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31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甜的笑容却有些发愣,这段时间,她忙得张罗东张罗西,直到这刻,她才如此强烈清晰地意识到,女儿长大了,要选秀了,再不久,就要嫁人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在瓜尔佳氏心中升起,这嫁做人妇,女儿便要开始吃苦了!
玉儿伸手擦干额娘滚落的泪珠,“额娘!怎么哭了!是不是想着晚上没有阿玛,也没有玉儿,只能一个人睡害怕了?”
瓜尔佳氏破啼为笑,轻敲女儿额头:“淘气,连额娘也打趣!”
玉儿笑道:“别的车里,都是额娘安抚女儿,咱们这,倒要女儿来安抚额娘,额娘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瓜尔佳氏无奈地抱抱女儿:“行了,额娘知道了,不伤心了!我儿进宫后要谨言真行!不可掉以轻心!”
玉儿蹭蹭额娘抚脸的手:“嗯,额娘,放心吧!女儿不傻!”
瓜尔佳氏又吩咐两句,玉儿这才下了车!
今儿按序,首先是镶蓝旗之满洲,继而蒙古、汉;然后是镶红旗之满洲,继而蒙古、汉。按虚岁,玉儿已是十五了,在待透秀女中不是最小,也不是最大,被选秀女的年龄,都是十三岁至十六岁不超过十七岁的未婚女子。
户部将秀女名册交与内监,名册上的秀女跟着户部的官员一起移动;太监拿着户部转交的名册一一唱名,对人,无误后由太监领着秀女们进入顺贞门。
玉儿微低着头在队中行走,这周围的,全是一班初中高中的女孩子,这选秀完毕就要嫁作人妇了,好在,虽然年纪都不大,规矩还都不错,并无多少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大声吵闹,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城,年纪不大的秀女们好奇又胆怯!偶有疑问也都轻声相询,并不十分高声!毕竟到了这儿,代表的可都是一家子的脸面,除了那愚顽不堪之辈,谁会愿意让家族蒙羞!
顺贞门外,早有太监等候,待选秀女们犹有低声交谈之声,户部与引领的太监重重咳嗽几声,秀女们才静了下来。
一个中年太监坐在椅子上,想来便是太监首领。另一个太监站到众秀女前面,用略显尖细的声音道:“五人一排,请各位秀女排好!要开始初选了!”
按照先前排好的次序,五位秀女排成一排,被户部官员领到负责挑选的太监面前排开站立,太监一个一个秀女细细审视,通过的留下姓名牌子,没被选上的则被户部官员引到另一边将由本旗专车载回。
前面十人,有三人没通过,很快便到玉儿这一队,站在五人中,玉儿眼皮也不抬,任那太监在几人之间审视。
“两江总督阿山之女留牌子!”
“户部主事扎鲁特之女留牌子!”
“三等轻车都尉索住之女留牌子!”
三个留了牌子的秀女走到先前通过的秀女之中,另两位则被领到落选秀女之中。玉儿在家早被瓜尔佳氏磨练出好站功,站在秀女群中不动不摇,气质沉凝恬静。周围的秀女小声交谈,她睁着眼看剩下的秀女挑选,实则神游天外。
清代选秀与此前的任何一个朝代皆不同,清代以满洲女子入选秀女的制度,目的是确保满洲血统,也为了宫室的安全。
清代选役使宫女也大抵只在包衣三旗内挑选,选秀则在八旗之中选。之前的朝代,一旦采选宫女确定在某一个地区,那么这个地区的百姓就终日惶惶,家家户户在朝臣没有赶到之前,纷纷把适龄的少女匆匆出嫁。老百姓知道,如果女儿选为宫女,便从此没有出头之日,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家人,也无由团聚,最后只有老死宫中,她们之中能被皇帝看中,升为妃嫔的宫女少之又少。
清代较之以前的朝代要仁慈一些,也人道得多。清代宫女一年一般只有一二百之数选入宫中,而有百人左右能和皇帝接近。清代青春完全旷废的宫女几乎没有,因为清廷规定,宫女没有被皇上看中,二十多岁时(二十、二十四、二十五、三十均有)便送出皇宫,另行婚配。
105复选
“请诸位秀女随老奴来进行下一项!”
一个声音低柔的嬷嬷引着玉儿这群太监选出的秀女去另一边体验!
前面十来位秀女中,除排在前面的后宫嫔妃的亲戚秀女出来神色稍显平静之外,后面几位神色都或慌乱、或羞耻、或苍白。玉儿忍不住挑眉。
“下一位!”
