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30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我就下去了!”
庄亲王醒过神来,一拍桌子:“总之,我不同意你娶她!”
雅尔哈齐猛地抬起头:“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现在我要指婚了,你为什么要来管我?你就见不得我过一天好日子是不是!你不如一刀把我杀了吧!”
庄亲王被雅尔哈齐扔到面前的刀吓了一跳,再看着儿子充满恨意的双眼,五十多岁的庄亲王觉得被当胸狠狠捣了一拳!
“是不是只要是我要的,你就要夺走?”雅尔哈齐垂下眼,沙哑地问,“如果不是这张脸,我都会信了府里丫头的话,不是你的种了!哪个父亲像你这样恨自己的儿子?”
庄亲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雅尔哈齐用发红的眼看着庄亲王:“我娶不到伊拉哩格格,你就别指望我娶任何的女人,我也不会给你生下任何一个子孙,以后你就去过继别人的儿子继承你的亲王位吧!”冲着庄亲王讥诮地笑道:“想来,会有很多人愿意认你做阿玛的!”
走到门口,雅尔哈齐又站住身子,庄亲王带着微弱的希望抬起头来。
“你也不用恨人家府里的格格,如同你今天听到的一样,人家觉得这个亲王府养不好他家的宝贝,不舍得放她进来受苦!这两年,我拼命地锻炼自己的能力,就是想要有一天娶到她能好好护着她,让她不会像我的生母一样被人欺凌致死!
还有,我房里那两个通房我不要了,一个是你安排的,一个是继福晋安排的,不过是放在我那的眼线,如今你既然如此狠辣地要断绝我的盼头,我也犯不着哄着你了,那两个女人我已经两年没碰了,也不会像你似的记不清楚是否有自己的骨肉!”
看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庄亲王无力地垂下双手,怎么又弄成这样了!而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糟!
这个儿子,随着年龄渐大,一年比一年更有主意,以前见着自己还会有怯懦、欺盼,可现在,他看着自己这个父亲,平静无波,眼神中,只流露出他坚韧的意志;如果自己今天不是把他惹急了,他甚至连愤怒也吝于给自己这个父亲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改变?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再冀望于乞求、等待,什么时候,他开始懂得要自己去动手争取、抢夺!
白天皇帝与阿尔济坐在一起谈论子孙,他才发现,自己脑子里居然没有任何可以提供他插话的事例,这个儿子,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作为一个父亲,他完全不知道他都有过什么经历,甚至,他连儿子生命垂危也不知道!
皇帝日理万机,还有那么多儿子,可每一个儿子都能说出一两件事来与阿尔济分享;他只有唯一的儿子,可他连儿子的喜好都不知道!
庄亲王颓然地垂下头,如果,没在白天看到皇帝如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与人炫耀儿孙,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这样不尽职……
雅尔哈齐回房后,木着脸叫来两个通房:“你们收拾收拾去找王爷,以后,不用回来了!”
两个通房哭天喊地冲过来要抱雅尔哈齐的腿,雅尔哈齐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两人这一哭一闹弄得更添烦厌,勉力压下升到胸口的杀意,俯身冲着那两个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仍然姿态娇媚的女人狠狠地道:“若想爷杀了你们,你们就接着闹,真以为你们是王爷福晋给的,爷就不会动你们?滚!”
两个通房被雅尔哈齐目光中的暴虐吓得僵在当场,保持着先前的姿式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雅尔哈齐直起身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两人才手脚发软地互相搀扶着蹒跚退出去。
自从跟了爷,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狠厉凶残的表情?平日他虽然冷淡却也从不打骂她们,可今天看着这情形,如果自己两人再闹,爷分明是要杀了她们!还是先留着命吧,说不准过了这一阵儿,爷心情好了,又让她们回来呢!
两个通房对视一眼,惊惧地各自回屋收拾东西。
雅尔哈齐借机赶走了两颗钉子,又跑到练功房里拿着阿苏并另几个长随狠狠地发泄了一番,直到一帮随从被主子爷摔得浑身散了架,再也爬不起来,雅尔哈齐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团气方才消了一些!
回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雅尔哈齐开始转动脑子想辙。这两年他可不是白过的,如果说两年前他阿玛一反对,他就会觉得束手无策,那么,经过两年不停的奔波办差,他已经知道遇事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他也学会了怎么找方法,因此,庄亲王的反对他根本不太放在心上。
如同当年叔瑫所言,磨刀还需自身硬,他这两年做出的成绩,皇上看在眼里,指婚自然会考虑到他的意愿,再说,今天自己放了狠话,想来,阿玛也没办法!除非他真的打算断子绝孙!
