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涟漪第9部分阅读
清月涟漪 作者:rouwenwu
人的体香,一缕缕的飘散。犹然想起:花气袭人知昼暖,一枝红艳露凝香……
再看到那字,赞许骤现,他深深的凝视她,不免感叹:“若涵,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了解的……”那字体非二十年功力能所及,她不过十几岁的女子,怎么能习得如此刚劲笔锋!?
“四爷,我们家乡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爷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扯。”他一把将她拉起搂入怀里,深情道:“爷只想真实的拥有你。”
若涵不着痕迹的逃离他的桎梏,挑起黛眉,笑意盈盈。“四爷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谈论笔墨吧。”
她说话的声音很柔,柔得像是有根弦在勾引撩拨着他的心。胤禛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又停滞了一下。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的很,魅惑人是眼前这个小妖精的手段。可是她想错了,他不是凡夫俗子、更不会被她挑拨的乱了心智。想跟他玩儿太极,还稍显嫩了点。
“既然这样,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必和你在这事情上遮掩了。你也十八了吧,明儿我就去求皇阿玛,给你抬个侧福晋。”
话音有如当头棒喝,若涵的眼神慌乱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胤禛没有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他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水嫩粉红。心头莫名有些恼怒,不知道她究竟在害怕什么、犹豫什么?
“怎么了,舌头让猫给叼走了?”他玩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扳指内的一圈金色映衬在他黑瞳中,璀璨而狡黠。
若涵垂下眼帘,浅浅一笑,随后抬头正视他的眸子。
“四爷是说笑呢,若涵何时说过要嫁给贝勒爷了?”一夜偷欢,就换来个侧福晋的头衔?难道他以为她在乎这些虚的名号么!
果不其然,她说出这句话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接受他的暴怒。面前的男人整张脸阴沉的可怕,黑瞳似要喷出火来。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你以为这是你做的了主的?”胤禛极力控制着怒气,生怕吓坏她。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不愿意同他在一起,为什么在杭州行馆又会把身子交给他,他真的不懂。如果可以,他很想重重的摇晃她的双肩,直到让她醒悟。
若涵轻笑,媚颜更是慑人。“爷是想把我也变成你府里的那些个游魂么?”
“胡说什么,什么游魂,爷不想听这些鬼神之说。”胤禛几乎是厌恶的瞪她。
若涵气定神闲的坐下,品了口茶,缓缓道:“难道不是么。我看到的正是如此,每张脸孔都一样,一样的巴结着你,可怜的乞求你偶尔的宠幸和疼爱。然后每天生活在勾心斗角里,只是因为她们共同拥有的男人只有一个、无暇□。”
她将目光重又投回院中的景致,喃喃道:“我不想这样,不想守在小小的院落眼巴巴的等着你,还要看着你宠爱别的女人。”
“我有我的责任,你要得我永远也不可能给你,你如此聪明的女子应该明白。”
胤禛坐在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可是我会给你我的心,从此只有你一个。无论将来有多少女人,那都是我的不得以。”
若涵讥讽的一笑,“你能许我的东西能长久到几时?花无白日红,人无百日娇。岁月蹉跎、容颜易老,我有多少青春等待?”
胤禛有点恼了,豁的站起身。“爷看错你了。如此煞费心思哄你允你,可是你却字字嘲讽。若涵,别逼我!”
凤眸轻转,猫儿般的柔顺与慵懒。她笑容更甚,凝脂玉手轻轻抚顺着他的胸膛。
“爷气了?小心身子,你的身子可金贵着呢,如若气出病来,若涵可是罪无可恕了。”红唇微启,亲啄上他两片薄薄的唇。
胤禛气岔。她竟然把他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毫无半点的识趣。偏偏她的样子还更加的妩媚诱人,笑容勾得他心神荡漾,连她的每个吐字都仿佛成为了悦耳的呻吟。想到那个月朗风清的缠绵夜晚,炙热的狂野直到如今都没有褪去,每每想到她腻滑丰盈的身躯就感觉全身燥热不已。
他受不了这份痴狂,抱起她压倒在塌上,随之覆上自己焦灼热烈的吻,探索着她所有的甜蜜。
“爷就不信治不了你……”嘶吼声响彻耳畔。
若涵惊了,含羞带喊:“你干什么……别……别,大白天的……嗯……”
所有的惊呼都淹没在狂野而至的吻中,掀起的热情顿时淹没两人……
香汗淋漓的若涵柔媚的趴伏在胤禛胸前,无力的轻轻喘息着。心里懊恼自己又被“吃了”一回。不过这种气急后的□更为炙烈,他也一改往日的自律,此刻的他性感狂野的让她心颤不已。
恋恋不舍的胤禛还亲吻着她一只纤臂,吻逐渐游移在香肩、锁骨间。随后他将那枚翠玉扳指给套在了她的拇指上。
有些大,若涵不解的看了眼。只听他幽幽道:“这是我十岁生辰时皇额娘送的,我一直带在手上从不离身,你好生收着。”
他口中所称的皇额娘应该是他已经逝世的养母佟皇后吧,听的出胤禛对她很是尊敬。她更是没想到他会将如此重要的信物送予自己。
“四爷,我知道你怜我、宠我,只是不要让我进府好不好?”
