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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出阁记第53部分阅读

      清朝出阁记 作者:rouwenwu

    家子嗣罪。赐毒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自那之后,槿玺才彻彻底底地放下了高悬不安的心。只是,放心之余也有丝感慨。若是,向珂玉没那么会计较,没那么狠戾,是不是也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毕竟,她是懂历史的,自然知道审时度势才是……

    只可惜……唉,算了,人之既死,想这些也徒添烦恼,还是安下心来好好照顾自己的两双儿女吧。

    槿玺听祈四传述了宫内最新的近况后,对着一池的枯败残荷发了会呆,就醒神回北槿园了。

    除夕一过,南巡的旨意就来了。

    这次南巡,胤禛和她依然在列。不过因为弘晖已经度过了去年的劫难。南巡前夕,槿玺就没那么多忧虑了。

    当然了,该做的准备,该下的命令依然没有疏忽。

    除了向娘家拜访并托付外。槿玺也研制了许多瓶瓶罐罐的药丸,有内服的、外敷的,解毒的、治伤的……等等。

    私下将它们分给了兰夜和弘晖。在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婆子处也搁了一些。余下几罐,就收在了包袱里,她和胤禛一路上也是需要备着的。

    据胤禛几个兄弟说,老康每次下江南,都会遇上一些不怕死的盗贼山匪,虽然没出过事,却也不能轻视了不是。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二月初九,銮驾就启程了。先是走水路经天津等大城镇后,抵达了山东德州,在那里,銮驾逗留了两日。估计是老康在办正事。随后,船队就往江南走了。

    三月十一,銮驾抵达扬州,入驻高旻寺西刚建成的行宫内。

    老康宣旨在扬州停留六日。随后,他带着太子等随驾皇子去视察河工、接见地方官吏了。宜妃和槿玺几个随驾女眷则在地方官吏的女眷们的陪同下,逛游起了高旻寺附近的几处扬州好风光。

    这次南巡,老康只指了宜妃及胤禛、胤祥的两个福晋。太子虽然随驾,太子妃却被留在了京里。

    槿玺对这点虽然很想不通透,却也暗自高兴。诸多妯娌中。若说和她不对盘的,好像也就太子妃一人。其余的,就算称不上知心或交好,表面上的客气和尊敬还是有的。

    话说,这么多妯娌中,槿玺最谈得来的。还是九阿哥的福晋——董鄂文岚和十三阿哥的福晋——兆佳眉馨了。许是九阿哥胤禟和十三阿哥胤祥经常带着他们福晋上雍郡王府串门子的缘故吧。

    见的多了,聊的多了,只要不是特别嫌恶的人,槿玺都能和她们谈上几句。私密的话题不触及,可一般性的生活话头还是不少的。譬如讨论如何更好地照顾宝宝、那些菜肴比较开胃、什么样的面料更适合做里衣……

    而对于文岚和眉馨而言,槿玺就像她们的姐姐,既教会她们不少持家的小招数,还愿意和她们交流照顾夫婿的心得,自然乐得跟她亲近。

    于是,这次南巡,相伴的是宜妃和眉馨,槿玺自然觉得轻松不少。

    “累了吧?今儿跟着宜额娘做什么去了?”

    在扬州停留的第二夜,胤禛外出回来,见槿玺正在房内揉着酸乏的脖子做颈操,遂笑着来到她身后,边帮她按捏肩膀,边问道。

    “别提了,巡抚大人的夫人召集来了一大帮的官吏女眷,明着是来给宜额娘请安,兼聊天做伴,实际上,有眼睛的都看得来,那些女眷们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

    “哦?是冲着什么来的?”胤禛轻笑着问道。见她确实很疲惫,索性将她抱到了床榻上,松散了她高挽的紧密发髻后,替她轻柔地按摩起她的头皮。

    “呼!”槿玺舒服地逸出一口气,偏头看了胤禛一眼,见他今日衣衫整洁不沾尘泥,遂忘了自己在说的事,好奇地问道:“你今儿没随皇阿玛去巡视河工吗?”以往巡视河工回来,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些尘土泥浆,谁让他总会亲自跳下堤坝去查看呢。

    “嗯,今儿奉皇阿玛之命,去暗访了几地方。”得,既是暗访,她自然也识趣地不继续追问了。嫁给胤禛这么多年,有些道理还是懂的,那就是:有关他公务上的事,少知道远比什么都通透要来得轻松。

    “还没说呢,那些官太太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了?”胤禛将她揽在怀里,边揉着她的头皮帮她放松,边亲昵地贴着她的粉颊问道。

    槿玺刚闭上的双眸倏地睁开:“你怎么知道她们在打主意?”她好像都还没说到重点吧?