雅尔哈齐在黑暗中冷笑,皇帝对于自己与阿玛的关系一直心知肚明,却从不劝解,为什么?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跟他更亲近!不论怎么说,自己这个阿玛实在没为自己做过一件好事儿,连去阿尔济老太爷府上,也是皇上着人安排的!
哼,今天想起来是我的阿玛了,这十几年,他怎么就从来没意识到!
想要拿捏住我的后宅,做梦!
对这个阿玛,几年前,他就已经死心了,幼年时或者他还渴望过他的关爱,但是,当皇帝向他伸出援手后,他就完全把皇帝当作父亲来敬爱了,对于生他的庄亲王,他倒在大兴的崖下以为必死无疑时,就已经彻底放弃了!
血脉亲情,也不是可以无休止挥霍的,他所有的孺慕渴盼,都被庄亲王用日常的言行一点一点摧毁怠尽,他所有对于父亲的向往,也被庄亲王一脚一脚踩在了泥里……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果不是两年前自己立功后求皇帝详查当年的所有相关人,从而找出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庄亲王自己的骨血,兴许,他这个阿玛还不会拿正眼看他呢!
十岁那年,在皇帝的干涉下,他才去宗人府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了玉碟。爱新觉罗家,几时有过这样的先例?
宗正问庄亲王为什么孩子十岁才来上玉碟,雅尔哈齐看着庄亲王胀红着脸说忙忘了,心里只剩下悲凉!宗正眼中的取笑那么明显,庄亲王府这种简单的手段谁没经历过,偏偏庄亲王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动静,也不知道他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其实,别的宗室对于他内事不明的事儿都一清二楚!不过在一边儿看笑话罢了!
如果,当年皇帝不是挑中自己送到阿尔济老太爷府中受训,自己甚至连一个正经的身份也没有……
只是,怎么让伊拉哩一家子同意他的婚事呢!
雅尔哈齐转动脑子,把这些年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心上人的情报都调了出来,如同办差一样列出一份表来……
两个时辰后,雅尔哈齐猛地坐了起来……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应该怎么让那个冰一样冷的女子动心了,是呀,真冷呀,今天一天居然都没有看过来一眼,明明两年前还与他相谈甚欢,明明两年前她纯净的目光还温和包容地笑看着他,明明两年前她还坐在车辕上,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
黑暗中,雅尔哈齐欣喜若狂的低笑声不能自抑地溢出,他知道,他逮到她了!他未来的日子必然有她相伴!
102求恩
“皇上,庄亲王阿哥求见!”
“嗯?”皇帝看看手中的折子,“宣他进来吧!“
“嗻!”李德全轻手轻脚走下去,领了雅尔哈齐进来。
“侄儿给皇上请安!”
皇帝挥挥手:“起吧!”
雅尔哈齐也不拘束,站起身看皇帝还忙着看奏折。
“皇上,侄儿找您求恩典呢!”
皇帝忍不住乐:“你真是越来越惫赖了!没见朕这儿正忙着呢,你就要先求你的事儿?”雅尔哈齐笑道:“您什么时候没忙呢!就连出门,您也没闲的时候!等你闲下来,侄儿再来求,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皇帝哑然失笑,放下手上的折子:“有什么办法,这事儿多呀,朕要偷一天懒,那皇城外的百姓就要多受一天的苦,该筑坝了,该赈济了,哪儿不得管着!”
雅尔哈齐接过李德全手上的茶,递到皇帝手上:“皇上,您也歇一会儿再看!这看久了,眼也花呀!”
皇帝笑着接过茶:“行,朕歇会儿,你说说你要跟朕求什么?还是那个小丫头的事儿?”
雅尔哈齐不好意思地笑笑:“侄儿的心思,真是瞒不了皇上!”
皇帝“噗”一声笑道:“你现在急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不是回府你阿玛跟你说了,人家早挑好人家了?”
雅尔哈齐点点头:“那天回去,阿玛就把我叫去骂了一顿!”
皇帝忍不住笑:“你们父子俩就不能好好说说话!”
雅尔哈齐摇摇头:“从小到大,他也没管过我,要不是皇上,侄儿早死在亲王府的柴房里了!现在侄儿要指婚了,这嫡妻他也不紧着给侄儿张罗,却要侄儿先把继福晋的侄女订下了!侄儿气得顶了他两句!他就骂侄儿!”
皇帝呵呵笑:“他给你张罗个侧室,也不错呀!”