楚楚可怜的一声娇唤让胤禛冷下脸。他逼自己冷静恢复常态,费力的扯开她已经缠上脖颈的白皙皓腕。她不依不饶的再次圈住他的腰身,紧紧锁住不肯松开,他无计可施的只得随她。
胤禛终于怒喝道:“给我正经点,沈若涵!”
若涵噘嘴瞅他,满脸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胁迫,手牢牢握住那枚扳指。吃干抹净了就让她正经点了!刚才拥着他缠绵悱恻时怎么没说要她矜持。
“四爷,您非要让我进府里,终有一天若涵会若您讨厌,变得势力、争宠、甚至残忍的。”
“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贝勒府是吃人的地方?”他冷眼挑眉问,随手穿上散乱在塌上的衣物。
比吃人的地方更恐怖,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若涵是不会当着他面说出这句话,否则现在这头愤怒的雄狮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搞不好立刻去请道圣旨,把她绑起来塞入花轿,她才不要这么被动。
“胤禛,好胤禛,别逼我好不好。你不就是爱我的随性,爱我的不拘小节吗,如果硬要我进贝勒府,我会被那些规矩烦死的。”她撒娇的摇着他的胳膊。
胤禛黑着脸,气极败坏的说:“你为何就没有为我考虑一下,到底要怎么样才甘愿?我在你的心里又占了几分?”
若涵心里也有气,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得尽力按捺住。胤禛这个人不吃软不吃硬,难弄的很,她说话要格外小心。
他见她死不悔改的表情,狠狠的瞪着她,半天深吸了口气,道:“你进了府我自会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没有人能伤你。”
若涵听后觉得好笑,她最怕的是他啊,难道他不知道么!她怕日后那个伤她最深的人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他看见她黯沉下的小脸,于是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心里莫名的感到一股痛楚和怜惜。
长久的叹了口气,搂住她安抚道:“我不是要逼你什么,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只想你对着我一个人笑。若涵……你明白么。你可知……”
若涵听他这么一说,鼻子酸酸的。没想到他也是个会表露心迹的人,于是和颜悦色的轻拂上他的脸颊,柔声道:“胤禛,不要逼我,我最痛恨别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爱你,这人、这身子,整个都给了你,难道这还不能消除你的疑虑么。”这时的封建王朝,女儿家的贞节看得比命都重要,他还担心什么!
他缓和了口吻,霸道的开口:“好,容你再考虑些日子,不过……别让我再看到你勾引别的男人,否则……”
“不会的,我才不会,有你胤禛就足够了。”若涵苦着脸,本想辩驳她哪里有勾引别人,后来转念一想,人家都让了一步,她就别再去惹毛人家了,只得赶忙嘻笑着偎进他怀里甜言蜜语一番。
“我会时常来探望你,你有空也多去贝勒府走动走动。若涵,你懂我的心的对不对?”胤禛似乎还不放心,于是加紧关照了一句。
心里百般不愿,但是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懂,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嘁,如果他永远爱她、保护她,她就守着他,如果不是……小心她劈腿。
说出这话时,心底万分的郁闷。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她算是领教了。
冤孽!冤孽!
