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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经济适用男第25部分阅读

      清朝经济适用男 作者:rouwenwu

    里连茶端不起了?哥哥,你别吓着月钩儿姑娘了。”说罢,连连推着齐强回了座,给莲香递了个眼色,莲香只得道:“籽定,再上茶吧。”

    齐粟娘在榻上坐好,桂姐儿上前催着月钩儿抹了泪,叮嘱了两句,陪笑道:“姑奶奶恕罪,月钩儿再给姑奶奶磕头敬茶。”

    齐粟娘笑着点头,桂姐儿上前扶着月钩儿站起,重新深深拜了三拜,在锦毡上端正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籽定小心翼翼送了新茶,月钩儿惨白着唇儿,战战兢兢捧了茶,双手高举过头,“姑奶奶喝茶。”

    齐粟娘笑着接了,喝了两口,搁在几上,桂姐儿见她搁了茶,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扶起了月钩儿。

    齐粟娘从几上取了一个小盒,放在月钩儿手中,“姑娘不要嫌弃。”月钩儿看了桂姐儿一眼,见她点头,便打开了盒子,一看之下禁不住轻噫出声。

    桂姐儿探头一看,竟是一对鸦青宝石耳环,一个足有小指头一般大小,一对便值三四百两。

    桂姐儿心中欢喜,陪笑道:“姑奶奶厚赐,月钩儿哪里当得起。”

    齐粟娘笑道:“我哥哥是齐家的长子独根,月钩儿姑娘是他头一个跟前人,自然不一样。再者,哥哥在京城里做官辛苦,身边无人照料,多是要偏劳月钩儿姑娘。这点东西,已是微薄。”

    这回月钩儿也不用桂姐儿教,连忙又跪下,磕了两个头。齐粟娘将她拉起,一起下了座来,引她给齐强磕头,又拜见了连震云和李四勤,见过了莲香、蕊儿、梗枝。

    连震云几人自然都备好了见面礼,依次是一顶金丝绉纱冠儿、一对小金镯、两套遍地锦罗缎衣裳、一件大红小袍儿、一盒衣翠,一齐送上。莲香便请众人入席用饭。

    连震云、李四勤、齐强、齐粟娘、莲香五人坐下,蕊儿、梗枝、桂姐儿站着侍候。

    月钩儿看了看,便也站在齐粟娘身后,齐粟娘回头看她一眼,“姑娘也一起坐罢。”月钩儿面上微带喜色,方要说话,齐强皱眉道:“别管她,让她学学规矩。”月钩儿微咬唇,不敢出声,只是低头,天生的上挑凤眼角看着也平顺了许多。

    待得吃完,齐强把月钩儿丢在桂姐儿房中,齐粟娘上了轿,他骑了马,带着安生,回家不提。

    转眼三天便过,齐强带着月钩儿和安生准备回京城,齐粟娘、连震云、李四勤都在码头上送行。齐强笑着与连、李两人喝了三碗酒,转身摸着齐粟娘的头道:“若是演官儿对你不好,你就写信给哥哥,哥哥亲自来接你回京城,哥哥养着你。”

    齐粟娘失笑,“你放心,我知道地。”顿了顿,“他待我极好。”

    齐强一叹,也不再说,转身上船而去。

    第二十一章 扬州漕船上的李四勤

    几日便立秋,连绵的秋雨下了五六天,也未见得放后,除了开衙议事,便是在书房中研读河图河书,好在今年的雨不大不小,高家堰修补及时,汛期便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齐粟娘穿着白底蓝边的喜鹊袍,打着碧绿油伞,登上扬州漕船,站在船头,毛毛细雨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碧绿油伞上。

    她看着码头五纲扬州府的漕船。只见桅杆擎天,油帆遮日,将原本就已经阴云密布的天空挡得更暗了些,清河县的漕船码头被挤得水泄不通,饶是清河县民日日住在河前,天天看着漕船从家门前过,亦是扶老携幼,拥到河边看热闹。

    齐粟娘笑道:“莲香,连大当家好大的威势,扬州府那边特意派了五十艘漕船来接,他哪里就有这么许多家私,占得了这许多的船?”

    莲香一身浅白娟衣裙,肩上轻靠绛红油伞柄,仰头看着码头上酒亭中正和云附鹏、全过雁、温报回等人话别的连震云,微叹口气,“月满则亏,盛极则衰,向上走未必不好,只是离着散场的时候也不远了。”

    齐粟娘听得她说起这般不吉利的话,知晓她想起许家的没落,心中不安,“莲香,许老太太虽是对你极好,但她临去前只托我保着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连大当家虽是……虽是和许家败落脱不了关系,但他如今已是你的夫君,你可千万别糊涂。”

