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种田记 完结第30部分阅读
清朝种田记 完结 作者:rouwenwu
望被人疼惜和呵护。引章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起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这么被他触动了
贾图用衣袖轻轻扫了扫亭中石凳,这才扶着她坐下,引章含着笑,顺从的由着他安排,倘若能这么享受一辈子被呵护的温暖,不也很好?
二人的心底都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刺激着,鼓荡着,聊得好不开心。贾图渐渐亦放开了自己,不受客气的束缚,谈兴越高,挥洒自如,神色也从容了许多。
秋日的阳光虽然明亮温暖,却下去的快。不多时,日影偏移,在地上投了大片大片的阴影,阴影所到之地,隐隐的泛着凉意。贾图极是细心,当即便笑着说湖畔风凉,要送她回家。
引章无不同意,笑着起身,很自然而然的去牵他的手。谁知贾图微微向后一退,避开了她,引章心一沉,有些尴尬,愣愣的望着他。却见贾图有些惊慌和狼狈,眼角向旁边斜了斜,低声道:“阿章,别这样,那边有人”
引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火红的一丛枫叶遮隐后,依稀可见几个淡青藏蓝的身影。“不相干的人,这怕什么”引章不以为然笑了笑,却没有再去握他的手。又不是防着捉j她在心里补了一句。这话太过惊世骇俗,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吓着贾图。
“不”谁知贾图忽然变得严肃,一脸正经道:“不可以阿章,倘若传出去,你的名声岂不毁了?我,我不能叫你受人嘲笑。”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29章
第129章
引章又愣了,贾图这天给她的意外实在太多她心中暖暖,露出甜甜的笑容,却仍是那般不以为然,不管不顾去牵他的手,笑道:“别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我骆引章是何等人?岂会怕他?”见贾图仍是固执的摇着头说着理和她争辩,她偏要如此,笑道:“既是这么说,方才咱们孤男寡女在这亭子中呆了这么些时候,岂不早让人有的说了?又何必在乎旁人再多说一点?”
贾图一愣,哑口无言,忘了拒绝,引章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得意扬了扬,笑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贾图苦笑,无奈摇了摇头,正欲答话,忽然一个声音自红枫后边悠悠传来,似笑似叹,道:“骆家大小姐,果然是开朗豪爽,非同一般女子可比也”
开朗豪爽?这般品评一个女子岂不是风流放诞的同义词?贾图一惊,忙甩开了引章的手……
引章心中一荡,满面的笑容蓦然隐去,身子僵硬立在当地,慢慢转身,怔怔望向那来人。
眼前一闪,一袭欣长的身影自红枫后悠然而出,淡青衣袍,套着象牙白银鹅黄暗纹的马甲,风度翩翩,嘴角禽笑,眼眸闪亮如星,不是卓吾却又是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骆小姐调戏良家男子,成何体统?”卓吾似嘲非嘲道来,身子向后轻轻一仰,悠闲自得打量着引章。
他说话永远那么欠揍引章忍不住暗恼,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和脾气,嘴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
“你别胡说我们是清白的阿章——骆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引章不曾开言,贾图却急了,忙忙开口分辨。
“我又没说你人家骆小姐都不急,你急什么?阿章?哈哈,叫得倒是亲热”卓吾被他口中“阿章”两字刺着,仰天打个哈哈,下意识的冲着贾图发火。
引章不禁来气,上前大大方方挽住贾图的胳膊,仰起脸向他亲昵笑道:“贾大哥不必担心,这位卓吾卓公子跟我是老相识了,我上次遇难便是他出手相救,说起来,当年若不是他帮忙,我们骆家也不会有今日呢这些事以后我慢慢的告诉你。他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当不得真卓公子,你说呢?”