暗门‘暇影’
一席长谈换来的就是四贝勒爷隔三差五的上暗香小筑来折腾她,若涵几乎有去厂子躲几天的冲动。瞧他那个样子,差遣敏儿和淑珍起来还有模有样毫无不妥之感,感情把这里当成他的别院了。
月中,若涵请人挑了个吉利日子,把敏儿嫁给了赵飞鸿。嫁妆是少不得的,她不仅给了敏儿一万两银票和一些首饰,还附送了一处宅子,也让这小两口有个家,总不能一直住在厂子里过日子不是。上花轿那天,若涵和敏儿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差点连花轿都上不了,看得飞鸿干着急,后来还是景庭把若涵给拉走了才罢。要说胤禛和胤祥在这事上也给足了面子,前者还当了证婚人。拜了天地后,若涵嚷嚷着非要闹洞房,打算把现代那套都用上,不过还没有实施就被胤禛给捉回了小筑。
“你瞧你,弄得活像自己嫁人似的,哭得没了形。”胤祥从进门就一直在糗她,即便是在下棋也不放过。
若涵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递给他一杯清淡的龙井。酒席上大家都喝高了,喝点淡茶能醒酒。
“食不言、寝不语,下棋休要嚼舌根,这道理十三爷也不懂吗!敏儿跟了我十多年了,没了这么个知心人我当然难过了,不像十三爷天天软玉温香,冷血无情。”
胤祥差点将到嘴边的茶喷出来,一旁的胤禛也露出笑意来。
“好你个丫头,听你喊十三爷这三个字就不是味儿。什么软玉温香,快把这话收起来,爷可不好这口。”胤祥辩解道。
“哼,谁信!你们男人不都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十三爷年轻英武,城里多少姑娘丫头眼巴巴的望着盼君一顾呢。”
胤祥年少俊美,又如此卓越不凡,的确是令万千少女心仪。再者,这些王公子弟哪个不是包养娈妾、寻花问柳的。八大胡同算是二流的了,百花深处那些不起眼的宅子才是顶级的温柔乡。那里的女子风姿袅娜、各个庄妍靓雅,诗词歌赋可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随便挑一个都可以比上苏小小,赛过李香君。
胤祥微微红了俊脸,正想开口,胤禛咳嗽了一声:“好了,别打击一大片。”谁不知道她指桑骂槐呢。
若涵和胤祥对做了个鬼脸,谁都不服气谁。
她岔开话题,问:“两位爷近来无所事事么,怎么尽往小筑跑了?”
胤祥他翘起二郎腿,叹道:“还不是躲个清静,论谁都不知道我们来这里不是。”
听他的口气,朝里有动向?若涵对朝廷的事没有兴趣,少管为妙。这哥俩在她这里却丝毫没有防备,也不怕让她听了机密去。目前九龙夺嫡还没有开始,不过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四年,再太平三年也就是风起云涌的时候了。
胤祥被若涵挑起话头,于是自顾自开始和胤禛攀谈。
“四哥,你说那“瑕影”是谁在幕后指使?传说此人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真实面目。”
“皇阿玛不是命你去查了,近来没有消息吗?”胤禛气定神闲的看着手中的白子。
“头疼,这可从何查起,都没有眉目的事儿。这段日子“瑕影”除大肆敛财外还勾结官吏,甚至培养自己的死士、杀手。倒是查到一些贪官污吏,不过都是小角色,幕后的人他们自是不会说,也不敢。”胤祥懊恼的说着,移神间又被吃了四颗子。
“刑部是吃素的么,用刑逼他们招不就得了。”胤禛的话里隐含阴狠。
胤祥苦笑:“逼了,也用刑了,凡到最后都自尽,牙缝里都藏着毒呢。弄不好这些官吏早就被培养成死士了。他们精的很,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招的话或许还不会连累家人,后代可以衣食无忧的受“瑕影”的恩惠,你让我如何是好?”
“打通天地线呗。”若涵看着棋盘悠悠一句道出。
只见胤禛和胤祥都一愣,胤祥干脆丢下了棋子,哥俩齐齐看向她。
坏了,又忘了这茬。若涵总改不了在红楼时的毛病,当赏金猎人习惯了,总爱拿那一套分析事物。
“什么是天地线?”胤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时间倒像极了胤礼那个好奇宝宝。
若涵噗哧一笑,忍不住道:“十三爷快别用这种眼神瞧人家,别让人误会你钟情于我。”
“胡闹!”没等对方反驳,胤禛这头已经低吼了一声。
胤祥的俊脸染上一片烙红,狠狠的剜她一眼。“就没个正经时候,都不知道四哥看上你什么了。”
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了,若涵这才慢悠悠道:“天地线只是我听洋神甫说来的。那里的衙门若要办事,首先得有自己的暗线,还有打入敌人内部的无间道。别小看这些人,他们熟知白道黑道的细小关节,游走于每个官府不能顾及到的地方。这些人一旦多了,他们彼此之间就会形成联系,俗称天地线。”
胤祥听的一知半解,“无间道?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暗线又是什么?”
