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涟漪第18部分阅读
清月涟漪 作者:rouwenwu
道理,于是立刻吩咐了刑部的衙役去办。
过了半个时辰,一整套家具已经摆放在刑部仵作室中。
若涵逐一核对,终于在一张椅子的边缘看到了破损,残损面不大,细细的几条,一看就是指甲刮出来的,还有些暗红色干枯的血迹。
她起身丢了手套,在盆里净了手。
“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了?”胤祥性急,看她老神在在的样子更是急得难受。
胤禛看了看林保指甲上取出的木屑,又看看那张椅子。
“若是猜得没错,林保应该是被人勒死在这张椅子上的。”
若涵一笑,赞许地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
“四爷说的是,我想当时林保坐在这张椅子上,然后有人突然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椅子边缘,导致指甲断裂。”
胤祥恍然大悟,欣喜地说:“如果他是上吊的话,必然不会有这么过激的举动。”随后他又迷惑地皱眉道:“究竟是谁要杀林保?”林保曾经当过他的师傅,为人老实巴交的,不会与人结怨。
“如果林保是为了欠银而自尽的,谁首当其冲会惹来皇上的不快!”若涵提醒两个大男人。
胤禛握紧了拳头,一股愤然在胸膛里蹿腾。
“难道是八哥九哥他们?”胤祥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兄弟几个暗中也有较量,可这回赔了个人命就太过了。
“还不好说,只是有这可能,别忘了还有暇影,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情他们可是不会放过的。”
若涵说完,又掩住了鼻子,夸张地喊道:“不行了,再待下去就要晕了,两位爷,若涵告辞了。”
胤禛啐道:“就你娇贵。”三分真、七分假的,什么时候都看不透她。
若涵转身朝两人摆摆手,算是道别了。走出了刑部,这才放下了帕子,一脸凝重。
八阿哥
锦莹乖巧地靠在若涵身上,一身粉色的小旗服衬的她越发的可爱。
若涵出了刑部衙门后顺带买了点精巧的孩童饰物来十三阿哥府。帮着锦莹扎好小辫,带上新买的小朵绒花,粉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让若涵疼爱不已,不由左右各亲了一下。她可是日后胤祥的孩子中最有福气的。
“我们的锦莹是最美的小格格。”
锦莹高兴地笑开,脆生生地开口:“姨,你好久都没有来看锦莹了。”
“姨忙啊,这不今天抽空就来了,姨可想死锦莹了。”
瓜尔佳·芷柔恬静地笑了笑,若涵是比往常来得少了,其中的道理不难明白。她这是在避嫌,毕竟十月里胤祥就要大婚了,到时这个府里将迎来真正的女主人。
若涵瞧着芷柔微微隆起的腹部,笑问:“又怀上了?几个月了?”
芷柔俏脸一红,轻言道:“四个多月了。”
芷柔的贴身大丫环蓟兰端着一盆李子掀开垂帘,扬眉道:“这回肯定是小阿哥,嬷嬷们都说酸儿辣女,主子最近都特别爱吃酸的果子。”
芷柔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嘴碎,这话下回说不得。”
若涵瞧着她含羞带笑的容颜,又看了眼她的小腹,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这回你肯定能如愿。”
“借妹妹吉言,这几日里睡得不踏实,就怕出什么意外。”
锦莹摸了摸芷柔的肚子,睁着小鹿似的大眼睛问:“额娘要给我生个弟弟了吗?”
芷柔抱过她,抚摸着她的小脸。“锦莹喜欢弟弟对不对?”