雅尔哈齐愁着一张脸:“那个女子,骄横任性!侄儿可不想纳回来受气!她仗着继福晋,从小就欺负我!现在见着侄儿还呦五喝六的!打死侄儿,这样的女人侄儿也不要!”
皇帝气乐了:“你一个男子,被她欺负,你还好意思拿来说嘴!”
雅尔哈齐腆着脸笑道:“侄儿总不能和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不是!再说,她不讲理,侄儿却不能不讲理!为了以后的日子过得安生,这个女子侄儿肯定不要!”
皇帝忍不住摇头:“这个朕管不了!你别和朕说!”
雅尔哈齐笑道:“反正,只要不是您老人家指的!侄儿就能顶得住!”
皇帝没好气道,“你且看着,朕哪天起了心思,也给你挑个刁蛮的!”
雅尔哈齐凑过去:“皇上,这正是侄儿跟您求的呢!侄儿这要是娶的嫡妻有了孩子,您就别听我阿玛的再给侄儿指人了!”
皇帝从炕床上下来,雅尔哈齐赶紧趋身侍候他穿上龙靴。
皇帝在地上走了几步,又回身看看这个从小不受亲爹待见的堂侄儿。
“怎么?你要专宠嫡妻?”
雅尔哈齐老老实实垂手站着:“皇上,侄儿这在您跟前,从来不会只捡好听话说,侄儿还就这么打算的!”
皇帝顺手从炕上捡了个东西就砸在雅尔哈齐身上,“你还理直气壮了你!”
雅尔哈齐肌肉一紧,胸口一挺,任凭那个坚硬的镇纸“啪”一声砸在胸口,“皇上,侄儿不想哄着您像哄着阿玛那样,侄儿从小,也就在您这儿才得到一些关爱,在侄儿心里,您就跟侄儿的阿玛似的!侄儿的亲阿玛也没您为侄儿想的周全,安排的妥当!”
皇帝咆哮,“那你就恃宠而骄了!”
雅尔哈齐看看皇帝的脸色:“侄儿这可没有!侄儿就是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呢!这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侄儿怕自己将来跟阿玛似的,对着庶子不当人看!”
皇帝站住脚,回头看看雅尔哈齐:“你别学你阿玛不就成了!”
雅尔哈齐摇头,指指自己的脸:“您看这张脸,长得跟阿玛多像,这也不是侄儿想不像就能不像的不是!”
皇帝转头又找东西想砸他,雅尔哈齐见了也不怕:“皇上,您想怎么砸侄儿都成,就是别气着您老的身子骨了,要不,一群兄弟得天天找侄儿的碴!”
皇帝很没形象地瞪他一眼:“朕还不舍得朕的好东西砸你身上砸坏了呢!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跟叔瑫这两年练就一身的铜皮铁骨!”
雅尔哈齐得意地笑:“皇上,这别人也想练,可他们吃不了那苦!”
皇帝无奈地摇头,指指地下的椅子,“坐吧!咱爷俩儿今儿好好唠唠!”
雅尔哈齐看看那椅子,摇头:“侄儿还是站着吧,一会儿您罚跪侄儿还能动作利索点儿!”
皇帝气不过,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合着朕就是个不讲理的皇帝,就天天罚着人跪不成!”
雅尔哈齐嘻嘻笑:“侄儿这不是怕自己说的话不讨您老人家喜欢不是!”
“知道朕不喜欢,你就别说!”
雅尔哈齐摇头:“侄儿对您可从来是有啥说啥、不瞒不哄的!”
皇帝又转了几圈儿,回去坐在炕床上,“伊拉哩家的小格格是个纯善的孩子,可是,也犯不上为了她就不纳侧了呀?”
雅尔哈齐想了想:“侄儿在大兴,如果不是她伸手,肯定没活的了!后来,她又用尽心力替侄儿把亏损的气血都补了回来!让侄儿的身子骨恢复得没留下一丁点儿隐患,连太医院的太医都啧啧称奇说要做到这个程度不容易不是。那个时候,她还根本不知道侄儿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八旗子弟!”
皇帝来兴趣了,“怎么,你十岁就去他府上跟着阿尔济习练,她居然不知道?”
雅尔哈齐点头,“到了热河,她才知道侄儿是宗室,到了密云她才知道侄儿的阿玛是亲王!侄儿就觉得这格格不错,心里没什么功利算计!”
皇帝笑道:“你在朕出巡之前不就求了朕了,怎么出巡路上才觉得她不错?”
