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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第32部分阅读

      窃明 作者:rouwenwu

    战,打了十几、二十年的仗,能不厉害么?大人这些兵才练了几个月而已,建奴还不都死在这里了么。末将早就说过,此军一成,世上再无关张之将。”

    黄石猛然想起还没有下令解除戒备,他急忙发令后明军士兵开始从铠甲上取下羽箭,前排士兵不少身上都插着几根。虽然旅顺、金州缴获了大批物资,但长生岛一直没有疯狂扩军,这次出兵有些身强力壮的长枪兵甚至给自己套上了两层甲。

    贺宝刀看着号令森严的步队说:“或许建奴只是认为我救火营不过是比其他明军强一点儿罢了,此战应该能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贺游击说得不错,但是回去要和杨游击交待一下,我军的头盔都要加上护脸,”黄石心有余悸地说道:“白甲兵这帮牲口射箭射得太准了。”

    吴穆也紧跟着赶到了,他一条下马就冲着黄石奔过来,握着他的胳膊连连大叫:“黄将军还好吧,刚才探马跑回来的时候,真是吓死咱家了。”

    黄石疑惑地看了贺宝刀一眼,后者笑着说:“刚才探马飞奔回来,说战况很激烈,大人的本部有被消灭的危险。”贺宝刀笑笑补充说:“可是某有信心,我救火营的军队,绝对不会被消灭的。”

    探马报告这里发生激战后,明军立刻就退出了攻城战,但是炮兵移动速度较慢,所以贺宝刀指挥马队一直掩护炮兵和辅兵撤退到安全距离,其后才去追步队,所以两者几乎是同时到达。

    黄石问明白以后也淡然一笑,对吴穆说道:“贺游击说得好,我救火营决不会被消灭,只可能是被耗尽。”

    “大人,粮库的建奴放火了,然后就一股脑全逃走了。”一个探马飞马赶来汇报。

    “嗯,本该如此。”黄石笑得更轻松了,后金五百战兵,六百余辅兵,硬是吃不掉明军四百兵的一个步队,还精锐尽丧,战兵损失惨重,自然是肝胆俱裂。

    很快救护营的女兵赶到,她们开始救护伤兵,吴穆此时正盯着黄石的身体左侧看,忽然问道:“黄将军的左臂怎么了?”

    “我的左臂怎么了?”黄石莫名其妙地侧头去看,嗯,军服的腕口上似乎有血正流出来,再一发力,左臂竟然已经抬不起来了,从上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啊的一声叫出口。

    “救护兵。”贺宝刀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救护兵这个名字也是黄石起的。

    臂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了下来,黄石早就忘了左上臂挨过这么重的一下,臂甲被剁得深深内陷,触目惊心地紧箍在肉里,鳞片也都倒折刺入了内衬,如果不是他的铠甲好,估计这胳膊就不在了。

    “大人,您的骨头好像伤了。”

    女兵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让黄石胸中也涌出了一股豪情,他笑着看了看肿得一塌糊涂的左上臂,没有变形说明也就是骨裂了:“帮我捆好吧。”黄石微笑着仿佛一点儿也不疼,他还没有忘记加上一句:“谢谢。”

    救护兵拿烙铁和盐给伤口消毒的时候,黄石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但是既然有女性在侧,他也硬撑着强颜欢笑,用脸上的皮肉拼命挤出一个没什么的表情,这个救护兵估计是因为他的身份,干得还格外仔细,这真让黄石痛不欲生。

    “黄将军浴血杀敌,真是猛将啊。”幸好有吴穆在一边唠嗑,注意力还能被分散些去。

    不过这句恭维黄石并不是很以为然,他觉得一个将军如果被逼得要自己抽刀,那就已经不是一个好将军了,而黄石记得这已经是第二次被逼到这般田地,他只希望不会有第三次:“吴公公,这次的奏章,还要麻烦您写了。”

    “没问题,包在咱家身上。”吴穆每次得意地时候,声调就会特别的尖锐。

    “下一步该怎么办?”贺宝刀又插嘴了。

    “下一步……嘶……”黄石刚要说就感觉左臂又是一阵剧痛传来,那个狠毒的女人开始缝针了,他一阵呲牙咧嘴地倒抽冷气,硬是把喊叫压回了肚子里,跟着强笑道:“我军损失……嘶……也不小,伤员……嘶……也很多,还是要立刻——回——去!”咬着后槽牙总算是一口气把最后一句话完整地说完了。

