:“小妹妹,这是我平日吃的,今儿带得少,你先吃点儿吧,我额娘已经让下面人赶紧开始分粥了。”

    那小丫头也不过两岁左右,接过点心就塞到了嘴里,咬了一口,又递到自己娘亲嘴边,那妇人含着泪笑道:“乖囡囡,你自己吃,娘一会儿喝粥。”

    见到弘普给小女孩儿分食点心,周围的一些孩子都不自觉围了上来,却又不敢离弘普太近,只站了在周围看着,弘普把身上带的全都分了,可有许多人却没分到,弘普有些为难,此时,惠容提着一个小篮子过来。

    “哥哥,我把车里的点心都拿来了,这些个小孩子,每人都能分到一块儿。”

    正说着呢,却见远处一个先前没分到点心的大孩子抢了小孩子的,小孩子一时大哭起来。

    弘普虎着脸走过去,“你怎么能抢?”

    那大孩子畏缩地往后退了退,手里却紧紧地抓着点心。

    周围人都喝斥那大孩子:“赶紧还给别人,没见贵人都说了?”

    “这孩子,平日就很是凶悍。”

    “野孩子!”

    “他家大人呢?”

    …… ……

    那大孩子却只是倔强地低头站着,点心还是紧紧攥在手里。

    弘普皱了皱小眉头:“你把那点心还给别人,我这边再给你们每人分一块儿。”

    那大孩子抬起头,有些不相信地看看弘普。弘普指指身后妹妹手里的篮子。那大孩子犹疑地看看那篮子,松手把点心递还给了被抢的孩子。那小孩子拿着点心哭着跑回了他家人的身边。

    弘普把篮子里的点心分完了,回头却见先前抢东西的孩子却没吃点心,却是小心翼翼地揣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你先前不还抢别人的吗?”

    大孩子手按着放点心的位置看着弘普,弘普一直站在那儿等他回答。

    “爷爷病了。”

    “哦?你爷爷病了没来吗?你是带回去给你爷爷吃的?”弘普睁大了眼。

    “嗯。”

    “你家别的大人呢?”

    大孩子低着头,“我家只有爷爷。”

    弘普到底还小,一点儿不知道问的话戳人心窝子:“你阿玛额娘呢?”

    “阿玛额娘?”

    弘普想起来,额娘说了,有人是叫父母为爹娘的。

    “就是你的爹娘。”

    大孩子硬着声音道:“我没有爹娘。”

    弘普有些同情地道:“原来你没爹娘呀,你爷爷病得重吗?”

    大孩子摇摇头:“不知道,就是躺在那儿起不来了。”

    弘普便一直追问。直到开始施粥才抓着妹妹的小手小跑着回到玉儿身边。

    玉儿看看儿子的小脸小手,忍不住摇头,全脏了!不过,她也没有责备弘普,身子弯着挡住人们的目光取了一点儿空间的水润了帕子,给儿子把手脸擦干净。惠容一直站在哥哥身后,但也没有弄脏,不过,玉儿还是给她擦了擦。

    “妹妹,你怎么来了?这地界儿这么乱,怎么不多带点儿人?”

    玉儿正低头忙乎孩子,闻声抬起头:“二哥。”

    弘普惠容齐声道:“二舅。”

    仲暟大步走到妹妹身边,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顶,看着玉儿摇头道:“你又乱来,还敢让孩子去到灾民中间,万一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玉儿嘿嘿傻笑:“施了这许久的粥,下面人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又有人维持秩序,加上东西男女各分开,这边儿全是女人小孩,没事儿。”又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仲暟知道妹妹的伎俩,只想着着人去通知雅尔哈齐,让他平日看紧点儿。听到妹妹问话,看看周围,“咱们回马车去,这地界儿,又是领粥又是施粥,这许多人。”

    粥棚下热气腾腾的摆了一排粥桶,灾民都排着队轮着上前接粥。

    196决定

    “二哥,我就是来看看这粥会不会煮得薄了,下面人有没有出贪钱、怠工的事儿。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那粥。”

    二哥一把拉住妹妹:“你让嬷嬷去,那儿一群人,万一挤着可怎么得了?实在要知道,你让嬷嬷盛一碗粥回来。”

    玉儿点头,对一直跟在弘普身边的奶嬷道:“孙嬷嬷,普儿这有我,你去给我们盛一碗粥来,送到马车里。”

    孙嬷嬷自领命去了,二哥仲暟护着妹妹并两个外甥回到马车。

    二哥一坐下就不赞同地道:“你怎么不多带点儿人?就这么出来了?还走到灾民中间,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玉儿苦着脸,求助地看看儿子。弘普赶紧道:“二舅,方才甥儿遇到一个孩子,山东的,他爷爷病了,二舅,你能不能给他找个大夫?”