锦莹点点头,“额娘,我会好好疼弟弟的。”
“锦莹真乖。”有这么懂事的女儿,芷柔也十分的欣慰,就算没有丈夫的宠爱,至少日后她有两个儿女陪着,也不会太孤单。
“主子,天晚了,看样子爷今天是不会回来用膳了,要不吩咐开饭吧。”蓟兰边点灯边言语。
若涵这才发现日头早已沉下去,她竟然待了整一天。
“我回去了,怕让惠珍一个人等急了。”
“用了饭再走吧。”芷柔急忙挽留,哪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
“不了,我没有事先告知那丫头,怕她白白等一场。”
本来芷柔执意让底下人送她回去,却被若涵婉拒了,毕竟两家离得并不远,顺道她还想去广茂香一次,给惠珍丫头带些新鲜的卤味。
若涵是广茂香的常客,因为是老主顾了,老板亲自挑了卤味,顺道还送了点。出了广茂香,她沿着巷子缓缓朝小筑走去。
往日安静的巷子里熙熙攘攘的遍是小贩和邻里,若涵转念一想,才记起今天是农历六月六日。一般寻常百姓家都会将出嫁的老少姑娘给请回家,好好设宴一番。
一群孩子手里拿着花糕,嘴里唱着童谣高高兴兴地从她身边穿过,若涵笑着闪避开,回头时,忽然发现巷角有道白衫身影望着她。
娥眉不免一蹙,手里提着的油纸包也落了地。
他一身白衣,如画般的站在那里,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柔和的月光洒在他半张金色的面具上,清冷的、鬼魅似的招摇。
凤千鹤!!
若涵内心一颤,那道欣长的人影已经闪身不见。来不及思考,本能驱使她追了上去。
她就要追上他了,可是每次绕过街头巷尾,在她以为就要抓住他时,他总是在她的视线中突然消失不见,随后又会在灯火阑珊处不紧不慢地混在人群中朝她频频回首。
他究竟要做什么?是耍着她玩还是另有阴谋?虽然知道这样太危险,可是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喧闹的人群隐没去了他的身形,若涵站在路口中央,却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该死!他在哪儿?在哪儿?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丈外那逸云清风般飘然而去的白衣男子,她想也没有多想的追上去,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男子回头,若涵紧绷的神经瞬间迸裂。
面对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诧异地眼眸,她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感到窘迫。
“若涵……见过八阿哥……”
胤禩瞧了瞧还扣在他肩上的手,白玉似的,指尖柔嫩还散发着淡淡的紫罗兰香。
“沈姑娘,别来无恙。”
若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猛地缩回手,赶忙道:“对不住了八爷,我……我认错了人。”
她只能这么说,可心里却犯起疑虑。刚才明明紧紧跟着凤千鹤,为什么八阿哥的背影会和凤千鹤如此相似?而且两人都穿着相似的白衫,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胤禩的眸光温柔而明亮,从那张色泽红润的口中说出的话语也是格外动听。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中夹杂着一点沙哑,分外诱人。
“这天色已经黑了,沈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怕是不安全。”
“谢八爷提醒。”
若涵讪讪一笑,不禁多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俊雅的面容,清澈柔和的目光,浑身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儒雅贵气。她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的男子最后会沦落到被称为阿其那,胤禛果然有糟践人的本事。
胤禩温和有礼地道:“不如在下送姑娘回去可好?”
若涵迟疑了一下,可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只得点点头。“那有劳八爷了。”
一路走,若涵低头不语,因为实在是和这位八爷不熟悉。再者,明知道他将会是胤禛日后称帝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她自然要忌惮一下。
胤禩笑着侧过脸问:“上回见着姑娘还是在德妃娘娘的寿宴上,一别也有一年了吧。”
若涵想起那日胤禩似乎话并不多,却和每个兄弟姐妹都能友好相谈。除此之外,令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对良妃极为的孝顺,总是变着法的哄她开心。毕竟良妃的身份不同于德妃,她的寿宴恐怕不会如此铺张。
“若涵不才,劳八爷还记着。”
胤禩和蔼地朝着她微微一笑。“姑娘天人之姿,想不记得都难。”
若涵一愣,都说古人含蓄,这碰上的阿哥们可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刚想开口,却听他继续道:“九弟怕是为难姑娘了吧,寿宴那日……碰巧我路过。这里,我替九弟陪个不是,令四哥和姑娘为难了。”