玉儿身前已无人,这是到她了!
走进中间的房间,室内站着两位嬷嬷,皆五十左右年纪。
“请宽衣上榻!”
玉儿从荷包里各拿出两个金锞子给两位验身嬷嬷,俩嬷嬷满意地笑笑。
“两位嬷嬷,小女点了守宫砂,是否可以只验守宫砂!”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这一世为什么要点上守宫砂,为的,就是这一刻。玉儿可不喜欢陌生人在自已身上动手动脚,又不是真的在医院体检,这种检验女子贞洁的过程,玉儿一点儿也不喜欢,所以,当年才会殃了瓜尔佳氏点了一粒殷红的守宫砂。
两位验贞嬷嬷看着少女白藕般的手臂上那一颗鲜艳的红痣,皆含笑点头。其中稍高一位嬷嬷道:“守宫砂完好,从格格进门后的一举一动,亦可看出格格是处子,我们这些长年做事儿的嬷嬷皆有自己辩识处子的一套法门,加上格格这粒守宫砂,老奴们就十拿九稳了!伊拉哩格格过了!请回吧!”
玉儿微笑着对两位验身嬷嬷点点头,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裙,转身出了这被许多秀女引为一生耻辱记忆的小房间。
梁朝的名医陶宏景说:“守宫喜缘篱壁间,以朱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脱;不尔,如赤志,故名守宫。”
“守宫饰女臂,有文章。取守宫新舍阴阳者各一,藏之瓮中,阴干百日,以饰女臂,则生文章,与男子合阴阳,辄灭去。”
“守宫又名蝎虎,以其常在屋壁,故名守宫,亦名壁宫。”
守宫砂,是中国古代验证女子贞操的药物。只要拿它涂饰在女子的身上,终年都不会消去,但一旦和男子交合,它就立刻消失于无形。因为有这样的特性,所以在古代就有人用它来试贞。玉儿就选用了这个方法!
到中午时,镶蓝旗秀女初选完毕,被引领至事先准备的宫室休息,待明日进行复选。
“你是两江总督之女吗?我阿玛是三等轻车都尉,在京外驻扎!”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玉儿转过头,看看说话女孩胸前的名牌,只有十三岁!
“是的!先前我们是一起初选的!”
“是呀!”十三岁的女孩眉眼一下展开了!
“你长得真好!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话,方才跟你搭话我还怕你不理我呢,我叫伊尔根觉罗特音珠,今年十三岁,你叫什么?”
“我叫伊拉哩玉儿!今儿咱们几人一屋,大家明天还要一起复选呢!”
“我叫赵佳萨尔兰,阿玛是户部主事!”鹅眉脸的女子起身行礼,玉儿与另两人赶紧起身回礼。
“我叫舒书觉罗苏宜尔哈,是上次留牌子的!阿玛是云骑尉,也在军中!”十六岁的少女体形已很是婀娜了!
玉儿笑道:“我哥哥都在军中!”
“玉儿你的名字怎么像汉人?”特音珠显然是四人里最活泼的,四人中也是她最先开口搭话的。
“因为前面两个姐姐起名是阿玛起的,所以,到我的时候,太太也只能选了玉这个字儿!”
“你是不是读了很多书?先前看到你,我就想到哥哥们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赵佳萨尔兰坐在自己的铺位上笑问。
“你必也是常读书的,这诗词随口就来不是!”玉儿冲着萨尔兰笑了笑!
萨尔兰点头:“我们一家子,都是从文的!我也就跟着看一些书!”
特音珠瘪瘪嘴儿:“我不爱,看着那些字儿,我就觉得头痛!”
苏宜尔哈也许是年纪最大,显得比较沉静,听着三人交谈,只是偶尔插几句话。
“你们累不累?我从京外来,一直都没好好歇过,觉得这一身骨头都快颠散了!”特音珠抱怨道。
“先歇会儿吧!咱们还算好的,这下午初选的镶红旗,等得更久,更累!”玉儿抿嘴笑。坐到自己的铺位上,也不脱衣,直接躺了下去,另三人见状不免也觉累乏。
闭着眼浸入修炼,现在无事可做,还是睡觉安全!
无波无澜过了一夜,第二日,便是复选。玉儿与同房通过初选的秀女一起排队走到主持选秀的宫妃面前,一起行礼问安。
“从左至右,一一报名!”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奴才舒书觉罗氏,云骑尉那尔古之女。”
“奴才伊拉哩氏,两江总督阿山之女!”
“奴才赵佳氏,户部主事扎鲁特之女!”
