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第40部分阅读
窃明 作者:rouwenwu
也对黄石特别有信心。孙承宗更不愿意让平辽的大好机会从手中溜走,所以就找了两条快船飞速赶来,剩下的船他下令立刻运送些粮草来金州,同时加紧修补战船,一旦有野战营整编完毕就火速送来金州。
不过太多的内幕孙承宗也就不提了,他郑重地对黄石说道:“你刚才分析说建奴会大举南下,老夫想过了,你说地很对。如果在援军抵达之前建奴就跑来解围,你可有把握取胜?”
黄石垂首看着自己的靴尖:“如果建奴来一个镶白旗,末将三个营并非不能一战,如果建奴正红旗也跟来几个牛录,末将也还是有些把握,如果再多……比如休整的镶红旗也,也……
见黄石的声音越说越小,孙承宗也明白黄石的言外之意,如果真地来了五个旗的话,黄石说什么也是不敢硬扛的。
“老夫今天就在这里给你担保:你折一个兵,老夫补给你两个;你损一套甲,老夫便补给你两套;只要你尽心杀贼,不管有没有斩获,老夫亲自为你请功请赏。”后金兵是死一个少一个,但明制兵为将有让军官都存自保之心,孙承宗看着黄石的眼睛问道:“老夫只希望你不要故意保存实力。”
最后这话让黄石一惊,连忙拜倒:“末将不敢。”
“这次是把东虏一举荡平的良机,而老夫能指靠的只有你了。大战在即而将官有自保之心,那就是老夫这个经略失职了。黄石你若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尽管说出来。老夫全都可以答应。”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37节 内斗
在封建等级制度下,普通士兵的生命如同草芥,这些作为消耗品的士兵不过是纸面上一些数字罢了,反正也没有多少抚恤,只要把将领的空额补充上就皆大欢喜。当然,在任何军队中士兵其实都是消耗品,但黄石却非常重视老兵,他记得前世曾经看到这样一种理论:一个老兵顶得上五个新兵。同样黄石还记得前世把成建制损失称为最惨重的损失,大量的老兵流失对军队构成的伤害极大,这种损害甚至会被称为“打断脊梁骨”的伤害。
南关之战让救火营阵亡了近三百的步兵,还有一百出头也随后死亡或是残疾了。但剩下的士兵都经历了战火的锻炼,其中还有不少已经打过三、四仗了,他们将会是合格的士官材料。黄石已经计划让剩下的一千六百士兵去带两千四百新兵,从而把自己的长生岛新军扩编为两个营。
在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利弊,如果听从孙承宗建议的话,黄石知道自己无疑可以得到很多物资,还有孙承宗的信任和更好的名望,利益似乎就是这三点。
反过来弊端也有三点,首先黄石担心军队水平会大幅度下滑,自己怕是要把一年来的道路重走遍了,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后金军是不是还肯配合自己练兵的问题。其次是自己在军队中的威望可能会受到影响,黄石起兵以来,总是能把绝大多数士兵安全地带回家,这让他深受爱戴,也是黄石威信的重要来源,如果一仗下来拼了个七七八八,黄石担心士兵会有“大人用我们的性命换前程”的感觉——虽然这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恐怕会让军中的信任气氛遭到重大损坏。最后一个问题是……到底这老孙头还能在辽东干多久?
总而言之,黄石知道自己必须要在“朝野名望”和“军事实力”里面选一个,这其实也是要他在“舍小家保大家”和“损公肥私”中选择一条路。或者是走岳飞的路,或者是走袁世凯的路。
“末将会尽力的,阁老请放心。”黄石心中计较已定,紧跟着邀请孙承宗去检阅救火营和其他几支部队,孙承宗欣然接受了邀请。
“阁老请看,我救火营已经有两千具铁甲了,这都是阁老之力啊。”黄石早打定了先发制人地主意,一脸真诚的向孙承宗连连道谢:“阁老为末将在圣上面前美言。结果圣上就又拔下一千铁甲,南关之捷全靠了这些铁甲,也救了数百士兵的性命啊。”
听说天启这次如此听话,让孙承宗也微笑了一下,可他随即又联想到去年京审,他那帮白痴的东林同门有大批已经落马了,广宁惨败案也确定要重审了。触动了心事后,孙承宗嘴角的微笑一下子凝固住了。老人的脸也显得有些惨然。
东林党一贯的斗争策略就是把所有异己都贬斥为j佞,东林党的大哥大左光斗有句名言:“若非同道,即为仇敌!”反正东林党总觉得天塌下来还有孙承宗扛着呢,一开始魏忠贤慑于东林党地威势还曾给左、杨送仪金,但也被东林党傲馒地回绝了。接下来齐、楚、浙党和不少骑墙派官员都被东林党整了个半死,他们为了保住前程就统统投奔魏忠贤去了,等东林党冲着魏忠贤亮出刀后,所谓阉党也就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这个阉党与其说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集团,还不如说是紧密团结在以魏公公这个核心周围的反东林党同盟。如果非要说阉党有什么政治野心的话。那就是“一定要打倒东林党!”