雅尔哈齐点头:“之前,只是觉得她对家人好,对侄儿也有救命之恩,侄儿想要一个全心对侄儿好的人!”
皇帝笑道:“只要做妻的,哪个不对自己丈夫好?”
雅尔哈齐摇头:“侄儿以前就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两年看多了,原来这做嫡妻的,看重娘家,看重孩子,却未必都是一心一意待自己夫君的。”
皇帝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女人是什么样的,“她嫁给你,生死荣辱都随你,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雅尔哈齐想了想:“侄儿就想她一心一意的为侄儿想,不是因为侄儿的权势!”
“你娶回去慢慢再哄就成了!”
“可她一家子宝贝得不想给侄儿,就为了让她过得清净,侄儿就想,侄儿也能给她清净!只要她能给侄儿生儿子,侄儿也不弄一堆女人回来吵闹,这日子自然就清净了!”
皇帝想了想,叫李德全去宣阿尔济,还让他带上自己的孙女儿,李德全快步走了出去。
乾清宫里,叔侄俩接着唠。
“你怎么就盯着这一个格格呢?别人家的就不行?”
雅尔哈齐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在崖下侄儿眼看没活头了,意冷心灰,却被她救了吧!”
“这专宠,可未必是件好事!”皇帝劝雅尔哈齐:“宗室亲贵也都在一边看着呢!”
雅尔哈齐想了想:“皇上,女人不就是用来生娃的?只要她生娃,就行!”
这话,皇帝喜欢听,他就不愿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成天的英雄气短。
“不是因为你心智迷乱?”
雅尔哈齐在心里抹一把汗,“侄儿跟了您这么多年,侄儿是那不顶用的人吗?”看皇帝面色稍缓:“再说,那小丫头也没那本事让侄儿晕头转向!”
皇帝想想那小丫头平素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这是娶妻呢,还是养孩子。”看着雅尔哈齐,皇帝幸灾乐祸地笑:“等着吧,以后有你忙乱的时候。”
雅尔哈齐笑道:“女人嘛,会生孩子会管家,这就够了!”
皇帝忍不住笑,看吧,以后他再来求自己指侧的时候,自己再拿今天的事儿笑话难为他!
皇帝不太相信一个男人真的能一直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这不纳侧还有侍妾通房不是!
叔侄俩说了一阵闲话,又拿出围棋对战。
皇帝边下棋边处理一些杂事,一会是宫妃,一会是皇子,一会是送个东西来,一会是要求个什么,因为皇帝不忙国事了,下面太监自然把这些后宫的事儿放了进来。雅尔哈齐在一边看了就想,这女人太多,事儿也多!
下了两局,李德全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禀道:“皇上,阿尔济老爵爷传到!”
皇帝道:“宣!”
阿尔济领着孙女儿给皇帝跪下磕头行礼,雅尔哈齐早起身避退到了一旁;皇帝放下手里的棋子,“起来吧!”
皇帝看看阿尔济,想到他那天一幅犟骨头的样子,不由来气。
“朕看你身子骨还行,就站着吧!”
“嗻!”阿尔济老老实实领着孙女站得纹丝不动!
皇帝看他一眼,指指一边的雅尔哈齐:“朕这个侄儿,为了你孙女儿又来求朕,这一次呢,是求朕不要给他指别的女人!就为了你说的孙女儿要过清净日子,朕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阿尔济,你来说说,朕应该怎么处理?”
阿尔济躬身道:“一切全凭主子圣裁!”
“朕要你说!”皇帝瞪了老头一眼。
阿尔济抬头偷偷瞄了皇帝一眼,神情看着不太好,不过,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回主子话,奴才想着,这过日子,全凭自己高兴,他要觉得嫡妻好,那就守着嫡妻也行,像奴才的三孙子就没别的女人,一直和嫡妻关系甚是和睦!”
皇帝动了动手指,“哦?叔瑫没妾还没通房?”
阿尔济点点头:“没有!”
皇帝有些意外:“她嫡妻可有骄横?”
阿尔济摇头:“没有,奴才那个三孙媳妇儿宽和大度,是个好女子!”
皇帝想了想:“你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啊!”
阿尔济又躬了躬身子!
皇帝一摆手:“得了,既然雅尔哈齐自己愿意,朕就允了,只要他不来求朕,朕就不给他指别家的女儿了,这样,你可放心在选秀后朕把你孙女儿指给他?”
阿尔济又躬了躬身子:“一切全凭主子做主!”
皇帝乐了:“先前在你家时,你怎么不全凭朕做主!你个老东西!”