    接下来黄石故作思索状,一直忍耐到救护兵开始绑夹板才悠然地开口继续:“后天开始就不安全了,所以明天傍晚前出海是一定不能耽误的,但是走以前我们要去一趟盖州,既然要羞辱建奴,那就要做得尽善尽美。”

    明军行进到盖州城下,逃回来的后金守军紧闭四门,如临大敌地站在城楼上,轻伤的战兵也都披甲登城,女真妇孺也都发给了武器,还动员了城内的汉族百姓进行土木工作。

    黄石一马当先,在盖州南门通向复州的大道上站稳,在城上目瞪口呆的后金军的注视中,解开裤带就洋洋洒洒地滋了好大一泡尿,事后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气定神闲地系好腰带慢慢走开,同时挥手示意贺宝刀继续。

    五十个救护兵已经奉命转过脸去了,她们背冲着随地大小便的地方还不忘记捂脸,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红着脸吃吃地笑。黄石在一片如雷的欢呼声中昂首返回,接着就是军官带队一批批地上,终于把盖州到复州的大段官道变成了泥泞沼泽。

    后金军黑着脸看明军渐行渐远,肆意的嘲笑谩骂也终于被秋风吹散,他们听着明军欢快的鼓点声,咬牙切齿地盯着救火营那招展骄傲的蛇旗。

    连云岛是既定的撤退地点,因为离大陆很近,所以救火营很快就尽数转移到了岛上,然后再从这个安全的地点分批返回长生岛。

    参谋军官开始就此战的得失进行分析,他们很快就提出了不少异想天开的针对性战术,这些具体的战术会在演练场上被检验,如果合理可行就会在全军推广。

    另一个重要问题是炮兵问题,这次的炮兵精确性很差,但是训练合格的炮手需要很多东西,邓肯和黄石就这个问题商谈了很久很久。就黄石的个人感觉,邓肯描述的似乎是简单的三角函数,这实在让黄石头大,因为他无法想象文盲士兵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掌握这个东西。

    当他在军议的时候对军官们说起这件苦恼的时候,李云睿却饶有兴致地问了半天,然后报告说:“大人,卑职听说过这种东西,有一种人似乎也是精通这种技巧的。”

    双杆测远高低法等一系列测量手段在中国早已经成熟,稍加变通就是此时西方的军用测量学和炮兵测量学,用李云睿的话说,那些老师傅的水平比邓肯这个色目军官只高不低。

    为什么说要稍加变通呢?因为此时这个技术在中国还是属于民用范畴,是用来看风水、选陵墓的,而另外一些精通这个技术的人则在盗墓行业。

    救火营的军官们探讨了些法律问题,盗墓的主犯不是凌迟也是斩首,不用指望了,但协从的盗墓学徒罪不致死,应该是发配各边镇充军。黄石一伙儿讨论的时候,吴穆在边上听得哈哈大笑,也表示他可以代为疏通。

    最后确定救火营应该接受盗墓的囚徒、犯罪的风水先生和修墓工人。黄石随即发文给东江镇,请求把这些特长人士拨给长生岛,另外还会发文给通政司和刑部请求调拨此类罪犯,吴穆也会密折向天子解释。虽然这类罪犯不多,但全国应该还是有不少,何况炮兵军官也不需要很多,炮兵人才问题看来是得到解决了。

    这次黄石斩首三百级,纵横盖州城下三天,焚毁后金仓禀无数,再次让朝野震惊。吴穆更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全军在盖州城下撒尿的事情,天启看到此处的时候也是大笑不止,魏忠贤也紧着遛地在皇帝身边大叫“痛快,痛快。”

    ……

    吴穆现在是魏公公身边的红人了,每次他送去消息都能让魏忠贤捞到一堆夸奖,他得意洋洋地告诉黄石:“宫里传来消息了,圣上说很想见见‘四战四捷’的黄将军,不过当然是要等军务不太忙的时候了。”

    黄石没有回答,微笑着把一份公文读给吴穆听,听罢以后吴穆脸色也是大变:“辽东经略孙阁部孙大人要视察东江镇?”