“奴才伊尔根觉罗氏,三等轻车都尉索住之女!”
上方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舒书觉罗氏,伊拉哩氏、伊尔根觉罗氏、赵佳氏留牌子,下去吧!”
四人一起行礼后退。
回到房里,四人相视而笑。
“先出宫,下次复选再见!” 赵佳萨尔兰抱着自己的小包裹行礼,三人一起回礼。
坐着骡车回到家里,老夫人看着仍然气定神闲的孙女儿直点头。
“留牌了!”
“嗯,留了!”玉儿笑道:“孙女儿倒是希望撂了呢!”
老夫人与瓜尔佳氏忍不住笑,孙女儿这做白日梦呢!
“行了,你下去洗漱吧!在宫里住了一晚,想来是极不习惯的!”
玉儿点头。确实不习惯呀!
三十九年七月,癸丑。上奉皇太后,自畅春园回宫。甲寅,上阅选本届镶蓝、镶红两旗秀女!
众位等待复选的秀女被引领到御花园,等待皇帝的选阅。
玉儿站在队伍中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前面几位阅选完毕。很快轮至第二排的四位,玉儿站在最后一位。
规规矩矩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奴才等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喀!”
“谢皇上!”
“从左起,一一报上名来!说说会什么!”
“奴才赫舍里氏!擅女红”
“奴才戴佳氏!擅画”
“奴才舒书觉罗氏,擅字!”
“奴才伊拉哩氏,擅女红!”
“赫舍里氏去一边绣一个荷包,戴佳氏去画画吧,舒书觉罗氏去写一幅字来!伊拉哩氏……”
玉儿微垂着头,一动不动。皇帝又不是没见过,她早没什么好奇心了!
皇帝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玉儿。
“朕记得早年间赏了你一枝笛?”
玉儿想翻白眼,无良皇帝,一句话让她无比招眼!
“回皇上,笛在奴才的家里!”
皇帝显然心情很好:“朕有很多好乐器,你自己选一种,要是朕满意了,就把你今儿用的乐器赏你了!”
玉儿有些意动,家里有好笛好箫,她还想要好古筝。好东西,当然一般还是皇宫为最了。
“奴才选筝!”
皇帝乐了,“小丫头,盯着朕的好东西呢!”
玉儿抬眼看看皇帝,抿嘴笑,并不出声。
“李德全,着人去把朕放在乾清宫的筝拿过来!”
“嗻!”
等着筝的过程,皇帝显然不甘寂寞,“小丫头,别的乐器还想不想要?”
玉儿想了想:这太招眼好不好呢?可皇帝这熟谂的口气,已经很招眼了吧!她是不是应该为自己讨点儿好东西回去?
皇帝看着小丫头纠结的表情很乐呵,这小丫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朕这儿的,可都是好东西!你再想想,还会什么?”
玉儿没忍住噘了噘嘴,皇帝太坏了!肯定知道这爱乐人都想要好乐器,还在这儿引诱她。
“奴才别的都一般!就不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皇帝点头,不错,能抵挡住诱惑:“一边儿等着去,还剩下十几个秀女,待朕阅看完毕,再来听你弹筝!”
玉儿行礼站到一边儿去了。这会儿舒书觉罗氏去写的字已经写好了,呈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看了看,“撂牌子!”
玉儿在心里想,不知道这舒书觉罗氏是本来想撂牌子还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戴佳氏画了一幅梅花傲雪图,看着风骨不错,皇帝点点头:“戴佳氏记名!”
赫舍里氏呈上透好的荷包,皇帝点头:“留牌子!”
好在,皇帝还记得这是选秀大典,剩下的选秀过程一直很正常。
后面的秀女不多,很快阅看完毕。所有秀女都退了下去,皇帝冲玉儿招招手:“小丫头,过来!”
玉儿老老实实走过去!
“说说,还会什么乐器?”
“奴才还会琴,会琵琶!”她会,至于算不算擅长,玉儿觉得,还凑合!
“会箫吗?”
“奴才有管紫玉箫了!”玉儿实话实说!
皇帝乐得差点儿抽抽!“合着,你是来朕这儿打劫来了?”
“这小丫头也知道,皇上的东西肯定最好!”旁边的娘娘接话道。
皇帝指指接话的宫妃,“这是你宜主子,德主子,小丫头,去行礼!”
玉儿又去给两位宫中主位行了大礼。宜妃爽朗明丽,德妃温婉柔美,气质不同,却各有风韵。
宜妃看看玉儿清澈赞叹的目光,打心底高兴:“皇上,伊拉哩格格这样看着臣妾,臣妾都快以为自己还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了!”