阿尔济挠挠头,嘿嘿笑:“奴才也不知道主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不是,主子指的,自然比奴才自己找的妥当!”
103定意
皇帝不理阿尔济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东西,回身招手让玉儿近前。“小丫头,过来!”
玉儿规规矩矩地上前蹲了一礼:“皇上!”
“小丫头,当年,活佛说你知福惜福,不行恶业,不堕贪欲,才万事顺遂,以后也要行善积福!”
玉儿笑弯了眼:“奴才遵旨!”
皇帝看着小丫头笑眯眯的模样就觉得心情松快,这孩子总这样无忧无愁的!便忍不住多和她说两句。
“在家里这两年都做些什么?”
“回皇上,奴才这两年在家学规矩,还带着侄儿侄女们!”
皇帝点头,那天侍候得不错,这规矩学出来了。
“不学管家?”
“回皇上,这两年学得少了,奴才额娘说只要别把以前学的忘了、手生了就行!”
皇帝笑着点头:“没忘就好!”
李德全此时却呈上来一个盒子,皇帝看了看李德全:“这是什么?”
李德全道:“阿尔济老爵爷适才从家里带来说要敬献给皇上的!”
皇帝问:“阿尔济,盒子里是什么?”
阿尔济躬着身子道:“主子,那天你来奴才府里,说到每天写许多字儿,奴才就寻摸了这两个小玩意儿,您累了的时候,就握在手里转着玩儿,养生又活络手关节!”
皇帝忍不住乐:“合着,你怕朕招你来骂你,先把礼给备上了!”
阿尔济笑道:“主子骂奴才那是想着奴才好呢,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就怕哪天主子连骂也不骂奴才了,那奴才才真是可怜了!”
皇帝含着笑从李德全手里接过俩圆球:“呵,还不错!”
阿尔济躬身道:“是,奴才知道皇上宫里有贡品,不过,这却是奴才的一份心意,也就厚着脸皮当回事儿给带上了!”
皇帝边听他说边看手里微透明的滚球:“阿尔济,这是和田玉吧!”
阿尔济笑道:“是,奴才其实不太懂,还是孙女儿给选出来的,她说这玉质好!”
皇帝笑着摇头:“朕就在奇怪,你怎么能选出这样好的料来了,原来都是你孙女儿的功劳!”
阿尔济乐呵呵笑,皇帝夸了孙女儿比夸他自己还让他高兴。
皇帝把玉球放进盒里:“行了,朕收下了,难得你送朕一回好礼!”
阿尔济嘿嘿傻乐,皇帝看他那张老脸都笑成菊花了,忍不住乐:“行了,没事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嗻!”
皇帝看着那三人退出去的身影摇头,算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皇帝也懒得替他们操心了!他一天多少事儿呢!
“李德全!”
“奴才在!”
“去把留牌秀女的名册取出来!”
“嗻!”
李德全手脚麻利,不大会儿功夫就取了皇帝要的名册回来。皇帝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看,之后停在一页不动了,“李德全,你去宣旨,把伊拉哩家的庶出二格格给太子做侍妾!”
“嗻!”
雅尔哈齐跟着阿尔济老太爷身后往宫外走,边走边转头看那个微低着头的女子,直到那玉白之中透出一丝晕红才满意地翘起唇角。
几人沉默着走到宫外,坐进马车里,老太爷才转头问雅尔哈齐:“你阿玛知道吗?”
雅尔哈齐恭敬的道:“那天从您那儿回去,我就与阿玛说了!把房里的通房也撵走了!”
阿尔济摇头:“这样你让玉儿以后可难处了!”
雅尔哈齐转头看看红着脸的玉儿,“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也知道,不会寻格格的不是的!”
阿尔济看他一眼:“你小子,真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还敢跟皇上说!不怕他抽你!”
雅尔哈齐抬手揉揉胸口:“您老来前儿,他已经拿镇纸狠狠砸过了!我现在胸口还疼呢!指定青了!”
玉儿听他抱怨的口气,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雅尔哈齐见她笑了,忍不住高兴:“玉儿,你终于肯理我一理了?你说,那天那么长时间,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阿尔济在一边听了不乐意了:“看你做什么,你长得好看还是咋的!”
雅尔哈齐被老太爷训了也不恼,只冲着玉儿道:“你是不是该送我个物件儿,咱这也算过了明路了!”
阿尔济老太爷没忍住,啪一声一巴掌甩在他身上:“什么明路暗路,这圣旨还没下呢,再说,离着选秀还好几个月呢!你着什么急!”