    (第14节完)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15节 妙计

    孙承宗以帝师之尊出镇辽西已经两年了,这个时候朝廷已经广宁惨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不再满足于固守山海关。就是都司府中的积极份子也纷纷要求北上收复河西之地,比如袁崇焕就曾派骑兵巡阅广宁废城,并极力主张修筑塔山、锦州、杏山三城,以控制整条辽西走廊。

    但孙承宗认定辽西明军并不具有和后金野战的能力,所以后金虽然在广宁之战后放弃了河西地区,孙承宗仍然严令辽西明军不得入河西一步。他坚持以山海关为防御底线,宁远为防御区中止线,至于锦州周边不过设立了几个哨所用来侦察罢了。

    黄石的盖州捷报送入北京后,内外交逼的孙承宗就受到了更大的压力,他一反常态地不要东江镇的文书汇报,而是要亲自视察东江镇各部战备。孙承宗制定的路线是先到山东登州检查东江镇的粮库,然后乘船直达东江岛听取毛文龙的整体报告,最后西返山海关的途中他要分别在辽南的广鹿、旅顺等地停船登岸,黄石的长生岛将是孙承宗返回辽东督司府前的最后一站。

    天启四年九月初三。

    “毛帅的命令已经到达了,”黄石在会议前找来了赵慢熊,毛文龙的命令有些模糊,他决定先和自己的首席谋士确认一下:“毛帅要我们务必给孙阁部留下深深的印象。”

    “深深的印象?”赵慢熊满腹狐疑地说道:“不是良好的印象么?”

    赵慢熊本来不识字,现在他虽然刻苦学习文化知识,但阅读能力还是很有限。而黄石不愿意外人了解这些机密,所以就亲自把信读给赵慢熊听。毛文龙的信里面含糊其辞,似乎是要东江各部自行筹划,但务必得让孙承宗觉得援助东江镇是很迫切的要务。

    黄石通读了整篇密信,然后又挑了些他认为的重点给赵慢熊听。

    赵慢熊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把他从信件中理解到的东西总结了一下:“毛帅的意思是,朝廷今年又打算欠我们的军饷了,所以要东江镇各部趁孙阁部视察的机会,让朝廷感受到我们的困难,好歹给些物资。属下以为:毛帅的意思看来是越苦越好,越穷越好,最好让孙阁部认为不给东西,我们东江镇就濒临崩溃才好。”

    黄石赞许地点点头:“是的,所以说深深的印象,而不是良好的印象。你和我的看法完全一致,看来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赵慢熊又琢磨了半天,几乎把脑壳都挠破了才出声:“这个意思是不会有错了,但如何布置,这里面的利弊属下还没有搞清楚……还得慢慢地想。”

    “那你就回去慢慢地想吧,只要孙阁部到长生岛以前想清楚就好,先去军议论,不要让其他人等太久了。”

    ……

    军议上讨论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有关后金军事部署的新动向,李云睿指出后金军已经做出了重大调整。据可靠情报,正红旗的实力已经向盖州收缩,紧靠金州的营寨已经被烧毁,而镶红旗也收缩到复州。

    “张将军的压力骤然减轻,辽民南逃旅顺的大门再次敞开了,但我长生岛的压力有增无减,复州建奴正发狂一样地在海岸上修筑烽火台,盖州建奴也驱赶民众这么做了,这无疑会给我部行动造成巨大困难。还有我部情报收集也被严重压制了,以往水营可以轻易运送人员进入内陆,但现在白天已经很困难了,他们必须趁夜穿越二十里无人区,收集好情报后再在黑夜里赶回来上船。而晚上接应他们不容易,很容易迷路或者误点,八月我军情报流入量比七月已经下降了五成,人员损失也很大。”

    ……

    情报部门的焦虑让黄石也很烦恼,不过既然李云睿提到金州方向压力减轻,那黄石就有了一个想法:“可不可以走旅顺方向,李守备能不能让你的部下都从金州附近进入?”