若涵白他一眼,耻笑说:“这你胤祥就不懂了吧。暗线也叫线民,就是指为衙门提供线索的非衙门人员,好比一些消息灵通的混混流氓之类的,他们主要以金钱为目的向衙门提供破案的线索。无间道嘛……比方,我就是打个比方。你想要知道八爷府里的情况,所以派了自己的手下潜伏在他府里,表面上他是八爷的人,实际上是你十三爷的,这个人就是无间道。”
胤禛面色忽然微沉,目光迷惑的望向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不会是被她蒙到了吧。这些个阿哥表面看起来弟恭兄慈的,可是谁都有自己的暗线,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看不惯他审犯人似的问话,她懒懒一句抛回:“都说了,是以前听洋神甫说的。”
“好,那以后莫要再说。”他冷冷的说。
胤祥可不管胤禛的不悦和谨慎,急道:“继续说下去啊,你说的还有些理。”
什么时候十三也沉不住气了。也难怪了,他若要沉的住气,日后也不会受大阿哥陷害被老康圈禁了。
若涵接着说:“既然你们说的“瑕影”还算是暗势力,明着查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派些底下的衙役去向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还有街头小巷各个茶馆酒楼附近的乞丐地痞打探,必要时别舍不得花银子。”
烟花之地――也俗称妓院、八大胡同、红灯区。这可是犯罪的发源地、暴力的温床,通常洗黑钱、养打手都是在这种地方。
胤祥听得一愣一愣,他这么个长在深宫的皇子,又没经过多少的历练,当然不懂其中的门道。倒是胤禛在听后眼中有丝惊讶和疑惑,连着看了若涵许久。
再多说就穿帮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神甫也不可能灌输暴力思想。于是若涵下逐客令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乏了,二位爷请回吧。”
胤禛眼中隐约有点失望,可是胤祥在他也不好太过火的表露,只得柔声关照:“今天喝了不少酒,你早点睡,别再看书看到临晨。”
胤祥揶揄道:“四哥,我也喝了不少,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若涵不知道胤祥他知道多少她和胤禛的事,不过他既然不点破,她也不想表明,毕竟在这个社会,未婚先有关系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儿。
“好好好,不妨碍您十三爷争宠。”
若涵送走了两位爷,这才吩咐淑珍给准备洗澡水,今天一天真的是累着了,少了敏儿还真是不习惯。
云烟惑
徐景庭有些日子没来了,一来为了出口英吉利的那批货,二来也是有些私人情愫在里面。若涵恰好也想去货行添置些物件,于是干脆的带上惠珍去找他。不巧了,景庭竟去了山东。这点让若涵有点憋屈,他怎么都不知会一声,是不是心里还有个结未打开?她不想失去这么个好知己。
“小姐,徐公子不在,您接下来想去哪儿,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吧。”惠珍还惦记着早上买的那条大鲤鱼究竟是红烧还是炖汤。
若涵嗤之以鼻。都出来一趟了,不玩儿尽兴怎么行,何况算算胤禛也有七八日不见人影,今天弄不好会来,他一来就是唠叨个不停。准又拖着她说些女诫、四书五经啥的,然后就是胡天胡地的缠绵一番。
“惠珍,你先回去,我有事儿去办,不用跟着了。”
“哦,那待会儿若是四爷来了,我该怎么回?”惠珍不像别人那么怕胤禛,反而觉得他挺和蔼的,有次还送她一包松子糖呢。
“就说我去买些首饰,让他别等了。”
“哦。这行么?”
“行,行。”若涵不耐烦的打发了小丫头。这小丫也不知道拿了什么好处,对胤禛言听计从的,每次来通报都省了,直接让他进院儿。
二掌柜的看丫鬟走了,若涵却没有走的意思,于是上了些茶点。
“二掌柜,我问您些事儿。”
“哦哟,小姐客气了,您说吧,只要老朽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若涵轻声问:“您知道这京城里最好的喝花酒的地方是哪儿吗?”
二掌柜的老脸一下子红了,撇过脸猛咳了一阵,为难的说:“这……这老朽就不知道了。”他弱弱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口子,母老虎一只,我怎么可能去喝花酒。”
若涵看着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样子笑开了,“二掌柜的,您别紧张啊,不是说您,我就是想打听一下。”
一旁抹着桌子的伙计也就二十出头,他耳尖听到,磨蹭着过来象征性地擦擦若涵面前的柜面。
“小姐想知道京城最好的温柔乡还不容易。”
小厮这么一说,若涵来了兴致,笑问:“你说说看,是哪家啊?”
