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涟漪第6部分阅读
清月涟漪 作者:rouwenwu
根花蕊都分外清晰。
“表哥,好端端的怎么送我这么多东西?这个玉簪一看就是珍品,还是送给未来嫂子吧。”
她不是不明白徐景庭的心,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情意,只是他不说,她也不点破。他毕竟是第一个帮助自己的人,她不想伤他的心。
“你忘了过两日就是你的生日,以前每年生日你都缠着我要礼物的。”
景庭温柔动情的声音撩拨着她的心弦,她真的有些糊涂了。
他执起她手里的玉兰簪子,轻轻的插在她盘起的发间。“若涵,看来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幽幽的一句让若涵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极力保持着冷静。难道以前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和他有过什么么?难道“沈若涵”和徐景庭曾经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她怎么就没想到好好的问问敏儿呢,还烦傻劲的只把景庭当表哥。
“表哥……”她懦懦无语。
他却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说:“没事,过去的好。只是……你以后能否叫我景庭。”
若涵犹豫片刻,终于扬起笑。“对,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沈若涵,我们都要向前看,景庭。”
梨园之行
六月初一,虽是六月按照阳历的话实际上已经是七月,烈日炎炎的夏日,太阳像发疯似的越晒越炽烈。北京城的夏季更干燥,三伏的天日头刚刚出来,地上已经似着了火。大太阳底下站不了一会儿就能把人给烤焦了,巷子里的那棵大树还被蝉给占领了,它们躲在树叶低下扇动着音膜恼人的叫着。
那种下蒸上烤的感觉简直叫人窒息,偏偏天闷热得一丝风也没有,连空气似乎都凝住了。若涵满脸绯红,再下去她怕自己会中暑。
正午,到了开饭的时候若涵却热得一点都吃不下去,刚顾着灌冰水。早些时候在修正小筑时,幸好经敏儿提醒,京城的家家户户基本都会在不显眼的位置给建个冰窖,到了冬天储存一些过冬的粮食蔬菜。她就在靠近厨房的地方也给建了个,冬天时存了一些冰,用的是甘甜的玉泉山的泉水冻结成的,想喝时只要凿取一些便成。
换了件新做的吊带裙,反正在自己家里也没人会看。虽然她刚换上那会儿敏儿和淑珍、惠珍看得直脸红摇头,仿佛她干了啥伤风败俗的事。不过她是小姐,只要她高兴,她们也没啥意见。
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她早已提前一个月让人编了竹垫,类似于现代的麻将块凉席座垫,所以躺在上面倒也很凉快。
敏儿见她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于是贴心的弄了盘水果来,同样是冰镇过的,清凉爽口。于是一下午主仆四人就一起聊天、绣花。除了敏儿有好手艺外,惠珍和淑珍也是。两人来自扬州,和苏州靠的近,所以从小便学习苏绣,那些绣出的花样活灵活现的,看得若涵羡慕不已,反正无聊,也就跟着学起来。
“京城这天真热,听说河北山东倒是连着下了几场暴雨,还引发了几次洪水。”惠珍没事就喜欢去市集上溜达,所以小道消息也比较多。
淑珍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哀哀道:“不知道又要又多少家庭遭殃了。那些糟了灾的一股脑全涌进了县城,达官贵人们却连一个子儿都舍不得救济。”
正吃着一块西瓜的若涵愣了愣,随口一说:“我们可以救济。”
三人都朝她看去,敏儿笑说:“小姐,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若涵放下瓜皮,用帕子擦了下手和唇。“我来京城的这些日子也赚了不少钱了,我们四人每个月顶多也就是二两银子的花销,那么多银票藏着难道等着它长霉么,当然是接济穷人啦。”
惠珍笑起来,“小姐,你人真好。”
若涵拧了下她的小脸蛋,戏弄着笑说:“你小姐我当然心好,等过几年还要为你找个好夫婿呢。”
惠珍被她这么一说,小脸顿时通红,娇嗔道:“小姐,你最坏了,都说的什么呀……”她害羞的窝进了淑珍的怀里。
主仆四人正说笑呢,前院传来敲门声。
若涵站起身吩咐:“敏儿,去开门,我回屋换身衣服。”
“哎,就去。”
换了身清爽宽敞七分袖的湖绿衣衫,若涵一进厅里就看见正喝着冰镇西瓜汁的胤祥和胤礼。不过,这回还多了个小不点,就是上次她救治的弘晖。
“若涵。”弘晖这个小家伙看来病早好了,看见她中气十足的叫了声,笑着跑来就拉着她的手。“若涵,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呢,害我……”
胤祥在一旁糗他,和盘托出。“你走后,晖儿没看见你就哭鼻子了,直嚷着要四嫂把你找回来,后来被四哥说了几句,吓得就不敢提了。”
弘晖不好意思了,干脆依偎在若涵怀里。“别听十三叔的,我才……才没有哭鼻子。”
胤礼有些吃醋了,干脆也跑过来拉着她另一只手。“若涵……你怎么就出宫了呢,还想在宫里就能多见你几次呢。”
胤祥揶揄着笑道:“看看,你是怎么收买这两个小家伙的,瞧他们看见你高兴的。”
若涵拉着两个孩子坐下,给他们几块刚做的小蛋糕尝尝,抬头便看向胤祥。
“十三爷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啊?”