卓吾来不及品味心底百转千回的滋味,脑子里迅速寻回几缕清明理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呵呵笑道:“这话不错我开个玩笑罢了阿章,你太小气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也不透?这位,怎么称呼?”睨着眼望向贾图,仍是没什么好感。
引章笑笑,道:“我可不是存心隐瞒,实因这是最近的事,这不是不用说,你都瞧见了吗”
“原来是你的朋友?”贾图放心一笑,听说是他救了引章便笑着施礼道:“在下贾图,多谢卓公子救了阿章。”
“你不必谢我,我救他是我们之间的交情这里头似乎没你什么事,你这一谢从何而来?我可受不起”卓吾一看他大包大揽的样子就来气,明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有份与风度,却仍没能忍住。
贾图再傻也看出了些不对劲,何况,他虽有几分书呆子气却并不傻。男人在自己所爱的女人面前岂肯轻易失了面子?贾图当即一句话顶了回去,笑道:“受得起,受得起我是阿章的未婚夫,你救了她,我谢你,你不但受得起,而且,也是该当的”
卓吾双眸霍的一闪,复又平息,拱手笑道:“如此,我生受了”
“客气,客气”贾图亦拱手。
引章暗暗好笑,没想到斯文绉绉的贾图挤兑起人来无辜得气死人不偿命她瞥了卓吾一眼有些得意,更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感:他不是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吗?往常还老喜欢逗着她玩,这下子叫他也尝尝这种滋味该死引章心头又是一凛:她都快要嫁人了,怎的好好的想到了这些
“对了卓公子,你怎么还在杭州?”引章生怕他二人越说越僵,便笑着转移了话题。齐大人和卓吾办完差事早已离开了杭州,当时为了没赶得及见卓吾一面,引章心里还有些失落,不想,他竟又出现在此。
卓吾望她一眼心中有气,心道倘若不是担心你,我何至于将齐大人送回了北京,跟索大人交了差,风尘仆仆又往这赶?原来,不过是我自己无聊罢了可笑,可笑尤其听到引章对他的称呼又从“卓大哥”变成了“卓公子”,心中更是酸涩难耐
卓吾心里越气越痛,面上笑容越发从容优雅,不骄不躁,他笑了笑,道:“本来已经走了,有些生意上的事没处理好只得又来一趟顺便瞧瞧深秋的西湖景致如何,比不比得上雪中赏梅之景。”
贾图听了有些诧异,西湖素来以山水出名,关于江南的风情,当时便流行着一句话总结的极好:杭州以湖山胜,苏州以园林胜,扬州以市肆胜。来到杭州的人,无不为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倾倒,流连与湖畔处处名山不知归路。但说到西湖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无疑是春季桃花争发,垂柳如烟,一行翠柳一行桃的美景,卓吾做比不拿最美的初春之景来比,反而说起人迹罕见的冬景来了?引章听了却是心中一动,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年二人雪中赏梅随后一别数年的情形,一时怔怔的有些出神。卓吾看在眼里,心头蓦然一宽,生出几许宽慰:无论如何,她总还记得他
引章心思一动而收,忍不住又有些来气。他回杭州又不是为了看她,是他自己的公事,分明他对她从来只是一个生意上合作的伙伴,连朋友都算不上,不然,他为何连一句“顺便也来看看你”都不肯说?可偏偏却这么自以为是,一见面动不动便拿一些话来她,在他眼里,她就如此下作不堪吗?
“你来的倒正巧了,”引章盈盈一笑,道:“五年前借你的银子和赚来的分成利润,倒正好可以清一清账,连本带利连这些年的利息一起还给你,倒省了事”
“是么?”卓吾笑笑,道:“这么说我来得并不巧来日方长,这笔小账急什么算?我最近不大有空,等有空了再说吧”卓吾突然之间有些烦躁。
引章愣了愣,他将这事说得满不在乎,可见连带对她都带着轻视的意味在里头。引章心里极是失望,亦有一些受伤,耸耸肩无谓笑道:“既是这样,你债主不急,我欠债的有什么急的?你什么时候要用了,自己去或是派人,直接找我们吴管家便是了”
“那也好”卓吾答得很干脆。
引章笑笑,再无别话可说,仰头望了望前方遥远的天际,道:“天气有些凉了,我先走了你慢慢玩”
“好,请吧”卓吾闪在一旁。
引章点点头,与贾图一步步去了,不再回头。
在她的身后,卓吾一直挺身立着,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淡淡吩咐:“去吧,雇条船,回扬州”
“是,大少爷敢问何时启程?”随从陪笑相问。