“我三哥在大阿哥府里当轿夫,说他们这些爷都爱去一个叫‘岫云烟’的地方。那里非一般人能入内,里面的姑娘各个貌如天仙,连打水的丫头都是绝色。”
小厮说得有点夸张,不过这倒是引起若涵的兴趣来。“你知道在哪儿么?”
“不远,就在椿树胡同。”
“去,和小姐说这些不正经的作甚,小心掌柜的回来罚你。”二掌柜是明眼人,他自然看出若涵与景庭关系非一般,一个姑娘家说些风月场所定是不妥的。
小厮悻悻的离开,一脸委屈。
“好了,我也不打扰了。二掌柜,喝花酒的地方您不肯说,那成衣铺子您总知道吧。”若涵笑道。
“知道知道,就在前面第五间铺面。小姐,您走好。”二掌柜这回倒是答的爽快。
出了货行的若涵很快找到了成衣铺,不肖片刻,门前的美娇娘已经转换为一袭白衣,手执琉璃扇的风流才子。
昨晚听得胤祥说起那个“瑕影”便十分的好奇,做惯这行了,总改不了探究的老毛病。瑕影能惊动官府,由康熙委派胤禛和胤祥亲自督察,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于是若涵决定――逛窑子。虽然在现代也曾因为任务出入过一些高级夜总会,可是古代的窑子她可是没有见过,今晚定要好好的瞧瞧。
岫云烟――一个你有万贯家财也不一定能入得了门的地方。但只要你成为入幕之宾,那么莺燕之貌、笑面如花的清官歌妓便取之不尽。只要你想的到的,岫云烟里应有尽有。
夜色斑斓鬼魅,楼阁里身形绞缠、叠影重重。所有侍者都被遣走,丁香色绫罗帐低垂着,未能藏住满室的靡靡之音。烛光朦胧中掩映着□着缠在一起的身躯,撩人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一阵一阵从奢华刺绣的芙蓉帐里透出来,直听得人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可守候在屋外的两名秀丽婢女却司空见惯般没有一丝表情,克己着自己的职责静静守候。
罗帐被纤长匀称的一截小腿掀开一角,锦被抛至一旁,帐中迤逦风景一览无余。
波光颤抖的烛火映衬着一具雪白的身体,女子细长柔弱的臂腕高举起来,似难耐的胡乱扯着面前帐幔,纤腰被身后剧烈耸动的男人紧抱住。男子却穿着华丽,半敞开的胸膛精瘦却肌理分明,更为白皙的肌肤上点点微汗、分外妖冶。激烈的动作中,华服袍子遮盖住女子翘臀,看不见男子半点的□,却反而显得更为滛靡。女子略带哭腔的呻吟愈演愈烈,高昂的下颚尖细而优美。身后律动带来的痉挛让她扯住幔帐的手越抓越紧,被压在男子身下的人儿全身忽然一阵颤抖,仰颈吟泣,露出混合着痛楚与愉悦交相矛盾的柔美侧脸,一双细眉透出一股惹人怜爱的凄楚。而那个肆意压迫的男子,脸上却罩着半张漂亮的近乎妖异的金色面具。镏金的空洞处现出魅眼幽黑、深邃如海。眼尾上挑,流转出别样桃花风情。
一声丝帛开裂声后纱幔应声而落,纠缠着的呻吟也终于在爆发后归于平静。
“公子……”美人儿声音软软的、哀哀的,带着媚惑。
她起身恭顺的替他整理袍子,男人的手在那晶莹饱满的殷红上一捻,立刻惹来美人含羞嘤咛。
桃花眼染上一层阴冷。“湘兰说你这些日子很听话,让你学得都学成了么?”
