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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经济适用男第41部分阅读

      清朝经济适用男 作者:rouwenwu

    了这事儿一时间是办不下地。多少得看着时机慢慢来。府台夫人也是没生养。根基不稳。难说将来如何。现下看来。奴婢们都是拿得定了。夫人这一回虽是没保住孩子。府台大人却只有更宠她地。

    府台大人在夫人耳边上说地话。奴婢可听得真真地——”

    籽定抢着道。“奴婢也听到了。府台大人说。咱们以后不生孩子了。去乡下老家领一个。你若是怕我娘见怪。我赶在你头里先死了。我去和我娘说。”

    莲香笑叹着:“夫人是好福气……”

    半叶亦叹道:“夫人地好福气,就是姨好福气。姨奶奶细想想,以姨性子断不会自个儿去和爷说这个事,姨奶奶又没个尊亲兄长,谁能替姨奶奶真心打算,只有府台夫人。若是咱们离了扬州,一则少了府台夫人替姨奶奶说话,二则,爷到淮安难说会不会再抬进来几个,便是现下外头的三个,爷虽是腻了不再去了,却没有打发掉,外头应酬叫着陪席。若是去淮安难说会不会带那个董冠儿走。府里若是多了一个主子,大管事那边就难保了。三则,万一有人又生了个儿子,海静

    好,二爷那边也就难保了……”

    莲香先还是默默听着,只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挺身坐起,皱眉道:“我只怕和夫人不能长久在一处做姐妹,又担心淮安那边不安生。倒没想别地。只是海静是我的儿子,将来也是我的依靠,他是爷的长子,我断不能委屈了他。”

    半叶点头道:“夫人说得是。女人的依靠除了夫君就是儿子。便是府台夫人那样利害的女子,当初因着没生养,也受了苏高三地气。不说姨奶奶,奴婢在那楼子上,看着苏高三身上的衣料、首饰、还有那些大红凤底蝴蝶穿花高底鞋,奴婢都替府台夫人咬牙。”

    籽定却是一脸迷惑,“姨奶奶,奴婢不太明白,府台大人既是心里有她,怎地又没把苏高三抬进府?”

    莲香叹了口气,“未必一定是中意苏高三,只是多少起了念头要抬进府里做妾,只要男人这心思儿一动,难免将她另眼相看,不知不觉便各处留心。夫人赌气回了娘家,府台大人心疼夫人,也就息了这个心。”苦笑道:“只要看看我就能明白,爷未必是中意我,只是抬了我进府,又是正儿八经地偏房,一月里同床共枕十来日,平日里多多少少要宠我几分,便是我偶尔有些小错,小性子,也能容得下。”又笑道:“你再看看蕊儿和桂姐儿,平日里虽是不显,和爷私下一处时,哪里又能不撒撒娇也是要怜惜一些地。”

    籽定听到此处,哧一声笑了出来,莲香和半叶都是奇怪,半叶笑道:“小蹄子,笑什么呢?”

    籽定笑道:“我在笑苏高三那日在船上说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难怪府台夫人开先一脸杀气,听她一叫,反倒笑了出来。”

    莲香听了,半晌无语,“她是个明白人……”

    半叶看着她道:“府台大人这样男子是世上少见地,咱们爷和他自不一样。姨奶奶如若不留在扬州,趁着爷对姨奶奶还有几分宠爱,又有府台夫人替姨奶奶打算,把这扶正的事提到明面上来,以海静的弱身子,将来难保如何……”

    莲香半晌不言,良久方道:“留扬州未必不能试,其余事儿却是难了……”

    五月初五,连府里大管事连大河因着左肩处的伤口酸痛,一宵未睡好,还未亮,便起了身。侍妾九儿侍候他洗了个澡,从箱底取了收藏的药膏,小心翼翼替他抹在断臂上,连大河感觉那要人命的酸痛慢慢消了下去,轻轻吐了口气。

    连大河亲了亲九儿地脸,“你再睡会,我去府里巡查,差不多到爷起身的时辰了,今儿是端午,事儿多。”说罢,整了整衣裳,出了他单独的院子。

    天已微明,前宅上夜的小厮们将各处的灯笼、火烛吹灭,一丝丝白烟在半白的天空中袅绕着。小厮们见得连大河走了过来,纷纷陪笑请安问好,:“大管事早。”

    连大河笑着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天际边滚着一片阴云,果然是要下雨地样子。他一路走了过去,过了前宅里两进屋舍,沿着青石大道,走到了府门口。漕连府的灯笼已是熄灭,门头指挥着七八个门子,在前几日新漆的黑漆三山大门上插着青青地篙、艾草。

    连大河微微一笑,扫了一眼门前的小秦淮河,几条小乌蓬船里的船户走了出来,开始生火做饭。连大河见得没有生船,便也回身,慢慢向内宅走去。

    海静一大早用艾草水洗了澡,穿着新衣,脖子上的五毒避邪包上绣着蜈蚣、蜘蛛、蝎子、蛇、五种辟邪毒物,缀满五彩缨络。||乳|娘喂他吃过早饭,将他抱到正房,笑着送到莲香地怀中。

    “爷起身了没?”莲香一边摸着海静的脸,一边问半叶,“早饭打发过去了没?”