雅尔哈齐咬牙,他当然急,他等了快三年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事儿成了!他能不急吗!直眉楞眼看着玉儿腰上挂的荷包就不移眼。
玉儿被他的神情娱乐了!想了想,荷包是不能送的,手绢儿也不行,头饰钗环都不行,从袖里掏出一只拇指大的碧玉小葫芦,这个安全!从前也没人见她玩过!空间里的东西,她一般只在空间里玩儿!这小葫芦长得可爱,她平日在空间就拿在手里捏巴!
雅尔哈齐眉开眼笑接了过来,这可是她贴身带着的,一会放在荷包里,一会塞到胸前怀里的口袋,又掏出来,放哪儿都有些不放心。玉儿在一边看了抿嘴笑,又伸手到袖中,从空间里扯出一根白色带着透明的细线来,这叫做什么鲛线,很结实,手脚麻利编了一个小绳结,从雅尔哈齐手里拿过小葫芦,从葫芦绊儿上一个小洞里穿过去,做成一个小佩饰又递给雅尔哈齐。
这边阿尔济老太爷看得直瞪眼:“孙女儿,这好东西,你怎么给他!”
雅尔哈齐急忙抓紧手里的小葫芦,防盗防抢防老太爷。
玉儿抱着老太爷的胳膊蹭了蹭,冲着老太爷甜甜地笑,老太爷一下就被治愈了。
雅尔哈齐仔细打量手上的葫芦,看看那细线,正好,挂在了脖子上,塞到了衣服里,玉儿脸有些红,这人,怎么不挂在腰间做佩饰!
雅尔哈齐对于玉儿脸上浮起的红晕很高兴,又伸手按按胸口的小突起,他觉得这心终于安定了!
阿尔济老太爷看这小子怎么看怎么来气,自己孙女儿选秀后就要被指给这臭小子了?一脚踢过去;“你阿玛那你自己摆平,选秀前不许来我家!”
雅尔哈齐早知道是这结果,不过摸摸玉儿送的小葫芦,总算有个念想,再说,他也得考虑到玉儿的闺誉不是。
“是,不去!”
“行了,你下去,我们要回府了!”
雅尔哈齐看了玉儿几眼,转身下了马车。目送马车慢慢远去,上扬的唇角拉也拉不下来。
马车里,老太爷问:“玉儿,雅尔哈齐那小子还行?”
玉儿抱着玛法的胳膊摇了摇:“玛法!”
老太爷被摇得直乐呵:“好好,玛法不取笑你!”
玉儿也忍不住笑:“玛法,玉儿被家人惯坏了,不喜欢与人共用物品!”
老太爷一点儿不觉得孙女儿这话说得不合规矩礼法,“好,我们玉儿喜欢就好!那小子这两年多也算有长进,看着比以前可靠多了!”
玉儿噘噘小嘴儿:“玛法,再可靠也没家里人可靠!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短中取长罢了!”
老太爷点头,也不觉得孙女儿苛刻挑剔。
“只是,以后那些宗室的事儿,家里就使不上力啦!”
玉儿像小猫一样蹭蹭玛法放在自己头上的大手:“玛法,玉儿虽然不害人,却也不会轻易就被人害了!别的,不过是争一口气与忍一口气的分别罢了!反正都是无关的人,玉儿不在意!”
老太爷直乐呵,宝贝这一点好,不是她在意的人,就伤不着她!
到了晚上,玉儿已被订下这事儿家里几个老人就都知道了!老夫人乐呵呵地笑,她早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命好,看吧,果然不差!瓜尔佳氏则已经开始在脑了里想着这十几年准备的嫁妆是否还需要再多添一些,
一家子所有人里,最无法接受的反而是阿山,他一天忙着办差,怎么没注意的工夫,女儿就要被叨走了!晚上搂着媳妇抱怨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办差,恰逢皇帝找他有事,宣了他去,见着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阿山,你老子揍你了?”
阿山强打精神回道:“回皇上!奴才只是没睡好!”
皇帝脑子只转了转,就明白了,乐得哈哈大笑,起身围着阿山转了几圈儿,这笑更止不住了,平日这个阿山,总是精神抖擞、气度沉凝、不动如山、神色泰然,今儿这样子,可真是太少见了。
皇帝冲李德全示意:“去给他张罗个椅子来!”
阿山谢了恩,还记得侧着身子坐着。
皇帝看他今天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就更想招他,“说说,什么事儿让你睡不着!”
阿山苦着张脸:“奴才的小女儿快选秀了!”