    “呵,只要不是微服私访,每次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早不是新闻了。”胤禛轻笑地解释。“无非是希望额娘她们能做主替咱们这些皇子阿哥们选几个妾室回去罢了。”

    “噢!”槿玺懊恼地拍拍额头,“早知道就不窜咄着宜额娘去了,她应该早料到会这样才是,唉,平白浪费了一个灿烂的午后,还要摆姿势端坐,免得被她们议论……真不是人干的!”

    “呵……”胤禛唇畔逸出一串轻笑,差点看呆了槿玺。哦,她发现他笑起来越来越好看了呢。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整个人越发挺拔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也越发成熟迷人……

    “怎么了?看傻了?”胤禛无声一笑,将她放平在床榻上,“既然对爷如此着迷,倒不如……把昨晚上欠下的债还一还吧……”

    “……”

    槿玺一时语塞,就被胤禛剥去了衣衫,随着他炙热双唇的浏览再浏览,她也止不住忘却了身处的环境:窗外,夕阳尚未收敛绚丽的霞帔,夜,还远远未至……可浓情依然不减。

    春日的傍晚,高旻寺行宫内的某处院落,室内一片绮旎……

    在扬州驻足的几日,倒也不是全然无收获。

    至少,在最后一日闲逛行宫时,槿玺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素衣,但并非高旻寺内的人。据她所知,高旻寺内的都是身着衲衣的和尚。然而,身着素衣的尼姑……来这里做什么?

    槿玺皱皱眉,越看越觉得那人眼熟。于是找了个借口向宜妃告了假,别过众人后,沿着那人走过的台阶,来到高旻寺后方的百里桃林,扬声唤道:“前辈且慢。”

    素衣老妪缓缓转身,看到是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槿玺站在她身后,眼底有丝困惑,“贫尼无尘,敢问施主唤的可是贫尼?”

    槿玺盯着对方看了片刻,方才点点头,“正是。万望前辈勿怪晚辈的直言,实在是,前辈和晚辈所识的一位故人长得极为相似。”

    见对方稍有一愣,槿玺复又解释道:“那位故人曾和晚辈提过,说她自幼和爹娘走失……”

    “啪!”素衣老妪手上转着的一串菩提珠掉落地上,看着滚落一地的珠子,素衣老妪有些局促,借着捡珠的机会,蹲下身子,掩饰面上的激动。

    “前辈……其实知道晚辈所指的故人是不是?”槿玺也蹲在她旁边,帮她捡菩提珠,捡起所有珠子交予老妪手上,恳切地问:“前辈,可愿随晚辈入京和故人一叙?”

    素衣老妪垂着眼睑,凝神考虑了半晌,方才摇摇头叹道:“贫尼早已遁入空门,俗世间的事,早就立誓不再过问……”

    “前辈!”槿玺这下完全确信对方就是她的姨娘——水莹莹所要找的娘亲了。因为,她们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任何人只要见过她们俩其中之一的,在见到另一人时都能自发地将她们联系起来。

    自从她发现了水莹莹赠她的镯子奥秘后,对水莹莹有丝羞愧。故而,也曾暗地里派人不止一次地寻过她的爹娘,也猜到,他们当年的失踪必定和这只镯子有关。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毫无头绪。

    在快要忘记这桩事时,却在这里发现了。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既然遇上了,无论如何要替水姨娘圆她那个梦,即将她的娘亲带到她面前,亲口告诉她,当年之所以抛家弃子失踪的原因,好了却水姨娘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事……

    “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想再过问?”槿玺见素衣老妪踉踉跄跄地转身就走,急急扯住了老妪的衣袖,“不瞒前辈,晚辈所指的故人,乃晚辈的姨娘。虽不是血亲,可这么多年来,晚辈清楚知道,水姨娘不曾真正开心过。她心底一直有个未了的心愿,就是想找到她那对幼时离散的爹娘……”

    “别说了!”素衣老妪老泪纵横,低哑地应道:“我随你去。”

    这一次,她用了“我”,而非“贫尼”。槿玺欣喜点头。

    [正文 201 南巡之获(中)]

    槿玺确实没有认错,也没有猜错:那素衣老妪正是水莹莹的生母——她这么多年记挂心头放不下的失散娘亲。只是,从对方的口里得知,水莹莹的爹爹早已在二十年前亡故了。就在他们逃离家乡后没几年,就被迫害致死了。