    “回姨话,爷方起身,早饭已经打发到蕊姐姐院子里去了。

    ”

    莲香点了点头,“叫厨房好生预备粽席,爷和二爷今日必是不出门的。把雄黄酒备好……”又道:“备好食盒,把最新出笼的粽子送到府衙里去,问夫人安,说我明日便去看她。”

    半叶正应声间,外头媳妇声起,“爷来了,蕊姑娘来了,桂姑娘来了。”

    莲香急忙抱着海静站起,还未等到走到房门口,帘子一揭,连震云走了进来。海静眼睛突地一亮,伸出手去,“爹……”

    连震云微笑着抱过海静,坐到座榻上陪他说话、玩耍。蕊儿和桂姐儿给莲香请了安,陪着她说闲话。蕊儿看了看座榻上的两人,面上微带不安,悄声道:“姨奶奶,咱们什么都没收拾,只当忘了那回事,今儿都到端午了……”

    桂姐儿嘴角带笑,“扬州多繁华,谁要去淮安?只要爷不提,咱们就当不知道。反正府台夫人还在休养,爷要真问起来,姨奶奶就说舍不得夫人。姨奶奶只管放心,爷为了——”轻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为了二爷,也没得个大恼地道理……”

    蕊儿看了桂姐儿一眼,没有出声。莲香笑道:“桂姐姐倒是半点不怕,我这儿还七上八下落不着底呢——”(

    第三十三章 逃过婚的沈月枝[三]

    大哥!俺实在受不住啦!天瑞堂的鸟大夫,骗了俺的今还回来的破货,半点儿用也没有!”李四勤呲牙裂嘴,抓耳搔腮走了进来,“俺昨儿晚上压根就没闭眼,这一身又酸又痛的,俺实在受不住了!”

    连震云瞪着他骂道:“当初叫你省着些用,外邦的药哪里是容易治出来的?总要容他们些时日,你偏不听——”说话间,早已从座榻上站起,急步迎了过去,皱眉道:“一点效用也没有?我以为多少能缓一缓……”转头道:“莲香,拿酒来,我陪着二爷喝,醉了也就不觉着了。”

    莲香连忙应了,让人摆了桌子,送上十个下酒劝碟和绍兴烧酒、扬州麦烧。李四勤一屁股坐下,抱着坛子喝酒,外头沥沥下起雨来,他越发坐立不安,眼见得近午,连大河揭帘子走了进来,李四勤顿时大喜,扑了过去,“大河,你的药还有没有?你一定还有——”

    连大河苦笑道:“小的确实还有一盒,待会给二当家送——”

    “坐下!亏你也好意思开口!送了你六盒,大河两盒,你的六盒全完了,大河的一盒还没有用完——”

    “俺的伤多——”李四勤满脸委屈。

    “你就是用药洗澡也没得这么快!过来喝酒!”连震云瞪着李四勤,看着他垂头丧气,老实回来坐下,叹了口气,“大河,到天瑞堂去催催,让他们赶紧把新药再制出来,让二爷试试——”

    “姨奶奶,府台夫人差比儿姑娘来了。”门帘里响起禀告声。

    莲香笑道:“赶紧让她进来。”

    比儿穿着一身碧青色拱碧兰对襟单衫,黄绫子裙,脖子上挂着赤金项圈儿,窄袖下滑出两只通红莹润的玉镯。身后枝儿捧着一大一小两个剔漆圆盒。比儿先要给莲香磕头,立时被莲香拉住,笑道:“不用和我多礼了,给我们爷和二爷磕个头罢。”

    比儿早见得连震云和李四勤在。移步过去。磕了个头。“给连大爷和李二爷请安。”

    连震云点了点头。“起来罢。”李四勤放下酒。看着比儿道:“她身子可好?能下床了么?”

    比儿笑着道:“回李二爷地话。夫人身子好些了。今儿吃了姨奶奶送过去地粽子。觉得很受用。有力气走动两步。奴婢出门时。咱们大爷和沈娘正陪着她在堂屋里说话呢。

    ”又道:“夫人差奴婢过来给姨奶奶和李二爷送东西。”

    李四勤一愣。“她给我什么?”