若涵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胤禩柔和的目光再次锁住她的脸庞。
她回过神,短暂的错愕后终于镇定下来。“八爷客气,那日九爷恐怕是同若涵开玩笑呢,我早不放在心上了。”
“姑娘大度,非一般女子胸襟。”
若涵看了眼前方宅院外的红灯笼,淡淡道:“多谢八爷相送,前面就是我的小筑,八爷留步。”
胤禩望去,侧脸在灯火的辉映下略显黯淡,却依然不乏俊雅。他渐露笑意,拱手道:“那在下告辞了,择日再拜访姑娘。”
“八爷请。”
若涵走到门前,转身望着渐渐消失在巷子口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很不好的念头――胤禩和凤千鹤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结党营私、贿赂官员,这是暇影的所作所为,也不正是八爷党暗中进行的吗!胤禩精明能干,在朝中颇有威望,党羽众多,一旦太子被废,他是很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的。胤禛和胤祥受命调查国库银两之事,胤禩若真是暇影的幕后主使者,他命人暗杀欠款官员从而造成胤禛逼迫过甚导致康熙对胤禛反感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涵的心情不免有些沮丧,九龙夺嫡终将到来,她无法左右历史,甚至可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无法自拔。
如荼
翰林轩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如今厂子不仅扩大了几倍,徐景庭甚至将翰林轩的分局遍布大江南北。
“上好的大红袍,喝的惯就拿些回去。”景庭正算着账目,连日的盈利使他非常满意,也更显得神清气爽。
若涵喝了几口,摇头道:“我还是喜欢清淡点的,若是还有碧螺春的陈茶就匀我一些。”
“皇上已经命令禁止天主教了,这事你知道吗?看来这条商路是要断了。”
“刚得知,好在如今你的大部分生意都在江南,那里少动荡,也富足,不愁没有生意。”
景庭忽而目光灼灼地注视若涵,柔声道:“京城是是非之地,如今江南一带生意红火,我想将主心骨带去那里,你……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去?”
若涵不免一惊,“怎么?你要离开京城?”
“京城限制多,如今翰林轩一切都步上正轨,我也想修生养性,懒得应酬那么多的达官贵人。若涵,你是否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面对景庭的深情款款她不是没有动心过,但心头那个影子始终没有退散,她不想自己留有遗憾。
“让我再想想。”
景庭体贴地开口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并不是逼你什么,若你不愿,即便……你还是我的表妹,我会好好照顾你。”
“傻子。”景庭的痴心一直是她的愧疚,面对这样一个男子她的确是负了他。
景庭温和地一笑,“傻就傻吧,只要你懂我的心便好。”
若涵低头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算着日子,胤禛和胤祥随同康熙巡幸塞外已经整两个月了,不知为何,最近眼皮总是跳,心神不宁的。
胤禛在朝堂上面对的压力如火如荼,胤祥也早已娶了嫡福晋,听说两人柔情蜜意的,不久那兆佳氏便怀有了身孕。好在芷柔如愿以偿的诞下了个小阿哥,倒也不会显得太落寞。胤祥也给自己的第一个阿哥取了名――弘昌,寓意兴盛、昌乐。
“离开京城也好,这里早晚是是非之地。”她喃喃自语。
若涵正冥想间,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惠珍,你怎么来了?”
惠珍像是跑得急了,一脸微汗。“小姐,不好了。”她走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景庭见她脸色整个都变了,担忧地询问:“怎么了?”
若涵惶惶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被皇上押进了宗人府。”
赶回了小筑,一个锦衣女子早已侯在厅堂里,看见若涵走进来忙不迭地上前拉住了她的双手。
若涵还没定神,冷不丁看见兆佳氏竟在小筑,不免感到事态的严重。
“沈姑娘,爷……爷被皇上圈禁了。”像来端庄温和的兆佳氏也没有往日的矜持,一双美眸哭得梨花带雨。
一旁作陪的芷柔也红着眼眶。“妹妹,刚才秦顺儿被打发了回来,爷现在情况不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四爷府里也是大门紧闭,我们不敢冒然前去,这一家子都没了主意。”
“福晋,芷柔,你们先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兆佳氏摇头:“秦顺儿也说不清楚,只说巡幸时出了岔子,十八阿哥殁了。爷那个脾气你还不清楚么,兴头来了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敢说,我怕他因事惹怒了皇上。”
若涵也怔怔地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显然忘了这一出。康熙塞外巡幸,十八阿哥因腮腺炎过世,太子意图谋反。
难道一废太子已经开始了!?