“还不是被这两个小鬼缠的,再说你这里也凉快不是。几天不见,你这里又有新玩意了。这垫子倒是别致,坐着又软又凉快。”
她不等他开口便说:“得,等下让敏儿给你拿一套。”幸亏她多做了几套以备不时之需。
胤祥笑起来,“知己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若涵笑,“你哪次来不是带些回去的。”
他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干脆你好人做到底,我的那些福晋都想问你要两瓶那什么玫瑰滋颜霜的。”
感情当她这里是杂货铺子了。若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喊来了淑珍,让她在书房里放个冰盆,让两个孩子去那儿玩儿。”
厅里只剩下若涵和胤祥了。她这才淡淡的说:“十三爷,你不会光是为了十七爷和世子才来的吧。”
胤祥一滞,讪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精明。”
“说吧,什么事?”若涵扇着扇,喝了一口西瓜汁。
他神秘兮兮的问:“你……那天是不是四哥带着你出宫的?你们没什么事儿吧。”
若涵愣了下,想起在马车里的那幕,不免蹙紧了眉。马上她又缓和的微笑:“没什么事儿,可能就是有点小摩擦,我不爱回贝勒府。”
“真的?就这个?”胤祥纳闷的深思,喃喃道:“最近四哥火气大的很,他掌管的户部官吏没一个敢挨近他的,连我都能避则避。”
“哼,笑话。”若涵含笑看着他,“十三爷,四爷火气大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如您去问问,或许四爷就说了。”
对方斜瞪她,嘴里嘟囔道:“要是我敢,还来找你干嘛。你是不知道,四哥火大时,没人敢接近。”
果真是个冷面王,喜怒不定的,连最亲近的兄弟都见他怕怕,人活到这份上还有啥意思。
若涵并不以为是她拒绝了他的吻他才心情不好,开玩笑,被强吻的是她,他恼火个什么劲。或许是受不了一个民女的拒绝,与生俱来的优越性和男性自尊受到了践踏,所以恼火。
“若涵……”胤祥嬉皮笑脸的扯扯她衣袖,“要不……你去看看四哥。”
她立刻像见鬼似的盯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去见他,躲都来不及。”口不择言中把心声都脱口而出。
胤祥倒是立刻面露古怪,看得她直发怵。半晌才好言道:“若涵,其实你不用怕四哥的,私底下四哥常提到你,说你是个奇女子,很是佩服呢。”
“你别给我灌迷汤,小女子承受不起四贝勒的赏识。”这话还指不定是胤祥胡诌的呢,在宫里可没见胤禛给她好脸色看。
若涵冷下脸,“十三爷什么时候变成扯皮条的老鸨了,可惜,若涵不是那春满楼的姑娘。”
胤祥见她气了,忙陪笑着:“你看看你,这就生气啦?我又没说什么,骂骂我也就算了,还非把自己往低贱了说。”
“十三叔(哥)你干嘛欺负若涵。”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接着胤礼和弘晖就挡在了若涵身前,把胤祥弄得哭笑不得。
“好人难做,你说我冤不冤啊。”
若涵好笑的摸摸两人头顶,“胤祥他没那么胆,姐姐和他说事呢。”
“得,我也不多说了,就当我没来过行了吧。”胤祥拉着脸拱手告辞。 “十三叔,还早呢,为什么这么早回去,我不要。”弘晖撅着小嘴不满的说。
胤礼也是搭拉着脸,附和道:“就是,离关宫门还早呢,好不容易见到若涵的,就知道自个儿霸着谈天。”
“说什么呢,十七弟。”胤祥随手拉过两个小的,这两个小东西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十三爷慢走,不送。”若涵笑面如花,才不甩他闹情绪。
他故作生气的冷哼一声,却立刻道:“去把那凉席和滋颜霜给爷拿来吧。”
若涵一听笑起来,这茬他倒没忘。
一直送三人到了门外,胤祥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四哥待你不错,莫要辜负他。”
留下愣在门口的若涵一脸茫然。奇了怪了,怎么说得她和他四哥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合着她在始乱终弃呢。