    莲香回头看着齐粟娘,点头笑道:“夫人放心,这事儿我想得明白。你只看温七落泊时如何凄凉,便知我如今何等幸运。他等了三十余年,温家人又成了盐场主事,其实这盐场既不是姓许,也不是姓温,而是姓连了……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雨有些大了,油伞上响起了淋淋沥沥的雨打声,河面上转眼现出了成片地水涟。

    齐粟娘听得怃然,不欲再说引起伤感,看着连震云站起与众人敬酒,知晓他没多久便要起行,想起心中之事,连忙道:“莲香,你到了扬州,若是方便,便打听一下许寡妇和她女儿丽儿吧。”

    莲香轻噫一声。点头道:“夫人不说我都忘了许家还有这个人。我也听说独自去扬州找女儿了。夫人放心。我必会让人打听地。她女儿到底也许。”

    齐粟娘从袖中摸出一支珍珠镶银头花。“你看看。许寡妇当初就是取了两枚这样地珠花作盘缠去扬州地。多少也是根线。”

    连震云站在酒亭口。向众人一拱手。冒着雨。大步向码头漕船而去。李四勤、连大河、连大船等人跟在他地身后。

    齐粟娘见得如此。握住莲香地手道:“我要下船了。到了扬州给我写信。”

    莲香含泪点了点头。送着齐粟娘到后舱驳板下船。齐粟娘与莲香挥手而别。方走上驳板。却听得李四勤叫了一声:“齐三妹子。”

    齐粟娘转头一看。连震云等人已是从前舱驳板上了船。李四勤从船头跑了过来。几步跨上驳板。他头上已是落满了雨滴。顺着黑脸膛。流入了颈中。肩膀已是湿透。他犹豫一下。终是说道:“俺听说天妃宫很灵验。你也去拜拜吧。”说罢。看了齐粟娘一眼。回身而去。

    齐粟娘看了他的背影半晌,突地一笑,顾不得雨大,挥动油伞,大声叫道:“李四哥,多谢你了

    李四勤正走到连震云身边,听她叫声,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地雨水,豁开嘴挥手笑道:“记得要去啊!”

    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十四爷,前面有个窝棚,奴才侍候着您去那边躲雨。”傅有荣扯着乌蹄嘶风马的缰绳,夹住跨下的高点上青马,急急向山坡下的草棚下而去。背后十里之外,便是通州北固口军营。

    乌蹄嘶风马和高点上青马奔到草棚边时,傅有荣和十四阿哥胤已经淋得湿透,傅有荣翻身下马,急急走到乌蹄嘶风马旁边,将正要下马的十四阿哥小心扶了下来,“哎哟,我的爷,小心胳膊。”

    十四阿哥瞪了傅有荣一眼,看了看吊在胸前的左手,不耐烦地道:“行了,赶紧进去。”说话间,右手中乌金马鞭用力一挥,将门前半吊着地草帘子打得稀烂,两步走了进去。

    傅有荣替十四阿哥摘下头上的红缨暖帽,倒去帽沿中的积水,就听得十四阿哥猛地打了个喷嚏,傅有荣一吓,连忙从袖子里去掏帕子,摸出来一看,已是湿透。

    “我袖袋里的火煤子不怕

    出来打个火,冻死爷了。”十四阿哥吸了吸鼻子,n指吊在胸前地袖口道。

    傅有荣大喜,连忙伸手,到十四阿哥的袖袋去掏,为免碰疼了伤口,惹这位爷发火,小心翼翼摸了半会,却摸出一块半湿的红绳绣帕。傅有荣心里一吓,在十四阿哥瞪眼发怒前,哭丧着脸小心塞了回去,终于把火煤子找了出来。

    “蠢奴才!”十四阿哥靠着草墙,坐在火坑前,看着正给他烤枯荷色宫绸箭袖外衣的傅有荣,“把那块帕子翻出来,先烤烤,现在装不知道有用么?”

    傅有荣暗松口气,伸手从箭袖衣内的暗袋中摸出那块红绳绣帕,陪笑道:“奴才马上烤,马上烤。”

    天空一片阴暗,雨越下越大,借着火花,傅有荣看得那红绳绣帕是一块长宽皆是四寸大小的白寒绢,四边皆用细红绒绳打着络,白寒绢上一片空旷,无一点花草鸟虫,只在中间绣了一圈元红色莲枝荷纹。

    “死奴才,说话。”十四阿哥又打了个喷嚏,“平常你罗嗦个不停,现在没人时,你怎么又哑了?”

    傅有荣正盯着那帕子看个不停,被十四阿哥一骂,脱口便道:“齐姑娘怎的不多绣些花样?”话一出口,便被吓到,反手就给了自个儿一个轻轻的耳光,“叫你胡说。”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你没看出来?她制鞋还行,制衣也算马虎过得去,竹花除了这个样儿,她还会什么?”