若涵赶到四贝勒府时,同样笼罩了一片愁云惨雾。
那拉氏毕竟性子沉稳,虽没有兆佳氏那般不知所措,但也是急得火烧火燎的。李氏在一旁抹着眼泪,眼里也不见了对若涵的敌视。钮祜禄氏安静地站在一旁,依旧像个小丫头似的不显眼。
“姐姐,四爷还没有回来?”
那拉氏摇头,叹声道:“刚才让高无庸跑了次宗人府,好在爷没有大碍。也不止我们爷,成年皇子都被拘了,那是皇上在给我们警示呢。只太子和十三弟被分开羁押,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若涵的心沉到了谷底,想来胤禛还是没有能护住胤祥,他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了。
“福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钮祜禄在一旁怯生生地安抚着。
若涵不免对她刮目相看,果然日后是母仪天下的人,到了这份上,最镇定的竟然是这么个小丫头。
日头毒辣,可若涵的心里却感到一丝瑟缩。
宗人府的大门一开,瞧着那高大却消瘦的人步出府衙,若涵感到双眼酸涩难忍。
胤禛瞧着面前的女子,恍如隔世般的一叹。
他上前紧紧搂住若涵,声音压抑而苦涩。“我没能护住十三……没能……”
若涵轻抚着他的背,只能柔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若涵替胤禛洗漱了一番,帮他整理已经凌乱的发辫,动作异常轻柔,就怕弄疼了他。她不用多问,也知道巡幸时发生了什么。
“胤祥是遭大阿哥陷害的,你说我该怎么救他?”胤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地瞧着她。
他见她不语,心灰意冷地闭了眼,喃喃自语道:“皇阿玛命人在养马的驷院旁设毡帷让太子居住,又命我和大阿哥共同看护。那可是他宠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挚爱之人都能如此对待,你说他会对十三怎么样?我不敢想……”
“不是你的错。”若涵环住他的双肩,贴着他有些湿润的脸颊。“胤禛……别自责,你尽力了。”
九月,康熙在太和殿召集大臣、文武百官,命皇太子胤礽跪,上垂涕谕。亲自撰告祭文,于十八日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废除皇太子,幽禁咸安宫。
而皇长子胤褆立即为争夺储位而积极行动,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式,认为康熙立嫡不成必会改立长子,甚至利令至昏,请奏诛杀胤礽。不料被康熙察觉野心,宣布拘禁胤礽的同时,喝斥胤褆秉性躁急、愚顽不堪,不谙君臣大义,不念兄弟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胤褆知夺储无望,转而支持人脉颇广的八阿哥胤禩,为胤禩推荐张明德,说其有帝王之相,更是被人揭发查处。
胤禛依旧小心谨慎,寻机搭救胤祥,无奈康熙正在气头上,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日,胤禛突然来访暗香小筑,神采激昂,好似找到了搭救胤祥的办法。
布了晚饭,胤禛搂着若涵静静地坐在廊前,难得的安静惬意倒让若涵感到意外。
“十三怎么样了?”若涵还是较为关心胤祥的身体,按照后世之说,他的鹤膝风就是在宗仁府关押时候得的。
“身子还算硬朗,就是那里多潮湿,近日他说膝盖有些疼痛,我偷偷命太医去瞧了。”
“你说有了救胤祥的办法?”