定是天热了,把个潇洒俊美的十三阿哥胤祥给烧胡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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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惠珍的一席话让若涵生了个念头,来到翰林轩和徐景庭合计了下。她打算在京郊买块地,最好是靠近山头的,需有山有河流经过、风景务必要好。如果行的话,在山上开垦几十亩田地,雇用逃难来的灾民来耕种。
徐景庭的办事效率一向高来着,隔了快半个月就给她在城北的京郊置办了一块。那是个废弃的庄园,本来属于一对老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去了广州,他们年岁大了也打理不了这么大的庄子。前年老伴儿死了,留下个孤老婆子。最近在广州的儿子打算将她接去住,所以她急于转手卖了这庄园。
一早,徐景庭带着若涵就去了那个庄子。马车驶出城大约半个时辰后就隐约看见了一条青石铺就的道。
道路两旁是成片的梨树,可惜已经是六月的天,看不见漫天梨花的美景。
若涵忍不住将头探出,景庭拉了她一把。“小心,别被树枝给刮伤了。”
“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春色惜天真。玉颊洗风露,素月谈相映,肃然见风度。恨无尘外人,为续雪香句,孤芳忌太洁,莫遣凡卉妬。”她口里赞着梨花的高洁,笑说:“等来年三月梨花全部开了,这里一定美不胜收。”
“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这里,快到庄子了,那老宅怕是要拆了重建。”
“景庭,你说沿着梨树种植的方向用篱笆将整个庄园围起来好不好,再竖个牌楼,提上梨园二字,不用汉白玉的,只要古朴的木头就行了。”
“好,都听你的。”景庭宠爱的微笑。
马车在道上行驶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庄园里,现在庄园早已人去楼空。景庭只安排了几个婆子暂做打扫。
主宅是间二层楼的屋子,看上去已经年久失修,真的是要推倒重来。也罢,反正若涵不喜欢这个式样,既然是农庄,干脆弄个英式乡村风味的小别墅。图纸估计不成问题,同景庭合作的国外商人很多,可以让他们想办法设计图纸雇工人建造。
若涵要把这里弄成世外桃源,她的身份特殊,万一哪天逼不得已离开京城也好有个落脚点。
下了马车,景庭带着她四处视察了下,“这庄子后边就是山坡,有溪流经过,我看风景也不错。
顺着他所指方向,若涵看到的是一幅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悠远的晴空湛蓝而碧净,整个庄子掩映在苍翠欲滴的浓阴之中,远处群山峻岭,流水梳理着翠绿的树技与水草,后山上银帘般的瀑布抒发着夏季中最为恣意的激|情。这里比京城要凉快的多,温柔的风吹拂树梢,仿如流水一样缠绵。百来亩的梯田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山腰,此刻早已是绿意昂然。
“那位老人家怕田地荒废了,所以开春就雇人播了种,这些都是现成的,改明儿等推倒院落重建就能住人。”景庭在一边细心的讲述着。
若涵问:“除了主屋,还有没有别的屋子”
“有,沿着主屋外还有零星的十多间屋子,西边还有一个大的谷仓和一个牲口棚。我去查过,那些屋子是五年前建的,所以不必重建。”
“景庭,我想把主屋换个样子建成英吉利式的,屋前要有草坪,屋子需有篱笆围住,可能需要洋人帮忙。另外,你好人做到底,看有多少间屋子,就去灾民聚集的地方招多少灾民。把土地分给他们,和他们讲好了,我出田地,种出的粮食、瓜果卖了后收益三七分账,我三他们七,这样每户人家到了年底还能有些结余过个好年。”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没见到你这样分账的,那些地主贵人知道了非要嘲笑你一番才是。”景庭就是喜欢她的善良和不拘小节,她的身上总能发掘出与常人不一样的光彩。
“本来嘛,老百姓种的地到头来还养活不了自己,哪有这样的说法。”