“何时?”卓吾挑了挑眉,毫不犹豫道:“今天晚上,马上,立刻”说着猛然转头,向着相反方向大步而去。
很好卓吾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这样的结局,其实早在预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这样,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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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康熙四十年二月,经过四个多月的准备,二月初八,便是玲珑绣坊开张的日子。
从九月底开始,绣坊的事情便一直在进行着。王效珍经过与引章商量,最后没有往别处去寻找新的店铺,而是花高价买下了玲珑布庄旁边的铺子和后院,请人重新设计改造粉刷装饰。
王效珍这个主意引章极是赞同,鱼儿、巧手等也都说好,玲珑布庄、玲珑绣坊,同根同源,开在一处,可以互相借势,互相衬托,绣坊离开张还有老远老远的时间,名气便已打了出去了。引章当时便决定,今后在所有玲珑布庄的旁边都要新增一家玲珑绣坊,以后布庄再开新店,绣坊亦随着同时新增
找店铺的光景,巧手姐妹便闲不住了,相看了铺面大小,预备下匾额尺寸,巧手便笑着请引章派人买来上等的布料和丝线,准备绣招牌。
买来的是素色的白绢布,巧手很花了一番心思将绢布裁剪、用米汤浆洗,重重叠叠堆了七层,打得平平整整,做了十分厚实的底板,小心的收了起来。等将来绣好了字,再缝上去,便可显得更加厚实凝重,不至轻飘单薄。引章见了大为惊叹,对巧手佩服极了。其实当初她也不过随口一说说让她把匾额绣出来,后来也觉绣出来的东西到底不够厚实凝重,做了招牌怕不好看正要放弃,不想,巧手竟想到了解决的法子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0章 绣坊
第130章 绣坊
其实当初她也不过随口一说说让她把匾额绣出来,后来也觉绣出来的东西到底不够厚实凝重,做了招牌怕不好看正要放弃,不想,巧手竟想到了解决的法子
再问到巧手刺绣的法子,巧手娓娓道来:先用枣红的丝线打底,将整整一面绢布皆密密层层的铺呈绣上均匀鲜亮的枣红丝线,随后预备用金色丝线凸绣“玲珑绣坊”几个大字,两种颜色皆鲜艳明亮,衬托得又高贵又大气,嵌在玻璃框里,十分适合,老远便可引人注目。
引章听了在脑海中一过,当即大喜,拍着手笑道:“巧手,你真是太厉害了就这么办”
“不过,这几个字得先找人写了,我才能绣,不然,我怕绣不好”巧手笑笑。
“那得找名家,才能配得上你的绣工”引章说着不禁苦想冥思:“该找谁才合适呢?不知道杭州城里,谁的字写得好?对了,我去问问李清白,他一定知道”引章眼睛一亮。李清白经常参加杭州各种文人活动聚会,找个字写得好的应该不难。
“小姐何必要问李公子?直接请李公子写不好么?我瞧着李公子的字就不错”鱼儿一旁笑道。
“这话不错倒是我舍近求远了”引章不禁失笑。于是亲自上门,将李清白请了来湖春路骆宅——她知道李清白的脾气,不是她亲自上门,他定然要说忙着没空不肯来,只肯在自家写好了叫人送来。可是引章觉得,他写的字不单纯是字,还得让巧手看过、提出意见修改方能定稿,巧手的脚不方便,自然是李清白跑一趟了。
李清白对别人毫不客气,唯独对引章、安寄翠是有求必应,择日不如撞日,当即二话不说简单换了件衣裳,命书童带着惯用的文房四宝,随引章上了马车前去。
果然不出引章所料,李清白先写,巧手看了提了建议,李清白再改,如是五六次,费了一下午功夫才算完成。
李清白看着捧着他的字笑盈盈不住道谢的巧手,十分不信道:“巧姑娘,你说你能把我的字一些不差的绣出来?”他的字遒劲飘逸,有筋有骨,有姿有韵,素来为他平生得意之事,旁人便是对着临摹描画都极少有及得上三四分的,何况是用针线绣出来?那还不神韵尽失?
“你别不信”巧嘴撇撇嘴,骄傲道:“在我们那我姐姐可是有名的神针,从来她绣那些个字画只有比原作更好更有灵性的,从未有比不上原作的,不然也不会叫巧手了”
“有这样的事?我不信”别说李清白,就是藿香等都觉得巧嘴言过其实了。
“你不信?你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巧嘴不服,巧手一见妹妹又如此,忙止住了她不许再说,向李清白不太好意思赔了几句好话。
李清白对她倒极是客气,忙谦逊几句,又笑道:“我倒有些等不及想一看究竟了巧姑娘若有现成的作品,不知能否让在下开开眼?”
“你等着”巧嘴不等姐姐出声,一溜身奔进房去,不一会笑嘻嘻拿着两件绣品出来,一块手绢,一个扇面,向李清白笑道:“你瞧瞧,这不是的?”