    李云睿苦笑了一下:“会走很多冤枉路,不过卑职会去试试。大人把军情重任交给卑职,卑职怎敢不处心积虑,只是旅顺、广鹿和我长生岛互不统属,辽南东江军毫无协调可言。”

    趁这个机会李云睿又发了一通牢马蚤,长生岛的情报工作以渗透为主,黄石鼓励j细积极配合后金地方政权,鼓励他们加入后金汉军自卫队,长生岛的游击分队去扫荡前参谋部也会和情报部门沟通,让隐藏在敌方战线的情报人员能够事先躲开。

    可是旅顺军的情报机构是一套班子,旅顺游击队把长生岛情报人员当汉j给剿了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而旅顺方面也抗议过长生岛把他们的细作给杀掉了。两者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和服务对象,所以长生岛和旅顺的情报也不可能共享,双方都不完全信任对方。

    天启四年九月底

    军议前通报了盖州之战的赏赐,黄石解了三百二十多具首级去宁远,建奴的妇孺老人虽然参加战斗,但他绝不往文臣那里送,被扣个杀良冒功的帽子不是闹着玩的。这批首级换来了一千六百多两的赏银,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现在整个东江镇报兵已经高达十八万了,但是军饷……户部当然不可能给这么多,兵部记录在案的兵员还是去年的两万。黄石自然会遵守东江本部的命令,所以长生岛把所有的男丁都统计在册,现在报兵也有一万二千人了,黄石这个参将的名下的兵力大约相当其他军镇的两个总兵之和……不过这并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即使是以一万两千的报兵数,三百多首级也有两级功了,大家都因此心怀不满,每个人都盼着黄石升官他们好水涨船高。

    不过今天当先发话的不是黄石而是吴穆;要讨论的也有更重要的问题——面子工程。

    “孙阁部下月初二到达我长生岛……”吴穆扯着尖嗓门大声地咆哮,脸上的肌肉紧张的直抖动,黄石默默地旁听他的发言,现在吴穆也总是说“我”长生岛如何如何了,这是个很好的现象,说明他的自我定位正从中央督导官向这支军队的一份子转化。

    “已经打探清楚了,无论是在东江岛、广鹿岛,还是旅顺口,孙阁部都是穿着铠甲阅兵的,所以我长生岛上下都要穿盔甲而不是乌纱冠冕。”

    吴穆这话切中要害,黄石深为赞同。

    “东江军各部都把武器藏起来了!广鹿岛的张攀张游击,还有旅顺口的张盘张参将,都是如此。”

    听说张盘也是采纳了监军太监王公公的策略,让老弱也都拿起木棍站在队伍后列,一眼看去军队中有盔甲的还不到一成。

    “虽然他们不告诉我们,哼,哼,但这些鬼蜮伎俩还是被我长生岛打探的一清二楚。”

    无论如何,黄石总觉得吴穆把李云睿的情报系统调去偷窥友军很过份,这半个多月长生岛的情报系统被吴穆赶得上蹿下跳,总算是把辽南各个友军的动态摸清楚了。这些面子工程上的小把戏广鹿军和旅顺军确实没有通知长生岛,大家现在正进行一场“谁更穷”的比赛,奖品是朝廷的支援,东江镇各部一个个都红着眼地参与这场竞赛。

    “我们既然是最后一个,就一定要比他们做的更好!”吴穆声嘶力竭地完成了动员:“现在听黄将军部署军务。”他把中央的位置让给了黄石,喘着粗气回到了他监军的板凳上。

    黄石的草稿是吴穆和锦衣卫的陈瑞珂、张高升那俩兄弟连夜搞出来的。

    陈瑞珂主张把所有铁制兵器和铠甲统统埋到地下去,张高升认为一点儿不留也不像真的。最后吴穆拍板只留一成,剩下的都要藏好;大炮、火铳当然一具也不能留,一定要深埋到山中去,让孙承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水营里面像样的船都要开去登州,借口是运粮,等孙承宗走了再回来;建筑的天花板要捅窟窿眼,墙壁要制造水印来构造长期漏雨的假象……其他的技巧还有很多……

    部署好了以后黄石就回去休息了,如果孙承宗在东江各部看到的是一支支“叫花子”大军的话,那黄石确信和吴穆设计的长生岛一比,那些驻地绝对能算得上是人间天堂了。

    黄石屁股还没有坐稳,赵慢熊就鬼鬼祟祟地来求见了:“大人,属下慢慢地想过了……”

    才刚听了个开头,黄石就挥手打断了他,笑着走过去拍拍赵慢熊的肩膀:“慢熊啊慢熊,你又出馊主意了。”

    “请听属下说完,”赵慢熊加重了语气:“大人!”