    比儿转身召过枝儿。先把一盒呈给莲香。“姨奶奶。这是大爷让人从江西送过来地艾窝窝。又养身又爽口。夫人让给姨奶奶也尝尝。”

    蕊儿上前笑着接过,比儿又从枝儿手上取了另一个小圆盒,对李四勤道:“夫人说她生病时劳烦李二爷担心了,好歹等着她身子好些,过来和二爷说话。看着下雨,记起二爷身上的伤,知道二爷手上必是没了药,新药地药道怕是不及旧药好,叫奴婢翻了箱子,又寻了三盒给二爷送过来,夫人说,若是不犯冲,拿着和新药混着用,二爷慢着些,她哪里可是再没有了。”转头又对连大河道:“夫人想着大管事手上必还有,也就没再给大管事留。”

    连大河还在逊谢,李四勤早就扑上去把盒子抢了在手,裂嘴大笑道:“俺昨晚上还在想,要不要和她再要要去,又想她若是有,哪里又会藏着不给俺,果然就是这样!你和她说,让她慢慢养,俺能等的。”说话间,就向外跑去,“大哥,俺回院子里擦药去。”

    连震云看着他转眼没了影子,苦笑一声,“去看着他,把天瑞堂的药和那膏子混着,慢慢用。”连大河连忙应了,追了出去。

    连震云看了看莲香,莲香连忙站起,拉着比儿笑道:“这可多谢你跑这一回了,半叶,给比儿姑娘倒茶,请她坐。”

    比儿笑着在脚踏上坐下,接过半叶送上的福仁泡茶,看着连震云从||乳|娘手中接过海静,逗他说话,悄悄儿对莲香道:“夫人让奴婢问姨奶奶,大当家说要去淮安地事儿怎么样了?她前阵子下不了床,现下也出不了门,不说和连大爷讨个情,便是和李二爷说上话都不易,不过是递个话儿,到底没用。”

    莲香听得比儿问起去淮安的事,低声道:“我们爷现下全没提起了,我也不敢去问,拖得一天是一天,只盼着夫人早些好,能和二爷当面说说。”

    比儿沉吟道:“奴婢方才听二爷说话,他多半也是不想去的。我们爷离三年考满还有一年多,考评一直是上等,要谋连任也不难……”

    “正

    话,你和夫人说,我只想着和她长久在一处儿方好顿,又道:“齐三爷和沈姑娘的亲事眼见着要办了,你让她别操心,保重身子,我去和我们爷说说,迎送女眷的事我过府去替她办。”

    比儿欢喜道:“多谢姨奶奶,今儿齐三爷也是这样和我们奶奶说,想烦姨奶奶帮衬,他过府里和连大爷说说。”

    莲香笑道:“若是齐三爷来开口,这事儿就更容易了。他如今和沈姑娘还好罢?昨儿我还听二爷说,他如今老实得紧了?”

    比儿叹道:“出了这一档子事,全府里的人都吓得不轻,不说我们爷这阵儿把外差全排开了,大爷也是足不出户的,白日里爷开衙他就陪着我们奶奶说话,晚上爷回来,他就陪着沈姑娘说话。便是沈姑娘每日里话也少了,也再没提退亲的事。”又叹了口气,“我们奶奶却又多了重心事,仍是怕委屈了沈姑娘,现下大爷身边只有她,就已经闹成这样,若是去了京城里……”

    蕊儿劝道:“你和夫人好好说,沈姑娘是进门后逃婚的,若是没遇着齐三爷,不说这辈子嫁不出去,至少清白人家是不敢要他地。齐三爷六品的千户、十几亩大的宅子、使不完的银钱、穿不完的绫罗,姑爷是堂堂的府台,妹子是正四品地命妇,这样的人家,何尝会委屈了沈姑娘?再者,齐三爷娶了沈姑娘,是做正室,不是做妾,若不是万分地中意哪里又会如此?沈姑娘不是个傻子,她会想明白的……”

    比儿苦笑道:“奴婢何尝不是这样劝的呢?只是夫人说,总商汪府里一年娶七八个妾,个个也是穿绫着罗的。她何苦逃出来做些针钱,时时被浮浪子弟相扰着度日?沈姑娘当初敢逃婚,一个人在外头躲了七八年,她哪里又是在意银钱的人?便是她书香门弟出生,不肯受怠慢做妾,也没得个把正妻位置看成天地道理。不过因着齐三爷多少也是真心,这回又闹成这样,沈姑娘心里过不去,不好再提退亲的话罢了。”

    莲香半晌不说话,蕊儿也不再吭声,桂姐儿却笑道:“不是我说嘴,比儿姑娘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府台夫人和府台大人丽情深,夫人便把这单夫独妻过日子当成了正理。依我说,一个茶壶配上十个碗才是常理。沈姑娘若是非要较真,就得让齐三爷把府里的女人都赶出去,那也太作孽了不是?沈姑娘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她不退亲和夫人又有什么干系?”