    傅有荣偷瞄了十四阿哥的脸色,陪笑道:“奴才自然比不上十四爷明察秋毫,齐姑娘鞋做得好,奴才以为齐姑娘什么都会绣呢。”

    十四阿哥嗤笑一声,“她就专蒙你这样地死脑筋,别人看着她把《女诫》背得滚瓜烂熟,满嘴里的规矩分寸,就以为她克守妇道,看着她天天做鞋,日日省钱,就以为她对陈变之死心踏地,,她就爱捡便宜的事做!爷以前怎么就没想明白?”

    傅有荣不敢接话,只得道:“这帕子,奴才记得是前两年九爷府齐管事回北京时带给您的?”

    十四阿哥动了动身子,向火靠近了一些,“她这个哥哥倒真会来事儿,不过两年,这北京城里半拉子地大铺全是他们九爷府的营生,不知从哪寻来地便宜进货,也亏他哪条道上的生意都多少明白点,九哥现在把他当财神爷一样供着,直夸秦道然有眼光。”

    傅有荣亦是笑了起来,“奴才前日也听说有荣斋地老字号换了东家,生生让江南卖进的便宜货挤得本钱赔光,好似九爷最近又赏了齐管事一处宅子,四名上等地扬州瘦马。”看着帕子差不多烘干,双手呈给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接了帕子翻看半晌,“做得真粗!爷的两大抬直毛皮料,就换了这么个破东西!”

    傅有荣“哧”一声笑了出来,“爷,奴才听人说,四爷看着这东西,也是这般骂的。四爷添妆陪送的可是江宁织造专供宫里用的精细竹活。”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听说还有一些外邦进贡的药材、香料,他也不比我亏得少。”说话间,脸色阴沉下来,“他和老十三还在查户部积欠的事儿吧?”

    傅有荣听十四阿哥提到公事,斟酌一会,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听说了些风声,多半还是会让人查到底的。”

    十四阿哥慢慢抓紧了帕子,“顽固不化,非要揽这差使做什么?爷都躲到这北古口军营里来了,他还和老十三愣着向前冲。也不想想,不说别的,就太子那窝囊废能不给他们拖后脚么?”

    傅有荣抱着湿衣站起,走到草棚口看了看,门外大雨如注,黑沉沉不见一个人影。

    傅有荣小心走了回来,“户部原就查出了上千两万空帐,皇上已是大怒,清河知县陈大人又连连上奏,江南河银费用不足,各处的堤坝都有未补之处,皇上自然着急了。

    ”

    十四阿哥沉默半晌,“陈变之……虽是一心为民,只怕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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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清河县的贵人们(上)

    婆婆,今儿县里有些什么有趣的事儿没?”齐粟:喜鹊旧袍,腰扎着碎花绿系巾子,发髻上包着碎花绿头帕,蹲在院子里一边扎鸡窝,一边问身边的王婆子。

    小白花的两支翅膀被王婆子抓着,咕咕直叫,王婆子笑道:“也没别的,就听说今儿码头上来了几个乡巴佬,到县衙里找陈大人,看到衙里没人,还站在县衙门口发了好一通脾气,被人轰出了县城。”

    齐粟娘吃了一惊,转过头来,“他们后来到草厅子里没?”

    “来了,陈大人不是去江宁接皇帝老子了么?他们只见到云典史,听说也没什么事儿,就走了。”

    齐粟娘抱过一捆草盖在竹笼上,从王婆子手里接过小白花,“多谢婆婆,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没察觉这竹笼被钻烂了。小黑怕就是被小黄鼠狼叼走了。”低头看着院子草地上的一片点点滴滴地血迹。

    王婆子看着齐粟娘把小白花放回笼子里,笑道:“过回散集时,我再送一只黑芦花鸡过来。”

    齐粟娘关上鸡笼,笑道:“多劳婆婆,”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五分银子,“这是买鸡的钱,”把钱塞到王婆子手中,转身从灶间取出一捆干菜,“年下做的,婆婆尝尝味。”

    王婆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只大肥鸡三分银子足够了,哪里还要你破费。我过来时,给你带些菜。如今你愈发不出门了,你家里也没有个丫头陪你说话,窝在家里也不闷?”

    齐粟娘笑道:“最近忙着帮他制河图,做泥模,实在是太费心思,除了做饭、洗衣,其他的事儿我都能免则免,劳烦婆婆了。”说着,送了王婆子出门。

    齐粟娘抬头看了看天,过了三月三,天上的太阳已有些晒人,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浅白交颈鸳鸯抹胸、白罗衣儿、茧绸裙子已是渐干,丝瓜藤上开出了嫩黄|色地丝瓜花儿,青菜地上的一株株青菜朝天伸展着,嫩绿的菜叶被和煦的春风吹得不时轻轻摇动。齐粟娘抬出一张黑漆四仙桌,摆在院中,将泥模从房里搬出来晒上。