胤禛将下颚搁在她发顶,吻了下她的额头。“总是要试试的。胤祥既是被太子牵连,如果太子没有大碍了,我想皇阿玛会放过他的。”
“你要怎么做?”若涵深知胤禛办事一向机敏,但是十三是他最为关心的人,就怕他感情用事而乱了阵脚。
“若涵,你会支持我的是不是?”胤禛忽而幽幽一语传来。
若涵愣了愣,不解地抬头看他,只看到漆黑暗沉的眼眸,却看不都那双眼后的心思。
“无论我做什么,你只需知道,我胤禛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别的都不重要。”
他深情的话却没有让若涵感到一丝一毫的激动,反而更是莫名。
她垂下眼眸,视线投向院里快要凋谢的花儿,嘴角露出略带凉意的笑。
今夜,极尽缠绵,却熨烫不了逐渐失落的心。
胤祥并没有像二月河小说中那般被圈禁了十年,三个月后,一脸颓废的胤祥终于被康熙释放。
峰回路转的是,皇三子胤祉突然像康熙告发:皇长子与会巫术之人来往,并阴谋残害亲兄弟,镇魇胤礽。其母惠妃此时竟然大义灭亲,诉其不孝,要求正法。若涵当然明白,作为人母,惠妃是置死地而后生,如若不然,康熙怕真会动杀子的念头。终于,胤褆被革除王爵,终身幽禁。而手下那些奴才和包衣则分摊给了胤祯和胤禩之子弘旺。以明珠为首的外戚势力就此终结。
若涵是在三天后见到胤祥的,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清俊少年一去不复返。三月的圈禁仿佛磨去了他所有的戾气和锋芒,他变得谨慎而沉稳。
“你的腿怎么样?”来时若涵去配了点治疗鹤膝风的药,想着早点防治总是好的。
“时不时疼一下,还忍得住。这三个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真有点心灰意冷。”胤祥淡淡道。
若涵替他按摩双腿,轻笑说:“十三阿哥可是侠王,一点小小的磨难又怎么会将你打倒。”
胤祥但笑不语,掩盖不了眉宇间的暗沉。
“胤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日后定有你施展抱负的时候,现在你只需记得一个忍字。”
胤祥深深凝望面前如玉美颜,执起她的手。“若涵,在宗人府时,我梦见你了。”
若涵怔了怔,嫣然一笑。“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我和你溜着马,就在科尔沁的草原上,一旁还有额娘在瞧着我们。”
他缓缓说着,若涵却感到眼睛有些酸胀,到了此时,她才知道胤祥的心思。
“瞧我说什么呢。”胤祥苦笑,放开她的手,拭去那落下的泪。“别哭啊,我是胡诌呢,别往心里去。”
若涵摇头,伸手紧抱住他。“胤祥……好好活下去。”
胤祥轻轻环住她的身子,脑海里泛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周围白雪茫茫,入眼的只有那一抹俏丽。
“……是四哥告诉了三哥镇魇太子的事,我想那是他安排的。”
若涵突感一阵寒意,就是说……胤禛陷害大阿哥!
“四哥说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是为了我,你们都是对我最好的人。”
胤祥异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黯然道:“若涵,无论四哥做了什么,他都有他的不得已,你要原谅他。他是为了我才……”
胤祥吃了药后便昏昏欲睡,若涵沿着回廊走向芷柔屋里。还未掀开帘子,就听见蓟兰和芷柔在小声说着什么。
“主子,你说沈小姐还不知道那事儿吧。”
“小声点,若涵还在爷那儿,爷说谁也不能告诉她。”
若涵不明白究竟怎么了,大家都要瞒着她。
芷柔叹了口气,哀哀道:“妹妹是个心气高的女子,她和四爷的事儿总是走不上正道,如今……四爷又要娶亲了,若是妹妹知道可怎么得了。”
娶亲?
大脑顿时嗡嗡作响,若涵只感到胸中有什么东西瞬间轰塌了。
暴风骤雨
若涵不知道是怎么从阿哥府走回了暗香小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以至于每走一步,都感到揪心的疼。她咬着牙,忍着漫天虚晃而过的人群,艰难地走到了大门前。
心中的疼痛愈演愈烈,像针刺,像火燎。她唯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叩响了黑漆大门。
门开,惠珍瞧着满脸苍白的若涵,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若涵淡笑摇头,绕开她径直往屋里走去。
惠珍紧跟而上,却又不敢多言语。只听若涵又道:“惠珍,没事的话就落锁吧,我想早点休息。”
“好,我这就去烧些热水。小姐,你还是沐浴后再睡吧。”
游魂似的朝前走的若涵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洗去一身疲惫的若涵躺在炕边,惠珍替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小姐,十三爷他还好吗?”
若涵闭目养神,只微微点头。“他没事,精神还不错,你且宽心。”
惠珍从没有见过自己小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憋了半晌,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若涵睁开眼,不解地询问:“忘了什么?”