李清白接过只瞥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绣面上栩栩如生的、质感极强的图案,讶然道:“这,这真是绣上去的?竟跟活的一样,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比起公子的书法,这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让公子见笑”巧手谦逊笑道。
“不”李清白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悦诚服望着她道:“我现在已经信了,他日巧姑娘绣出来的,定然比我写的要好”
“哼,你还算是个识趣的”巧嘴大为得意,嘴上却不饶人。
“妹妹”巧手嗔她一眼,向李清白笑道:“公子若是不嫌弃,明儿我替公子绣一个扇套当是谢礼,如何?”
“真的?那太好了如此先谢过巧姑娘”李清白眼睛大亮,喜孜孜谢了又谢,声音竟有些微微发抖,倒引得引章一望。
对这张招牌,巧手极是上心,放在自己房中谁也不许碰。她本是个极和善好脾气的人,唯独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一丝不苟,连引章都不敢轻易招惹她。她每次刺绣前必要将手洗得干干净净方才捻线拿针,停工之后又亲手拿轻薄的绢布小心翼翼将它盖上。巧嘴心疼姐姐劳神,意欲帮忙合绣,巧手说什么也不肯,将她赶在一旁与蓝楹做小件绣活,连碰也不许碰,独自一人绣了近一个月,方才完工。
完工之后,众人围观赞叹不已,都说她何止是“巧手”,该称“针神”才更贴切只见“玲珑绣坊”四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神韵十足,仿佛西方的浮雕,凸出嵌在枣红的底色上,分外亮丽惹眼。这块牌子挂上去便是活广告,路过的人绝不舍得视而不见玲珑绣坊虽未开张,锦绣的前景已经很可观了
从此,玲珑绣坊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每一家分店的主针人若想当选,必要亲手绣一块招牌,以此来检验其技艺的精湛程度。
引章舍不得将这么完美无瑕的绣品交给人拿去装裱,又知巧手亦不会放心,便将巧手带上,跟鱼儿、大脚、藿香及一众仆从,亲自去了一趟宁波,找了一家从前相熟的装裱铺子,叫人买来西洋玻璃装裱了起来,镶了一道乌木边框。在明亮光滑的玻璃保护衬托下,将这红底金黄大字的招牌愈加醒目,众人看了赞叹不已,都说任谁瞧见了这块匾都会忍不住进店一探的脚步,将来的生意不必说定然是兴隆的了巧手更是笑靥如花,摩挲着这光滑明净的玻璃面,久久不忍释手。
回到杭州,伙计们小心翼翼将软布包裹着的匾额抬了进屋,藿香等细心拆开,轻轻放在架子上,大家围着端详,忍不住又是一阵赞叹。蓝楹甚为着迷此道,因平日里这匾绣着时巧手护之若宝,蓝楹也不敢去看,这次终于可以任由看个够。她看得入了迷,不觉蹲在一旁,细细端详揣摩,又向巧手讨要了李清白的原稿,两下里对着比较,心里暗暗感慨佩服: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神针手,绣的果然比那纸上的字益加飘逸轻灵,质感突出,仿佛具有活动的生命力一般字便如此,倘绣的是蝶鸟草虫,岂非真要活过来了?因此怔怔出神,充耳不闻众女子嬉笑欢笑之声。
引章瞧着她不禁好笑,忽然心头一动,向鱼儿笑道:“后院练习的那三十六名绣娘呢?叫两个人把这匾抬到大厅去,让巧嘴把绣娘们都叫来学习学习”早在十一月底,已经买回了三十六名有一定刺绣基础的绣娘安置在后院,由巧嘴姐妹负责教习。
鱼儿等听了答应一声,抬匾的抬匾,去叫人的叫人,不一会,三十六名绣娘叽叽喳喳的出现在大厅廊下。巧嘴命人分成四拨,每拨九人轮流进厅观赏。
因巧手赶着绣匾,平日里绣娘们皆由巧嘴教习,偶尔蓝楹也帮帮手,绣娘们极少见着巧手。又见她出入不是撑着拐杖便是坐着轮椅,都十分惊讶,虽不曾明言,从身体上对她便起了几分轻视,不太相信她的手艺,这次有机会一睹真相,倒却有几分兴奋和探究。
进厅前,众绣娘们还不太以为意,见过之后,无不心头大震,心悦诚服,暗自羞愧不已。
引章远远的在一旁淡淡瞧着,大家都不以为意,直到绣娘们看完了都散去之后,引章才把巧手姐妹和蓝楹叫进了屋,随口描述了几个人,巧嘴等一一将名字说了,引章便点点头,笑道:“把这十二人名字都写出来,你们好歹记着,这几人不要埋没了,要比别的人更加用点心”
“小姐您可真神了”蓝楹一边写名字巧嘴在一旁笑道:“小姐说的这几个绣娘好些都是平日里技艺天赋拔尖儿的,小姐怎会知道这般清楚?”巧嘴好生疑惑,因为引章平日里忙,去后院看绣娘们练习也不过两三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她竟知道得如此清楚?