这些投靠魏忠贤的齐、楚、浙党当然被东林党骂作“无耻小人”。就黄石个人而言,他是很能理解东林党的愤怒的,当前这种形势就类似他前世的公司,东林党啊、齐党啊、浙党啊什么地自然都是大明有限公司的高级白领,个个都是辛苦多年才出来的硕士、博士,最低也有大本文凭。这么多精英分子没事搞搞内斗也情有可原嘛。
但是齐楚浙党这些案伙明显没有赌品,发现玩不过东林党后就开始耍赖。那魏忠贤算什么东西?只是董事长朱由校先生家打扫卫生的一个大爷罢了。身体残疾不说还是一个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文盲,现在却眼看要骑到东林党这班博士、硕士头上耍威风,这些精英自然痛恨不已,自然更瞧不起那群去抱文盲大爷粗腿的败类同僚。
可惜东林党千算万算,就是没想起来魏忠贤不仅仅是给董事长倒马桶的大爷,他还是朱由校的奶爸。更重要的一点儿是,天启五年以来,东林党除了孙承宗在辽西辛辛苦苦地干活,留在京城里的人什么也没听干,每天除了内讧拆台,就是在朝堂上对骂斗殴,屡屡把不太糟糕的事情干到极其糟糕的地步。朱由校董事长觉得反正都是光拿薪水不干活,那还不如用自己的奶爸呢!最少这工资是省下来了。
按照大明有限公司不成文的规矩,内讧以斗到对方辞职为底线,如果再下狠手那就是犯规了。但魏大爷不是雇员,他是朱由校董事长的一条狗——太监是没有人权地。所以东林党一直想把魏大爷送上断头台,而现在魏大爷也得势不饶人,一心一意想把东林党赶尽杀绝。东林党眼下只有一边狂喊:“魏忠贤你防卫过当了!”一边赶忙四下寻找政绩,想用来挽回朱董的心。
可惜从天启元年到天启六年这五年,东林党除了整垮熊廷弼,纵容王化贞丢了整个辽东外什么正经事情也没干;而历史上东江镇先后打出了旅顺、真奠等胜利,毛文龙斩首已经有两千余级。现在随着黄石这个穿越者加入,东江的战绩比历史上几乎翻了一番。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上东江的斩首数主要是靠游击战杀汉军来的,野战的战果不到三成,而在黄石这个位面里,东江军野战的战果已经有总数的五成了。这还没有把南关之战的战绩算上呢。
因为莱登两府的东林党从来不把大兵们当人看。日复一日地“飘没”东江镇的物资,所以东江镇和山东文臣集团积怨甚深。毛文龙顽固地拒绝把胜利果实和他们分享。
掌权的东林党从没有能从辽东的胜利中捞到任何好处,因此导致东林党极其希望辽西能有一场说得过去的胜利,或者从东江划拉些功劳来好……孙承宗也希望如此。
检阅完救火营后,黄石又把选锋、杰字两营和尚可喜的水营拉出来了。
耿仲明雄赳赳地第一个跳了出来:“卑职毛有杰,拜见孙大人。”
孙承宗见这个年轻武将声音洪亮,又长得浓眉大眼。看岁数也和黄石相仿佛……黄石当然是不能比的,但耿仲明这么年轻就混到加督司衔管新兵营也是很不容易地。孙承宗心中也很是喜欢,就亲口勉励了他几句。
耿仲明自然也是受宠若惊,他何尝有过机会和当朝帝师说话。他再三拜首,把头盔在地面上碰得乱响:“孙大人的教诲卑职牢记在心,卑职一定在黄大人麾下竭尽全力杀贼,请孙大人放心。”
着到耿仲明把风头抢过去的时候,尚可喜一直在边上运气。好不容易等孙承宗走到他面前,尚可喜匆匆行过大礼,急不可待地自夸起来:“卑职毛可喜,统领长山岛水营,卑职可是第一个来增援黄大人的啊,而且卑职带来的是三百精兵,个个都是卑职一手调教出来的,足以把一千五乌合之众打得丢盔卸甲。”