“小姐的月事……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了。”
若涵并没有如同惠珍所想的那般惊讶,反而再次闭上了双眼。
“我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惠珍先是一惊,随后叹声道:“小姐是不想四爷知道么?可……又能瞒多久。”
“这孩子不能留着。”
若涵突来的话让惠珍吓得掉了帕子。她猛地抓住她的手,焦急道:“小姐,千万不要,那是你的孩子啊,他……他或许是位小阿哥,也许是个同小姐一般美丽的格格……”
“丫头,如果你还想我太太平平的活着的话,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若涵抽回了手,刻意忽略惠珍满脸的沉痛。
惠珍擦去流出的泪,哽咽道:“小姐,我们可以离开京城,我会帮着你带孩子,一定会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傻丫头,哭什么。”若涵替她擦去眼泪,心里感叹自己才是那个该哭的人,可奇怪的是,她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回屋吧,我想睡了,今天也累了一天,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惠珍无可奈何地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若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床顶,脑海里泛出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来到大清朝这许多年,遇到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那些爱她的,她所爱的,每一个都几乎在她的生命中刻下深深的烙印,她躲不开,也忘不掉。
四贝勒府里喜气喧天,康熙下旨,册封胤禛为雍亲王,赐局圆明园。
若涵站在阿斯门前,抬头便望见了那一排崭新的红灯笼。红彤彤的却将她苍白的肌肤衬得更为晦暗。
门前的守卫熟知若涵,立刻前去禀告那拉氏。
不到片刻,一身绛红镶金云边袍子的那拉氏迎了出来,亲昵地牵起她的手。“妹妹前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派人去小筑接你。”
若涵淡淡一笑。“姐姐客气了,今儿我来是找四爷的。”
那拉氏的笑脸有了细微的变化,客气地说:“不巧了,爷……爷他正在书房和谋士们商议,现在怕是……不如妹妹先去我房里坐会儿。”
“既然如此,那若涵还是不打扰四爷了。烦请姐姐告诉四爷,暗香小筑庙小,容不下雍亲王这尊大佛,望四爷以后严于律己,保持距离为好。”
若涵盈盈一拜,转身便走。
“妹妹……”那拉氏急忙拉住她的手腕,看样子忧心忡忡。
“姐姐有事?”她冷淡地一笑。
那拉氏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将她拉到了自己东厢房,语重心长地道:“若涵……我知道你心里怨,可姐姐求你了。这会儿爷不能分心啊,朝局不稳,八阿哥他们虎视眈眈,爷好不容易获得了皇上的器重,姐姐求你别给爷添堵好不好?”
若涵故作诧异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感情他们都在瞒着她,所有人都知道了婚事,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那拉氏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向炕边坐下。“说了你可千万别气。那假冒的年素筝……她……她又被爷接回来了。”
若涵神情复杂,眼中带出一股子狠劲,嘴却微微开启,露出点冷笑。
“姐姐说什么?若涵没听清。”
那拉氏歉疚地道:“爷说那素素有几分本事,现在又急于拉拢年羹尧,不如顺水推舟,年家和亲王府都有好处。十三这么快被皇上开释也是源于那素素的计策。”
心顿时一片冰凉。若涵终于知道了原因,即便那拉氏说得如此隐晦,她也猜到了全部。素素来自现代,她当然知道历史的发展,耍些小聪明取得胤禛的重用并不是难事。通过三阿哥陷害大阿哥用巫术镇魇太子,打击八爷党,怕也是她的主意吧。而胤禛为了权利、为了救十三而放弃了和她的誓言。素素真的成了年素筝,年家会风风光光的出嫁女儿,雍亲王会夺得美人心传为民间佳话。
好,非常好。可……在这场戏里,她又算什么!