“谨尊公子命,素素不敢有半点懈怠。”
面前的美人儿正是和沈若涵一同因那场爆炸而穿越来清朝的素素。素素落魄到清朝后昏迷在路旁,后来被歹人贩卖。因为当时有伤在身所以她选择顺从,等伤好了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辗转卖到了‘岫云烟’。这‘岫云烟’也绝不是一般的爷们找乐子的妓院,这里行事诡秘,楼里的姑娘们也身怀武艺。现代的世界对她来说本就是尔虞我诈、黑暗无边,所以到此她也并没有多害怕。反而因为她的镇定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那就是“岫云烟”的老鸨柳湘兰。她并没有让她接客,相反一直软禁在后院的二层阁楼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大约过了半年才通过柳妈妈的暗中调查和审核,今天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诡异组织“瑕影”的幕后主人凤千鹤,千鹤公子。
“素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凤千鹤口中吐出素素这个名字时别有韵味,声音略带沙哑,悦耳之极。
“柳妈妈已经交代,属下定不负公子。”
“好,只要你听话,我会很疼你。”千鹤低头,殷红的唇掠过素素那形状极佳的双唇,却没有落下。“去湘兰那里领下个月的解药吧。”
“谢公子赏赐。”素素笑得温婉,心里却五味翻腾。
‘百媚众生’,需每月服食‘解语花’才可解,否则筋血逆转、痛不欲生。所有岫云烟的姑娘都服用此药,无一例外。
难道她的命运即便到了清朝也只能操控在别人手里么!不,她绝对不会朝命运低头。
女儿香
人说百花的深处……夜风拂面暗香来……
幽暗寂静的小巷里只零星挂着几只红灯笼。今夜的风有点大,火红的灯笼映着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晃着,宛若这大宅深处暗暗浮动的女儿香。
巷子很长,只有两三户人家。若涵立在其中一扇门前,除了两只绘着彩蝶与牡丹的灯笼外,这扇门毫不起眼。灯笼是张扬的桃红色,蝶是妖娆的孔雀蓝,而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又分外的洁白纯净。绝妙的丹青绘在这肮脏的烟花之地算是糟蹋了。
铜制的门环早已被蹭得油光发亮。若涵扣下三声,门上的小门“嘎~”的被打开,露出一双凶神恶煞浑浊的双眼。
“找谁?”
“找这里最香的花儿。”
“我们这里没有花儿,快走。”
小门正要关起,若涵笑笑,道:“是四爷介绍我来的,麻烦小哥儿行个方便。”
“哪个四爷?”
“您真会说笑,京城里还有谁能称得上四爷。”若涵与之周旋着。
既然大阿哥胤禵是这里的常客,那么那些个成年阿哥少不了要流连与此。
那双浑浊的双眼上下大量片刻,冷冷的说:“可有信物?”
若涵轻笑,这里的防御可真是牢靠,堪比现代的那些高级夜总会。目光落在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上,于是取下塞进了那个小门。
门卫看了看,关上了小门。
“可没有这么怠慢客人的。”若涵淡笑自语着,漆黑色的大门却在下一刻开了。
“哟,贵客久等了,柳妈妈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
人未见,声先到。随即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芳香。
三十上下的年纪,浓妆艳抹却丝毫没有俗气,原来妓院的老鸨都可以出落的如此气质哪。
“哎哟哟~这位小爷可真是俊俏呢。妈妈我可是闪了眼了。”
柳妈妈笑颜如花,请了个福后问道:“小爷是头回来吧,可是四爷的朋友?”
“妈妈客气了,和四爷有过数面之缘。”若涵也在考量这个柳妈妈,以她十几年的赏金经验,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小爷可真会说笑,点头之交、数面之缘的话四爷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与小爷。”柳妈妈涂着丹寇的手在翠玉扳指的映衬下更为白皙。
若涵抬手接过扳指,也不答她的话,只问:“妈妈,此次来我只想拜访一下岫云烟的绝色。”
“呵呵,绝色自然是有的,这岫云烟里的每个姑娘都是绝色。”
兰花指一挑,若涵随着她的手势走进内院。
亭台楼阁、百花争艳。美人横卧,百般妩媚。好个奢华的‘岫云烟’,可比豹房、酒池肉林。
若涵一路走着,目光所及处无不是女儿艳香。耳边丝竹声声,茶香缭绕。那些半卧在贵妃椅上的美人们目光盈盈、含羞带娇,果然都是倾城之色。
“小爷想听曲儿还是留宿啊?我好去安排安排。”柳妈妈的声音打断了冥想,让若涵微微蹙眉。
她微笑,优雅的摇着纸扇,“听曲儿吧,四爷说这里的头牌姑娘抚琴堪称一绝。”
柳妈妈笑容有了一丝尴尬,“爷,今个儿不巧了,夕湄已经有了客人,不如我给小爷另寻一名姑娘可好?”