“对了,和你报个账,买了庄子,还有田地外,总共花了四万七千两。”亲情归亲情,有些必要的手续景庭也不想拉下。
“你办事我放心。那些庄稼看样子不能少了人照料,明天你快些把难民招来。”
景庭知道她心急,干脆道:“这会儿还早,要不就赶回去,下午就能找齐人。”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时还不到午时,来到靠近天桥处的人市,那里多是人贩子,如今几乎被灾民给占满了。
听说要无偿的给地儿住,给田耕种,人市一下子就火了。若涵和景庭挑选了十来户看着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们其中有专种果树的,有专耕田种稻米的,也有会织布养牲口的。平均招揽人才才能把庄子给搞好。
到了未正二刻,一共招了十五口人家,加起来也有近百人,看样子以后庄子有的热闹了。这十几户人家里有个以前在别人家庄园管账的账房先生,姓方,若涵让他做了庄子的管家,给了他八百两银子,让他负责采买每户人家的生活必需品,余下的每人一两。方叔的儿子是秀才,所以每月多给一两二钱让他给庄里人家的孩子们授课。无论什么年代,知识最重要。好在方叔的儿子方文生不是个书呆子,也不迂腐,除了必要的识字外,他教的都是很实用的算账、种植知识。
回到暗香小筑已经傍晚,敏儿早已备下可口的饭菜,若涵忙活了一天,吃的也就不那么文雅了,只有景庭还是依旧有涵养的吃着,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把连日来因炎热而郁结的烦恼一扫而空。
满月宴
八月初十,若涵回到暗香小筑后意外的接到了胤祥送来的帖子。他家的小格格过满月,特请她入府一聚。
胤祥素来与她交好,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所以,虽是女儿也需大肆操办一番。记忆中这个孩子也是有福之人,毕竟能活到乾隆四十二年,也算是胤祥的孩子里最长寿的。她的生母听十三提起过,好像是郎中阿哈占之女,瓜尔佳·芷柔。除了两个通房丫头外瓜儿佳氏是最早嫁给胤祥的侧福晋,听说比他还要大上三岁,好在满人并不讲究这些。
若涵本来不打算去的,这种场合,势必会碰见那些前去捧场的阿哥。也就是说,冷面神胤禛也会去。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这些日子来她也没有见过他。算了,心里暗自狠狠心,大不了送了礼早点离开便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为难她。
当下,她就拿来了一个纸盒,将金粉银粉在纸盒表面粘成一些抽象的图案,接着拿来一截粉红的丝缎在盖子上做成一朵法兰西绸花。盒里摆放玫瑰滋颜霜、甘菊露、兰金贵人和芦荟润泽霜四样翰林轩的护肤产品,这是要送给瓜尔佳氏的。家里还有一些绸缎和在洋人货铺里买的蕾丝,若涵突发奇想的给设计了花样,让巧手的敏儿给制成了几件小女孩穿的公主裙。裙摆一层层的,还绣上了精美的花样,配上了蕾丝花边霎是好看。那裙子整个是迷你形的,看得一旁的惠珍和淑珍一个劲喊可爱。其实也就图个新鲜,料想十三府上的也不会少了小孩子衣服,不过他们绝对没有看过这种样式的。她嫌礼轻了,又去绸缎庄买了两匹雪缎。这可是每年进贡的料子,市面上很少看到,也就只有京城这样的大缎庄才有。一尺得三两银子,这么两匹就要一百多两。路过上次的‘聚福斋’,丁老板还记得她,很殷勤的招呼了她,她就在铺子里购了一块小孩子戴的长命锁,锁非常小巧精致。链子是金的,锁片则是上好的翡翠。丁老板听说是要送十三阿哥的千金,当下就打了个对折。
回到小筑,换上上次做的那套黄|色绣荷花的越式旗袍,画了个淡雅却迷人的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胤祥想的很周到,还特意派了马车来接。其实两家也就隔了几条街,走路不过是五分钟的样子。感情他是知道她会备下礼物不好拿呢,她这回是大破费了。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装饰着北方的天空。阿哥府上到处张灯结彩,连绵的宫灯把整个府邸照得亮堂堂的。