    唏嘘之余,槿玺也总算获知了当年水莹莹之所以会和爹娘离散的原因。

    归根结底,正是如今流至槿玺手上的那枚镯子。事实上,素衣老妪至今也还不知,当年她和夫君受江湖人士四处追辑的原因,只知道,对方一直逼着他们夫妻俩要什么“传承”,他们哪里知道什么“传承”。哪里会晓得,那所谓的“传承”,其实就是那枚被他们无意间捡来、就顺手收在柜子里好久不曾记起的镯子。

    若是知道,他们夫妻必定早交出去了,哪里还会受那么多非人的折磨。最后,还害得夫君枉死,她也不得不隐姓埋名,藏于尼姑庵里。

    这么多年来,她无一日不痛苦压抑。可是,再痛苦再压抑,也不敢回乡,更不敢去探寻女儿的下落,生怕那帮追辑她和她夫君致死不放的江湖人士,会拿他们女儿出气泄愤……

    “水姨婆可知,当年追辑你们的那些人究竟是何方人士?”槿玺听了素衣老妪的大致解释,秀眉紧了紧,问道。

    也不知当年那帮知情人士还在不在世?……若是还在暗中盯着水姨婆,那她今日说服水姨婆上京和水姨娘会面的举措,岂不是反而在害她们么?

    “实际上,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当年我和莹莹她爹被贼人死追不放的原因……他们一直口口声声让我们交出什么‘传承’,我们哪里知道什么‘传承’呢。唉,可是和他们根本解释不通……啊,对了,莹莹她爹被折磨死之前。出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其余几个都恭敬地称他为‘主子’,那人……浑身上下都用红袍裹着,脸上带着一副银面具。看不出什么模样……不过,那之后,莹莹她爹去了……他们也似乎还有任务,就将我困在了一处乱葬岗,是我自己咬断绳索逃出来的。因为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死心,就一直没敢回家……东躲西藏了好几个月,直至流落到扬州城外的清风庵。在师太的宽慰下,决意削发出家……只是,这么多年来,苦了莹莹了……不过,我也曾在十几年前,托师太打探过莹莹的消息,得知她已嫁入官家做了姨娘,这才彻底安了心。有朝堂大官保护。总比跟着我这个无依无靠,随时还有大祸上身的娘亲好……”

    唉!槿玺听后,心下重重一叹。对水姨娘的娘亲说道:“只是。不知道你们的消息,这些年来,水姨娘一直过得都不怎么安乐。”

    再加上,在乌喇那拉府邸,两房姨娘就像是在守活寡……当然了,这话,槿玺自然不敢说,生怕被水姨娘的娘亲捉去复仇——谁让她是乌喇那拉府邸嫡出的大格格呢,不知情的,自然会以为她联合她娘亲在欺负两房妾室呢。

    天地良心。除了沈丽秋,在其他两房姨娘面前,她从来都是尊敬有礼地对待她们的。

    至于得不得阿玛的宠幸,那就另当别论了。谁让做错事的是她阿玛呢。对姨娘好,那就是对不起她额娘。疏远姨娘,似乎也很对不起姨娘……这笔账。想必只有让她阿玛下辈子偿还了……

    “我知道……总之,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她。”素衣老妪轻叹了一声,摇摇头,“若是当年,我和她爹没有出山,没有想要去挣大钱……而是安安耽耽地留在山里、砍柴采药……说不定,咱们一家人至今还快快乐乐的……”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今再提这些,不仅不能回到过去,只会徒增烦恼,水姨婆还是想开些……这几日,水姨婆就好生休息,顺便收拾好行囊,我会安排侍卫护送姨婆上京。因为皇阿玛还要南下,我们也不好半途脱轨,所以,姨婆就先随侍卫上京。我会修书一封,让侍卫带去给阿玛过目。阿玛和额娘必定会热烈欢迎您入府,水姨娘知道您去了,也一定很开心。您且暂时安心住府里,等我们回京后,再商议您的长住之处,不过您放心,必定不让您和水姨娘再分离……”