    她收了抹胸等干衣。坐在床头细细叠好。正要收到箱里去。突地想起一事。她出屋走到院中。低头看看院中地血迹。用葫芦瓢舀水。将鸡血冲去。敝开了院门。以便让地面早早吹开。

    正要回内室将衣物收好。抬头看看天时。齐粟娘去灶间通开火。将玉米面鸡油蒸饼放灶上蒸起。她从井里打起一桶水。提到青菜地边。蹲下身来。细细给青菜地洒水、抓虫。

    “齐氏。”

    一声熟悉而又陌生地声音在齐粟娘身后响起。她慢慢地扭过脸来。呆呆看着后院门口三个人影。

    开金口唤她地康熙似是比四年前老去不少。鬓边微带了些灰白。双目仍是炯炯。面上带着些疲倦。身着黑青绸直缀。外罩石青缎子比甲。白绫袜子。云头福字履。不过是殷实百姓家地打扮。

    他地身后。四爷一身玄黑茧绸长袍。面上仍是没有什么笑模样。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十三爷一身宝蓝宫绸箭袖衣。面色原还些忧虑。眼睛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扫过她手中葫芦瓢和身后地菜地。嘴角儿便带出了笑。

    齐粟娘蹲在地上直直瞪着三人,不自禁吞了一口吐沫,喃喃自语道:“我明明睡醒了……”

    “齐氏。”四爷嘴里那淡淡的字眼如同两块大石头重重砸在脑袋上,直接将齐粟娘从恍惚中打醒,她丢下葫芦瓢,飞快地蹦了起来,轻呼一声:“皇上?”猛然间又记起四年未行过的大礼,卟嗵一声跪了下来,“民女……民妇……臣妇给皇上请安,给四爷和十三爷请安。”额头上的汗已是流了出来。

    康熙见得她手忙脚乱、结结巴巴的样子,微微笑了出来,“起来吧,这是在外头,就不用这样大礼了。”说话间,便走进了院门。

    齐粟娘谢了恩,脚颤颤地爬了起来,低头站着,康熙待要说话,一眼看见黑漆四方桌上地泥模,抬步走了过去。

    四爷看了她一眼,“陈变之呢?”

    齐粟娘拼命回复四年前当奴才的精神状态,恭恭敬敬答道:“回四爷的话,外子奉两江总督之命,至扬州府恭候皇上南巡圣驾。”

    “他怎么不在县衙里理事,主官不在县城内理事,百姓岂不是不便?”康熙一边看着泥模,一边问道。

    齐粟娘小心斟酌着,“回皇上的话,清河县民众靠河为生,便是种田粮户亦在码头出工糊口,除人命纲常地大事,在河边理事,于清河百姓更是便利。且清口有御坝、三闸,如今事故虽减,但事务仍是繁杂,故而……”

    康熙转头看向齐粟娘,打量了她身上衣着又扫视了菜棚、鸡笼,“你身边没有婢女?”耸了耸鼻子,“厨下在做什么?”

    齐粟娘陪笑道:“回皇上的话,不过是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地方不大,臣妇一人便能打理。午间饭时将近,臣妇在蒸玉米面鸡油蒸饼。”

    康熙点了点头,面上泛出笑意,“没有白在皇太后面前受教,陈变之已是正六品,你还能如此简朴自律,皇太后知晓后必也欢喜。”说话间,伸手捶了捶腰。

    齐粟娘见得康熙似是劳累,待要请康熙在家休息,她又是孤身一个臣妇,虽是在康熙跟前侍候过,多少知晓些分寸,这事儿却不知道康熙的规矩如何,正犹豫间,十三阿哥上前道:“皇阿玛,走了这半会,您还没有歇过。让齐氏搬张椅子出来,您就这院子里坐一会罢。”

    康熙点头道:“就歇一歇。你们也坐一坐。”

    齐粟娘连忙应了,进陈演的书房搬了三张一字儿椅,看着康熙的眼色,放在了黑漆四方桌边,三位贵人坐下,敝着门吹着暖风。

    家里没有上好的茶叶,齐粟娘陪笑道:“皇上,既是到了南边,可要用些杂茶?臣妇会泡盐笋、胡桃、芝麻、木、瓜仁、蜜饯——”

    康熙笑了出来,“行,就让你显显手艺。”

    齐粟娘谢了恩,转身进了厢房,从放置金银器皿地嫁妆抬盒里取了成套的杏叶素银茶壶、茶盏,茶匙,又从漆器中取了茶盘。

    “这些是太后赏给你的?”四爷地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齐粟娘一惊,不知他何时跟了进来,连忙将手中的茶器放在一边,回身低头道:“回四爷的话,确是太后给臣妇的陪嫁,”想了想,“四爷放心,这些金银器一次也未用过,很是干净。”

    四爷没有出声,齐粟娘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将厢房地各色物什细看了一回,“爷赏你地两抬嫁妆呢?”