开始孙承宗还微笑着说了几个“好”字,但听着听着就越来越觉得不是路数。尚可喜说什么一千五乌合之众的时候还狠狠瞪了旁边的耿仲明一眼,后者也凶恶地回瞪了回来,尚可喜一边冷笑一边继续说道:“卑职来金州的时候,还斩首十五级,夺还海船两艘。焚烧建奴战船上百艘。黄大人因为此功拨给卑职铠甲二百副。卑职斗胆,自认不是无功受禄的无耻小人。”
尚可喜比较接近文臣心目中的一般武将形象,心里有什么话都藏不住。而黄石大约更类似文臣所谓的儒将。因此孙承宗倒也不以为忤,他微微侧目向黄石着过来,黄石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有数的孙承宗检阅完毕后就叫尚可喜和耿仲明一起赴宴,席问还屈尊向两个小年轻敬酒,把这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唬得不轻,连连表示一定会同舟共济,决不会在战场上互相拆台。
选锋营现在的军官根本没有资格陪同,黄石打算把他们先当作城市守备部队使用,失去了军官团的的选锋营野战战斗力几乎为零。
宴会结束后,黄石让内卫去安排孙承宗住下,自己则和尚可喜、耿仲明继续在饭桌上聊天,孙承宗走了以后他们中间又隔上了一层膜,着来他们俩当时答应不互相拆台的时候是头脑发热了,等这股感动得热血下去后就又发觉自己还是很仇视对方地。
如何让两个人斗起来呢?那就是分别对这两个人暗示自己会给他撑腰。黄石略略盘算了一番就问起了耿仲明:“毛有杰兄弟,你和毛可喜兄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仲明斜眼看了看尚可喜,后者已经把碗拍在了桌子上,正襟危坐地等着听耿仲明的回话。耿仲明思索了半天,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不要彻底闹翻才好。恐怕这种场而也不是刚走的孙承宗大人和面前的黄大人希望看见的:“回黄大人话,首级是毛永诗毛督司分配地,恐怕毛可喜兄弟和毛永诗哥哥有些误会,误会。”
尚可喜早就吸足了气蓄势待发,等耿仲明话音才落就大喊了起来:“没啥误会,事先说好了我们伏击,你追击,最后平分首级的,结果你欠了我大哥和我的五十具首级不给,分明是你仗着和毛永诗的关系欺负我们。三百六十一具首级你们兄弟和毛永诗各拿一百五,才给我们六十具,最后还蒙蔽义父说我们的坏话!”
耿仲明顿时脸红得如同关公,脖子上的青筋也都愤怒地炸起来了:“哪有此事?明明是你们以为定好了约就可以偷懒了,看到建奴跑了也不追,那些首级都是老子辛苦取回的。凭什么要分给你们?毛永诗哥哥掌罚分明,给你们六十具就不错了。要不是我们替你们兄弟在义父面前隐瞒……”
尚可喜劈手就把碗朝耿仲明扔了过去,耿仲明灵活地闪开了这一击,还不忘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早该把你们俩穿箭游营。”说完后他看见尚可喜已经和身扑了过来,耿仲明一掀桌子挡住尚可喜的全力一扑,跟着就从凳子上弹起来反扑了过去。
等黄石的内卫把两个人拉开的时候,两个人还拼命伸腿朝对方踢过去。被扯开好长一段距离后尚可喜和耿仲明还嘶声吼叫着对骂。
黄石此时地脸色沉得如同水中的大青石一样,他狠狠一拍桌子:“毛有杰,毛可喜,你们二人眼里还有没有本将?”
这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谢罪,黄石又骂了两句,然后指着尚可喜喝道:“本将有心替你们化解,不想官长面前你也敢如此无礼!”