十三的府邸不似四贝勒府那么大,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阿哥,没有爵位,所以宅子也不气派,也就是普通的四进院落。虽朴实,却拾到的非常精巧雅致。小桥流水、繁花似锦。宅后还有一片竹林,苍翠的竹子从墙角一直延伸着,林中隐约露出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别有一番风味。
跟着侍女进了厅堂,厅堂中早已高朋满座。几张圆桌面上坐着一些年轻男子,各个气宇轩昂,瞧那些醒目的黄带子,估计这些就是胤祥的兄弟们了。
胤祥正招呼着,见若涵走了进来,忙迎来。“哟,来啦若涵,就差你了。”他上下看了看,“这衣服倒是新鲜,怪好看的,又是你折腾出来的吧。”
若涵笑道:“闲着没事做的。”接着她环顾四周,上前柔声请安:“若涵给各位阿哥请安,各位阿哥吉祥。”
“若涵,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不用这么多礼,哥哥弟弟们也不会怪罪的。快起吧。”胤祥虚扶了一把。
然后看见她身后侍女捧着的东西,揶揄笑道:“让你破费了,改日一定加倍奉还。”说完挥手让侍女把礼物交给侧福晋去。
这个十三癫,话里有话嘛。若涵也不理睬他,笑问:“嫂子呢?我还想见见小格格呢。”
“她去抱丫头了,马上就出来。”
若涵一抬眼,那些坐在椅子上的阿哥们无不投来好奇疑惑的目光。正座那位三十多岁,英武刚强的男子想必是大阿哥胤褆。
五阿哥胤祺看见她的容貌惊得站了起来,“你……你不是右水么,怎么会……”
唉……她的一个玩笑让堂堂五阿哥牵挂到现在。叹息间犹感锋芒在背,无形中有道冰冷的目光就像根刺一直追随着她。
“五阿哥吉祥,上次是若涵不懂事,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请五阿哥见谅。恕小女子不敬之罪。”语毕,抬头朝他微笑示好。
胤祺苦笑,立刻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算了,没想到还能再见。过去的就过去了吧,那次算我唐突了。”
果然好脾气,胤祺是这些大阿哥里少没有野心的人,他的风度也委实让若涵佩服。他旁边的是个面生的年轻人,皮肤有些苍白,看样子不常运动。年纪和八阿哥差不多,大概就是那个腿有点残疾的七阿哥胤祐。
八阿哥她是见过的,他风度翩翩的朝她点头一笑,她也赶紧回礼。他的左手边有一身着紫色华服的男子,面前这个男人有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双眉斜飞浓淡适宜,眉宇间带着一股邪气。然而,他却有着一双妖娆的桃花眼,漆黑深邃璀璨生辉。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如此的美,衬着阴柔俊美的五官,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似冷漠,似阴桀。一个美丽到妖娆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令人感到有丝惧怕的男人,这位一定就是九阿哥胤禟,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更多的是探究和玩味。
八阿哥右手边的年轻人比九阿哥粗旷了不少,浓眉大眼,一双眼睛非常有神,面目同样英俊不凡,不过表情就有点好笑了,看着她的模样就差没留口水,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
他大嗓门的笑说:“好你个老十三,有个如此美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道给哥哥们介绍介绍,藏着今天才领来。”
话虽有些粗鲁,不过看得出他没有坏心,看着这大大咧咧的模样应当就是十阿哥胤俄。
十三好脾气的说:“十哥说笑了,她可是我请都请不动的人儿,今天还是孩子的面子大。你说是把,若涵。”
好啊,直接把包袱丢给她了。若涵笑说:“是,十三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再往左看,她对上了那双依旧清冷深邃的黑眸。有些日子没见,他似乎更瘦了些。眼眶略微凹陷,想必是为前些日子的水灾给愁的。这等光景竟让她有些许的心疼。下意识的朝他福身:“给四爷请安。”