    比儿不由笑了出来,莲香亦笑道:“桂姐儿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好比儿,你回去好好和夫人说说。”

    比儿喝了茶,告辞回了府衙,正是晌午饭时。齐粟娘虽是削瘦,面上也微微有了些血色,陈演从前衙回来,见得她精神尚好,便叫在堂屋里摆饭。

    桌上四碗四盘,全是滋阴补气的药膳,不说陈演陪着吃,齐强和沈月枝也是早吃习惯,只盼着齐粟娘多吃几口。

    陈演就着吃了一碗白米饭,看着齐粟娘吃了两个艾窝窝。便舀了一碗汤,一勺一勺喂给齐粟娘,齐强见着她喝完,欢喜道:“果然是好些了,四月里一天能喝半碗汤已是极难,如今一顿饭便能吃两个窝窝,一碗汤。妹子,这艾草窝窝你受用得住,我再叫江西那边送过来。”

    陈演从袖中取帕子给齐粟娘擦了嘴,齐粟娘微微一笑,“哥哥,还有十斤没吃完呢。我一天能吃多少?不用再送了,免得糟蹋了好东西。我如今胃口慢慢好了,今天早上吃莲香送来的粽子也没吐出来,你放心,我马上就好了,你六月里办亲事,我可不能误

    齐强连忙摇头,“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地亲事请莲香过来帮着,你只要坐着看就好。吃了饭我就去连府里。你不用操心这些。”

    待得各人用毕饭,齐强去了连府,陈演便扶着齐粟娘回内室里歇息。两人一起坐在座榻上,齐粟娘窝在陈演怀里,看着比儿送上两盏清茶,笑着道:“比儿,你是说莲香她们不会去淮安了?”

    比儿点头道:“奶奶放心,奴婢今儿看那边府里的动静,怕是淮安那边没稳下来。连府里地大爷打算长住。”

    ——————————————

    第三十三章 逃过婚的沈月枝(四)

    演一边听着比儿回话,一边取过榻上薄被,给齐粟道:“你怎么看出来他们家要长住的?连大当家可不会和你说罢?怕是也不会和莲香她们说。”

    比儿笑道:“爷说得是,莲姨奶奶还提心吊胆呢。

    奴婢不过觉着连大爷这样的精明人,若是要走,断没有任她们装聋作哑的道理。二则,李爷多少是知晓一些的,他既说慢慢来,自然是知道不会走。三则,奴婢看着连府里的大门新近漆了一回,连大管事那样干练的人,若是不在这府里长住,他哪里会费这个心花这个钱

    齐粟娘欢喜道:“我就怕莲香走了,我便是身子好了,却寻不着说话走动的人。陈大哥,你若是一直为官,咱们以后能不能去淮安?”

    陈演哈哈大笑,“好,你若是想去,我想尽办法也要谋淮安的缺。连大当家的动静,最近一两年是不会走了。吏部三年大计,张鹏张大人如今是吏部尚书,我也不为升官发财,不过是换个地方,我上京述职的时候就求求他,他帮我一把也费力。”柔声道:“邸报上说,皇上去塞外西巡,张大人也随驾去。,等他回来,我就先写信过去,求他替我寻个淮安的缺。”

    比儿笑着退了出去,齐粟娘抱着陈演的腰,虽是笑着,却渐渐低了声。陈演低头看着她,“怎么了,粟娘——”

    齐粟娘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笑,“陈大哥,你若是喜欢治河,咱们就去谋河道的缺。张伯行大人是河道总督,河台衙门就在淮安,你就到他手下去办差。你不用担心亏空,哥哥让我替他看一些生意,每年总有一两万银子进项。便是全填进去,我们家的日子还是能过得去的。”

    陈演看着齐粟娘的神色儿,也不再多问她,只是笑着搂紧齐粟娘,吻着她的额头,“你不用替心这些,只管好好养身子,和莲香说话耍玩。等你身子好了,后园里荷花也开得正好,咱们也摆一席,请莲香她们过来赏玩,到底她们辛苦侍候了你六七天,着实用心。看着你见天儿越来越好,我心里也实在感激。”

    齐粟娘更是欢喜,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在陈演怀中乱钻,“陈大哥,听说这会各府送来的药材你都收下了?咱们也要还礼罢?”