    “回四爷的话,这边屋子背阴,放地是不易潮的金银铜锡器皿和妆~箱柜,对面向阳厢房里放地是头面首饰、四季衣袍、皮毛料子。四爷赏的衣料、香、药在那边厢房里。”齐粟娘看了看四阿哥地神色,到对面开了厢房门,微一犹豫,把书房、内室全打开了。

    四爷扫了齐粟娘一眼,“你去泡茶罢。”便抬脚走进了厢房。

    齐粟娘忍着心头的疑惑,将茶器用井水清洗了一回,泡了一盏蜜饯金橙子茶,一盏胡桃果仁茶,一盏盐笋芝麻茶,用鲜红漆丹茶盘恭敬献上,看着康熙取了胡桃果仁茶喝着,陪笑道:“臣舍还有下茶点,皇上可要用些?”

    康熙似是对胡桃果仁茶甚是满意,看了看灶间,“那饼何时蒸好?朕以前尝过你的菜粥点心,这几年倒是越发好了,可见平日里是日日下厨的。”

    齐粟娘知道宫里正膳是早午两顿,听着康熙地口气,小心道:“回皇上的话,那饼还要半刻。

    时近午时,皇上可要用些菜肴?臣妇家里除了有自种的青菜,还有风鸡、腊鸭、熏鱼,都是臣妇自已做的,还算干净。若是……若是皇上要吃新鲜的——”齐粟娘不忍心地看了小白花一眼“臣妇还有一只下蛋母鸡……”

    十三阿哥正喝着盐笋芝麻茶,忍不住笑了出来,康熙亦笑道:“罢了,就要你的下蛋母鸡了。你随意做一些便是。”

    齐粟娘松了口气,连忙应了,先送上顶皮糕、渍杨梅、透糖几碟下茶点,告了罪,转身就在青菜地里拨了十株青菜,在井边打水清洗干净,用小盆端进了灶间。她进去前眼睛一瞟,四爷从书房出来,毫不忌讳进了内室。

    灶间除了风鸡、腊鸭、熏鱼,还有半篮子鸡蛋。齐粟娘取了半片风鸡、五对鸭翅,一块熏鱼,五个鸡蛋,从泡菜罐里取了碗白泡椒,从墙上取下一把梅干菜。

    齐粟娘将烧水灶口上的锡水壶吊子取了下来,在小蒸笼里放上碗梅菜熏鱼,架到了火上。另一个灶口架着的玉米面鸡油蒸饼。

    她将风鸡切成丝,鸡蛋打成糊,青菜沥干水,却又有些犯愁。肉食虽够,菜材却少,三个大男人,还是宫里的贵人,总不能用一个炒青菜,一个鸡蛋汤就应付了吧?

    正这般想着,外头突地传来王婆子地叫声:“粟娘,我给你把大黑和菜送来——”话在半路上便卡住,齐粟娘猛然想起约好王婆子送鸡,生怕她惊了康熙的驾,倒了大霉,三步并作两步从灶间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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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清河县的贵人们(下)

    婆子一手抓着大黑芦花鸡,一手抬着一篮子新鲜菜,拦在了门外。她满脸疑惑,看了看身前的壮汉,打量着院子里坐的一老一少。康熙亦是上下打量王婆子,十三阿哥站了起来,面色有些紧张。

    齐粟娘知晓康熙身边必带着侍卫,怕王婆子遭罪,连忙对康熙道:“皇——”看了康熙的眼色,连忙改口:“老爷,这位婆婆是外头市集上的卖鸡婆婆,今日臣——今日妾身说好买一只芦花鸡,她是给妾身送鸡来的。”

    四爷从内室走出,看了一眼王婆子手里的篮子,“那是什么?”

    齐粟娘转头一看,陪笑道:“四——四少爷,那是妾身托她给买的新鲜菜,是鲜笋、胡箩卜和豆腐,本是妾身今日要吃的。”

    康熙笑道:“让她进来吧。”

    乔装的御前侍卫齐声应了声是,退了开去,王婆子犹豫不决,在门口不移步。齐粟娘连忙迎了上去,原想悄悄叮嘱她两句,一看门边的御前侍卫,闭紧了嘴,接过了王婆子手上的黑芦花鸡和菜蓝子,拉着她走了进来。

    王婆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康熙面前,康熙和声道:“这位婆婆,可是清河人氏?”