    二哥扶额,妹妹不省心,这外甥也给他添乱,可是,这不管还不行,“我一定是前辈子欠你们的。”

    下了马车,招过一边的一个长随,让他去安排。然后又回来马车上。

    玉儿不等他开口,赶紧问道:“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看看想蒙混过关的妹妹,二哥决定先暂时放过她。

    “你知道,今年直隶、河间府水灾灾情严重,灾民逃亡。巡抚李光地动用库存和借支银两十余万购买粮食,一面平粜,一面设置粥厂煮粥散给饥民,但是,还是有许多逃到了京里。

    这些灾民不仅有河间府的,还有山东的,五城的施粥处却是供应不足,并不能遍及每个灾民,皇上著八旗各于本旗城外,分三外煮粥饲之。八旗诸王亦于八门之外,施粥大为利济。上三旗专委了人监督散给,其他五旗,派家计殷实的大臣监赈,镶蓝旗就有你哥哥我。”

    玉儿眨眨眼:“派家计殷实的?皇上这是防着有人贪污?”

    二哥嗤一声笑道:“你当下面人不敢?灾年赈济,历来是赃官污吏聚财的好机会。他们的手段多着呢。不给钱,不让上赈籍,这是‘报名有费’;粥厂之粥,搀和泥土树皮,留下好米,这是‘廪给有扣’。下面胥吏克扣,还有官员管着,如果官员克扣,胥吏却是无人敢管,因此,皇上才让家计好的来监赈。”

    “那你怎么有时间来这儿?”

    “我忙着呢,这不是要到处看吗?你们府里这处施粥的地儿临着镶蓝旗的施粥处不远,方才下面人看到你府里的奴才了,我才知道你然领着孩子出来了。赶紧过来看,好家伙,虽然离着男人远,可却在一群受灾妇人中间,你说要是挤着蹭着碰着,可怎生是好?”

    “二哥,你们总把我当易碎的瓷器,仿佛碰碰就坏似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从小也是习武的。”

    二哥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习武是习武,可你看看你那样子。瓷器易碎,你比那瓷器还不经碰呢。你这细皮嫩肉的,碰碰就得破。要不是看你周围还有几个嬷嬷护着,妹妹,我跟你说,我肯定回去告诉太太。你看下次回家太太怎么念叨你。”

    玉儿傻眼儿了:“二哥,你太坏了,这事儿怎么能告诉太太让她老人家担心!”

    二哥笑道:“你既知道家人会担心,怎么行事这般孟浪,不知道自己是块儿玉呢,跑到一堆石块儿中间去做什么?”

    玉儿瘪嘴:“那些石块儿饿得走路都得拄杖而行了,还能碰坏我?再说,你看,我领了七八个侍卫,又带了四五个嬷嬷,怎么会出事儿?”

    二哥道:“我要不是看到这些,早冲过去了!你这儿分派得还算妥当,这男女离得远,你可不知道,你二哥我可遇到过那下面分赈的厂役借机调戏年青女子的,平日他们对着那来领赈的妇人评头论足更是常事,无赖之徒调戏挨挤也非没有。”

    玉儿咬牙道:“无耻!”

    二哥摇头:“下流人物,总有这样德行的,你还当人人都是奉公守法,德行皆备的呢,我说你也该当更谨慎才是,上年雅尔哈齐才因为你乱跑气得不行,你这怎么又犯了?”

    玉儿噘嘴:“人家哪有乱跑。别家的女眷也有帮忙的啦。”

    “还嘴硬!”

    “好了,好了,二哥,人家知道了,你不知道,那些个妇人孩子多可怜,我这不是看着就忘了吗?其实我出门前还跟弘普惠容说了不能乱来的,不信你问他们。”

    弘普惠容赶紧你一言我一语把额娘交待的事儿说了。

    “你既知道交待孩子们,怎么到了地儿又犯糊涂?”