    槿玺见天色不早,胤禛想必也该随老康微访回来了,遂安抚道。

    “好好好,孩子,你是个好的,好人必定会有好报。”水氏朝槿玺一拜,由衷赞道。

    槿玺心下有丝羞愧。谁让她收下了水姨娘赠她的那枚镯子呢,且还是一枚拥有那么逆天能力的镯子。

    可如今,出于安危考虑,她不得不咬牙紧瞒。知道镯子实情的,除了胤禛再无他人。这辈子,也只有胤禛能获悉她的这些秘密……

    和水姨娘的娘亲别过后,槿玺就回了行宫住处。她前脚刚进院子,胤禛后脚也回来了。

    槿玺和他说了这桩事。胤禛听后,沉吟了片刻,便派出了两名暗卫,让他们一路护送水莹莹的娘亲回京城。

    又听槿玺描述了那位迫害水莹莹父母的主谋后,拧眉沉思了良久,才唤出祈鹰,让他联络扬州附近的眼线,并给祈九发了密函,让他彻查此事。

    若是他猜测无误,那名红衣银面的怪人,很可能还隐在暗处,盯着水氏,等“武林传承”的音讯。若是以往,他才不会去管对方死活,可如今,“武林传承”已经落在槿玺身上,若是不绝后患,到头来,受迫害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无论如何,要在水氏被护送入京之前,查出相关人事。

    然而,让他不解的是,十四年前,“四方义盟”成立时,与盟三方都知道那“武林传承”在他手上,不知是他们三方确实履行了盟友保密之准则,没对外界透露有关“武林传承”的分毫,还是说,那红衣银面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没继续追辑水氏?

    若真如此,这么多年来,怎么就没听说这方面的消息?难道说,那人,其实很忌讳自己?

    忌讳自己……胤禛食指敲敲桌面,似乎有些呼之欲出的真相,将要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却独差一把火候……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他如今的身手,若是全力发挥,称霸武林也不算自夸……而槿玺,虽然本身的拳脚不强,却胜在有异能。精神力高达八级的御物师,百里之内的万物,皆能为其所用。再加上得”武林传承”之绝秒功法强化的祈鹰、凤一,他们夫妻二人并不怕贼人来掳。唯一怕的,是他们的孩子……

    孩子!!!

    胤禛噌地起身,面色沉郁。

    “鹰!”

    “属下在。”祈鹰听出主子话语里的慎重和焦灼,忙现身人前。

    “你速发密函给祈九……不,你亲自回京城,一方面,守护爷的子嗣,另一方面,让祈九加派人手,护住雍郡王府和乌喇那拉府。即刻出发。”

    “主子!”祈鹰素来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可是……”

    ”爷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你尽管放心去。”胤禛知道他想问什么,祈鹰是他的贴身暗卫,职责就是守护他的安危。

    “你去陇西几年,爷可有出过事?”胤禛俊眉一扬,反问道。

    祈鹰摇摇头,只得领命速去。摊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他这个做人暗卫的,只得跟着不按常理做事。

    槿玺端着晚膳回房,发现胤禛还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解地问:“吃饭了,今儿晚上有风鹅哦,味道很绝。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回过神,笑着安抚道:“能有什么事?只是想着明儿就要启程去苏州了,手头还有些事没落实,待会儿用完膳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槿玺点点头,“早去早回。若真棘手,就禀报皇阿玛吧,大不了迟延一日再出发嘛。”

    “放心,不用打扰皇阿玛,爷能自行处理。”

    于是,一用好膳,胤禛就出去了,槿玺闲来无事,做起了女红。

    想着再过一阵子天气热了,几个小的身子又窜得快,去年的夏装哪里还穿得下,得赶紧给他们做几身了。

    只是,待胤禛回来时,她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胤禛轻手轻脚地抱她上了床,这才洗去一身的尘土和汗渍,拥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天未大明,就有嘈杂声在外头响起。

    槿玺见胤禛还在睡,遂披了外袍,起身出去探看。

    “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倘若吵到了皇上和娘娘,看你们哪里来的九条命!”

    不待槿玺发问,已经有宜妃身侧伺候的嬷嬷替她问出了心头的疑虑。

    “回嬷嬷的话,外头出事了……这不,奴才们正不知如何是好……”

    “呸呸呸,乌鸦嘴!圣上还在这里呢,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们这般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

    “是真出事儿了!昨晚上,巡抚大人他……被人割了脑袋挂在城门上……”

    老天!槿玺不由得掩唇惊呼,随即退回了房里,找胤禛说去了。

    [正文 202 南巡之获(下)]