“毛永诗哥哥原是本将的金兰之交。是本将愿托以生死的结义大哥,我绝不信毛永诗哥哥会徇私舞弊。”
黄石越说越怒,最后厉声喝道:“毛可喜目无上官。左右,与我拖下去打四十军棍。”
洪安通领着人去拉面如死灰的尚可喜,这厮和耿仲明这才知道黄石和孔有德曾经是八拜之交,尚可喜心里只有哀叹从辽东跑来辽南还是落在仇敌手里了。黄石的内卫动手叉人的时候,洪安通一直盯着耿仲明看。看他愣愣地也设有反应就又偷踢了他一下。
被轻轻踢了一脚后耿仲明打了个哆嗦就从遇到亲人的感慨中回过味来了,他左右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到洪安通地小动作后连忙单膝跪下,朗声替尚可喜求情:“卑职敢请黄大人息怒,此时正值用人之时,此事卑职也有过错,如果黄大人一定要罚。就连卑职一起罚了吧。”
黄石虎着脸又装腔作势了一会儿,耿仲明自然也打蛇顺竿上,言辞恳切地反复替尚可喜求情,神色焦急万分,语气更是痛心疾首。好似他和尚可喜的交情有多么深一样。
见戏演得差不多了,黄石就挥手让内卫松开尚可喜,大家归座以后尚可喜自然如同被雷惊了的蛤蟆一样老实。又过了些时候尚可喜也觉得无趣,就找个茬请求离开,黄石也不挽留就放他去了。
“我和毛永诗哥哥是过命的交情,从三岔河到旅顺一路上生死与共。”尚可喜走了之后黄石和耿仲明之的气氛又热烈起来,黄石把两个人的经历跟耿仲明讲了不少,让耿有明听得又惊又喜。有这样的人情在他自然会在辽南混得不错。
孔有德和黄石结拜的事情孔有德一直没有说,因为他心里隐隐还有一股不平之气,总觉得自己不该被当年什么也不懂地黄石抛下这么多。这次辽南事起突然,耿仲明被毛文龙打发来辽南的时候孔有德还在宽甸前线,所以耿仲明对黄石和孔有德之间的私交本来是一无所知。
问过耿仲明的岁数后,黄石发现自己比对方大了不到一年。他笑着说:“以后私下相处,你我之间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军中这种拉帮结派本来就很常见,虽然耿仲明是毛文龙义子,又在东江本部,看起来好像显得更嫡系些。但毛文龙已经收养了四、五千个孤儿,他耿仲明一个义子的身份似乎也就不值什么钱了。而黄石在东江军中如旭日东升,现在隐隐已经排在老亲兵队长陈继盛后面成为毛文龙的第二号得力手下了,要功绩更是东江除毛文龙外当之无愧地第一人,因此耿仲明忙不迭地应承下来。能和黄石这样的大将搞好关系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两个人随后的交谈就亲近了许多,黄石对耿仲明说:“这次我压了毛可喜一下,你替他求情他就又欠你一次,以后想必不会和你为难了。”
见耿仲明又要表示感谢,黄石最后还笑着让他不要再客套了:“你在我这里就尽管放心好了,毛永诗是我的大哥,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毛永诗是我的大哥啊,我怎么也要给毛有杰个脸面吧。”派内卫护送走了耿仲明,黄石又溜去安抚尚可喜。他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既然我毛永诗哥哥欠你五十具首级,我这次就给你补上好了。你就看着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们为难了吧……”
天启五年二月十七日,金州北方官道发现后金大军。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38节 难支
黄石手里拿着军情汇报,暗暗笑骂自己过虑了。本来他想稍微挑动一下明军内斗给自己不出去血拼找借口,但现在已经明显无此必要了。
“去叫李乘风、毛有杰、毛可喜他们,让他们立刻去孙大人府上,有紧急军情。”黄石随即给洪安通下了命令,然后带上金求德和赵慢熊赶去见孙承宗。
对于尚可喜和耿仲明这样好面子而且没有什么肚量的的家伙,假如黄石是真心想为他们化解的话,正确的行动应该是在表面上夸奖二人,在背地里则要狠狠地训斥。这样他们在士兵和部属面前挣下了足够的面子,而且也会明白黄石不会永远庇护他们。
可惜黄石正好反其道而行之,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摩擦,黄石干脆采用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法来处理,而在私下里则对二人温言抚慰,让两个人都相信黄石在心底是站在他这边的。两个人就此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而且还总想找机会把失掉的面子挣回来。最近两天耿仲明和尚可喜都是抱着“这次不干死你这王八蛋,老子就跟你的姓。”这种思路来进行交往,昨天甚至爆发了一次大规模武斗。
尚可喜的手下确实如同他所说比较精锐,但是耿仲明兄弟仗着人多还是渐渐压倒了对手。等黄石赶到弹压的时候,耿仲明方面已经取得了较好的交换比,他们才有十个左右被打得下不了床,却把尚可喜的水营士兵重伤了二十多个。这当然把孙承宗气坏了,但黄石借口“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说服孙承宗让他们戴罪立功。
“阁老,这里是探马发现的建奴旗号。”黄石一脸轻松地把军情递给了孙承宗,后者看黄石似乎不很紧张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但等孙承宗才看了两眼就立刻变得非常严肃。
孙承宗抬头看见黄石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禁有些诧异:“黄石,你这军情可准确么?”