引章微笑不语,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看得出来,你们记着就行了”其实说穿了毫不稀奇,那些绣娘进来时,那些技艺好的,真心热爱刺绣的,上心的,眼神与蓝楹基本一致,下意识便十分仔细的去观摩绣工和技巧,那些粗心大意,心不在这上头的,注意力却都被这镶着乌木边框的大玻璃吸引去了引章不解释的原因也很简单,作为一个管理者,作为一大家子的主人,她没有必要向下边人解释太多,保持一定的神秘度,才能让人敬服。
一切就绪,二月初八这日,玲珑绣坊终于开张了。一阵阵喜庆的锣鼓鞭炮声中,欢声笑语不绝,宾客盈门不断,店里店外好不热闹贺喜之余,大家果然都被悬在店铺正中的别致招牌吸引住了,称赞不绝。进店见了那满壁满架的各种绣品,扇面、扇套、枕套、帐子、被面、桌褡、椅褡、帘子、小巧的炕屏,图像栩栩如生,画面精致完整,不是花草鸟兽图案的简单组合,分明就是布置巧妙的一幅幅妙笔丹青,甚至更胜丹青一筹
虽然以画入绣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能做到的人并不多,做得好的更少,而比原画更好的,那则是寥寥无几,整个大清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众人大叹大赞,当即便有好些客人下了订单,取了个开门红的好兆头
引章没想到李清白竟也来捧场,他平日里可是大忙人于是亲自上前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却见李清白脸上含笑嘴上客气,眼神却有意无意老往巧手身上瞟,巧手忙里得闲亦往往回以微微一笑点头。引章不觉心里打了个突,暗暗瞟了李清白一眼,心道:这家伙怎么了?难不成看上巧手了?心头猛然一惊,暗道不妙
巧手是个跛子,身有残疾,李清白已是举人,将来还有可能中进士、状元,然后当上朝廷命官,将来混个一品大学士也不是没有可能,巧手跟他完全是不搭边两个世界的人且不说官场中人耻笑,官老爷们身后的官太太亦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巧手这样,怎么可能做官太太呢?如果他们真的彼此有意,将来也注定是一场悲剧
引章暗暗心惊,琢磨着得好好想个法子,趁着可断之际,让巧手趁早断了这心思。这么想着一双眼睛下意识便在她二人之间悄悄打转,越看却是越糊涂,一会觉得是,一会又觉不是,索性把她自个也闹糊涂了,忍不住有些疲倦困惑。
一旁的鱼儿见她仿佛魂不守舍,神思远游的模样,还当她是想念贾图了,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公子可是惦记着贾公子了?贾公子并非有意不来,听说是贾老夫人身子不适,他走不开”
引章回了神,由着她误解,嗔她道:“瞎琢磨些什么呢他来不来都是这么回事,这种场合,不来也没什么偏你多嘴”
鱼儿抿着嘴悄声笑道:“主子嘴上这么说,谁知心里怎么想呢我不多嘴,明儿贾公子生怕主子生气,一个劲让我传话,我耳朵可受不了呢”说着嘻嘻一笑,避了开去。
引章一怔,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无奈瞅了她一眼。
玲珑绣坊顺利开张,不出所有人意料,生意十分火爆,订单雪片一般飞来。为了让巧手有更多更好的参照图案,引章还买了不少书画,尤其命丁凡从北京琉璃厂的古玩字画店中买了许多出众的名家赝品,什么山水画、人物画、花鸟画、风俗画、宫廷画、历史画、佛道故事画、书法字帖、壁画碑石拓本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各名家无所不有,分类收拾一本一本的交给巧手。好在无论何朝何代,盗版市场总是不错,其中还有许多盗版精品,与原作相差无几,巧手喜之不尽,揣摩透了,便一一向众绣娘讲解,一边绣一边教,整个绣坊忙得热火朝天。
(上一章又忘了写标题了~~~晕)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1章 悍母
第131章 悍母
引章忙完了生意,恰好引华回来,引章想起贾图母亲病着,便同引华商量,预备买些礼物亲自上门去探望探望,毕竟,虽然她将来不会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但终究会是一家人,关系和睦些总不会错。而且最主要,老公重要,婆婆也很重要,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婆婆就是家中地位至尊的老佛爷,她很想提前见见这位老佛爷的真面目,看看会不会很难相处
引华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笑道:“姐姐,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你现在又没过门,哪有未过门的儿媳妇亲自上门去看婆婆的?恐怕,恐怕……”
“你真啰嗦死了”引章不满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贾家还未上门提过亲,这事还没摆到明面上来呢,哪就说到儿媳妇看未来婆婆了?这可是借着你和贾图的同窗之情去的,你同窗至交的令堂大人身子不适,作为同窗去探视探视,这总合适吧?”