    原本定于三月十七启程继续南下的计划,终因身首分离的江苏巡抚被高悬于扬州城门上而不得不搁浅。

    康熙尚未来得及震怒,一叠得以证明该任巡抚死上千次亦不足惜的贪赃枉法之书信及受贿名册,就到了康熙的手上。

    原本因朝廷命官无辜枉死而颇敢震怒的康熙,细细查看了这叠证据后,紧抿双唇,半晌没有发声。

    末了,重叹一声,低低问道:“这么多贪赃枉法的证据……为期这么长……为何就没人知道?为何就没人站出来给朕提个醒?……朕不信……这么多官吏,会不知他的所作所为……要不是今日出了这桩事,是不是朕还被蒙在鼓里,给一个愚弄百姓、愚弄朕及江山的逆贼发放俸禄?……”

    跪在下首的太子等人,皆低头沉默。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胤礽,你倒是给朕说说,大清现下诸多官吏中,究竟还有几人是清白值得可信,有几人却早已满手污秽?!”

    太子被点了名,只得硬着头皮站出队列,“回皇阿玛,儿臣认为,这古往今来,贪赃枉法之辈是无处不在,很难从源头上禁止……唯今之计……之计……”胤礽脸色发白,虚汗阵阵,却道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康熙暗叹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胤禛,你可有好建议?”

    “回皇阿玛,儿臣倒是有个想法,历来揪出的那些贪官污吏,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权力过大。就像这届巡抚,手上还握有当年皇阿玛赐予的尚方宝剑,手上有权,自然就会有各色各样想钻空子的人自动自发捧着钱财找上门。有些事,不需他们明着应诺。只需沉默不语、佯装不知,又或是睁只眼闭只眼,那些想钻空子的人自然就得了好处……所以,依儿臣之见。要想控制贪官污吏的产生及庞大,需要限制全力的下放。如今,京城六部,已互相监控,地方上,有上级管下级,只有巡抚一职。就像处于三不管地带,并没有有效的专门机构来监控他……”

    康熙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禛朗朗回秉,心下对他是越发赞赏。

    倘若当年他没在赫舍里氏临终前立誓,必将大统之位传于胤礽,那么,这个儿子,毋庸置疑,会是下届储君……只可惜……无论如何。他会趁着自己在位的这几年,好好考察太子和其他阿哥们,储君也好。辅助亲王也罢,都是他的儿子,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他绝不能有失偏颇……

    “那依你之见,如今该当何?才能将弊端降至最小?”听完胤禛的阐述,康熙静默了半晌,才徐徐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立在一旁的太子就咬牙暗恨。他岂会不知这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阿玛要将江苏巡抚的选人大权交付老四了……

    “儿臣原本是想。趁着这空档,让吏部选出一批杰出的新进官员,分批下放地方,不过,江苏乃沟通南北之要地,巡抚之职不得长缺。儿臣听闻。按察使张伯行秉性耿直,清正廉洁,皇阿玛既是要用人,何不先将他提拔上来?待吏部选出的官员通过考核后,再定归处。”

    康熙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回头让张伯行来见朕,朕亲自勉励他几句。至于其他琐事,因行程紧凑,不得再耽搁,就放给新任巡抚去操办,就当是对他的考核。休整一日,后日启程下苏州。”

    “嗻!”众人领命。见康熙已经松缓了神情,便不再推诿躲避,趁着銮驾还在扬州,各自呈上欲要征询的政务,争取好好表现,免得被罢官丢命。

    胤禛回到住处,见槿玺还没回来,想是陪宜妃去了。遂径自洗了把脸,和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昨晚上一役,至今还让他有些余神未定。没想到,为寻得“武林传承”、纠结前朝余党反清复明的朱三太子之得力助手——朱顺天,竟然在大清朝堂之下隐姓埋名了二十载……

    昨日要不是他突发奇想出去夜探,根本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也来不及从朱顺天手下救回受掳的水氏……

    这一发现,不仅救了水氏,也间接救了京里的亲人,若是晚发现一步,不仅会让朱顺天怀疑到自己身上,京里的孩子们难保不会受牵制。从昨晚上交战半宿、最终靠龙啸经的威力制服对方来看,朱顺天的功力已经到了国人几乎无法牵制的地步,若是真被他夺得了“武林传承”,要想反清复明也真不是难事啊……

    幸好!胤禛不止一次庆幸!许是昨日槿玺找水氏对话的经过,被那巡抚看在了眼里,所以才想着晚上出动……谁知道会碰上同样在寻觅真相的自己……

    更不会知道,那朱顺天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那些足够他死千次不足惜的罪证,部分是江南基地的暗卫连夜搜罗来的,绝对是真,部分是他伪造的,也是为了让皇阿玛就此彻查分派各地的巡抚,像朱顺天这样的贪赃枉法之辈,绝不在少数……