若涵蓦地站起身,甩脱了那拉氏的手,快步朝东书院走去。那拉氏踏着花盆底,毕竟追不上练家子的若涵,不由急得在后面高喊。
“若涵……你冷静点,若涵……”
若涵充耳不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是够冷静没错,可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他难道没有勇气面对她吗?竟然还要欺骗到现在,她决不允许。她沈若涵受不了这个侮辱。
掀开了高无庸抵挡的手,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胤禛就坐在那里,一旁的人正是被关押了许久的素素。此刻的她一身华服,淡扫蛾眉、楚楚怜人,没有了牢狱中的落魄。
“若涵?”胤禛显然没有料到会是她,震惊地看着她,瞧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若涵笑得分外妩媚,心上的血却一滴滴的溅在了心湖上。
“若涵是来恭喜四爷的,哦,恕罪。现在该称您为雍亲王了。”
胤禛朝身边的素素冷声道:“你先下去。”
素素却纹丝未动,她挑衅地瞥了眼若涵,慵懒地支起下颚,水样眼眸低垂着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我有了他的孩子。”
若涵眼里红光乍现,死死地瞪向了胤禛。
“给我住口。”胤禛紫涨了脸,怒声喝斥素素。
“王爷,难道素素说错了吗?那晚与君共赴良宵,王爷可是亲口答应素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素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悠悠然道。
胤禛怒目而视,像极了一头被困极了的野兽。
“若涵。”他想拥住那面如死灰的佳人,却看着她退后一步。
若涵双手握紧,身子有些哆嗦,不知哪里冒出的刺骨寒气几乎要将她击垮。
“孩子?”她痴痴地笑起来,“你让她有了你的孩子……哈哈……”
“若涵,听我解释。”他怕极了她现在的样子,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失去她,绝不可以。
笑声骤停,若涵理了理颊边散乱的发丝,定神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那么所有的情我都会割舍。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只为了爱而活的女人。胤禛……你不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所以,我并不指望你能与我永远保有那份清明。只是……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快,我们都在骗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胤禛感到了恐慌,心绪急速沸腾起来,“若涵,给我点时间……就一会儿。”
他试图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再次闪避开。
若涵将视线转向素素,苦笑道:“既然如此……何苦……雍亲王,好好对她,她也是个苦命女子。”
她说完,迅速转身傲然地走出了书房。
“若涵,别走!”胤禛欲追去,却被素素从身后紧紧搂住了腰。
“放手!”胤禛粗暴地扯着她的手,她却越发收紧。
“我不……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除非你杀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素素恨声道。
胤禛回头炯炯地鄙视着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让素素吓得一颤。
他瞧着她皱起了眉心,一把转身揪住她的衣领,冷血地笑道:“你以为那是我的孩子?你以为三个月前那晚我真的同你度过?”
素素目光闪烁不定,呼吸都漏了半拍。她记得三个月前她听闻狱卒说十三阿哥被康熙圈禁,心想机会来了。于是她以能出谋划策救出十三阿哥为条件见了胤禛,那晚他们谈了很多,她要的种种保障他都在深思熟虑后同意了,而她答应助他登上帝位。然后……然后她记得自己想色诱他,喝了很多的酒。他们都醉了,第二天醒来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她清晰地记得半夜时候的缠绵。
难道……不!不可能!
“想起来了?你以为那些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那些酒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想要男人,我就安排一个给你。只是没想到,只一次竟然连野种都有了。”
胤禛冷冷地说着,双手一下子松开,素素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记着,当好你的年家小姐,别再节外生枝,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素素低着头,听见关门的声响,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晕开。她不甘心,他一定是骗她的。是因为沈若涵,他才不愿承认自己的孩子,一定是的。
彼岸花
胤祥找到若涵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就蹲在桥边,面对着湖面的倒影,轻轻柔柔地哼着曲子,一丝莫名的惆怅渐渐席上心头。
“伊人月下戴红妆,
不知伊人为谁伤,
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
怎奈伊人泪两行……”
“回去吧。”油纸伞替她抵挡去寒气逼人的雨水。
若涵站起身,转身面对他,嘴角挂上温柔的笑容。
“从未感到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胤祥……你说我傻不傻。”