    王婆子看了齐粟娘一眼,福了一福,“回老爷的话,老婆子在清河住了五十六年了。”

    齐粟娘听她应对得体,顿时松了口气,知晓这积年老妇极有眼力,不用她说,就明白眼前地人要小心应付。

    康熙朝齐粟娘摆摆手,让她回灶间去,齐粟娘无奈,也不敢打眼色,只得把大黑关进鸡笼,提菜进了灶间。

    她一边用笋片炒着风鸡肉丝。一边竖着耳朵听外头地动静。虽是听不清对话。却深怕听到“大胆”、“混帐”、“拿下”诸如此类地断喝声。

    玉米面蒸饼出了笼。笋片炒风鸡肉丝、泡淑末子蒸腊鸭。梅干蒸熏鱼。胡罗卜炒鸡蛋。炒青菜。鸡蛋豆腐青菜汤出了锅。齐粟娘又将金桔、苹果、莲子、鲜桃作了两个果盘。也算凑出了六碗四盘地席面。

    齐粟娘走出灶间。到厢房里去取银器装菜。听着王婆子正说着:“漕上来往地客人多。河边地茶、酒铺子总要些鸡备菜。老婆子一天也能卖出去十来只。好地时候能卖出去三十只。县大老爷在。官差们也不敢乱来。虽免不了要孝敬一些。糊口是尽够了。”

    康熙面上带笑。连连点头。又看了齐粟娘一眼。“或是你与县台夫人交好。所以才无人来寻你地麻烦?”

    王婆子看着齐粟娘笑道:“要说不是。也不尽然。若是以前。县衙里地官差老爷们见着俺老婆子不会赶着问声好。要说是。也不全是。夫人她只管内宅地事。若是俺老婆子要借些银钱使使。那是没得说。若是为着外头地事来说情托礼。老婆子还没敢开过口。”

    齐粟娘地冷汗从背上一路淌了下去。什么话都不敢说。只在一旁僵硬陪笑。康熙甚是满意。说了声“赏。”

    齐粟娘一喜,却见得四爷一愣,似是去腰上摸荷包,却摸个空,十三爷也是一般地情形,知晓他们必是今日方换了衣,连忙从袖子取了五两白银,奉到康熙面前,见他点头,便笑着塞给了王婆子。

    王婆子又惊又喜,福了一福,“谢老爷赏。”便被齐粟娘送到了门口,两人都不敢说话,换了个眼色,便散了。

    齐粟娘暗抹了把汗,还未开口,康熙便道:“进膳吧。”

    齐粟娘连忙应了,见着康熙是在院子里用饭的意思,便把泥模抱走,用整套的镶金素银器皿将六碗四盘的菜果、蒸饼呈上。齐粟娘依着宫里的规矩,站在一旁,另执了一副镶金银筷,看着康熙的眼色,夹一口尝了,再换筷夹三筷用银碟盛上,敬给康熙。康熙用后,四爷和十三爷方动筷。

    她虽是酌酒添菜,侍候三位贵人进膳,心里却在琢磨康熙来意。他二月从京城出发南巡,如今应是到了淮安。两江总督阿山既命松江府、淮安府、扬州府、常州府、江宁府几府官员在扬州接驾,总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对,怎的让康熙在清河扑了个空?

    齐粟娘想到陈演近两年来不断呈上的奏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些奏折她虽是没细看,但陈演在书房写奏折时,她多是在一旁习画或是制河图,多少看到了些。清河河丞一年换一个,高家堰的情形却是越来越糟,陈演借出县公干,私下到江南各处堤坝察看,十有三四皆是失修。

    他虽是将这些事向张鹏报上,张鹏也撤换了十几个河道官吏,此事却屡禁不止,那些被撤换的官员多是转身便被上头派了别地美差。齐粟娘写信给齐强说到此事,齐强急急回信,劝陈演安守本份,河工牵连甚广,皇子们多有门人吞占河银,不仅是太子一人涉入。

    齐粟娘想到此处,暗叹一声,齐强的回信还被她压在妆盒中,陈演何尝不知道这般情形,但依他的性子,别的事也罢了,不过多填些银子进去,唯有河工成败,断是宁折不弯。她又何必让他再烦心。

    “齐氏。”

    齐粟娘一惊,收敛心神,恭敬道:“臣妇在。”

    康熙放下银筷,看向齐粟娘,“可去过

    ?”

    齐粟娘一愣,知晓他不是问七年前乘御船巡查高家堰,“回皇上的话,臣妇两年前曾随外子巡过高家堰。”

    康熙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看了看,又收入怀中,齐粟娘眼尖,立时认出奏折上的字迹是陈演所有。

    “当时情形如何?”

    “回皇上地话,臣妇未曾上堤,但听外子提起——”齐粟娘犹豫半会,看康熙脸色,只得道:“听外子提起,高家堰未能及时修补,不过,外子巡堤后确是修补完毕了。”

    康熙慢慢点头,“陈变之奏称高家堰已是两年未曾修补,如遇大水,必难以抵挡。这两年他为何不去巡堤?”

    “回皇上的话,外子虽是想去巡堤,但毕竟不是河道官吏……”后来的河丞一个比一个难缠,多是巡到半路就被堵了回来。

    康熙皱眉,“那他又怎知高家堰失修?”

    齐粟娘心中一颤,顿时跪了下来,“回皇上的话,外子……外子曾扮作河夫,上过高家堰。”

    康熙久久不语,齐粟娘低着头,不敢出声。过得半晌,康熙问道:“老四,陈变之上奏失修河堤还有哪几处?”