德妃用柔和的声音道:“不错,臣妾也是这样的感觉!”
皇帝看看两位宠妃,回头笑着问:“小丫头,是这样吗?”
玉儿点点头:“两位娘娘气质不同,各有风韵,尊贵而不失亲和,慈蔼而又高华!”
宜妃与德妃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谁是真心赞美,谁是假意奉承。连内敛的德妃听了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更别说个性本就爽朗的宜妃了。
“皇上,今儿你可得代臣妾们好好赏赏这讨喜的小丫头,这小嘴儿可真甜!”
皇帝笑道:“人家夸你们,却得朕来赏,是何道理!”
宜妃嗔道:“皇上真是越来越爱计较了!臣妾们哪有你那儿好东西多,小丫头明显看不上俗物呢!”
皇帝笑道:“你都没赏,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朕看你分明是拿着朕的东西做人情!”
德妃接话道:“臣妾们的东西还不都是万岁爷赏的吗!”
皇帝听了这话,呵呵笑道:“合着朕今儿不赏还不成了!伊拉哩小丫头,说说,你想要什么?”
玉儿想了想:“皇上赏什么奴才都觉得好!”
皇帝笑道:“现在,这儿有筝、有琵琶、有琴,你且上去各奏一曲,朕若觉得好,把这三件上好的乐器就都赏你了!”
玉儿点点头:“奴才勉力一试!”
李德全早着人把几样乐器摆好,玉儿坐到古筝前,闭上眼冥想玉简心法,几个呼吸的工夫就静下了心。
古筝的意境如山泉,如烟雨;声音清脆,清冷,于是玉儿选择用筝弹奏《云水禅心》。筝声叮叮咚咚,婉转如流水潺潺,竹林扶疏,泉石相映,天籁一般的绝妙之音漫卷漫舒,营造出空灵悠远的意境,天地万物仿佛都溶在了这一份亦真亦幻的意境之中。筝音中,流溢着悠然自得,曲意超越浮尘,天地间万物的变化,在筝音中展现、升华,直至变得宁静安和。
玉儿曲罢垂手,半晌,沉浸在曲意中的皇帝才开口道:“不错,音中有佛意!”
106被告
玉儿起身行了一礼又复坐到古琴旁。
皇帝摆摆手:“小丫头选的什么琴曲?”
玉儿起身:“皇上,《平沙落雁》如何?
皇帝想了想,“李德全,箫可曾一起拿来?”
李德全趋身道:“奴才一起带着呢!皇上今儿有兴致?”
皇帝笑道:“小丫头技艺不错,把朕的瘾也勾起来了,这《平沙落雁》只听琴未免不足,加上箫就很好了!”
李德全奉上皇帝御用的洞箫,不用说,绝对精品!
皇帝看玉儿一眼,将箫举至唇畔。
皇帝箫音一起,玉儿会意地跟着一弹一按,一抹一挑……,洞箫的呜咽与古琴的顿挫中,乐音延徊缭绕,曲调悠扬;恬淡的惬意与徐缓幽畅的意趣,带出逸士的鸿鹄远志。清秋的瘳落与湖泊沙上群雁飞鸣的画面在脑中悠然浮现,不需要语言,不需要歌词,高古隽永的意境自然让人物我两忘,俗虑全消……
皇帝显然意犹未尽,一遍之后,继而往复,玉儿微笑着移动手指跟上,此时,他们不是君王与臣女,他们是坐在河滩间的两个爱乐之人……
如此三四遍复五六遍,皇帝终于兴尽而乐停,唇畔的愉悦,目中的舒畅,掩也掩不住,一挥手:“行了,这四样乐器都赏你了!朕今儿高兴,小丫头,技艺不错,没想到阿尔济那么个武夫倒有了你这么一个雅人做孙女儿!
玉儿乐得笑眯了眼:“玛法打拼出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玉儿才能有闲情逸致弹琴弹筝,皇上万岁爷开创了清平盛世,我们这些小辈才生活得这样无忧无虑,无愁无恼!”
这话挠着皇帝的痒处了,可不就是,自己打三藩,平台湾,征葛尔丹,千辛万苦打下了大清这太平江山,夙兴夜寐忙碌国事,日夜操劳不曾懈怠,这些后代晚辈才能这样和乐,这样无忧。
“好,好丫头,活佛说你知福惜福,果然没错,知道饮水思源,好!好,是个孝顺孩子!”