“末将怎么敢虚言欺骗阁老。这军情千真万确。”一脸无辜的黄石语气还是那么平稳有力,没有丝毫的波动。
“那,那黄石你怎么显得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孙承宗总觉得黄石的表情有些怪异,从这个人身上看不出一点儿紧张和不安。
黄石微微一笑,轻声对孙承宗解释说:“如果建奴只来一个镶白旗的话,末将就让毛有杰、毛可喜他们带着自己的部队和选锋营守城,末将自领救火营去打垮建奴援军。如果建奴正红旗也跟来几个牛录的话,末将也可以带毛可喜去打援。就是建奴镶红旗也跟着南下。末将还可以等在城中寻找建奴破绽。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黄石摇了摇头,表示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既然只有守城一条路可走,那么末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听黄石这么一说,孙承宗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老少二人对视一眼就都笑了起来。黄石笑了几声就偷偷别过脸去,心里对孙承宗这个文官的胆识也暗暗佩服。自己多次上战场摸爬滚打还好说,这个老孙头从来没有见过敌军,但乍一看见敌军的兵力却毫无慌乱的意思。也没有显出一点儿畏惧或是退缩。
很快尚可喜、耿仲明和李乘风都来了,这三个看过军情后都紧张得坐立不安,尤其是金州守备李乘风,已经是面无人色了。探马报告发现了后金正红、镶红、镶白、镶黄四旗的旗号,领军地似乎是努尔哈赤本人,援军也至少有六十牛录之多。
黄石估计在南关的后金军很快就会抛弃辎重来和援军会合,因为努尔哈赤的援军携带来了不少物资,他们既然空国而出那么也肯定会急于返回辽阳,所以不可能再在金州附近推大车了。没有辎重的拖累,南关后金军很快就可以和援军合流。那么后金全军就至少有八千以上的披甲战兵。甚至可能会有上万之众。
面对这种压倒性的实力,黄石相信怎么玩谋略也是一个字——死,更不要说他玩谋略还未必是那边的对手……准确地说是远远未够班。
“建奴动员六旗而来,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黄石轻轻地微笑了一下。后金这个强盗团伙是来辽南抢劫的,结果什么也没有抢到。这次大规模动员估计也让他们并不宽裕的储备更加窘迫了。想来努尔哈赤的经济这次是伤筋动骨了吧。
空国而出,粮草不济,估计很快就会退兵——黄石反复琢磨着对方可能的行动,心里一时想得出神,嘴上就脱口说道:“本将计较已定,我自领救火营坚守金州,毛可喜守备带领本部保护孙大人去码头要塞。”
金州的码头处也修起了一个城堡,而且这个堡垒有大海的掩护所以只有一面靠着陆地,而且这面也躲在金州堡的后面受到不错的掩护,所以码头要塞实在是个很安全的地方。让孙承宗躲到码头去不但不容易遇到危险,而且实在不行还可以利用船只撒退,这样安排也就万无一失了。
但既然孙承宗坐在这里,那这种军事部署本来就轮不到黄石来说了。一时走神的黄石说完以后发现周围几个武将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赵慢熊也正在疯狂地抛过来眼色,如梦初醒地黄石赶抉掉头向孙承宗谢罪:“孙大人,末将失礼了,请大人恕罪。”
孙承宗抚须大笑:“无罪,无罪,你继续说。”
黄石和孙承宗相处多时,从来没有感到老孙头仗势压自己,所以他也就渐渐地放开了,现在既然听孙承宗这么说,那黄石也就毫不客气地把军务全部部署了一遍。这一通忙下来就是大半个时辰,让所有的人都清楚了自己的任务后,黄石又和他们反复敲定了其中的细节。
“孙大人,您还有什么要指教的么?”黄石安排全部工作地时候孙承宗始终没有打扰他,等一切的一切都结束后黄石才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很好,就这么办吧。”孙承宗不假思索地表示了同意。但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本官不去港口要塞,本官要留在这金州堡。”
如果换了其他人,黄石一定会说上两句场面话。但而前的不是其他什么文臣而是孙承宗,这个人是华夏典型地那种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士大夫,讲究的就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居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历史上孙承宗被崇祯猜忌后就告老还乡,回到他的老家高阳后,孙承宗把大半的祖产捐献出来修筑高阳的城墙。崇祯十一年近万辫子兵再次入关劫掠时,十几万明军争先恐后地转进,孙承宗高阳老家的守军也一哄而散。