    黄石有些惊讶地从赵慢熊眼中看到了锐利的锋芒,他收敛笑容凝神听了下去……

    (第15节完)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16节 检阅

    码头上百余东江士兵和他们的长官都穿上最好的铠甲,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恭候孙承宗的大驾。

    全岛军户的衣服都又破又旧,但是每一件都洗得干干净净;妇女头上的木簪子和小服饰也统统去掉了,但黄石命令她们每人都必须带花,所以长生岛的野花这次也算是倒霉了;再老的牲口都被梳洗得毛光铮亮,长生岛再穷也不能显得士气低落,再困难军户们也要乐观向上。

    黄石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吊着一只胳膊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吴穆紧张地站在一边,等一身戎装的孙承宗下船后,两个人领着全军行礼:“孙大人,”、“孙先生。”

    “吴公公,黄参将,免礼。”孙承宗笑容可掬,昂首走在最前,同时示意黄石跟在他的身后。

    陪同孙承宗同行的官员也都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黄石告了声“得罪”就跟了上去,吴穆只能敬陪在队伍的最后。

    黄石才殷勤地拉住马缰,孙承宗就自己纵身上马,他的随卫也没有过来协助的意图,显然都早已经习惯了,倒是胳膊受伤了的黄石费了一番力气才爬上自己的马。

    孙承宗静静地等到黄石坐稳,才淡淡地道:“不必休息了,直接去演武场。”

    操练场已经集结了千五百名士兵,黄石让八百老兵排列好队形,然后向孙承宗汇报说:“孙大人,这些是末将的敢战之兵,剩下的数百还是新兵,还没有训练好。”

    “那就先看这些吧。”孙承宗大度地点点头,开始流水一般地发出各种命令,黄石则把这些命令翻译成各种救火营的口令和旗语,一层层传过去让士兵们执行。

    几种队形变换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接着又是反复的进退散合,孙承宗脸上毫无表情,但心里却越看越稀奇,有意地拖长了很久。前后重复了几十遍,演练场上的明军仍然是旌旗招展,如林的长枪一根也不见散乱。

    “……全军向前冲击杀敌……左侧杀出敌军骑兵……右侧杀出敌军步兵……两翼同时被包抄……”孙承宗最后改成模拟战况了,黄石游刃有余地下着对应的命令,救火营的各个队、伍在军官的指挥下如臂使指一般的作出反应……

    这种模拟演练又持续了一会儿,黄石觉得孙承宗渐渐带上了些刁难的意味,他抖擞精神用三个近代军队很简单、但对封建军队来说绝对是无敌花哨的队列变换完成了:连续的全军前后左右转;队官抬臂指引全队四百人作以他为轴心的整齐扇面旋转;最后一个是两个步队快速交替跃进,挺着枪的士兵用慢跑的速度推进,在腰鼓声中他们左右步伐一丝不乱,始终保持着密集方阵队形。

    完成后黄石一脸平静地掉头躬身行礼,他相信孙承宗明白这种队列变换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孙承宗凝思了半晌才让黄石平身:“黄参将练得好兵!很好,让士兵们休息吧。”

    “杀。”八百士兵冲着孙承宗、黄石的方向怒吼一声,然后被带队的军官们领下去了。

    其他的随行官员都被最后一声如雷的喊声惊了一下,孙承宗脸上已经满是赞许,他微微一个停顿后又随便指了一个士兵叫到:“让他过来。”

    那个士兵笔直地站在孙承宗面前,根据命令又转了几个圈。

    “黄参将的兵,大多都有头盔了?”

    “回孙大人,末将几战来缴获颇多,因此就有了上千铁盔,还有千多副铠甲。”

    “嗯,把他的枪呈上来。”

    士兵的九尺长枪被孙承宗看了又看:“此枪甚利,是黄参将打造的么?”

    “回孙大人话,是末将打造的,用来克制建奴冲锋的。”

    “打造了多少?”

    “现有一千五百支,以后每个月还可以打造两百支。”

    孙承宗点点头把枪还给了那个小兵,等小兵归队后沉声说道:“那么,再去看看鸟铳队吧。”

    射击的时候孙承宗立刻看出这也不是制式鸟铳,而是长生岛自己打造的火铳,见过士兵齐射过火铳后孙承宗就要亲自下场打一发。黄石让士兵装填好药、弹后,本打算替他扶住支棍,但被孙承宗挥手赶开了,他一口气打了好些发才适应了火铳的后坐力,最后打中标靶后就开始检查这火铳的威力。

    翻看了那块被击碎了的靶牌很久,孙承宗发声询问:“如果命中,不要说人,马也打死了吧?”