玉儿乐呀,“嗯,嗯,玉儿笨是笨点儿,感恩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皇帝看着笑得傻呵呵的玉儿,活佛说赤子之心的孩子,唯有在大清才能一直生活无忧,果然有理!
有阿尔济护着,有自己看着,这孩子想来必然能一直这样喜乐的!有自己的励精图治,大清的子民必然也都能无忧安康!大清必然也能传承久远,超越任何一个王朝……
宜妃与德妃先前见他二人合奏配合得那样默契,本来还在担心,听到玉儿自称小辈,又见皇帝显然也视之为晚辈,这才放下心来!这小丫头家世好,长得好,嘴讨巧,性格又讨喜,要真进了宫,那才真是个劲敌呢!
“行了,小丫头下去吧,这乐器也一起带走吧!”
“是,谢皇上!”玉儿喜笑颜开,看着太监们帮着她把乐器搬往宫中的暂住地,不时欣赏地摸摸抱在怀里的洞箫,这个体积最小,她就自己拿着往回走!
皇帝看着她欢天喜地走远,也觉得高兴,这孩子,一直这样纯粹!
“皇上,伊拉哩格格这样好的,是不是要留给小十三?”
皇帝遗憾地摇摇头:“不行了,已被人订下了!可惜……”可惜朕那个堂侄儿太坚决,又等了好几年,朕也不能抢他的心头好呀,那孩子目中对自己的孺慕之情,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做皇叔的也不好如他阿玛那样伤他的心呀。这话皇帝咬在嘴里,这早几年就打主意了,皇帝可不好说,免得带坏风气,让大家有样学样,以后这选秀哪还能选到好女子呢!
雅尔哈齐这个算是特例,可一,却不可再!
两个宫妃听到皇帝的话,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不进宫就好!
玉儿抱着一堆赏赐回来,自然惊了许多人的眼,不免互相打探,这是谁呀,皇上一下赏这么多物件儿!
少少几个知道玉儿的身份,两江总督、一品大员之女呀,据说玛法也是有爵的老臣,有那嘴严的什么也不说,有那好卖弄或别有用心的,不免把玉儿的身家资料都一一倒了出来,玉儿就算听到了也不恼,反正,要住一段儿时间呢!总会被打探出来的!那些该出手的人想来也要出手了!
同屋的,是同旗的赵佳萨尔兰,因为初选时就一起,两人相处得也比较轻松!
“哇!”
看见一群太监搬进来的几样乐器,萨尔兰惊呼出声!
待几个太监把东西摆放好退出去后,她拉着玉儿问:“这么多呀!全都是精品呀!皇上赏你的呀!”
玉儿抱着手上的洞箫笑眯眯点头:“万岁爷今儿心情可好了!就赏我了!”
萨尔兰羡慕地道:“真好!”
玉儿想了想:“以后大家都会有吧!对吧!”
萨尔兰点点头:“宫里娘娘们要是看着喜欢的秀女也会赏一些物件儿!”
玉儿眯着眼笑:“我也就是遇上了!意外之喜!”
“听别的秀女说,皇上和你说话可亲切了,是吗?”
“皇上和大家都这样说话的吧!”玉儿看看萨尔兰!
“方才考量才艺时,我太惊惶了!有点儿恍神!”萨尔兰不好意思地道!
“哦,皇上考你什么了?”
“女红!”
“咦,萨尔兰,你不是说要写字的吗?”
萨尔兰苦着脸,“我在路上把砚台打了!”
“还好你还准备了女红的材料,要不,现去找掌事嬷嬷,可不就晚了!”
萨尔兰点头:“幸好备得有!”
玉儿点点头,听着这事儿就不正常,怎么好好就把砚打了,明显是被人暗算了!
“还要住一阵儿,咱们尽力小心一些吧!”萨尔兰显然也知道自己中招了,好在自己女红也不错,要不然就得被撂牌子了!
玉儿点点头,站起身,从太监送来的匣子里拿出软布,轻轻擦拭手中的洞箫,虽然是好东西,可皇帝用过呀!嗯,好好擦擦……
萨尔兰看她爱不释手的对着几件乐器东摸摸,西摸摸,忍不住笑,自己运气还不错,分到这样一个同伴,没一点儿阴暗心思,也不对谁使什么阴晦手段,这样自己睡得也安生,至少不用像别的房里的秀女那样连睡觉都不敢睡实了!
之后几日,玉儿就抱着几件乐器摸,也不弄出声音,就把乐器摆在面前,闭着眼一点儿一点儿地摸,熟悉乐器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萨尔兰看她像着了魔一样,问她:“你怎么只管摸却不弹?”