    玉儿扯着二哥的衣袖使劲儿拽:“人家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惨的,这不是一时、一时忘形?再说,人家这身边一直围着嬷嬷呢。”

    “行了,别拽了,你二哥我这袖口都要被你拽破了。”

    “大不了,人家再给你做一件儿。”玉儿嘟哝着。

    “那你别忘了,今年给我的得比老三的多一件儿。”让老三眼馋。

    “二哥,你真j诈。”

    “你自己说,你做不做?”妹妹做的衣服,穿着舒服呀。

    “做就做嘛,人家又没说不做。”坏二哥,欺负妹妹。

    二哥看看差不多了,起身下了马车,又走到车窗前道:“你赶紧领着孩子回去。”

    “知道,知道,二哥你忙去吧。”二哥不该学武,他应该去从商,三个哥哥里,他心思最活了。

    二哥想了想,留了一个伊拉哩家的下人守着,“妹妹,我把包喜留下,你要是再做了出格的事儿,我就告诉太太。”说完不等妹妹回答,上马走了。玉儿气得撩起帘子,却只看到一个马屁股。

    “包喜,二哥身边还有几个服侍的?”

    “回夫人话,还有一个。”

    玉儿赶紧回身叫了两个三等侍卫去追,让他们今天一直跟着二哥。身边儿一个人,万一有事差走了,岂不是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虽说他们家不主动结仇,可这防不住各样莫测的心思呀,别人可一直等着他们自己疏忽呢。

    尝了分给灾民的粥,玉儿放心了,这粥不薄,也没有出现以次米充好米的事儿。看着粥棚里一直忙碌的下人并接粥的灾民,玉儿叹口气,领着孩子们回府。她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的一点儿微薄之力。

    未出嫁前,家里也施粥,她一来因为年纪小,二来想着低调一些不惹人注目,也便一直没有去过施粥处,嫁人后,倒有一半儿的时间怀着身孕,府里虽也一直有往各善堂捐银,她却并不曾亲见,今儿见到的场面把她狠狠地震撼了。

    朝风餐,夕露宿。这些因灾流落的灾民,太可怜了。

    “额娘,普儿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教我们要俭省了。”弘普的表情很严肃,“儿子以后再不浪费粮食了。”

    “嗯,容容也不挑食了,方才那个小妹妹真可怜,就只能喝粥,连菜也没有吃的。也没有肉吃。”

    听了妹妹的话,弘普点头。玉儿欣慰地笑了,孩子们真正懂得了物力唯艰,想必以后不会再浪费食物了。

    这粥,一直连施了几个月,贫民依赖这点儿救济聊度灾荒,所以虽然灾情严重,但很少见饿死路旁的。

    当然,仲暟把玉儿的行为都告诉了雅尔哈齐,雅尔哈齐以此为由,狠狠“罚”了玉儿半个月,弘普惠容对此很有意见,可惜找阿玛上诉被驳回了。好在,额娘说阿玛没打她,要不然,兄妹俩都要去找汗玛法告状了。

    阿玛平日看着是额娘说什么听什么,可真把他惹急了,他下手可真狠,额娘被罚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天天儿连他与妹妹弟弟也没什么精神照料。为此,弘普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比阿玛强,到时,阿玛就不敢欺负额娘了。

    六月乙亥皇帝巡幸塞外,命皇太子,皇长子,皇八子、十三、十四、十五、十六随驾,自畅春园启行。是日,驻跸汤山。

    其时,弘晖病重!

    最近,所有的人见着皇四子皆退避三舍。平日,四阿哥冷着一张脸也就罢了,现在,四阿哥整个人都是冷的。但凡有人回事,莫敢抬头。就连部院堂官见了他也个个战战兢兢,在这样炎热的时节,只想找个火盆儿暖暖。好在,四阿哥冷虽冷,倒也还算讲理,并不会无端发难,只是,在差事上却比往日更严苛了!