她这么一来,九阿哥的眼眸就更阴沉,不阴不阳的开口说:“四哥好福气啊,这么个绝色的大美人就单给你请安了。”
四阿哥波澜不惊的浅笑,“若涵曾救治过弘晖的病情,也在贝勒府小住过一段时间,我与沈姑娘也算是旧识了。”
说完,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就投到了若涵身上,刹那间,若涵直觉的想逃避那道炙热。
九阿哥还想说什么,被八阿哥的一声轻咳打断,他悻悻的低头喝起酒来。
末尾第二座,一袭白衣儒雅淡定的男子和十三差不多大,瞧他应当是十二阿哥胤裪。白色菱纹云锦衣,天青色马甲罩身。月牙的头型,眉型清秀,睫毛浓密而细长,向上微微弯曲,一双眼睛温柔而清澈,打量她时目光里的光线变化着,让人犹感宛如天上晶莹的蓝星。鼻子英挺而笔直,唇角微扬,更加衬的清秀俊逸。
好一个温雅如玉的男子。
那么最后一个能自由出宫的想必就是十四阿哥胤祯了。这位未来的大将军王此刻正一瞬不顺的打量着她。此时的他横看竖看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鬼,只是这小鬼的穿着还蛮考究的。园领水绿色的湖丝长衫,米色金镶边马甲上简单的绣着八宝团福。面庞轮廓深刻,星目如潭漆黑幽深,厚唇微翘。俊美的无与伦比的脸上丝毫没有隐藏那份强势与霸道。若涵在心里暗想,他一看上去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小霸王。
气氛有些异样,此刻一声“若涵妹妹来啦。”打破了沉默。
从屋外走进来一位身着桃红色绣金丝牡丹旗服、花容娇俏的女子。两把头上插着诸多精美的簪花,脸庞经过浓施脂粉后更加的艳丽。她碎步走来,体态窈窕,一派风情万种。然后见她笑容可掬的给各位阿哥见礼,两位比十三小的也尊称她为十三嫂。
原来她就是胤祥的侧福晋瓜尔佳·芷柔。看上去不像是比十三大,反而娇小玲珑的有点像江南女子,柔媚中透着点淡雅的韵味,还真是个美人。
芷柔拉住若涵的手,高兴的说:“妹妹能来太好了,让你破费了,刚瞧了你带来的礼物,那小衣裳可真好。还有那些滋颜霜,每次都让妹妹送来还真是不好意思。本想去妹妹府上道谢,可是妇道人家出门多有不便,妹妹不会怪姐姐我吧。”
看她说得诚恳,若涵打心里喜欢上面前这个柔美而毫无做作的美女。“姐姐说笑了,只要姐姐喜欢就好。”
奶妈已经把小格格带了进来,脖子上挂着的正是若涵挑选的长命锁。小姑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面颊粉粉嫩嫩的,在奶妈怀里还不安分的挥着胖胖粉嫩的小手。这孩子虽是女孩儿,却也不怕生,见谁都笑呵呵的,把那些叔叔伯伯们逗得直乐。
芷柔让奶妈抱着孩子下去后胤祥招呼着落席坐下,今天阿哥们都没有带女眷,所以若涵就和芷柔坐在胤祥一桌。不知道是不是胤祥的刻意安排,若涵就紧挨着胤禛,让她十分的不惯,一顿饭也吃的不爽快。
十四许是喝多了,站起来说:“十三哥,让沈姑娘唱个小曲儿祝祝兴吧。”
十三目光有丝为难,胤禛的脸色更是当下阴沉起来。“十四弟,沈姑娘不是来唱曲的,她是客人,不要没了规矩。”
十四不悦的噘嘴,“就是图个热闹,也没说沈姑娘就是唱曲的啊,四哥你恼什么。”
若涵见场面尴尬,于是笑着打个圆场,“既然十四阿哥想听曲子,那若涵就献丑了。只不过若涵琴技不佳,望各位阿哥多多包涵。”
她刚站起来,胤禛不露声色的低声说:“好好吃你的饭,别多事。”
这人怎么这样!今天是十三阿哥为格格过满月,大家就是图个热闹,十四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何况总不能驳了人家阿哥的面子,说到底也不能让十三为难。
若涵忍住不快,也不理会他的警告,笑着施礼:“若涵献丑了。”
青花瓷
伶俐的丫鬟早已备好了琴,只等她落座。
走到琴边坐下,若涵指尖划过琴弦试音。上好的瑶琴,这琴音清脆舒缓,该是名人所制。在红楼的姐妹里,凌月抚琴最佳,常常是佳音绕梁三日,回味无穷。她的就一般了,不过足够唬弄这些阿哥们的。
脑子里想着弹唱何曲,太悲的不行,人家给格格过满月也不合适。太煽情的也不行,又不是弹给情郎听。目光流转到了博古架上的一只青花瓷瓶上,不由喜上眉梢。