“琴艺可比夕湄?”若涵开始对这个夕湄感兴趣了,好不容易来次烟花地还看不到所谓的花魁,真真扫兴。
“小爷放心,白露姑娘的琴艺和夕湄可是不相伯仲。”
柳妈妈不等若涵开口,殷勤的扯开了嗓子。“来人啊,把这位小爷领去紫竹轩,都给我周到点,好生伺候着。”
话落,立刻迎上一位绿衣婢女,瞧那小模样也是俏丽可人的很。
“爷请随翠儿来,小姐已经在紫竹轩恭候。”
“劳烦翠儿了。”
在婢女一笑间,若涵看到了她掌灯的手腕。骨骼突出,异常精干,必然是习过武的人。看来这次没有白来,这岫云烟可真是藏龙卧虎的地儿,连个小小婢女都习武,那位柳妈妈就更不用说了。
紫竹轩是个相对独立的小院落。顾名思义,小径两边紫竹环绕,倒是别具风雅,不由想起了红楼梦里黛玉居住的潇湘馆来。
院门一开,已闻一阵天籁之音传来,空气里隐约还夹带着一股荼穈香梦的味道,与这岫云烟里的女儿香相得益彰。
一曲‘玉妃引’从琴音里娓娓道来其间包含着的斑斓情感,可琴音却透露着弹奏者内心的一丝哀怨。也对,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子愿意流落到这闻着白花香、实在淤泥泽的地儿。
琴声嘎然停止,琴边的人儿站起来,娉婷一福。“给这位爷请安了,白露见过爷。”
若涵很快的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惊诧。这位白露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姑娘客气了。”
“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寒字。”
白露低垂的头终于抬起,在见到若涵的面容后错愕不已。说实话,她从没见过如此俊俏的爷,即便是九爷比起她来也稍逊一筹。
毕竟是见过大人物的姑娘,她的目光在瞬间的闪烁后立刻又恢复了那股子淡然。
翠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在为若涵斟好一杯茶后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姑娘刚才的一曲‘玉妃引’可真是弹出了这曲子的神韵来。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姑娘的琴艺着实令沈某佩服。”
若涵喝了一口茶,话音不急不缓,眼神却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
看这院落的布置,这位白露姑娘一定是这里的红牌姑娘,光是床边那四根柱子上镶嵌夜明珠就价值不菲,一个烟花地的女子闺阁都如此奢华,不知道这岫云烟究竟敛了多少财!
“沈爷说笑了,白露的琴音只怕会污了爷的耳。爷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面生的很啊。”
这女子说话淡淡的,骨子里掩饰不住的高洁与清寡。若涵不由有些好奇,她委实不像一个妓女。
“哪里,刚来京城,从朋友处得知岫云烟的大名,所以特来一探。今日一见……”
若涵看见白露嘴角勾起的一抹嘲讽笑意。“今日一见,怕是不过如此吧。”
“呵呵,姑娘真会开玩笑,怎么会不过如此呢。沈某也是经过大风大浪、走南闯北的人。这些年去过不少温柔乡,可是岫云烟却独树一帜呢,堪比秦淮香艳。”
白露眼波流转,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偶尔注视你时会激起一点点的涟漪,惹人遐思,勾人心魂。
白露同样也在观察着若涵,她看过的人也不少了,可今天这位爷却摸不准路数,不知道是哪里的贵公子。柳妈妈早已托小厮来报,说是四爷介绍来的客人,让她千万要好生招待。不过看这位沈爷的样,一点儿也不像是经常出入窑子的主。
“爷,您是想让白露陪您吟诗作对还是……伺候您歇息呢?”
她的声音很是动听,柔柔的,足以让男人浮想联翩,怕是经过媚术训练的。
若涵笑,朗声说:“今夜风光独好,沈某怎能错过与姑娘对酌的机会而唐突佳人呢。”
此话一出,白露整个表情都怔了怔。想来此处的客人无不是三两句话就进入主题,无非是追求芙蓉帐内春宵暖的刺激。偶尔也有装斯文扮清高的,可是时间一长也就露了本性。何况这屋里,还有她身上用的麝香本就撒了一些轻微的媚药,男人们闻后更是会欲望难当。而面前的这个俊秀异常的年轻人却稳如泰山,纸扇摇曳,甚是风姿卓绝。
“白姑娘,沈某的脸上有什么吗?”若涵勾魂一笑。
白露一时失神,被她这么一说顿时芙蓉面绯红艳丽,赶紧垂下眼眸。
“爷取笑白露了……”她贝齿轻咬下唇,含羞又看了若涵一眼。说实话,她越看越觉得奇怪,为什么眼前的男人有种比她看上去更妩媚的感觉呢?