皇帝取笑道:“小丫头不错,选秀能过!”
阿山脸更苦了:“之后主子就要给她指婚了,以后就要嫁人了,奴才回家再也不能天天看到她的笑脸了!”
皇帝没憋住,笑得直哆嗦,旁边李德全见了,赶紧过来抚胸抚背,皇帝笑完了,喘着气挥退李德全。
“这谁家的女儿长大了不出嫁!别人都欢天喜地,朕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儿的!”
阿山一张脸更皱了:“奴才就是在想,这怎么没注意的工夫,女儿就长大了呢!”
皇帝多少年前就存了等着看他笑话的心理,今儿如愿以偿,心怀大快,“昨儿朕招了你老子进宫说这事儿呢,雅尔哈齐不错,你且放心就是!”
阿山幽怨地看着皇帝,皇帝没忍住打了个寒战,不着痕迹地摸摸手臂,安抚竖起的毛孔,你说让这后宫嫔妃用这眼神看着,皇帝觉得挺享受;这一个老男人猛不丁这么来一下,可真够人受的!
皇帝一挥手:“行了,你也不用犯愁送她出门不舍得,再一个多月,你就得去江南江西替朕看着那块儿地了,不用看着她出门,你也不心疼!”
阿山惨嚎:“主子!——”
皇帝背过身去,双肩直耸,半晌回过头来,眉稍眼角尤带笑意:“趁着这一个多月的功夫,你好好和女儿再聚聚吧!行了,你下去吧,本来有事找你,现在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想来这心思还在家呢,朕看在你爱女情深上,就不追究你怠慢差事的罪责了,只是,明儿就不许再这样了!跪安吧!”
“嗻!”阿山精神萎靡地跪下行礼,动作迟缓地起身下去了。
皇帝看着他走远,站在乾清宫,放声大笑,这阿山,这些年日子过得顺遂无比,被女儿侍候得就没个心烦气燥的时候,平日不论遇到多闹心的事儿,他都不动如山,他这做皇帝都坐不住了,他还气定神闲,一幅万事皆在掌握的可气样子。哈哈,现在这心头肉眼看被挖走了,肉疼了啊,心疼了!终于稳不住了!
李德全在一边看着皇帝高兴,也笑眯了眼,对主子少见的顽皮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什么?幸灾乐祸?能让皇帝乐上一乐,这多少人都盼着呢,一点儿小灾算什么!再说,这也不是祸呀,这把女儿嫁到亲王家,也是好事儿不是!全不去想阿山的不舍得!
主子多少年没这样放声大笑了!
想来阿山大人知道,也会很高兴娱乐了主子的!
这无良的一主一仆!
104初选
阿山回府,自然带回了皇帝对阿山的调任意图,瓜尔佳氏抱着女儿直犯愁,这女儿还没选秀,丈夫又眼看要被皇帝差去做封疆大吏,自己是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
“额娘,你还是和阿玛一起去吧,万一阿玛在那边又纳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坏了运道就不好了!”
一边坐在炕上的阿山听了,张口想辩,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无奈地看着宝贝女儿甜甜的笑脸。
玉儿看阿玛结舌了,笑眯眯又道:“再说,选完了再指婚,婚礼真正要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不急!你先去那边把阿玛安顿好,要是到时空了就回来,没空家里还有太太和嫂子们呢!”
唯一的女儿面临终身大事,丈夫又实在让人不放心,瓜尔佳氏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拍板定案,“额娘不跟着了,等着你成婚后,额娘再去!”
玉儿听额娘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已打定主意不会变了,回头看看自己阿玛,挪过去,抱着他胳膊:“阿玛,你记得你写下的保证书吧!”
阿山一怔:“那天你不是醉了?还记得!”
玉儿冲着阿山乐:“第二天起来,绿樱从女儿枕头下找出来,说头天晚上从我袖子里掉出来,她给塞到我枕下了!”
阿山无奈地道:“好了好了,阿玛记得,这一次去两江,不会再为女色所迷的!”
玉儿冲阿玛皱皱鼻子:“女儿把你八字给已过世的震寰律师看过,他说你犯桃花劫,所有的不顺都是应在这女色上,女儿可不愿意你又像上次那样被皇帝申斥处罚!没面子!”
阿山不自在地扭扭身子:“真的?”
玉儿白他一眼,“当然真的!震寰律师的师傅也是这么说的!老大师的师兄是明朝四大高僧之一,他自己多年修佛,意念通达大清没几人比得上的!”