    玉儿与雅尔哈齐去看过弘晖后回到府里,一直若有所思,雅尔哈齐很少见她这样,却也并不打扰她,只在一边逗两个儿子玩儿。弘普总说他长大了,也不让他阿玛逗着玩儿了。还是这两个好玩儿,能走,却又走不稳,雅尔哈齐时不时偷偷在后面顶一指头,然后,孩子们就倒下了……

    弘芝弘英也不恼,倒了,站起来,没站住滚一圈儿,趴坐在地上等头不晕了又爬起来接着走……两个圆滚滚白嫩嫩的小包子满屋子滚动。

    玉儿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孩子们即使摔了,也摔不坏,一府家俱的尖角全都包好了,不怕这两个宝贝磕着碰着。

    弘芝弘英玩儿累了,摇摇摆摆往额娘这边进发。

    双胞胎很像,不过,玉儿还是能很容易就把他们分清楚,不知是得益于她的灵觉还是做母亲的本能。雅尔哈齐偶尔也能分辩出来,不过,相对于玉儿的从不出错,却是差远了。

    弘普与惠容都有自己的功课,此时,没在屋子里,玉儿抱住冲进她怀里的弘芝亲了亲,又把抓住她衣角的弘英抱起来也亲了亲。许是玩儿累了,两个孩子靠在母亲身上,很快就昏昏欲睡了。玉儿把他们并排放好,又在小肚子上搭上小被子……弘芝翻了个身,一条小胖腿儿压在了弘英身上,玉儿轻轻把他翻过去。其间,弘芝一直睡得像小猪一样。

    看着丈夫,玉儿决定把难题留给他。

    “雅尔哈齐,弘晖身上的生气越来越少了!”

    雅尔哈齐今日看到了弘晖,自然发现那孩子快不行了。

    “四阿哥最近一直处于神鬼辟易的状态!”雅尔哈齐看看旁边的两个宝贝,幸好,他家的宝贝们身子骨儿一直很好。

    “雅尔哈齐,我能救弘晖,你说,我们救是不救?”

    雅尔哈齐坐起来,盯着玉儿,玉儿坦然地回望着他。

    媳妇儿的药一直很好,雅尔哈齐知道,可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孩子也能救回来吗?

    “四阿哥打小对我就不错,这些年,我也发现,他与十阿哥总或明或暗地护着我,如果对他的嫡子见死不救,我会觉得良心不安。而且,弘晖那么可爱……”玉儿看着雅尔哈齐的眼睛,“……可是,如果救了……”

    “皇上对弘晖的事儿不是不知情,如果这次救好了,以后,就怕他的皇子皇孙一有病就得找你,到时,万一有谁有个不好,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玉儿点头:“没错!你是一家之主,你来拿主意。”

    雅尔哈齐眯着眼靠在墙上想了足有一个时辰,玉儿挨着两个孩子睡了一觉起来,他还在想。玉儿张着小嘴儿、打着小哈欠、睁开眼时迷迷糊糊的样子让雅尔哈齐翘起了嘴角,在脑里不停算计的时候,能看到媳妇儿这副样子,让他觉得再费脑子也是值的。

    探手过去摸摸媳妇儿睡得粉粉的小脸儿,滑腻柔润,微凉的触感让雅尔哈齐舒服地叹口气,媳妇儿这小身子,冬天抱着温暖柔软,夏天挨着凉意可人,什么时候抱着都舒服。玉儿常得意地说,那是因为她身体好,所以身体才会自动调节体温。虽然雅尔哈齐不明白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不过,他知道,身子骨儿好的,确实耐寒耐热的能力比病弱的强。

    “玉儿,你要怎么救弘晖?”他方才考虑了方方面面,想知道媳妇儿救人的方法是否会影响自己的安排。

    玉儿迷着眼:“我有药,不过,却必须我守在那孩子身边看着时机用药,别人,既使有药,也未必治得好。”

    雅尔哈齐挑眉,也不多问,“治好要多久?”

    “让他脱离现在这种危险状况,至少得七八天,半个月里,我需要一直守在他身边,要全面调理好,至少得两个月。”

    两个月就能全好,媳妇儿这本事,可比御医强多了。

    “好全了?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或不足之症?”

    玉儿摇头:“好了后,身子骨儿会比以前还好。”

    “像我当年一年?”

    玉儿笑道:“对,像你当年一样。”

    雅尔哈齐把玉儿一把捞了过来搂在怀里:“照我的意思,是不救!”

    玉儿抬头看他。

    “不过,我想,你其实是想救的,是吧?”

    玉儿点头:“嗯,我想救。可是,我考虑事情没你想得全面,而且,这是关系到我们一家子的事儿,我不能任性。救了弘晖,这将来是福是祸我完全不知道。”

    雅尔哈齐抱着媳妇儿亲了亲:“你知道,但凡是你想要的,我总会想着法子让你达成所愿的!”