玉儿笑道:“先熟悉了,了解了乐器每一个部件,这样,乐器就会像手的延伸一样了!手指、手臂移动间连弦也不用看,即使闭着眼也能弹出好曲子来!”
萨尔兰虽也习过乐器,却没想到居然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那可太难了!”
玉儿笑道:“嗯,是不容易,反正多试呗!听说有一个瞽叟,操得一手好琴,一转一折间总能引动听者的心绪,听过他的曲乐,再听别人的,就再难满意,我想,那便是大成了!希望在有生之年,我也能达到那个程度!”
萨尔兰道:“你不觉得枯燥吗?”
玉儿笑问:“你成天练字,觉得如何?想来特音珠一定会说,哎哟,这么枯燥,你怎么还一直写呢!是吧?”
萨尔兰想着那个活泼的特音珠说到读书写字就一脸懊恼相,失笑道:“想来,我看你枯燥,你自己并不觉得,与特音珠以为读书写字很苦,而我却乐在其中一样了!”
玉儿点头:“喜欢,就会让我们觉得快乐!并不以之为苦!”也就是常说的,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
两人都是爱静的人,在小房间里一呆一整天也并不觉得沉闷,别的房里的秀女显然并不都如此,自然便会听到房外传来一片莺声燕语,两人也都并不意动,在宫内,还是低调安份一点儿比较好!
平日房里的事务两人分工合作,洒扫工作分着做,这也是一种考察,做为女子,总不会考安邦定国之计,不过就是日常生活的技能!
想来过一段时间后,自然有人负责把考查结果上报的!
果然,没几天,每个房里便派了小宫女来负责侍候一众人等,众人也不用再亲自劳动手脚了!
玉儿她们房里的小宫女叫做小梨,这日一不小心把玉儿的鞋给打湿了,吓得跪在地上直求饶,玉儿看了看,摆手道:“行了,只要你不是有意为之,这失手就不罚你了!”那个小宫女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下去了!
下午,有小太监来传,说万岁爷召见。玉儿看看身上没什么不妥,就跟在小太监身后。小太监不是去皇帝所在的乾清宫,却是去的御花园。
皇帝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宫妃坐在亭里,地上跪着一个小宫女,旁边站着几个女子。
玉儿趋前行礼问安。
皇帝看看与往日并无二致的玉儿,目光莫测地闪了闪。
“起喀!”
“谢皇上!”
皇帝看着玉儿,玉儿微垂着头,娴静而悠然,安闲自在。皇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你今儿一天都做什么了?”
“回皇上,奴才今儿一直在房里熟悉您赏的乐器!”
皇帝听了唇角扬了起来:“听说,你天天闭着眼摸乐器,可是真的!”
玉儿点点头:“奴才觉得乐器也有生命,平日多沟通相处,再拔动时,曲乐必然更动听,更能感动人心!”
皇帝的眼神稍微有了些松动,“有人说你今儿出门了!”
玉儿侧头想了想:“皇上!在奴才们住的小院儿里转悠,算吗?”
皇帝乐道:“不算!得出了小院儿!”
玉儿摇头:“奴才没有,奴才今儿白日虽然小睡了一会儿,但是从小到大并不曾梦游!想来,睡着时,身体没出过小院儿的门儿!”
皇帝哑然失笑:“这么说来,你今日不曾把完颜家的秀女推入湖中?”
玉儿抬头看看皇帝,“完颜家的秀女?奴才不认识,为什么要推她入湖?”
旁边一个紫色旗装的女子道:“明明中午你将我推入湖中,居然还想在皇上面前抵赖!我这儿人证物证俱在,你想抵赖也不成!”
玉儿抬头打量那个秀女几眼,想了想:“看着面善!”
皇帝笑道:“你们一个院儿住着,怎么能不面善!”
玉儿想了想,“奴才平日不太出屋门,秀女们也不太熟!这位秀女不曾见过!”
“你想装作不认识我?明明中午是你约我来湖边消夏,我想着同是秀女,不好推辞你的一片好意,不想你却心怀歹意,竟要害我性命!”
秀女义愤填膺,厉声斥责,玉儿又看看涨红着脸的秀女,一拍手:“想起来了,你和那个叫完颜什么的,长得像!”
107分辩
皇帝看被告了的玉儿居然还有闲情想无关的事,不由好笑:“哪个完颜?”
玉儿冲着皇帝笑道:“三十六年,奴才随皇上一起出巡,在热河见过一个完颜什么的女子,奴才忘了她叫什么名儿了,但样子还记得!”