    “孙大人明鉴,就是牛也打死了。”前膛枪的射速和穿透力都不能和后膛枪相比,如果躯干被击中一般不能穿透,所以弹丸全部的能量都会被传递给人体,如同一根大锤般地把内脏砸碎。

    孙承宗轻轻把火铳放到了地上,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长生岛到底有多少铁匠?怎么这么快就产了这许多火铳和长枪?”

    “回孙大人话,工部拨给末将十户铁匠,每个工匠每天能造一根铳管或是两根枪刃。”

    这效率让孙承宗倒抽一口凉气:“一个月就是六百根长枪或者是三百根火铳?”工部的奴隶工匠们总是出工不出力,一个月也就能产几根鸟铳,还九成都是废品。

    黄石赔着笑说道:“当然没有,因为还要修补铠甲,还要造头盔。”说话间就有亲兵递上了长生岛新品种的头盔,这种头盔两耳处开了洞,加上了两根铁栓后能套上一个面具。这个面具是一面弧形铁环,可以保护脸颊和鼻子。

    孙承宗把玩着新式头盔的时候,黄石简要介绍了一下前次战役中遇到的白甲兵:“建奴狠毒,射箭总是直射我军士卒面门,中者必死,故末将设计了这个铁环来保护士兵脸面。”

    “黄参将真是爱兵如子。”孙承宗叹息了一声。

    “末将的部下和建奴仇深似海,他们就是拿着木棍也会向建奴讨还血债,但末将却希望这些子弟能活着返回辽东故土,所以总是尽可能地让部下做到甲坚兵利。”

    孙承宗微微颌首:“黄将军大概不知道吧,唐太宗曾说过:‘吾能以一抵十,无他,甲坚兵利耳’。黄将军此言,于古法暗合,深得吾心。”不知不觉中他对黄石的称呼也有所改变。

    “孙大人过奖了,末将已经铸好了两门大炮,孙大人要不要看看?”

    “还有大炮?”孙承宗更吃惊了:“黄将军领了多少军饷?”

    “回孙大人,末将领万五千两,还有一万皇赏。”

    “二万五千两……你没有发下去吧?”

    “没有,末将只是让士兵们吃饱饭罢了,末将的部下都是辽东子弟,他们是为了夺还故土而从军,并非仅仅为了军饷。再说,这海岛之上,银子有什么用?”

    “辽东子弟,夺还故土,不错啊……”东江军其他各部也是辽东子弟,孙承宗一路行来,其余各部就如同叫花子一般,“……那旅顺、广鹿的几万军饷和皇赏都花到哪里去了?”孙承宗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肃立在一边的黄石心中暗自得意,赵慢熊的计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朝廷才给黄石两万多两,就得到了这么一支强军,把银子给长生岛效率岂不相当给别人的十倍?

    孙承宗猛地抬头喝道:“走,带本经略去看大炮。”

    看过了大炮之后,黄石又领着孙承宗检视了工匠和水营,最后还带他看了黑岛的海船。

    “末将部下还收集了鹿皮、海参和药材,全靠这条海船运去日本卖掉,每两个月也能换回上千两银子。”

    孙承宗一边饶有兴致地参观海船,一边随口问道:“哦?为何不贩去登州?本经略听说你的海盐都是贩到登州的啊。”

    “孙大人明鉴,一张鹿皮登州只能卖五两银子,贩去日本可以卖十五两。”

    孙承宗点了点头:“就是辛苦了些。”

    “孙大人英明。”黄石趁机介绍了一些海员的艰难,他随手拿起搁在桶里的一条鱼:“孙大人请看,这些鱼是故意放在这桶里,等着它们发臭的。”

    孙承宗微微一笑,示意黄石可以继续往下说。

    “海船出海,很快储备的肉食就会发臭,长了蛆虫以后就要用这桶里的鱼来除蛆,”黄石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承宗的随行官员已经纷纷脸上变色,但孙承宗的微笑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受到鼓励的黄石就继续说下去:“放一条臭鱼在肉桶里,很快就会爬满了蛆虫,如事反复几回,等鱼上没有蛆虫了,就说明一桶肉已经除蛆完毕,可以吃了。”

    这是大航海时代的航行小技巧之一,把孙承宗的随行官员听得一个个脸色惨白,有个官员已经忍不住趴在船帮呕吐起来。孙承宗的微笑也渐渐淡去,他走到桶边看了看,摇了摇头:“黄将军你说每两个月能换回一千两银子?”