    如今想来,每年但凡有机会面圣或是面见皇阿玛身侧的妃子娘娘的,朱顺天都会想方设法让属下扮成待嫁女子,或是送做妾室,或是选做丫鬟……总之,千方百计想混入皇宫,再不济,混到各个皇子府也成……目的,就是探寻那部失传百年、逆天转运之“武林传承”的下落吧……

    说来好笑,据暗卫来报,如今流传在江湖上的版本,说那“武林传承”,是在紫微星君转世的真龙天子身上,也不知是谁造的谣……

    但至少,还没人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妻儿头上,这就够了。

    运行完一周天的龙啸经,胤禛再度轻吐出一口浊气,索性靠着舒适的枕头,眯眼小憩了起来。

    槿玺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俊男浅睡图。

    她伸手抚上胤禛的脸,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缓缓走了一遍,见他完全没有被她吵醒。诧异他这两日的好眠,索性也不吵他,脱了外衫,缩到他怀里。替两人盖上薄被,陪他小憩了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夜幕降临。

    也不知是康熙被诸位地方官吏缠住了,还是张伯行被康熙找来细细嘱咐,总之,胤禛夫妻俩所住的小院,整个下午都没人来打扰……

    槿玺是被胤禛的亲吻和抚摸吵醒的。尚未苏醒。却觉身上凉意袭来,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中衣里裤,已经全被他剥光了……

    “胤禛……”她娇喘连连,忍不住唤他的名。

    “我在。”胤禛埋在她颈窝,粗噶地应了一声。

    接连两觉,睡得神清气爽,是该好好运动了。

    加上埋在暗地里十数年的不定时炸弹也已被他如数拔除。再无旁人觊觎“武林传承”,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京里,因弘晖的事。向珂玉被赐毒处决,也算彻底平了他心头的嗝应,至此,能对他们夫妻俩造成威胁的隐患,基本已经拔除……余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抉择了,到底是争,还是不争……

    这事横竖不急着定夺,且让他好好享受美人在怀的满足吧……

    胤禛捧着她的粉颊,顺着她的眉眼、鼻梁、红唇……一一吻下。再至她那对越发丰润傲挺的雪峰,爱不释口地流连忘返,直至槿玺渴切的呻吟传来,这才低笑着放过她的丰盈,来到下方……

    室外斜阳西倾,晚霞挥洒。室内春色满床,盎然生机……

    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的这么多日子,就今天,两人尽情肆意地交织缠绵……

    没有芒刺在背的日子,宛如新生……

    …………………………

    经扬州一事后,接下来的南巡节奏就明显快多了。

    当地官吏早就听闻了原江苏巡抚一事,无不战战兢兢地迎接銮驾的到来。

    不过,老康在下苏州之前,还去了趟曹府。也就是槿玺早就巴望着的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府邸。

    老康此番南巡前,他已受老康之命,在扬州天宁寺校对、刻刊《全唐诗》。故而,老康下扬州后,曹寅因已结束刻刊,回了江宁织造府,故而,老康特地去探望了他,也顺道视察了当地的河工。

    其实,槿玺早就想拜访曹寅夫妇了。犹记她当年被老康指婚时,那曹寅夫人还送了她一对贵妃扁镯呢。再加上曹寅可是传说中曹雪芹的祖父、金陵大观园的建造者……虽然,目前并没有金陵大观园的任何传闻,想必是还没开建。

    于是,趁着老康带着几个儿子、要臣在前头接见地方官吏时,槿玺和眉馨一起陪着宜妃,在后头接见官吏女眷。

    只不过,这回,没了在扬州时发生的相人选秀戏码,就只是单纯地聊天,顺便品尝苏州的风味小吃。

    随后,到午膳时间,众人聚一起用了顿新鲜的湖鲜大餐,随后,因老康要午休,众人便暂时散去了。

    槿玺随胤禛带着伴手礼去了曹寅的府邸。

    见到两人,曹寅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邀他们入内。胤禛随曹寅去了前厅论正事,槿玺则在丫鬟的引领下,去后院找曹夫人聊天了。