若涵嫣然一笑,拨弄琴弦。一段似水缠绵的古朴曲调缓缓流淌出。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各一半
釉色渲染侍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胤祺听着优美动人的曲调,神色一个恍惚,瞧见墙上挂着一只玉笛便加入了合奏,巧妙的伴着她的琴音。她唱的时而含蓄、时而清脆。指尖弹奏出诱人的旋律,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轻云无定缥缈,铮铮声声声入耳,落进人心的深处。笛声细致高亢,在静美的夜色中袅袅不断,和树梢那抹银色的柔光融为一体。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正在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一曲终了,若涵站起和胤祺对视一笑,随后重新回到座位。抬眼环顾四周,席上众阿哥无不诧异瞠目的看着她,一时间竟全场鸦雀无声。
大阿哥素来不好丝弦,所以不置可否。八阿哥嘴角依然噙着笑意,如玉指尖拨弄着桌上的银筷,仿佛仍陶醉于方才那歌词的意境中。五阿哥一副惊喜的表情看着她,满目的欣赏。七阿哥的手里晃动着喝酒的杯子,嘴里喃喃念着刚才的词。九阿哥眼中的玩味更浓郁,一双美目不自禁在若涵身上瞟着。十四托着下巴,斜歪着头瞅着她,眼神琢磨不定,直盯着若涵心里发毛。这位小爷刚才指不定是想让她出丑,这会可惊了。
若涵不经意对上胤禛的眸子。不似平时的冷漠,眉头虽聚拢,可是眼眸中的那抹幽深却透着丝丝深情。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他微不可闻的一句话逸出,说每一个字时目光却没有离开她半分。
她赶紧移开目光,他的眼光透露太多心思,瞧得她心慌。她可不想成为他的某个小妾,后半生只能在高墙里和那些福晋格格们争风吃醋。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他终究是九五之尊,做皇上的女人只会更凄惨。
“若涵,你唱得真好。来,我敬你一杯。”十阿哥是这些人里最清醒的,他豪迈的站起朝若涵敬酒。此言一出,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称赞。
若涵其实不讨厌这位十阿哥,历史与她无关,八爷党还是四爷党都不是她关心的。“谢十爷。”她也爽快的喝下杯中的酒。
芷柔笑着夸赞:“看来妹妹也是海量。那姐姐我也要敬妹妹一杯才好。”
来者不拒,反正她的酒量好的很。伺候的丫鬟再次斟满后,若涵又一口喝下。
筵席散了,十二阿哥提早离开,宫里来消息说定妃娘娘得了风寒。十四阿哥喝高了,干脆的趴在了桌上,最后由八阿哥送他回府。九阿哥和十阿哥也结伴离开。
胤禛提出要送若涵回暗香小筑,她本想推托,不过心想躲也不是办法,弄得以后两人都尴尬。
缥缈的月光静静的撒在巷子里,如果是和心爱的人漫步也是件浪漫的事。可是……若涵瞧瞧身边那个始终不发一言的人,心里百般感叹。
一直到了小筑门口,若涵才笑说:“四爷回吧,谢谢爷送我回来。”
“你我需要这么生分么?”他突来的一句话带着一丝恼怒。席上他喝了不少酒,口中闻到浓浓的酒气。
“四爷这是说什么呢,若涵怎么不懂。”
他气恼的干脆拉住她的手,冷声说:“你真的不知么?上次是我鲁莽了,可是我不信你不懂我的心。”
若涵僵在那里,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被他死死捉住。“四爷,你喝醉了,还是快回吧,别让福晋等急了。”
听言,他干脆的将她拉入怀中锁起。沙哑的低吼道:“告诉我,告诉我你也和我一样……”
夜幕下的暧昧随着相拥的体温升高而变得更为旖旎。
若涵忘了挣扎,她只能淡淡的笑:“四爷想我懂什么?我一介汉女,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不愿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过活,更不想就此默默无闻、相夫教子的老死在大院内。四爷能否明白若涵的心?”