秀女气得几乎发狂,“那是我姐,你害了她不算,现在还来害我!”
玉儿讶异地看她:“我为什么要害她?我和她只见过两次面,说的话还不到十句呢!无冤无仇,难道我是个丧心病狂到见一个女子害一个女子的人吗?”
“你就是丧心病狂,你诬陷我姐,害她嫁了一个糟老头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现在见我通过了选秀,你怕了,又来害我!”
皇帝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却未开口说话。
玉儿微侧着头看着浑身发抖的秀女:“她没了?去世了?”
秀女泪水滚滚落下,哽咽道:“现在你高兴了,你害得她这样年轻就香消玉殒,你称心了?”
玉儿挑眉:“我为什么要称心?我又不是一个见别人痛苦就觉得快乐的人!”
“你就是,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成天挂着一幅纯真的样子到处骗人!其实你心肠黑透了!”
玉儿伸手摸摸腰部:“我不知道我心肠的颜色!我没见过,你知道你心肠是什么颜色吗?”
“红的,当然是红的!只有你这样狠毒的人才是黑心肠!”
玉儿摇摇头:“这个可不一定,又没剖开肚子看过,你怎么知道是红的?说不准不全是红的呢!”
皇帝在上面忍不住笑,小丫头这话题扯到哪儿去了?
旁边一个女子轻咳了一声儿,完颜秀女才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请皇上为奴才做主!严惩这个害人性命的狠毒之人!”
皇帝看看玉儿:“伊拉哩氏,完颜秀女告你谋害她性命,于今日中午无人之时推其入湖,有人证,还有物证!”
玉儿摇摇头:“既是无人之时,何来人证?况且,奴才不曾出院儿,怎么会把她推入湖中,奴才请问皇上,不知是什么人证物证?”
“人证为两位,一位是秀女,一位是你房里的小宫女!物证是你所穿的鞋!”
“皇上,我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谋杀这位完颜秀女的!”
皇帝看着小丫头清澈的目光:“午间,你约完颜秀女到湖边消暑,因听说她是当年热河行宫完颜苏宜的妹妹,遂起歹心,将之推入湖中,之后仓惶逃走,被镶红旗的那木都鲁氏看到,救起了完颜氏,宫女小梨看到你神情慌张跑回房,鞋间有湿土,之后你清洗净鞋,如平日一样上床安睡!”
玉儿听罢,感慨地看了几人一眼:“皇上!原来奴才这么笨!杀个人杀不死,还被人看到!回房居然也一点不谨慎,被一个小宫女看到!连清洗鞋的事儿也不知道背着人!”
完颜秀女恨声道:“因为你做梦也没想到会有那木都鲁秀女见着你行凶,救了我,你以为我必死无疑,不免大意,如果我没被救,别人只当我失足落水,怎么想到你身上来!你只当你平日出门少,不会被疑,却不成想天网恢恢,被人看到!若非如此,你洗一双鞋,又有谁会想到与我的死有关?”
“你落水后没大声呼救吗?周围没太监宫女侍卫吗?需要那木都鲁秀女来救你?”
“若有人,你哪敢起歹心?”
“那木都鲁秀女,你亲见我推完颜秀女入湖的吗?”
“我只见你奔逃而去,不曾亲见,我忙着救人,就不曾追你!”
玉儿想了想:“你当时看清楚我的脸了吗?”
那木都鲁氏迟疑一下:“我看到你侧面了!”
“左边脸还是右边脸?”
“左边!”
“是左边吗?”
“是!”
“你当时离落水位置有多远?你是听到呼救声才看到我的,还是先看到我才听到呼救声的?”
那木都鲁顿了顿:“我是先听到呼救声然后才看到你跑远!我当时在假山后面,所以你没看到我!”
玉儿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挑了挑眉,“皇上,我可以问问这个小宫女吗?”
皇帝点点头:“问吧!”
玉儿走到小宫女小梨面前:“你知道不知道诬陷秀女会是什么结果?”
小宫女哆嗦了一下:“奴才,奴才确实看到你洗鞋了!”
“你也看到我从院外跑回房,是吗?”
“是,奴才看到了!”
“小梨,你得想清楚再答,要不然,可会出人命的哦!”
小梨又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了那木都鲁秀女一眼,“是,我看到你跑回房,然后洗的鞋!”
“我怎么洗鞋的?”
“你把鞋放在盆子里洗的!”
“我用了几盆水?”