    玉儿听到这话,高兴地抱着他脑门儿亲了好几下。

    197垂危

    雅尔哈齐找四阿哥密谈了半天,回府后对玉儿说:“天热了,咱们去郊外的庄子住一段儿时间。”

    玉儿知道他去找四阿哥,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转身吩咐丫头嬷嬷收拾东西,人多,办事自然利索,一个时辰,一家人上了马车,往郊外皇帝赏给雅尔哈齐的庄子而去。

    天黑时,一辆很常见的青布马车驰进了庄子,守在门口翘首等了许久的小林子赶紧趋身过去,领着那车进了庄子。

    玉儿也不管四阿哥,看到他身后小林子与另一个太监抬进来垂危的弘晖,几步上去抓住手腕探了探,轻吁口气,这才回头对着四阿哥蹲了一礼:“我得抓紧时间,就不招呼你了,半个月后你来接他吧。”

    看着玉儿与儿子快速消失的身影,四阿哥倒在椅子上,看玉儿的反应,这还有救?

    看着闭目的四阿哥,雅尔哈齐道:“你还好吧?”

    “手脚无力!”四阿哥难得坦白。太医都已经让他们准备后事了……

    雅尔哈齐也是作父亲的人,设身处地一想,也便明白了。过了一盏茶时间,四阿哥睁开眼,镇定地端起一边的茶,只是,手有些不稳。

    “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四阿哥点了点头,沉默着喝完一盏茶:“我回去了。”

    雅尔哈齐起身,四阿哥道:“不用送了。”

    雅尔哈齐看着他走出去,先去看了自己的四个儿女,看他们一切都很好,这才转身进了媳妇儿安排的病房。

    玉儿握着弘晖的手,闭目让生气在弘晖体内流动,帮着炼化那微量的丹药。弘晖体内的生机已经快要全部消散了,五脏六腑基本已快停止运作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才多长时间,这身体就腐朽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儿从小照顾家人,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这样严重的病情,便是当初阿克敦受伤,也不过补充半粒丹药而已,而雅尔哈齐那次,其实与阿克敦差不多,不过是一时衰竭,身体的一切器官其实还很健康,可弘晖这明明是一个孩子的身体,却像用了一辈子了。

    雅尔哈齐进来时,玉儿睁眼看了看他,又闭目继续,她现在很痛苦,既要放开五感,又因弘晖身体的气味而难受不已。病了的人,尤其是一个被太医宣布无救的人,那身体,散发的气味其实已经和死尸差不多了,唯一不同的是,还有心跳,细胞还有少许活力,肢体还没有僵硬发青……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的脸都皱成一团了,手一直牵着弘晖的手。玉儿空着的一只手冲他招了招,雅尔哈齐坐到她身边,玉儿把鼻子埋到了他怀里,深吸了口气,抬头把肺里的浊气都吐出来,又埋了进去,闭目再不抬头了。

    雅尔哈齐现在的嗅觉也已经很灵敏了,自然知道媳妇儿为什么这样的表现,紧了紧手臂,看看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弘晖,一时半会儿的,他应该睁不开眼吧?自己与媳妇儿这亲近的样子,他应该看不到,不过,弘晖还是个孩子,看到也无妨……

    生气慢慢滋养着内脏,弘晖外部的骨骼肌肉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内部器官全坏了,如同一棵从树心坏了的大树,树坏了心,兴许还能活,人的器官全坏了,就没活头了。

    夫妻俩靠在一起坐了两个时辰,姿式变了许多次,最后雅尔哈齐到底还是把媳妇儿放在腿上抱着,两人才都觉得舒服了。看着玉儿牵着弘晖的手——除了这个,一切和平日一样。

    两个时辰后,玉儿放开弘晖的手,“嗯,让周嬷嬷来守两个时辰,一会儿我再回来。”

    弘晖的身体,一时也不能接受太多生气,只能循序渐进。

    雅尔哈齐放开媳妇儿,叫了周嬷嬷进来,玉儿吩咐了几句,这才和雅尔哈齐走了出去。她得趁这空出来的时间陪陪几个孩子。

    小的双胞胎智商发育和龙凤胎当初差不多,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玉儿照着当初照料龙凤胎的法子教育他们,其间,雅尔哈齐偶尔空了也会帮着念念。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有父亲的影响,双胞胎比龙凤胎当初更活跃,性子更跳脱。

    看看大儿子,玉儿不知该喜该愁,小小年纪,就一幅老成持重的模样,这孩子让人放心又担心。

    弘普看着额娘又喜又愁的表情:“额娘,儿子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吗?”