    陈演笑着哄她,“少动些,好生养着。”又笑道:“那一晚,扬州城各府里送来的药材就数不清,我当时也是急了,没想着齐强哥能从天瑞堂要药,全都收了。你放心,沈姑娘和比儿一起办着,这几日也还得差不多了,不用你费神。”又笑道:“没有女眷地人家,我都请周先生替我办了,只有河标千总崔大人那边,我亲自上门回了礼。他送得太重,老沙参便是五枝,都上了百年,补血地首乌更是有年头,天瑞堂里的也比不上,我都让理儿给你做药膳了。”低头看着齐粟娘,“他是八爷的门下,这样殷勤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总觉着有些蹊跷。”

    齐粟娘吐了吐舌头。趴在陈演身上笑。“你如今也忒厉害了些。这都叫你瞧出来了?陈大哥。陈大哥。小崔哥叫我不要说。我还是得和你说。小崔哥是我地救命恩人。当初要不是他。我就可能又会发病死了。要不是他。我也没法子从人牙子地船上逃下去。我也遇不上你娘。就没法子嫁给你啦。”

    陈演见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是高兴她精神好。却也担心她累着。连忙哄着道:“好。我全明白了。现下你不用急着多说。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再摆一席。请他进府里来作客。”

    齐粟娘搂着陈演地颈脖。咬了他一口。笑得止不住。“我?麓蟾绾米拍亍r欢u换崧也碌亍p〈薷缁共恍拧3麓蟾纭?br /

    陈演被齐粟娘亲了一脸口水。搂着齐粟娘倒在座榻上大笑。“我们这样地情份。我还要猜疑你不成?只有你乱吃醋地。好在我是男人。不和小心眼地女人一般计较。”

    齐粟娘听他得意忘形。哪里肯依。两人笑闹了好一会。齐粟娘便撑不住。靠在陈演身上慢慢睡着了。陈演小心地将齐粟娘安置在座榻上。替她盖好被子。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他凝视着齐粟娘眉间微皱地细纹。轻轻道:“孩子虽是去了。总会再有地。别太伤心……沈姑娘虽是被你使法子哄进府来地。她地性子。不中意齐强哥也不会嫁地……不关你地事儿……”

    齐粟娘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陈演地脸色松了下来。慢慢拍着

    头却不知不觉紧紧皱了起来。

    “周先生,连震云到底打算如何?他和河标千总崔浩之间地仇可结得深。”陈演在前衙书房里来回走着,“不说当初崔浩方一到扬州,连震云在自家府门口差点丢了命,就说这一回,江苏帮二帮主不服连震云继位,勾结他手下来暗算他,崔浩若是没插一脚,我实在不信。

    ”

    周助抚着短须,沉吟道:“此事确有难解之处,正巧在连震云去淮安接任之前,离淮安最近的大坛口高邮坛主遇了刺,居然冒犯了四阿哥。高邮漕帮死地死,伤的伤,没法接应,也太奇怪。”

    陈演顿住脚步,“若不是他运气好李四勤适巧回漕过淮安,他可就是死路一条。听说刺杀高邮坛主地人也是守在坛口前水巷小乌篷船里,和当初崔浩刺杀连震云如出一辙,我都会怀,连震云会不怀么?八爷却又差了齐强过来——”

    “八爷的心思不难猜,不过是两手。连震云是个~雄,这些仇他能忍。若是八爷势胜,给地好处多,他自然会一头倒过去。若是太子坐稳了位置,等他寻到机会,不说是崔浩,便是八爷他也敢踩上几脚。”

    陈演苦笑道:“京城那些爷闹得,把我这儿也弄得一团乱麻,若是和他们近了,免不了要卷进去,若是对他们不闻不问,不知什么时候便要被连累,上任扬州知府不就是因着这些事儿被罢了职——”

    周助笑道:“如今夫人这样不正好么?大人是不便和连震云有交往的,女眷们往来一二,多少也能知晓些动静。但若是要请崔大人过府……”

    陈演叹了口气,“她太操心便伤了身子。如今为着当初把沈姑娘骗进府里的事正难受,好在左右只是请一回席,崔府里没有女眷,也就是这样罢了……”

    “爷,今日的邸报。”书房外响起小连的声音。

    “拿进来罢。”陈演转身看向房门口,见得小连推门而入,将邸报呈上,便退了出去。

    陈演随手展开邸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皇上废了太子!”