“听柳妈妈说,岫云烟的花魁是夕湄?你和她可熟?”
若涵话完就看见白露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和心痛。奇怪?难道她是因为妒忌那个花魁?毕竟头牌交椅意味着能赚更多的钱,又更好的机会结识达官贵人,遇上良人还可以跳出火坑做个小妾风光出嫁。
白露好久才低语:“我与夕湄姐姐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
若涵没有听出她有何不满和妒性,话语中却饱含担忧和焦躁。她笑着缓和气氛,道:“今日看来是无缘得见了,不过……能结识白姑娘如此才女也不枉此行。”
白露轻柔含笑道:“爷,我算什么才女,只会弹琴解闷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姑娘不必过谦,你那首玉妃引日后沈某想起必会回味无穷。”
若涵见话问得差不多了,再问下去只会心急露了马脚。她不急于一时,慢慢来才能梳理干净。不过从心里来说,她有点喜欢这个白露,喜欢她骨子里的清高和淡漠。
“天色也完了,沈某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白露显然有些惊讶,“沈爷今晚不留宿与此么?是不是白露招呼不周?”
若涵温柔一笑,道:“沈某只想做姑娘的知音,怎会冒犯姑娘呢。晚了,姑娘好生休息吧,我明儿再来。”
她见白露还是一连茫然与不解,于是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区区薄礼,请姑娘笑纳,也不枉姑娘让我听见如此妙音。”
白露赶忙摇头。平时她见惯了那些公子哥的一掷千金,也欣然接受他们的馈赠,可是今天她却伸不出手,也不愿收下这来之太易的礼物。在这个人面前,她竟然想保留自己的尊严。
若涵显然看出了她眼中泄露出的思绪。于是,她打开盒子,从盒中取出一枚用东海珍珠拼嵌而成的秋海棠发簪。倾身上前,轻轻插在了白露的发髻上。
白露猛地抬头,眼眶似红了。下一刻她慌张的推开一步,低声说:“谢谢沈爷,白露定当好生收着爷的赏。”
瞧她那个感动的样,该不会对她动心了吧。若涵觉得自己似乎玩过头了一点,拱手道:“那沈某告辞,姑娘不必相送。”
“爷……白露明儿等您。”白露凄凄的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明儿我一定来。”
背后大门关上,女儿香被隔绝在那扇漆黑色的大门内,唯有暗香依然浮动……
“岫云烟……哼,好个藏污纳垢的风水宝地……”
若涵抬眼看着那三个赤金大字,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有多少像白露那样的青春少女被埋没在此等恶俗之地受人践踏,唯有血泪斑斑、蚀心灼肺。
沙文主义
“啪――”
“胡闹!”
黑着脸一掌拍下桌子的是胤禛,怒吼的声音来自胤祥。
“哟~我们的十三爷今天也转了性了,这么觉着来了两个四贝勒。”
若涵还是气定神闲的磕着瓜子,面前的瓜子壳都能堆成小山了。
胤禛阴沉着脸,手指指着她直打颤。“那地儿是你去的吗,简直……不知羞耻,成何体统。”
“四爷告诉若涵,羞耻卖多少两,体统又值几钱?”若涵反讽道。
“你……反了你了……”
胤祥挡在胤禛面前怕他气的冲上前去,“四哥,若涵弄不好只是贪玩儿,不知道那是什么地儿。”
好十三,不愧当他知己一场,处处维护着她。
若涵嘲弄的一笑,“四爷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我前脚进家门,您后脚就来了。想必……柳妈妈已经派人告知您了吧。也是,您这么个大主顾她可是上心得很呢。”
胤祥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尴尬的退避三舍,胤禛黑沉的脸却微微泛起一丝薄红。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只是……只是应酬。”胤禛开口,也不知道是这么了,就辩解开。
“是啊,四哥说的对。若涵,你是不知道。这男人啊,嗯~有时候的确是需要逢场作戏的。”胤祥在一旁帮腔。
“哦?”若涵眼神一瞟。“既然两位爷都去得,我为何就去不得?敢问大清朝的法令里哪条说女子不能去喝花酒的。”
胤禛早已怒火中烧,见她毫不知错,还大言不惭的说大清朝的法令,便怒道:“你越说越来劲了是不是?女子就该谨言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