“不……”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润。
她的话语就像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沁入他的心扉,红润的小嘴儿溢着醉人的笑。“傻胤祥,只是雨水,不是泪。”
“嗯。”他低声应着,擦着不断流淌的湿润。
两人间持久的静默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祥,托你件事儿。”
“你说。”他执起她早已冰凉的手,细心的包裹起来,试图温暖着。
“惠珍那丫头喜欢你,要为难你了,收了她吧……就让他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他的嗓音喑哑而平静,读不出一点思绪。
长久的沉默后,油纸伞落在漫天雨雾中。他的双臂拥她在怀,喃喃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谢,我的好知己。”若涵安心地靠在他怀中,左手轻轻地安抚着他颤抖的背脊。
雨越下越大,若涵透过厚重的水汽,看着不远处那徐徐走来的四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明亮而寒栗。
“走。”她推开胤祥的那刻,四名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
雨水遮挡了她的视线,耳边簌簌风声,胸口忽然一阵剧痛袭来,耳畔是胤祥痛心的嘶叫声。
若涵努力睁开眼,黑衣人已然近在咫尺。锋芒在前,刺穿了她的胸口。随后是抽搐的撕裂感,长剑拔出,黑衣人果断的一掌向她击来。
她整个人被向后抛飞出去,落入湖中时,窒息一点一点的侵蚀。依稀看见被围攻的胤祥,她想帮他,却无能为力,手脚仿佛不再听从她的指挥。身子渐渐下沉,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伊人独唱半月光
唯有孤影共徜徉
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
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
胤禛……
胤禛……
凤凰涅槃
依山傍水中,绿荫如盖,松柏葱郁。一座院落就坐落在半山腰,抬头便见氤氲中的远山,低眉又掩映在湖光潋滟之中。
穿过一片竹林,屋子外的长廊连着白墙灰瓦的水榭。
银色面具的男子拨开一道垂柳,双眼不停地望着水榭贵妃椅上侧身而卧的人,静静地瞧着她那低着首,脉脉无言的姿态,一丝从未有过的恬淡笑容自他的脸上浮现。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沈姑娘真惬意。”
女子睁开眼,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波光潋滟,她正是五年前失踪了的沈若涵。
“凤公子好诗性啊。”若涵语带嘲讽。
凤千鹤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四五岁的一个男孩,红润润的脸上,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
“妈妈。”男孩的眉毛和眼睛像极了若涵,唯有整个脸型却像那个男人。
“睿睿,又去那儿皮了,早晚要扒了你的皮。”若涵口含笑意,口吻慵懒。
“凤叔叔教我功夫呢。”沈睿扑到若涵怀里,撒娇地蹭着她。
若涵取出手帕拭去孩子满脸的汗,不由嗔怪地瞪了凤千鹤一眼。“我说你好好的教他什么武功。”
凤千鹤走上前摸了摸沈睿的脑袋,笑道:“睿睿资质不错,十分适合练武,志在强身,不碍事的。”
“妈妈,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睿睿契合时机的讨好卖乖。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了,自己去玩儿吧。”
睿睿笑着蹦跶开,回头扮了个鬼脸。“睿睿是好孩子,不打扰凤叔叔和娘亲大人了。”
“这孩子长得真想你,性子也像。”凤千鹤瞧着远去的孩子含笑道。
若涵翻了翻白眼,“损我呢是吧,皮得跟猴似的,有什么好。”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放了我们母子。”
凤千鹤淡笑着坐在一旁,不管她面色不悦,端起一杯茶品起来。“时局不稳,待在这里对你有好处。”
“这阵子朝廷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五十一年时皇上复废了皇太子,将其禁固在咸安宫内。可这位皇太子似乎并不甘心,借医生为其妻石氏诊病之机,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又被发觉。自此,皇上十分戒备,凡大臣上疏立储者,或处死,或入狱。就在前日里,八阿哥为讨好皇上,送了两只海东青。没想到等笼子一打开却发现是一对死鹰,皇上大怒。”
若涵沉默片刻,心里在盘算着究竟是胤禛还是十四陷害八阿哥。
凤千鹤试探着问:“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日益膨胀的八爷党树大招风,不但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怕也是雍亲王的眼中刺。皇上恐是认为八阿哥有兴兵构难,逼其退位之嫌。死鹰的事儿不管是谁所为,不正好让皇上有了理由打击八阿哥。”
凤千鹤沉默半晌,“皇上冷情,八阿哥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他的语气里有不可错认的晦涩。
若涵目光咄咄逼人地向他扫去,忽而问:“你究竟是谁?”太子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此等隐秘之事,他一个江湖中人即便通天也不可能知晓。
凤千鹤自觉失态,掩饰的再次抿了一口茶。“不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若涵冷笑一声:“不会伤害?直到现在,只要一到阴雨?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