小梨惊叫道:“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你泡到盆里,就走开了!”
“我在房内洗,你当时在哪儿?”
“我,我在门外!”
“你为什么偷窥?而不进房?”
“奴才是好奇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我洗鞋没关门吗?”
“你没关严!留了条缝!”
“我洗鞋不用倒水的吗?洗完就直接睡了?”
“你倒了!”
“我倒在哪儿了!”
“平日倒水的地方!”
“你不是见我把鞋泡在盆里就走了,怎么又看到我倒水?”
“我,我后来又回来了!”小梨的脸上汗水流了下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你再狡辩也无用!人证物证俱全,罪证确凿,你难逃国法!”完颜氏叫嚣!
玉儿笑道:“我还没辩呢!我只是问问情况!别急!”
完颜氏呼呼喘气,胸部急剧起伏,旁边那木都鲁氏扭着手帕。
玉儿对着皇上蹲身一礼:“皇上,如果奴才是被诬陷的,那么,依大清律这三个人是不是会被处罚?”
皇帝点头:“当然!”
玉儿笑道:“皇上,能否请您移驾去我推秀女入水的那条路上看看?当然,如果您不去,奴才就站在这里辩白也行!只是,奴才怕自己指出漏洞时,这三位到时不认帐或者又砌词狡辩!”
皇帝对于玉儿杀人一说本来就存疑,现在见她胸有成足,不免对她如何脱罪很是好奇,“好,朕就一起看看!”
一众人等起身跟在皇帝身后,宫女小梨一直在哆嗦。
玉儿看她一眼:“小梨,你还是不愿意改口吗?”
那木都鲁氏道:“你吓唬一个小宫女算什么本事!”
“奴才没什么改的!”小梨微垂着头回答。
玉儿惋惜地叹口气,还得花力气,真麻烦!她最不喜欢动脑子了,为什么却一定要被人逼得不得不把所有的脑细胞都开动起来呢!完颜氏与那木都鲁氏听到她的叹气声忍不住神色一喜。
众人来到案发现场,玉儿问“那木都鲁氏秀女,能看到我左侧脸的就是这座假山了,你是在这儿看到我跑的吗?”
那木都鲁氏点了点头。
玉儿让那木都鲁氏站在她所说的假山后面,让完颜氏去亭子里喊救命!
“你可得注意了哦,声音不能太大,太大会听到的显然不会只有那木都鲁氏,太小显然在这儿的那木都鲁氏会听不到!”
完颜氏愤怒地道:“我为什么要去!明明是你把我推进湖去的!”
玉儿笑道:“你要皇上治我的罪,你就得让皇上知道我确实干坏事儿了!要不皇上怎么会相信你呢?”
完颜氏气得脸颊发红:“我们这么多人证明,这就够了!总不能我们不相干的几个人一起诬陷你吧!”
玉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要知道,如果坐实了我推你入湖,我就是死罪,你因为你姐姐恨我,那么那木都鲁氏与小梨是为什么这样恨我,甚至联合起来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她转头看看那木都鲁氏:“都是青春年华的女子,有什么恨,能让你们寐着良心,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完颜氏满目恨意地看着玉儿,那木都鲁氏目光闪烁,小梨则低垂着头。
玉儿叹口气:“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居然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吗?”
完颜氏咬牙道:“你少在这儿假惺惺了!”
玉儿看着她无奈地道:“你要是不配合,你就达不到置我于死地的目的!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完颜氏看看皇帝:“皇上,有我们三个人证,还有物证,还不够吗?”
皇帝点头道:“你们是秀女,都是重臣的女儿,伊拉哩氏不承认推你入湖,朕不能严刑逼供!”
完颜氏跪在地上:“皇上,为什么不能用严刑,她这样犟嘴,不打她怎么肯招。奴才被她害了,如今还要被她指派,奴才心里不服!”
“为什么对我就可以严刑相逼,到你这儿却连试演一下也不行的吗?” 玉儿站在一边看完颜氏。“你的目的是为了心服,还是为了让皇上替你伸冤?”
“当然是求皇上伸冤!”
“那不成了!皇上亲自来看你如何被害!你为什么还推三阻四?”完颜氏面色有些发白,因为她心里没底,谁知这个伊拉哩氏平日看着一幅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遇到这样的大事居然没有吓得张口结舌,还有条有理地盘问三人,为了想到这个计策,她与那木都鲁氏费了好几天的工夫,自觉已经没有漏洞了。人证物证俱全,本以为她逃不了自己的算计!不曾想皇帝听到秀女杀人却没有龙颜?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