当时有朋友苦劝孙承宗去坚固的保定避难,还说孙承宗已经退休了,不再有守土的义务了。可孙承宗却激愤于官军的胆怯和无能,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激励自己的子孙,领着他们奋起抵抗。高阳的保卫战中见不到大明官军的一兵一卒。城头只有孙承宗的子孙、亲友和邻居,在他们身后擂鼓助威的是那个已经七十六岁高龄地老人……
黄石在他的前世,也就是三百年后曾读到这段历史,因此他知道对孙承宗说:“大人千金之体岂可留在险地”或是“敢请大人坐镇后方,也好让末将等后顾无忧”等等恐怕是对老孙头的一种侮辱。
“如此,就请孙大人坐镇金州堡北门敌楼,守城之际末将敢请孙大人为全军擂鼓助威。”
黄石提出的要求很是有些失礼,让其他几个武将都不安起来。但老孙头却大笑着说道:“好,好,正合本部堂心意。”
天启五年二月十九。
努尔哈赤的王旗就在金州北门三里外,不过黄石没有丝毫的兴趣地去打上一炮。第一、他的六磅炮打不了那么远;第二、就算黄石有能打三里远的炮,他自问也没有那个人品能轰到野猪皮。三里外人显得比蚂蚁都小,能一炮轰中那真是九世善人……不,九百世善人才能创造的奇迹。
吴穆和两个锦衣卫躲在远远的后面。太监是皇帝的家奴,而孙承宗是皇帝的老师。所以自从孙承宗来了,吴穆就再也不曾出现在黄石的眼前,今天情况这么严峻可吴穆还是不敢走上前来履行他的监军职务。
努尔哈赤的援军对金州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一万六千名被困近一月的后金满汉两族士兵步履蹒跚地绕过金州堡走向努尔哈赤王旗的方向,他们几乎吃光了所有的马匹和劫掠来的牲口。他们从旅顺本还抢到了不少布匹和农具,现在这些物货和所有的车辆也都和南关一起付之一炬。
这些在南关坐吃山空的后金兵大多都蓬头垢面,那些无甲辅兵和汉军士兵都衣衫褴缕,他们见到来增援的后金兄弟部队后纷纷激动地嚎啕大哭。这些家伙们都知道万一到了孤注一掷突围的时候,他们肯定是炮灰和累赘。
自从建州女真崛起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绝望,并感受这种死里逃生的经历。
站在金州城头的黄石冷冷地观赏着这感人的场面,城下的后金强盗集团从来都是靠战无不胜来维持士气和威信,从来没有被明军逼入这种窘境中。黄石关于辽南未来的设计中,他还打算采用张盘的故技,把主力调回长生岛,并全力把金州建设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要塞。想必经此一战,后金军在拔除金州之前是再也不敢深入旅顺了。如果后金方面真的还打算再玩这种长途奔袭,黄石也不介意在再玩几次关门打狗,努尔哈赤总不能指望以后还能有这次的好运气,能及时把部下救走吧。
此时孙承宗着着城下抱头痛哭的后金官兵,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黄石你只有四个营而已,建奴就要动员六个旗才能全身而退,真名将也。”
只要皇太极一天不上位,那后金就还是盗贼团伙而不是国家。黄石连忙谦虚道:“末将是大明军官,末将手下是大明官军,建奴不过是强盗而已。孙大人谬赞了。”
“如果我大明每个将官都像黄石你这么想,怎么会让建奴猖撅至此。”孙承宗闻言只是一声冷笑:“那辽西将门世受国恩,但每次本部堂要他们出战,就都跟我哭诉什么‘奴骑射无双,野地浪战,万万不可。’哼,真该把他们都叫来这金州看看。”
这“骑射”论顿时让黄石爆发出一阵冷笑,他是从来不信什么的“骑射天下无敌”说得。华夏历史上的邻居里,从匈奴、柔然、突厥到蒙古,几千年来骑射的民族是一波又一波,但从战国开始,暴秦、强汉、以至魏、晋、隋、唐,一百次里有九十九次都是华夏的步兵弓弩把骑射牧人打得满地乱爬。这五千年的历史里,骑射威风过地时候不过几十年。结果一百仗赢九十九次的汉人反倒被说成懦弱的种族,那些一百年只能威风一次的游牧民族反倒是“天下无敌”,这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是蒙元自夸武力,欲借此震慑我华夏子民罢了。”在黄石的印象里,蒙古人千年来就一直是当奴隶的命,不要说汉人,就是突厥、高句丽、辽什么的任谁都能欺负他们一把,与其说是他们蒙古人玩了上千年的骑射厉害,还不如说是铁木真这个人厉害。但可惜很多汉族人没有自信。反倒认为自己的祖宗不如这些世世代代的奴隶种厉
害……天下无敌的骑射民族一代代都躲在草原上流浪吃沙子吹暴风雪,反倒让懦弱无能的汉族占据东亚的所有膏腴之地,天下难道还会有这种道理吗?