胤禛沉声道:“生气了?我知道你与众不同,不是那些粗浅的女子。如果换作别人,你以为我会手软么?”
若涵推开他,苦笑连连。“的确,四爷权高位重,女人们怕是争着抢着都要进贝勒府,那四爷何不去寻觅她人。”
“你,不识好歹。”他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
“爷何时见过若涵识趣来着。难道四爷想看见若涵在您或者那些阿哥面前卑躬屈膝、卖笑讨好吗,恕我做不到。”
若涵打开门,回首看了他一眼,“爷,天色很晚了,回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请四爷记住这句话,凡事强求不得。”
关上大门,若涵重重的靠在了冰凉的门板上,心却平静的仿佛不再跳动。
为何最后一眼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悲凉和孤寂。没法子啊,他以后注定是孤家寡人,她不可心软。可……何时那双漆黑色的眼眸就那样的烙刻上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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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在一天天的过,但有些事情却未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忘却。比如情、甚至是夜阑人静处突然涌现出的爱意。
若涵不懂自己究竟是不是对胤禛有情,只是偶尔想到他,或是看到他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情愫涌现。
红楼的人轻易不动情,因为她们知道感情这东西在这年头是靠不住的。男人的甜言蜜语就是毒药,他们的海誓山盟就是砒霜。
曾经有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唱过:“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瞬间开出花一朵……”当时她从不相信他会唱歌给自己听。
可,花总有凋谢的一天,即便她是朵美丽妖娆的蝴蝶兰。
其实这么多年,她早已忘却了那个人的生死,留在心里的也只是淡淡的晦涩,少女时代美好的初恋,到了现在就算触及也不会再痛。她与他,就如同她和胤禛般,在一起注定是暗伤。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敏儿轻手拍了下正瞧着风景发愣的若涵。
若涵回过神,甜甜一笑,慵懒的靠在船栏边叹道:“没什么。天色不错,人也有些懒洋洋的。”
听说什刹海有花会,所以早早的就和敏儿过来凑个热闹。本来淑珍和惠珍也要一同前来,后来惠珍有些感冒发烧,所以错过了这次机会。淑珍不放心她的病情,只好留在家陪她。花会期间到处都十分的热闹,两人玩得没了边。直到晌午,才累得上了一艘花船游什刹海。船只上大多是饮酒作诗的文人,也有一些达官贵人和小姐太太们。加上名伶舞曲助兴,热闹非凡。
敏儿瞧出她有心事,于是试探着问:“是不是四贝勒欺负你了?”
若涵笑起来,柔美的抬眼,“你看我是会被男人欺负的女人么!”
“不会,姐姐的模样只会让男人神魂颠倒。”敏儿取笑着躲开她的打。
“哟,那不是沈姑娘么。”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子傲气。
若涵笑容隐去,回头看见一团刺目的金色。
与李氏过招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体态丰盈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她立刻在记忆中搜索这张可以称得上艳丽的面孔。描着细细的柳叶眉、搽着珍珠粉,两片脸颊粉红光溜,樱桃小口鲜艳欲滴,狭长的眼睛和妖艳的面容上蕴藏着不屑和傲慢,怎么看都像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这个女人看着面熟,她与她曾经有几面之缘。如果若涵记得没错,这个高颧骨、柳腰丰臀的女子正是胤禛府上的侧福晋李氏。住在贝勒府上那段日子也见过几面,不过每次见面都只是打个招呼,因为李氏看她的眼光很怪,带着一点点的警惕和一丝丝的探究,目光冷冷的,教人看得不舒服。今天怎么会碰到她了?其实如果她不是刻意的在身上戴那么多华贵俗气的金饰,其实还真是个大美人。可惜了,橘色镶滚边的旗装上蝴蝶迎风展翅,绿色的百褶裙金带束身,加上她左右手上戴着的若干金镯子,每只起码有二十克。俗艳的衣服配上俗艳的饰物,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只圣诞节的彩蛋,
若涵嘴角挂上一丝笑意,随即起身道:“见过李福晋。”
李玉婷看似亲热的握住了她的手,娇声说:“都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妹妹了,不止福晋想你,连我们爷都时常记挂呢。”
若涵的笑容在面上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她这话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