    “大哥,怎么办?咱们要投到八爷门下去?”李四勤沉默良久,抬头看向坐在书桌边闭目不语的连震云。

    连大河小心翼翼道:“大当家,齐三爷已是走了,他和小的说,请大当家慢慢斟酌……”

    李四勤叹了口气,“齐三那小子在说反话呢………”

    连震云慢慢睁开眼来,“现在情势不明,不能倒过去。二月里我看皇上的身子还好得很,难说能不能再活个七八年,他的儿子这么多,个个手下有人有钱,谁知道是什么结果。我们要看准了才下注。”转头看向连大河,“加派人手去淮安,告诉王四发,与叛帮的二帮主相关之人,不管上回有没有参与,全部处死。知会浙江、松江两帮协助捉拿逃走的。咱们现下宁可伤些元气,也不能让里面祸患不绝。”

    连大河点头应下,“大当家,这样一来,我们暂时是不回淮安的好。王四发对大当家忠心耿耿,以他的才具也不足以自立,小的以为,就让他在那边替大当家盯着,大当家只要把扬州府这个钱库抓在手里,任是哪一位爷得势,都得笼络大当家。再者,松江帮、浙江帮唯大当家马首是瞻,大当家在此更易与两帮相策应。”

    连震云慢慢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淮安那边衙门太多,河台、漕台、河标副将——这些二品大员,总要跟着京里的动静换一换,谁知道新任的是那位爷门下的。扬州府——府台大人是个纯臣,我们也不用担心太子被废,他会立时压制我们……”转头看向李四勤,“齐三的大日子快到了,咱们厚厚送上两份,姓崔的那边的分帐加上两分,各处来的人,咱们都不能怠慢。府台大人那里—”

    李四勤摇头道:“他除了上回收药材,平日何尝收过礼?俺们也不用管他,河台那边不是已有风声要换人了么?他哪里还有功夫来理俺们?不得罪他便好了。”

    连震云慢慢点头,连大河退出了书房,走了几步,低声吩咐连大船,“再拨四个大丫头到莲姨奶奶院子里去,府里各处的帐全送到莲姨奶奶房里去。”

    连大船一怔,“大河哥,府里的帐原是你管的事儿——”

    连大河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个样子,她自然明白的。”(

    第三十四章 新上任的河台大人(上)

    伏方过,扬州府衙后宅里的秋蝉低低地叫着,庭院彩,人来人往,个个面上喜气洋洋。

    “赵世显?”齐粟娘双颊微丰,白里透红,穿着一身长至膝头的浅绿葛纱斜襟衫,白纱挑线裙子,摇着白纱团扇儿坐在堂屋外檐下阴处。

    她一边看着伏名、比儿领着丫头、小厮们布置庭院,准备齐强的亲事,一边惑问七夕,“他是什么人?皇上让他做了河台?”

    七夕已是十八岁,比小连小半岁,穿着一身藏青梭布短打衣,面上两个酒窝儿让他看着只有十五岁的模样。七夕轻声道:“周先生说,赵世显原任山东巡抚,对河事倒也极熟。上月抓拿朱三太子有功,又……又走了曹大人的路子……”

    齐粟娘吃了一惊,“朱三太子?曹大人?”

    七夕看了齐粟娘一眼,没有出声,齐粟娘会意站起,摇着扇子走入空无一人的堂屋,在神柜前的四仙桌边坐下,“你细细和我说说。”

    “也不确实,只是京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朱三太子和太子爷暗地里有些……一总儿叫皇上查出来了,抓住朱三太子的就是这位赵大人。皇上将张伯行张大人调任为江苏巡抚,问起河台人选,正巧曹大人在御前,就提了赵大人……”

    齐粟娘半晌没说话,良久方道:“赵大人这功劳可是不小,和咱们督台大人一样,是勤王护驾的大功……”

    “周先生也是这般说的,皇上当初御驾亲征噶尔丹,半路断了粮,都说是索额图为了太子故意……是督台大人头一个送粮到了。这回皇上废了太子爷,邸报上的理由是窥看御帐,心怀不轨——前头四个字也罢了,后头四个字——难说和朱三太子没干系……”

    齐粟娘苦笑道:“咱们督台大人门上不收五千两以下的礼,这位赵大人—曹大人到底是皇上的老心腹,如今虽是解了盐职到京城里去了,皇上也还是另眼相看……”

    “周先生说。曹大人未必受了多少好处。只不过看着皇上地心思罢了。曹大人现下可不敢乱说话……”

    齐粟娘长长叹了口气。“咱们督台大人上任后。江浙两省穷民抢粮就没消停过。言官弹骇了几回。连督台大人一根头发都没动得了。这位赵大人地官声怕也是不太好罢?府台大人这阵子脸色难看得紧……”

    七夕轻轻道:“还是那回事儿。汛期方过。修整河工地银子……只拨了三分之一。其他半点消息也没有。”

    齐粟娘冷笑道:“他倒比那些爷们还要厉害。人家多少还要还回来。他是一口儿吞进自己地肚子里去。十四五万两——还只是扬州一府——他也不怕撑死——”

    七夕偷偷儿抬眼。看着齐粟娘。“奶奶——周先生说这事儿还得请奶奶拿个主意。爷这几日想了几个法子。周先生都觉得不成……”

    齐粟娘叹了口气。“这回可不比上回。上回不过是拖一些时日。还能和盐商借借。自己也凑些。现在借了也没处还。那些盐商哪里会肯借。除非他加火耗、田税。现下两省都被督台大人折腾得不轻。他多是看着督台大人加了这一处。他就减另一处。考评都不在乎了。哪里还肯去加?”齐粟娘沉吟着。“周先生有什么主意?”