这些“骑射”或者“蒙古”无敌的理论总是让黄石又好气又好笑,在第一个成吉思汗出名前,已经有至少上千个成吉思汗被汉人拍成猪头了。就是这个蒙元也是趁着华夏腐败内乱才得以兴起,而且不到一百年“天下无敌”的上百万蒙古骑就被明太祖的竹竿兵赶出中原去了。当然有些蒙古同胞争辩说蒙元后期腐败了,被明军打成猪头地蒙古铁骑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但让黄石奇怪的是,凭啥蒙古欺负欺负腐败懦弱的宋就能说明他们“天下无敌”,而明军拍了蒙古人三百年就都是胜之不武呢?
刚刚逃出生天的后金士兵很快就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他们惊魂稍定后就纷纷涌向金州城边开始谩骂。后金军还拿出了不少旗子,在上面画着各种猪狗肖像,嚷嚷着黄石的名字说他就是一只胆小的牲畜。
“黔驴技穷。”黄石对此只是嗤笑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后金军这手段好比黄石他在盖州城下撒尿一样,这个时候救火营要是出战那就真是傻子了——骂就骂吧,我迟早会去辽阳和沈阳城下骂回来。野猪皮,咱们走着瞧好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黄石轻松愉快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后金三旗士兵纷纷把他们掳掠来的妇女推到了城下,他们就在守军地眼前肆意地轻薄她们。这些汉族女人中只要有人稍显不快,后金士兵就毫不迟疑地挥刀砍下那些女人的脑袋。
最后那些女人都强颜欢笑,就在金州明军的面前和那些强盗嬉闹成一团,不少明显是汉军的家伙还冲着城头大声滛笑,并送来一阵阵不堪入耳的恶毒话语。守城的不少选锋营士兵和南关辅兵从那些苦难的妇女中认出了他们的妻子姐妹,金州堡上空渐渐响起士兵低沉的吼叫声和急怒攻心后的哭泣声。
“嘿嘿,好手段,好手段啊。”看着城下不忍目睹的景象,黄石也惨然冷笑了几声,他摇了摇头把脸色一沉,厉声对洪安通说道:“传令,让那些人要哭到城下去哭。还有,让各城门守卫睁大眼睛,敢私自出战者,斩!”
就是在孙承宗面前黄石才敢这么放肆,这个老孙头是明末少有胸襟开阔的文臣,黄石记得历史上的遵永战役时,秦良玉曾经两次违抗孙承宗的命令,还屡次对孙承宗的部署提出过反对意见。武将、女人加少数民族,作为三朝重臣的孙承宗却毫不介怀,反倒在一群义愤填膺的文臣面前替秦良玉辩解,更反复强调他更重视一线武将的意见。
如果是其他的文臣,欺软怕硬的黄石是断然不敢如此地。以他现在三品参将的地位,别说阁臣了,就是七品的御史黄石也惹不起啊。
比如另外一个著名的辽地边臣袁崇焕,如果是在他的面前,那黄石就绝对是不敢废话的。在宁远的时候一个游击才和袁崇焕顶了一句嘴就被斩首了,为此孙承宗还曾指责过他。袁崇焕当时也表示以后会对武将更宽容些。
满桂。那可是和袁崇焕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啊,宁锦战役的时候满桂只是不太听话外加顶嘴,袁崇焕立刻就把他扫地出门。后来到了北京战役的时候,满桂被关宁军的溃兵射伤了,满桂就想也不想地一口咬定是袁崇焕指示的。还在大殿上当着崇祯皇帝、孙承宗和其他阁臣把盔甲解开,指着自己的伤口投诉袁崇焕——这也是袁崇焕下狱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事后证明满桂好像是错怪袁崇焕了,但这个事件也足以说明袁崇焕和满桂之间的矛盾和误会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至于两次上书弹劾袁崇焕的毛文龙,黄石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下场。
总之,明末大部分文臣都缺少容人的雅量,正所谓“文视武如奴婢,武视文如寇仇”。
黄石下令的时候,孙承宗已经是双目尽赤,听到黄石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他眼中也露出了些失望和不满:“黄石,老夫倒是觉得士气可用,以此军出击,不能大破建虏吗?”