    “回皇阿玛玛,还有江宁、泰州、宝应等七处。”四阿哥站起答道。

    十三阿哥急道:“皇阿玛,虽是已查了五处,但……”

    康熙挥手止住他,“他上奏二十二处河工失修,涉及河道官员二十余人,这些人中却有十二人上奏陈变之干涉河政,敲诈索贿,谁是谁非,只能看堤坝究竟如何。”说罢,站起看了看院子地菜棚、鸡笼,“好在他还不似贪婪索贿之人,”顿了顿,“齐氏——”

    “臣妇在。”齐粟娘听得冷汗涔涔,知晓皇上已巡过五处堤坝,竟是皆修补完好,与陈演奏称全然不对。

    康熙此来,却是暗察陈演有无关节情弊,方才若是一个应答不对,便是万劫不复。

    “这些银器可是太后赐予你的陪嫁?”康熙取起镶金素银酒壶看了看。

    齐粟娘强自镇定,“回皇上的话,这三套酒、茶、食银器确实是太后赐给臣妇地陪嫁。”

    “皇阿玛,儿臣查过嫁妆单子,太后赏赐颇丰。”四阿哥恭敬答道,“方才儿臣已在各房里查看了,头面首饰、绸缎纱绢、四季衣袍、床桌柜椅、金银锡铜各色器皿皆有出处,并无多出的贵重器物。”

    康熙慢慢点头,放下银壶,“今日便去高家堰看看——”

    “皇上。”院外一阵杂踏地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康熙的话。齐粟娘听得甩袖请安声响起一片,抬头一看,院外头黑压压跪了一片康熙身边地太监和江南官吏,领头地便是两江总督阿山,“皇上,臣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似是未料到江淅官员这般快便赶了过来,面上倒也显出了些笑意,“起来罢,太子呢?”

    阿山磕了个头,似是犹豫了一下,“回皇上地话,太子爷到了扬州府,正替皇上看察驻跸之地。”

    齐粟娘听得太子未回程来迎接康熙,微微抬眼,果然见得康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转眼不见,“曹寅接过两回驾,必是稳妥,他上两年新领了两淮盐政,还是去他府上罢。”

    阿山连忙应了,康熙道:“清河知县陈演可在?”

    “微臣清河知县陈演叩请圣安。”齐粟娘看着陈演从群臣中站起,弯腰低头走上前来,复又跪下,磕头请安。

    “你居家简朴,齐家有道,甚好。”康熙对陈演说道,又扫了齐粟娘一眼,“赏安人齐氏十匹织金缎子。”

    齐粟娘原本就跪了半晌,便与陈演一起磕头谢恩,心中却仍是不安,康熙赏赐她,自然是向臣下表明他不信陈演敲诈索贿之词,但康熙始终只提陈演家事,未一字提及河工,想来心中仍是疑虑。

    “你等便随朕一起去高家堰上查看。”康熙方说完此话,群臣中有人奏道:“启禀皇上,臣奉皇上圣谕,命河标兵八万在扬州城外结军,恭候皇上临阅,皇上您看……”

    康熙微一犹豫,点头道:“结军时日过长,必会扰民,回程再巡堤。”说罢,便向外走去,群臣闪开一条道,跟随在后,一齐向码头而去。

    陈演偷偷往齐粟娘微微一笑,不敢说话,跟在后头一起去了。齐粟娘看着陈演离去地背影,自我安慰,高家堰和其他河堤不一样,两年失修,就算是日夜赶工修补,不用上半年绝不可能修完,只要康熙查出高家堰失修,其他十几处河堤便是全已补好,陈演也能保住清白,不会犯那丢命抄家的欺君之罪。

    她这般想着,含笑接过了魏珠送上的十匹织金缎子,塞了三颗瓜子金给他,送着去了。

    她心里盘算了半会,五两白银加九钱金子,再加上一桌子吃食,换了十匹织金缎子,还是她赚了。她这回接的驾,可比江宁织造府里老底赔光的接驾划算多了,用不着煞费心思补亏空,皇上让曹寅去领盐政,听陈演说就是让他补补亏空……

    第二十三章 齐粟娘的陈演

    熙坐了御船从清河码头出发,顿时把清河县哄动,听家里接了一回驾,受了赏,县里的官吏、乡宦、士绅纷纷上门恭贺。

    相氏坐在齐家堂屋里,一边喝着梅汤,一边听王婆子口沫横飞地讲述她面圣的经历,笑得不行,“王婆,你那会儿哪就看出皇上是皇上了?你要早看出了,还不多给皇上磕几个头?”