    七夕犹豫半会,小声道:“周先生也没主意,不过小地听周先生私下一个在房里走来走去,还是说漕上——如今府台大人没心思管那边,他们便放开了来,也不用给太子爷贡钱,只把各处的爷打点一些,还是他们自己拿了大头——”

    齐粟娘咬牙道:“难怪他如今养得肥头大耳的,压根不提抬曹三娘进府的事,又新包了一个姐儿——”

    七夕被齐粟娘一脸凶气惊了一跳,苦笑道:“小的也不知深浅,奶奶既问,小的就是如实报上。只是小的想,可不能像上年一样再折腾了……”

    齐粟娘一愣,笑了出来,“你放心。我还想和那府里走动呢,怎么敢撺掇着爷干这事?再说,爷也不会听我的不是?”看着七夕一脸的不以为然,啐笑道:“赶紧去侍候你周先生罢,对了,你若是喜欢枝儿,就生攒钱,等着枝儿十八了来下茶,别和你周先生学着天天泡茶馆,那是他们地酸毛病,咱们喝茶犯得着非辨出什么水什么炉什么柴火么?还是吃饭喝水省钱又实在。”

    七夕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是笑又是羞,“奶奶……”

    齐粟娘嘻嘻笑着,“快去吧,

    我说的这几句话可不能说给周先生听,否则我不把~你。”

    七夕一吓,待要马上应,又觉着脸薄,吭哧了半会,丢了句,“小的谁也不说!”便一溜烟跑了。

    齐粟娘看着七夕的背影,笑着走出堂屋,伏名走到台阶边禀告道:“姑奶奶,小的方才和喜婆子商量着,还有一月就是秋闱,贡院里头正请文曲星呢,接亲时咱们抬着花轿从贡院门口过,说不定就把文曲星请到咱们家来了。”

    齐粟娘掩嘴直笑,“行,就依你。”

    齐粟娘为着沈月枝和齐强的体面,让陈演认了她做干妹妹,又让齐强在府衙大街西头买了一所三进宅院,作了齐府扬州别院。到得吉时,齐强一身六品千户豹补吉服,素金顶子吉冠,披红跨马,到府衙接亲。

    齐粟娘亲手给沈月枝用红梳开了脸,用红梳上了头,沈月枝凤冠霞,含泪拜别干嫂和小姑齐粟娘,在响动了半个城地十方锣鼓和鞭炮声中,坐上了八抬大轿,陈演穿着四品吉服,领着府衙属官,护轿送亲,从府衙大街贡院前一路过去,果真风光。

    新娘一出门,齐粟娘便赶着奔到了齐府扬州别院。宅子里已是人头攒动,莲香头上凤钗双插,一身膏粱红大洋莲广袖裳,同色的挑线裙子,领着蕊儿、桂姐儿、比儿等人招呼着各府里的女眷。

    前头爷们被李四勤领着连大船、小连、七夕等人接住,各各按席,待得外头鞭炮声大作,花轿眼见着到了门口,宾客们全都拥了出去。

    齐府别院三进大小,花树满眼,堂屋侧后是曲折的游廊,游廊两侧栽满杨柳,长长的柳条随着初秋的微风,轻轻摇晃着。连震云一身宝蓝色八团缎长夹袍,头上宝蓝锦片帽,玉顶上结着尺许地红京丝帽络,站在游廊上,皱着眉远远看着府门前一边哄乱。

    连大河悄声道:“扬州府二州六县的官坤,两湖、常州、山东、直隶漕帮,还有江宁城那边,得到消息的尽都来了,便是督台大人都差人送了礼过来。八爷如今的声势……”

    连震云慢慢道:“我还只是帮主身边的小头目时,记得二帮主地声势也大得很。二帮主夫人四十岁生辰时,没和帮主打招呼,在淮安玉和楼摆了席,全帮上下的头目都去庆贺……连扬州府坛口地人都赶去了。我记得,酒席还在半路上,所有人都被叫回坛子里,寻了事由狠狠骂了一顿。那些从外头赶回来的坛主,没几年都被换掉了……”低笑出声,“皇上地身子还硬朗得很……”

    连大河恭敬道:“小的明白了。”连震云转过身来,拍了拍他地右臂,“新药还能用?这几日二爷也没嚷着难受了……”不待连大河回答,微微笑道:“大船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没人,你挑个日子把秦八儿给他抬过去罢……”