    这才知,曹夫人正为儿子曹隅的事烦恼着呢。

    年方十六的曹隅,本该娶媳生子、为曹家传宗接代,可偏偏是个特立独行的少年,说是没光耀门楣之前,绝不娶妻生子……气得曹夫人正动气 。

    槿玺闻知后,安慰了她一番,随后,提出让曹隅跟胤禛做事,也好早日实现光耀门楣之志向……

    曹夫人一听,自然乐意。找曹寅商量了一番,当场拍板,让曹隅跟着胤禛入京闯荡。

    胤禛夫妻俩的南巡之行也算是收获颇丰。不仅解决了困扰他们多年的事,也寻到了个文武全才的少年做徒弟……关键是,那少年还是曹雪芹之原形……

    [正文 203 暴风雨前的平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有着诡异的平静。

    从康熙四十四年南巡返京,到康熙四十七年七月,銮驾北上木兰围场秋狩,京城里太平地不像话。

    自从七月初九,銮驾按时启程北上后,京城特别是紫禁城里更是显得安静寂寥。

    奉命驻守京城的雍郡王胤禛和八贝勒胤禩,也几无要事处理,每日都是象征性地前往六部巡视,偶尔带着各组的福晋入宫探望太后及诸位娘娘。日子倒也过得很平顺。

    兄弟俩表现地也很兄友弟恭。有关弘时一事只字不提。就好像,那弘时原本就是胤禛的子嗣似的。虽然胤禛和槿玺确实将他当亲子照顾、教习,然而,看到胤禩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槿玺心里又觉得嗝得慌。

    八贝勒府自上届选秀后,又添了不少妾室。善妒的八福晋,被老康叫去跪在乾清宫里,接受了足足半天的教诲,总算接受了八贝勒纳妾的事实。

    正月的时候,八贝勒的庶子弘旺出生,空了这么多年的八贝勒府,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小主子,全府上下,估计除了八福晋外都很欢喜。洗三和满月宴自然也就顺应民意地大办了一场。胤禛夫妻俩受邀前去观礼赴宴,席上,槿玺听同桌的太子妃似玩笑又不像玩笑地透露:八福晋和她一样,也是只不事生产的母鸡,这才得知,八福晋已经被太医诊断为无法生育……

    槿玺心下感慨万千。嫁入皇家的女子一旦被确诊为不能生育,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若能得夫君一辈子的眷宠还好,否则,只落得老无所依的凄凉晚景……

    特别是独占欲如此旺盛的八福晋,让她如何隐忍这口气?恐怕直到她垂垂老矣都无法释怀吧……

    早知如此,她如今必定十分懊悔将弘时驱逐府邸、逼八贝勒跪求皇恩、将八贝勒的子嗣将养于胤禛名下的举措吧!

    弘时生母亡故,若是能养在八福晋名下,本来该是一桩双赢的好事呢。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再想要回弘时,已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槿玺不禁暗叹着摇摇头,佛去心头陡生的感慨。将注意力拉回到了已满五岁的小兰月和弘时身上。

    这两个孩子因为只差一个月,加上又自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地不得了。看现下,小兰月正在画画,一旁的弘时,则是乖巧地帮她准备水粉颜料。

    这些画具,是槿玺托洛克他们从法国运来的。见运来的多,除了留足孩子们用、又送些入宫,其余的,都被她放在“寻芳”出售。还别说,价格不菲的水粉颜料,卖的可火了。洛克他们还没启程返欧,“寻芳”销售的这些新颖画具都已被一抢而空了。

    于是,槿玺连忙趁洛克还京。特拟了份此番要带的货物订单,除了老几件卖的极好的货物之外,又加订了几件欧洲流行的艺术类文具。

    经过这几年的往返。洛克率领的“纪念号”,已经在法国闯出了一番名声。只要是“纪念号”出去的货物,没有卖不完,只有不够卖的。

    于是,胤禛和洛克商议后,已于去年年初又定制了一艘更加先进豪华的大型船只。预计明年下半年就能下海试航了。

    俯首看着懂事又文静的弘时,替小兰月挤颜料、化水粉、递画笔……槿玺笑着说道:“弘时,来,额娘边上坐会儿,这些事。让画儿来就好。”画儿是小兰月的贴身丫鬟。

    自从两个孩子满了三岁,分别搬去福盈阁和福惜阁和兰夜、弘晖做伴后,胤禛就从荷叶山亲选了四个丫鬟、两个暗卫来近身照顾兼保护他们。

    因为兰月喜爱书画,故而,派在她身旁的两个贴身丫鬟,被命名为书儿、画儿。弘时身边的两个丫鬟。则是琴儿,棋儿。名儿也是兰月取的。

    现下经槿玺一提,弘时还未出声,兰月倒是发话了:“额娘是嫌闷,想弘时陪你说说话吧。”说话间,手上的画笔依然未停,所做的画也没有丝毫受干扰。可见其已经完全不弱于有着十来年画功的成年人了。