阿山摸摸女儿的头:“你就偏心你额娘!”
玉儿蹭蹭阿玛:“玉儿也偏心阿玛呢,每回有好东西女儿不都先尽着你,额娘不都排在你后面?”
阿山抬头看看媳妇儿,冲她得意的笑,满意地低头对女儿道,“总算阿玛没白疼你!”
玉儿笑眯眯地点头,旁边瓜尔佳氏则冲着阿山撇嘴。
阿山也不恼,媳妇儿一点不显老,有三十岁的体魄,四十岁的风韵,五十岁的智慧,怎么看怎么舒服!
抱抱女儿,阿山叹气:“怎么皇上就一定要把你指给庄亲王的阿哥呢!你玛法不是挑好一个了吗?”
玉儿趴在阿玛怀里,闷闷地说:“谁知道呢,玛法也没办法了,都宣到宫里去指名道姓地和玛法说了!玛法也不能一直和皇帝顶呀!”
阿山看看媳妇儿,再看看怀里的宝贝女儿,心痛道:“以后回家没女儿抱了!阿玛真伤心呀!”
玉儿点头:“女儿也好伤心,这选了秀就要嫁人,这嫁人一点儿也不好!哪有守着阿玛额娘日子好过!女儿不想嫁——”
父女俩抱成一团儿一起伤心、抹眼泪儿!
瓜尔佳氏对父女俩这情状早见怪不怪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反正,女儿也不能留一辈子不是,早晚得有这么一天。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能想的都想到,能安排的都安排妥当,让女儿以后能生活顺心!万事不愁!
阿山赴两江前这一个多月,白天办完差,早早的就回府来守女儿,看着女儿为他安排要带到两江的行李,陪同的仆人,长随,听她唠叨在外面要少沾花惹草,又被拉着一起淘换一些描述两江风物的书籍,知道两江与京城不同的气候,又派人准备不一样的衣物鞋袜……
瓜尔佳氏撂开了手,让女儿管着她父亲的一切事务,她现在忙着呢,虽然这十几年准备的不少,但她总觉得不够,现在不免又到处收罗好东西,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她也没一点感觉。她辛苦操持为的什么?不就为的儿女?现在唯一的女儿要到别人家去,她恨不能把女儿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到女儿要用时,什么都能找出来,于是便一车一车的东西往府里拉……
到了三十九年五月,皇帝下旨以阿山为江南江西两江总督,即时赴任。
这一个多月,玉儿为阿玛准备了大量的行李,跟去的家奴也不少,这去两江,呆的时间可不短,自然要都准备齐活了!末了,又拉着阿山,指指跟在身后的黑白雕。
“阿玛,我让分明跟着你一起去两江,你们在地上走,它在天上飞,一来万一路上遇到什么贼人,分明能出一份力,二来,让它记住路线,以后我让他给你送信!他可比驿站的信差快了不止一点两点!”
阿山这两年也见过两次黑白雕,知道他听话又聪明,便点了点头,“行,阿玛带着他!”
就算有千言万语,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也得出发,看着疼了自己十几年的阿玛渐渐远去的身影,玉儿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滚落,再见时,她已嫁作他人妇了吧!
旁边瓜尔佳氏看了,无奈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好了,又不是再不能见,是让额娘看着你父女俩情深意重的眼气是吧!”
玉儿破啼为笑,在额娘怀里把脸上的泪水蹭干,“额娘,女儿为了你,天天跟阿玛唠叨,你怎么不说我花了多少心思!”
瓜尔佳氏笑道:“知道,知道,我的宝贝女儿呀,从几个月大就会为额娘操心了!”
玉儿笑眯眯地点头:“就是!没见阿玛都吃你醋呢!”
旁边的兄嫂听了皆忍不住笑,待她们说笑完了,便拥着这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进了大门。两个老人怕临别伤心,没有出来。
剩下的两个月,不过是准备选秀相关的物品,再复习一下规矩罢了!很快,到了七月!
昨日,旗参领、领催等已先排好了车,每一处按年岁册分先后排定,今儿各秀女及家人坐到车内,之后车才启行;
玉儿一家是镶蓝旗,选秀是与镶红旗一起进行,之前已选过六旗了!
所有参选秀女皆坐骡车,骡车上竖着双灯,灯上写着某旗某佐某某人之女的标识,日落时分出发,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停在紫禁城的北门——神武门之外,等待宫门开启以后,选送的秀女仍然按照上车前排好的次序下车。
“额娘,你放心!女儿肯定一切顺遂的!”
瓜尔佳氏看着女儿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