引华无语,苦笑道:“这世上能把无理的话说成有理,也就姐姐你了”
“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呀?”
“去,能不去吗”
“这才差不多”
谁知,这一去,却生出了无数的事端
贾图父亲已经去世,只有母亲在世,他侍母至孝,母亲病着,便一步门也未曾出,终日侍奉汤药与床头榻前。其实母亲的病根何在他心里十分清楚,说来说去,是为了他与引章的亲事。
过年前,贾图趁着母亲高兴,趁机向她提了想要订亲的意思。贾老太太一听便有些不快,儿子才十五岁,才刚刚中了秀才,不好好读书上进,尽想着亲事做什么?虽然他说只是定亲,做母亲的心里依然不快。
老太太没吭声,沉默一阵,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贾图心里松了口气,以为母亲答应了,便笑着说了是杭州骆家的小姐。在贾图眼里,引章处处都好,认为母亲听了是她自然无不答应谁知贾老太太当即一愣,忙问是哪个骆家?得知是杭州清水镇马陵湾的骆家、是骆家商号的骆家,立刻无比坚决的一口拒绝:“不行”
贾图大急,冲动之下也失了态,立刻脸红脖子粗的忙问为何?
贾老太太干瘪干瘦的脸蓦然绷得僵僵的,睁着又清又亮的小眼睛,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盯着儿子,直把他盯得低下了头这才收回了眼神,淡淡道:“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了。”贾图下意识回答。其实二人早已认识,只不过半年多前,他才知道她的女儿身,不自觉便将那当成了初识。
贾老太太冷着脸,双目矍然一闪,瞅着儿子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冷笑道:“好,很好你才认识她半年,就为了她在娘面前摆脸色?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贾图本是孝顺人,听了这话比打他骂他还要重,当即脸色大变,跪了下去口称不敢。连连认错,却始终不肯松口放弃引章,贾老太太益发来气,也是更不肯退让。末了,贾老太太长叹一声,抹着泪道:“儿啊,不是娘不疼你,实在是这个骆家小姐不是你的良配,娘这是为你好呀这骆家小姐前些阵子挑女婿闹得是沸沸扬扬,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多少大家公子、清俊才子她都看不上眼,你有何德何能,她怎么好端端偏选中了你?你不觉这里头有古怪吗?再说了,选胥能闹到这般风雨的,可见是个刁钻的主儿啊,人家财大气粗,又是这等脾气,娶了这样的的媳妇,你将来是要受气的”
贾图听了急忙解释,将引章当初为了不愿意嫁人才故意挑拣,并未真的性子刁钻。
老太太听了更加不高兴,道:“那就更不行了这么说这个女人太工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贾家是书香世家,你爹是做过江西道台的,咱们家断断不容这等女子”
贾图甚为懊恼,没想到自己不解释还罢了,越解释越糟糕,弄得越发不可收拾,当下一言不发,不敢再说。
贾老太太见儿子仍不肯给句实在话应承她,心里也有气,非逼着他点头放弃这门亲事不可,贾图唯唯而已,不肯表态,贾老太太从未受过儿子这等态度对待,越想越气,吃不好,睡不好,不过三五天光景,头晕眼花,肝气旺盛,胸膈之间隐隐作痛起来,竟病倒了
贾图慌了神,忙手忙脚请大夫,侍奉汤药,老太太始终冷着脸,呆着神,始终不理他,长吁短叹而已。贾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是矛盾在心里。对于引章,他舍不得放弃,对于母亲,他说服不了,又不敢亦不能忤逆大夫的警告叮嘱句句在耳,最刺耳那句便是:再不能受气不然,就不好说了因此这些日子,贾图的日子比他病在床上的母亲好不了多少,每日都处于痛苦与矛盾之中。谁知这节骨眼,引章和引华兄妹居然大喇喇上门来了接到家仆禀报那一刻,贾图眼前一黑,死的心都有了
会面的过程非常不愉快,引章完全摸不着头脑贾老太太的成见是哪里来的,但她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这位未来的婆婆不仅仅是不喜欢她,而是非常非常的讨厌她
饶是已经表现的得这么明显,贾老太太还生怕引章没眼色,不懂她的意思,当着她的面,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她进贾家的门,想做贾家的儿媳妇,除非她死让她早早歇了心罢引章莫名其妙,忍不住也来气,一言不发,勉强略坐了坐,冷着脸带着引华告辞离去,贾图怔怔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有苦笑,他明白,他与她,已是不可能了
贾图心灰意冷,不再违拗母亲,在母亲床前郑重应了下来,从此与引章再无瓜葛。贾老太太大喜过望,心情一好,病情自然日减,不到半月便痊愈了。看着儿子消瘦了一圈,整日没精打采,闷闷不乐,她又不由心疼,毫无理由的将这迁怒于引章身上,背地里将她怨个不住。然后,为了让儿子尽快摆脱引章的阴影,便忙着替儿子张罗亲事,贾图并不反对,只说一切由母亲做主。贾老太太十分高兴,半月之内便替他订了亲,女方是他舅母的女儿,叫做凌青瑶,等明年科举放榜后便迎娶过门。