    齐粟娘笑了出来,“王婆婆已是极有眼力了,我当时都吓得不行,深怕一个不好,她说错了话,惹皇上生气,没料到皇上还赏了她。”

    王婆子脸上笑得和菊花似的,从怀中摸出那五两雪白纹银,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没得说,这银子是不能使了,俺老婆子回家就供在神柜上去,一天三柱香敬着。这可是皇上御赐给俺老婆子的,等俺儿子从扬州回来看俺时,俺就告诉他,这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传家之宝!”

    齐粟娘与相氏相顾失笑,送着王婆子得意去了,相氏叹道:“也不知莲香在扬州怎么样了,连大当家这两年虽是月月派人过来查问清河漕上的事务,她也带了几封信来,到底没在眼前。听说扬州那边世风儿浮华,扬马苏戏一个个都是往屋里抬。外头带着见客饮宴,多也是河房楼馆里的女人。吟诗作对的,只说是名妓风流。便是宅子里的正经妇人,也多是上女学,结诗社……”

    齐粟娘听得咋舌,只觉扬州果然是漕、江要埠,江南大镇。她摇头道,“信里倒也没有听她说,或是连大当家没兴致弄这些——”亦叹了口气,“或是她忍着不说罢了……”

    齐粟娘送得相氏走到门边,相氏顿住脚步,似是犹豫半会,从袖中取一张单方放在齐粟娘手中,轻声道:“你好歹试试。”说罢,便上轿去了。

    齐粟娘握着单方,站在门前,远远眺望山岗上天妃宫檐,立了半晌,走回内室。内室里仍是一色儿的红木镶银的家私,朱红双喜云锦帐幔因着下了好几回水,少了几份绮丽之意,已是旧物。

    齐粟娘坐在妆台边,打开妆盒,将单方与齐强的信放在一处,取出蓝布莲枝家用钱袋放置一边,慢慢清点盒中的私房金银。

    几日过去,已是入了四月。江南四月,时时飘着朦朦细雨。齐粟娘收了暖笼上的烘干的贴身底衣,坐在床边整理,七八件底衣眼见着要叠完,齐粟娘不经意抬眼,突见着内室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齐粟娘吃了一惊。定神看去。却是陈演站在门前。他身上地石青八蟒五爪阳文缕金鹭补服官袍被细雨浸得发亮。头上地白水晶顶子大帽边溜着一圈儿雨珠。将落未落。皂色朝靴四周浅浅积着一滩水。

    齐粟娘又惊又喜。放下手中地抹胸。迎上前去。“陈大哥。怎地一个消息也没有就回来了?快。把衣裳换了。”说话间。便伸手摘下他头上地帽子。露出了陈演微带不安地脸。

    “粟娘……”陈演握住齐粟娘给她解衣地双手。低着头。轻声道:“皇上下旨。要我停职在家。闭门思过。留后议罪……”

    齐粟娘唬了一跳。惊道:“陈大哥。你什么地方惹怒皇上了?”双手抚上陈演地面颊。低头急急看探他地身子。“皇上没有让你受皮肉之苦吧?”

    陈演见她受惊。连忙抱住她道:“没有。你放心。皇上没有打我。皇上就是让我回家呆着。不准出门。也不能升衙理事。”顿了顿。慢慢道:“我想。我这个官是做不成了……”

    齐粟娘松了口气。嗔道:“多大回事儿呢?伫在这里半会不出声。吓我一跳。

    你原就不想做主官,皇上不让你治河,咱们就回高邮老家去,家里有屋有地,还能饿死咱们俩?”笑瞪了他一眼,“走开些,你身上的,仔细把我弄湿了。”

    陈演连忙松了手,老老实实抬头伸臂,让齐粟娘替他脱衣。齐粟娘方给他除下官袍,正要转身去衣箱里取家常旧衣,却被陈演从身后一把抱住,“粟娘……”

    齐粟娘回头看他,“怎么了?”

    陈演将头埋在齐粟娘的肩头,过了半晌,含含糊糊地道:“你也做不成诰命了……”

    齐粟娘卟哧一笑,“你就担心这个?我平日里像个官迷么?”伸手推了推陈演的脑袋,“走开,你好重,快过来穿衣裳,小心着凉。”

    齐粟娘牵着陈演走到衣箱前,开箱取了一件半旧细葛衣给他穿上,笑道:“说吧,怎么回事?”

    陈演一边觑着她的脸色,一边小心道:“我奏折里指称的二十二处失修堤坝,皇上去看了十二处,全都修好了。皇上狠狠训了我一顿,说我查实不清,干涉河政,将我赶回来思过,倒也没别的事。”

    齐粟娘见他面上虽是小心,语气却不自禁越渐轻松,似是还微带笑意,瞪他一眼,替他系好腰带,“欢喜了?堤坝修好了?你得意了?”

    陈演脸一红,抱紧齐粟娘,结巴道:“等回老家后,我……我就到高邮城里去卖画,做西席,攒了钱买两个丫头回来侍候你,不让你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