或许士气对封建军队很难得。但黄石治军中最怕的就是头脑发热不守纪律:“阁老有所不知,军中讲究的是‘令行禁止’,若是让军队出战,末将恐怕他们不知进退,难以约束。兵法有云‘将不因怒兴兵’。此正当其时。”
孙承宗听得沉默了,过了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老夫这是第一次观看战阵,当然以黄石你说地为准。”
黄石暗自叹了口气,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孙承宗有威望、有资历,而且是几十年从底层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中枢的实干家,又有容人的胸襟,还对大明忠心耿耿,怎么看都是个中兴之臣。可惜天启有这样的老师却不能用,而崇祯天子或许是受到了北京战役的刺激,对孙承宗也是处处制肘多方牵制,如此大明不亡何待啊?不过,这也是企图窃明者地幸运吧。
“那黄石你为什么不开炮呢?”孙承宗指了指城下,有的后金士兵已经进入了六磅炮的射程。
“阁老明鉴,建奴离得这么远而且队形疏散,末将恐怕开炮也未必能轰到人。”黄石对自己的人品一向没什么信心,所以从来不赌博:“而且万一建奴存心攻城,总要让建奴不知道我军大炮射程才好。”
孙承宗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城下的后金兵还在肆无忌惮地凌辱妇女。等他再次大睁开双眼的时候,孙承宗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不射杀几个鞑子,如何能平消老夫胸中之恨。黄石你为老夫校炮,老夫要亲手开炮。”
黄石默然无声地把炮口校对好,然后亲手把火把奉送到孙承宗面前。孙承宗举起火把肃立了几秒,终于一声长叹把它从城头丢了下去:“圣上隆恩,委任老夫牧守一方,如个辽东生灵涂炭,老夫却只能胡乱开上几炮泄愤,真是上负天子,下负黎庶。”
黄石正想安慰他两句,孙承宗却猛地掉头看过来,须发皆张,目光如电:“黄石,老夫想为你而回京一趟,在圣上面前保举你为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辽镇五总兵和四十营关宁军都归你节制,每年还有三百万两军饷。”
“再给你三年时间练兵,三年总够了吧。等四十营兵都练好了老夫再保你为武经略,总筹全军。”孙承宗手臂斗然伸出,指着城下的后金军喝道:“为老夫灭此朝食!”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39节 震动
孙承宗说话的声音很大,黄石身后的大批东江官兵都把老孙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救火营的嫡系官兵顿时人人满脸发光;金求德和赵慢熊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而尚可喜和耿仲明也一起向黄石投来混杂着羡慕、崇拜和讨好的眼神;耿仲明的幼弟耿叔明痴呆状地大张着嘴,他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三年前,黄石曾在山海关面对过同样的诱惑,那次在辽西方震儒曾经要推荐他去宁远。三年后黄石又一次面对去辽西的诱惑。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只要黄石能赢下这次的挑战,那么大明一半的财政支出就会落入他的掌握。黄石其实并不太担心孙承宗不能实现为自己开武经略府的诺言。因为黄石自信只要自己在辽西就一定能保住孙承宗的位置。一个豪杰应该欢迎这个挑战吧,只要掌握了关宁军那么大明的天下也就到手一半了吧。
但是……黄石终于开始想到了这个可恶的“但是”,他自问并非实至名归的豪杰,黄石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主要还是靠着自己前世的知识。长期以来黄石在艰苦的辽东混,为的不就是避开精通政治把戏的文臣和其他势力的牵制吗?
“孙大人错爱,末将实不敢当。”黄石打定了主意,恭恭敬敬地拜谢说道:“末将隶属东江镇,也是毛帅一手提拔起来的……”
“毛帅那里本部堂替你去说。老夫自认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老夫知道黄石你知恩图报,但国家大事重于同僚私情。再说老夫也不会让你难做,将来不管你是提督还是武经略,东江镇都不会受你节制。”孙承宗截口打断了黄石的推辞,他一出口就把黄石才想好的借口统统堵死了。孙承宗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黄石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去辽西,可一言而决。”
黄石冲口而出:“我不愿意!”城头众人一时都鸦雀无声。黄石撩起斗篷单膝跪下,抱拳过顶:“请孙大人恕罪。末将不愿意和辽西各总兵共事。”
在镇江之战中,黄石见过的陈忠、张元祉虽然只是两个小千总,但两个人都是堂堂的大丈夫。到了东江后,黄石见到的张盘、陈继盛也都是雄赳赳的真男儿。至于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这三个人,不管他们在黄石的前世做过什么,至少他们都是靠自己的武功一步步爬上高位来地。至少黄石此时见到的也还是满腔热血的勇敢军官。
而辽西那帮总兵都是什么东西?
祖大寿……黄石前世的满清对祖大寿很是褒扬。甚至还有人评价祖大寿是“沉稳刚毅”的大将之才。可惜翻遍史书这个大将只有两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