贾老太太犹怕引章不死心缠着自家儿子,特意叫人背着贾图送了张帖子到骆家,告诉了她这件事。引华、鱼儿等气愤极了,引章倒是又好气又好笑,便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命人采购了一份大礼,亲自写了一张回帖,叫人送去贾家。
偏巧送礼的人跟贾图碰到了,贾图得知此事大惊,瞒着母亲去了一趟骆家见引章。鱼儿、藿香等都说他欺人太甚,劝引章不必再见他,索性叫人打出去引章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们这是心疼我,可是我都不气了,你们还气什么呢?缘分一事不可强求,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这又不是他的错,这么对他并不公平鱼儿,你去告诉他,让他在苏堤春晓亭等着,我等会自会过去”
“是,大小姐”鱼儿等相视无言,只得领命。
两人见了面,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引章对贾图,倒谈不上情根深种,对他,倒是“合适”与“感动”四字更多,此时见他痛苦、怜悯、愧疚、欲言又止的目光和表情她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仿佛是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一般,于是忍不住主动笑着先开了口。
贾图深为内疚,苦笑着道:“阿章,你骂我吧我,我对不起你”
引章心里一暖,更放开了,柔声笑道:“你别这么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并非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中。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过了,我并不怪你,真的而且,我还恨感激你陪着我的那些日子也许,是我们的夫妻缘太薄了些”
“阿章我——”贾图怔怔望着她,几乎难以抑制拉着她远走高飞的冲动她这么大方,这么善解人意,为何偏偏娘就是不喜欢她呢?贾图痛苦的摇了摇头。
“别再说了”引章微微笑着,心平气和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贾大哥,但愿你我之间这场尴尬不要影响到你和引华的同窗情谊才好”
“引华兄,”贾图苦笑,道:“只要他肯原谅我,我求之不得只怕,他是不会原谅我的了”
“怎么会?”引章笑笑:“引华也是个明理之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阿章,你放心,我仍会像从前一样待引华,他始终是我最好的兄弟”贾图慨然道。
引章展眉一笑,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你,你保重”贾图恋恋不舍。
“你也保重”引章微微含笑。
贾图点了点头,终于转身,慢慢去了,渐渐,脚步越来越快。引章舒了口气,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愣愣的望着这阳春三月中最美丽绚烂的西湖之景发呆,心绪,却不知飞到了那一层天外。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2章 鄙视
第132章 鄙视
贾图走后,引章并未急着回家,心中有些烦乱,便沿着湖堤漫无目的的散步随行。正出神,不觉被当头而下一声大喝唬了一跳,只听一个粗鲁不耐的男声厉声喝道:“站住没长眼睛吗?别扰了我们爷的兴致,快滚”
引章一愣回神,抬眼看去,赫然发现眼前宽阔的碎石甬道中间张牙舞爪支起了一块大大的“禁止通行”的牌子,牌子两旁,昂首挺胸、保全叉腰站着五六个青衣仆从,神气活现,正傲然的瞅着她,方才开口喝止她的便是其中一人。
引章不禁来气,冷着脸道:“笑话这西湖我来过无数趟,怎么偏今日就不能走了?这又不是你们家的”
“哼”先时呼喝那人冷冷嗤笑,眼角瞟了近处湖上花船一眼,竖眉道:“今儿就是不让过,你待怎的?有本事上衙门告我们去?小子,快些滚吧,要真扰得我们爷发了脾气,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眼前这人神态、口吻,都不像一般人家所敢有,引章势单力薄,好汉不吃眼前亏,懒得与他争执,横了他一眼,掉头离开。
只听湖面上飘来细乐悠扬,阵阵琴箫和鸣,配着柔柔媚媚的小调传入耳中,其间夹杂还有女子故作不依吃吃的低笑和男子放浪得意的大笑。引章满心厌恶,忍不住低骂一声:“无耻”抬眼望去,立时身子一紧,惊得张大了嘴,双眼睁得老大,只见当中一男子月白衣袍,套着翠蓝银丝纹马褂,面如满月,俊眼修眉,长得极是清俊白净,志得意满,笑得一副风流欠揍的样,不是去年搭救巧手姐妹碰上的那少年又是谁?