    玉儿倾身亲亲儿子的小脸儿:“普儿,学那么多东西,你会不会太累?”

    弘普摇头:“儿子喜欢,额娘不是说,打小养成的习惯,就会根深蒂固吗?儿子打小听着额娘念吹笛弄箫,儿子喜欢,喜欢写字,喜欢那些乐器。”

    “儿子,其实,你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去玩儿泥巴,上树掏小鸟,也能嘻笑玩闹……”

    弘普想了想:“额娘,你希望儿子那样吗?其实,儿子觉得小鸟泥巴一点儿也不好玩儿,而且,额娘,你说到玩儿泥巴的时候,脸都皱了。”

    玉儿难道告诉儿子上次不小心看到有个下人的孩子撒尿和着泥巴玩儿?

    “儿子,跟着你阿玛习武苦不苦?”

    弘普摇摇头:“有额娘的药呢,便是一时伤了痛了,额娘的药一抹,晚上就能睡个好觉,额娘不是说只要睡好了觉,第二天就精神?儿子头天再累,第二天也很精神。”

    双胞胎显然不乐意额娘只和哥哥说话,跌跌撞撞走了过来,“额娘。”

    玉儿搂着白胖圆嫩的两颗包子,心软得不行,亲了亲小脸儿,“怎么不玩儿了?”

    “阿玛……”

    玉儿看看一边倒塌的积木,再看看转开眼神的丈夫,他只有欺负儿子被抓了现行、心虚了才会不敢与自己的目光对视。

    “阿玛欺负你们了?”

    两颗包子一起点头:“外(坏)!”

    玉儿抿嘴笑:“你们要和阿玛好好说,让他别欺负两个宝贝。”

    两颗包子想了想,一起手拉手走到雅尔哈齐面前:“阿玛,七五!”

    雅尔哈齐乐了:“好,阿玛接着欺负。”

    两颗包子一起摇头:“八,波,不欺负。”

    雅尔哈齐有些遗憾,这孩子学说话太快,也不好玩儿。

    “媳妇儿,这俩孩子说话都一样,以后娶媳妇儿可咋办?”

    玉儿嗔道:“现在就想这个,你是不是想得太早了点儿?”

    “不早,不早,也就十几年的事儿。”

    玉儿白他一眼:“惠容怎么还没过来?”

    弘普道:“妹妹说将来要比额娘绣的花儿还好看,正跟林嬷嬷练女红呢。”

    “普儿,你知道张驰有度吧?记得别让妹妹太累了?”

    弘普点头:“我是哥哥,会照顾三个弟弟妹妹的。”

    玉儿俯身又亲亲小脸儿:“我们普儿真能干。”

    弘普的小脸儿红了红。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夫妻俩又进了弘晖的房间,让周嬷嬷先下去,玉儿拉着弘晖的小手接着运转心法,渡出生气。她一直觉得,创造这修炼心法的,一定是个救世济民之人,因为,这生气最大的功用仿佛就是这了。

    “玉儿,你是不是在往弘晖身上传什么东西?”雅尔哈齐有些犹疑地说出自己那模糊的感觉。

    玉儿抬头看看雅尔哈齐,新婚时,那字体没入他身体之后便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雅尔哈齐曾说力气变大了,身体机能各方面儿都有增长……

    “嗯,弘晖体内没一点儿生机,我给他传一些。”

    雅尔哈齐的胳膊一紧:“人的生机能传递吗?你把自己的传走了,你自己怎么办?你不会……”不会因此有损寿数吧?自己当初怎么不问清楚?

    安抚地摸摸丈夫的脸:“没事,我的生气能再生,并且,再生的只会更多。”

    “真的?”雅尔哈齐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玉儿肯定地点头:“替阿克敦疗伤的时候我发现的,那次喂了他半粒丹药,药性太狂暴,我花了许多生气去中和,后来,我就发现,新生的生气比以前量多了。”

    “玉儿,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玉儿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