    槿玺失笑,“额娘哪里有嫌闷,只是,弘时过了年,也该进上书房学习了,你迟早要习惯没有他帮忙的日子。”

    “那也还早的很,现在不才八月嘛,额娘也担心地过早了。”兰月娇嗔地反驳道。引得弘时宽宏一笑,反过来安抚槿玺道:“儿子没事,额娘若是乏了闷了,就先回应惜阁休憩,儿子陪着姐姐画完这副锦绣春色图再去用午膳。”

    槿玺闻言,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她这是在帮他好伐。哪有儿子伺候女儿笔墨的。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说他们欺负这个”养子”呢。

    胤禛虽然没说,可京里头那些皇室贵族,知道弘时真实身分的人并不少。这点,从她每次去哪家哪户赴宴观礼时就能窥知一二了。

    幸而,他们也从来没打算要瞒着弘时一辈子。从他一过五岁生辰,胤禛就和他在书房里面对面坐着,解释了这件事:关于他生母因难产而早亡、他生父因拢络妻族而不得不放弃对他的将养权……等等。

    生怕一过来年生辰,进入上书房上课的弘时,从他人耳里听到这类传闻,那比亲口告诉他还残忍。

    至少,向他解释,只是为了告诉他,他们都爱他。和其他孩子毫无二样。

    故而,年纪虽小的弘时,对这些皇家内幕也早已知之甚详。初得知后,只闷坐了片刻,便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从那日开始,他好像一夕长大。

    而其他三个孩子,除了小兰月是最近听弘时自己提起才得知的,兰夜和弘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知道此事了。这种事,如何瞒得过心思缜密的那俩孩子?

    然而,知道归知道,对弘晖从来就没把他当外人,相反,比任何人都来得保护。特别是一出府邸,他们都会习惯性地将弘时揽在身后庇护。

    惹得四岁半开始就跟着贴身暗卫祈繁习武对招的弘时是哭笑不得。他哪里有那么懦弱啊……不过,能得这样的家人,是他的幸运。

    至于他的生身父亲——八贝勒,也仅当他是八叔,和其他叔叔伯伯没有两样,更甚者,还没有五叔、七叔、九叔、十三叔他们来得亲近热络。

    他从来就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孩子,这之后的岁月,他更加想明白了,亲人,并非只看血缘。真心对你好、一心为你考量的,就算没有血缘,那也是亲人。反之,虽有血缘、却弃之不视、甚至像弘暎对大哥那般,即使有着皇室血脉,也如仇敌般伤害……倒不如没这个亲人……

    所以,他和八叔,除了拥有同样的爱新觉罗家传承的血脉外,其余,皆和陌生人无异……

    槿玺见两个儿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索性就随他们去了,眼见着日上中天,胤禛应该也快回来了,就先回应惜阁准备午膳去了。

    果然,还未等她回到应惜阁,胤禛已经回来了,且神色有着不似往常的阴郁。

    “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槿玺摒退丫鬟后,替他绞了个温湿面巾,帮他净脸洗手。

    “十八弟病了,据十三弟遣侍卫连夜赶送的信上说,太医一度诊断不治……皇阿玛已经数日不得好眠了,爷去趟医馆,再带些急用药过去。”胤禛擦了把脸,绕着卧室兜了几个圈,下了决定。

    虽然,在小十八随驾出京前,他已经让人备了不少急救用药让十八弟的丫鬟小厮们收着,可为何,十三弟来信却说苦无有效药材呢?他备的那些西药粉末,应该足以应付十三说描述的腮腺炎症状吧?况且,生怕那些下人不知取用哪些药粉,还在纸包上述有病症之状。没道理会病到这般厉害……

    虽然他知道,历史上,十八阿哥胤衸的病逝,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索。若是小十八无恙,或许太子也会安然无事……可他坐不到冷眼旁观。毕竟,这辈子,他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对于无辜又可爱的小十八,做不到明知道如何救治却不管不顾……

    “既然要去,把这些也带着傍身。”胤禛沉思间,槿玺已经从书房取来了几瓶早先留下的解毒丹之类的急救药丸。这几年过得太平,她又忙于教导几个孩子,都没怎么研制些新药丸出来。

    虽然御物诀已经练至第九层巅峰,精神御物、意念取物都能随意掌控,丹药的冷研制也多了不少配方,却因为太过太平而没有想到要研制些出来防身。唉……这叫什么?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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