引章不觉勾出一抹冷笑,原来是他难怪嚣张至此迟早叫他吃个大亏,那才叫人痛快
不觉想起少年临去时那玩世不恭的狠话,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引章没来由从心底冒出一股冰冷的凉意,下意识往浓荫的树枝后躲了躲。
强自镇定,稳了稳心神,引章又不觉好笑,好歹这里是杭州,自己的地盘,怕他怎的?自失一笑,微微摇头,慢慢的踱着步回去了。
第二日无事,引章便往玲珑绣坊去打发时间。玲珑绣坊前边是店铺,后边是两个极大的院子,是绣娘们起居和工作的地方,因刚刚接下了一单三万两闽浙总督的生意:一座十六扇大屏风、两幅八尺长三尺半宽的绣图,已下了三千银子的订金,据来人交代,这是总督大人预备进贡皇太后的寿礼,价钱不怕贵,要紧的是做得好因此引章不敢怠慢,这些天这单活计刚刚开始,引章每日便都要过去转转,问问,看巧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第二日,引章照例来到绣坊,照例去后院看了看巧手一干人等,便又回至前店,与掌事的孙嫂等一块看着店铺。
冤家路窄,不到半个时辰,那讨人厌的少年竟搂着个妖媚女子、带着随从一头扎了进来,笑嘻嘻向身畔女子道:“莺儿好没眼光,这么一家小铺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哪里寻不出好的来”
“郭爷,这玲珑绣坊可不简单呢您进来瞧瞧便知道了”女子柔若无骨贴在他怀里,声音娇媚得滴了油加了蜜。
引章瞥了孙嫂一眼,孙嫂皱皱眉,低声道:“小姐,这女人是芙蓉阁的ji女,要不要——请他们出去?” ji女身份低贱,一般名门老字号的商家从不许ji女上门,而ji女们也很知趣,不敢去招惹那些商号,即便要买那处的东西也是托人上门,比如对韶秀坊便是如此。这莺儿混不介意便举止轻浮闯了进来,显见不将玲珑绣坊放在眼里,也难怪孙嫂及几位伺候顾客的女伙计都面带不满,沉着脸瞅着莺儿。
“不必不必赶,也不必理会你带丫头们到后边去,这里我来应付”区区一个莺儿引章才不放在心上,但这什么“郭爷”,她直觉感到这家伙不好惹,赶他,未必赶得走引章望望身上衣衫装饰,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往常过来基本都是穿着男装,今儿心血来潮换了女装打扮,幸好,幸好
只不过一面之缘,这个模样,她就不信这小子能认得出来
“怎么做的生意?管事的呢”一华服随从扬声高喝,他这才发现方才还在店中的好几人不知何时悄莫声息都不见了。
引章暗骂一声“该死”拨开沙枣核帘从后堂出来,笑盈盈道:“来了,客官有何需要?”
诸人眼前一亮,只见引章月白坎肩,荷绿水泻长裙,一张清水脸脂粉淡施,梳着长辫,眼眸清亮婉转如一剪秋水,耳上是打着秋千似的翠色坠子,手中摆弄着桃红纱绢,纤腰楚楚,风姿绰约, 俨然一枝临?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