    秋风突地大起,竟是带着些寒意,柳枝儿从回廊两面飞入,胡乱舞动着,只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路。连大河背上的冷汗淌了下来,脸色发灰,双脚一软,卟嗵一声跪下,“大当家……大船……大船他就是一时糊涂……”

    连震云笑着将他一把拉起,“你急什么,这砖头地上又冷又硬,我记得你腿上还有一处伤呢。”

    连大河战战兢兢被他拉起,连震云笑道:“大船从六岁起就跟在我身边,算是你拉扯大的,到如今也有十五年了。他虽是不及你,差事也办得明白,对我也算是忠心。不过是个妇人,既是他喜欢,赏给他就是——他在五味楼双红雅间里上窜下跳,那般沉不住气——你也该教教他,不过是个妇—”

    连大河冷汗涔涔,突听连震云语声猛然一断,心里一惊,偷偷抬眼想看大当家的脸色,不经意却看到游廊尽头,慢慢走过来一个穿着二色金镶红边杭缎对襟衫,樱桃红拱碧兰百折裙,手中执着湘妃泥金白纱团扇的妇人。那妇人面色虽是大好,身子却极是纤瘦,或是因着这几日的劳累,愈发显得单薄,长长的柳条儿随风抚到她身上,一时间竟是要将她卷去一般。

    那妇人在十步外远远停住了,含笑微微福了一福。连震云还未动作,连大河已是悄然退后,绕过一处回折,走到了廊口石阶下。他一面打手势叫看过来的连大船走开,一边侧耳听着廊上随风传来的断续话语。(

    第三十四章 新上任的河台大人(下)

    夫人……身子可好……”已是四五月未见,连震云细眼前的单瘦妇人,将声音放软了十分。

    那妇人微微一笑,“多劳大当家相问,已是好多了。”

    连震云看着那妇人粉嫩的面颊近在咫尺,流转的眼波触手可及,不自禁便有些欢喜,待要走近几步,却见着那妇人欲言又止的神情,暗叹口气,“新任河台大人是皇上的宠臣,夫人来寻震云可是为了……”

    那妇人面上微带惊异,便轻笑出声,“大当家既是猜着,妾身便也直说了……新任河台大人着实利害了些……妾身不说是脂粉钱,便是吃饭钱全填给他都不足。妾身实在无法,只好来求大当家,请大当家看在当初的情份,替妾身带些私货,赚些钱罢……”

    连震云听得“情份”两字,不自禁便应道:“些须小事,震云怎敢不应——”突地醒过神来,又半路哽住。连震云面露苦笑,看着那妇人满脸的欢喜,只得将这阵子打了无数回的如意算盘,想了无数回的香艳消魂暂抛一边,几步走近那妇人,柔声道:“夫人可收好了货?本钱可够?若是未有,只管开口。”

    齐粟娘原未料到他如此好说话,不自禁笑颜逐开,歪头道:“不劳大当家费心,私货很是易调,只是妾身还想运私盐——想求大当家寻个上家和下家。”

    连震云笑道:“此事容易,夫人只要有本钱,其他震云替夫人筹划。”顿了顿,“便是没本钱——”

    齐粟娘知晓私盐之利尤在私货之上,人人觊觎,又因着犯律,入货出货都要与盐帮、盐~打交道,如若不能搭上漕帮这条大船,她根本摸不着方向。

    再者以漕帮为掩护,也不叫外人知晓她身为命妇,做运私货私盐这类作j犯科的事,免得连累陈演。如今齐粟娘听得连震云毫不推脱,一口应承,尤记得当初承诺,大是感激。她深施一礼,“大当家今日相助,实感盛情,异日若有用得妾身之处,妾身——”

    连震云终是忍不住急走两步,伸出手去,轻轻扶住那妇人,他的手触摸到光滑缎子下单瘦纤细的胳膊,与当年清河县里的娇嫩丰润的肌肤触感大是不同,但那妇人衣上薰染的残荷清香转眼便将他缠得死紧,紧得他再也无法思考。

    “夫人不需客气。震云承夫人之情已久。早思回报一二。只是苦无机会。”连震云地手慢慢顺着那胳膊滑过收回身侧。只觉手中染了满满余香。渐渐便有了些凉意。从手指一直凉到了心底。“漕运来回一年三次。过几日便要去赶九月初一地验粮期。只是这一去一回还需时日。总要时近十一月才能到达扬州。远水救不了近火。”

    柳条儿随着大风狂舞着。他伸手牵住从廊外抚着那妇人身躯地柳枝。慢慢侧头。不看那妇人。一字一句说道:“河道上还差十四万七千三百两银子。你——只要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