    “是,孙大人明鉴。”

    孙承宗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喝道:“黄将军的那些水手何在?本经略要亲自打赏。”

    (第16节完)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17节 阁老

    黄石一愣就赔笑说:“海岛之上,要银子有什么用,孙大人的话末将记下了,给他们几天休息和酒肉就是。”

    “也好,来人,给黄将军五十两银子,让他去多买几口猪。”

    再次谢过孙承宗的赏赐后,黄石小心地说道:“这条海船的主人想加入我大明军户。”

    “哦?”孙承宗拉长了声音。

    黄石使了个眼色,就有亲卫去把黑岛康夫喊来了,黄石指着黑岛介绍了一番,最后斟酌着语气说道:“他祖上是倭寇,因此末将不敢专擅。”

    “祖上是倭寇么?他总不是吧?”

    “不是,不然末将绝不敢收留。”

    孙承宗哈哈一笑:“那好,这事本经略答应了。我大明律令煌煌,倭寇法当斩,但罪不及子孙,他可以加入大明军籍。算鞑官好了,黑岛这个姓可以直接用,就不必改了。”

    黄石掉头笑骂道:“你这厮,还不快谢过孙大人。”

    黑岛忙不迭地磕头谢恩:“谢大经略大人,小人从此就叫黑岛一夫,一心一意,为大明尽忠效力。”

    感激不尽地黑岛一夫爬走以后,孙承宗心情也显得大好,走下船后一路上问东问西,对长生岛的各种规章充满了好奇。

    根据黄石的命令,所有士兵都戴上了自己得到的勋章,孙承宗打量着贺宝刀胸前的一大堆零碎:“黄将军,这位壮士想必是你麾下的第一猛将了吧?”

    “是,贺游击是末将的心腹爱将,勇冠全军。”

    贺宝刀欠身抱拳,朗声颂道:“末将贺宝刀,见过孙大人。”

    一边的黄石趁机吹捧了一下贺宝刀的勇武,抬高手下也就是变相地抬高自己嘛。孙承宗含笑听完这老长的一段,越看贺宝刀越是喜爱:“将门之后,果然厉害。”

    贺宝刀听到孙承宗这样的人物称赞他的家族,顿时也是喜上眉梢,得意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孙承宗看在眼里就又勉励说:“既然来了辽东,那就在这里安心杀敌,子子孙孙都为我大明保卫边疆吧。”

    “末将的愿望就是立下大功,然后朝廷开恩放某回老家去,”一点儿规矩也没有的贺宝刀又开始说话了,黄石无法阻止他就一下子把脸绷紧了,但贺宝刀根本没有看见黄石的眼色,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前月陕西老家来信了,家里人听说末将已经当上了从三品武将,宗族里也都很高兴,同辈里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所以族里面都说某给贺家的祖宗争光了。”

    兴奋的神色在贺宝刀脸上一闪而过,却而带之的就是落寞:“末将也曾跟族里说过要立功还乡,结果上个月的信中,家里告诉某已经被族里除名了。还随信送来了一套牌位,让某就在辽东开花散叶,不要再想着回去,回去也不会有某的位置了。”

    古人讲究的是落叶归根,但贺家的意思明显是要贺宝刀落地生根,不要总想着改籍回乡。贺家还给贺宝刀在老家聘了一房妻室,据说这个月末或是下个月初就要送来长生岛。黄石明白这是贺家的一片苦心,贺宝刀现在职务已经这么高了,要是他还念念不忘回乡,哪个长官心里不会有疙瘩啊?孙承宗听了也赞了一句:“难得你们贺家这么深明大义。”他转头看着黄石:“贺游击现在的世职是什么?”

    黄石正暗自高兴贺宝刀没有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连忙应承道:“贺游击世袭东江镇副百户。”

    “很不错啊,”孙承宗又赞了一声:“你这么年轻,跟着黄将军好好做,世袭千户、百户唾手可得。”

    “孙大人说得是,末将此生定然为黄将军马前开道,末将的子孙也会追随黄将军的后人为我大明保卫辽东。”

    贺宝刀表的这番对明朝、对黄石的忠心,只是让后者在心中暗自冷笑,要真是像贺宝刀说得这样发展的话,那现在以毛文龙为首的辽东武人势力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将门集团——这正是黄石最痛恨的东西。

    可是孙承宗却笑道:“有志气,说得好!”他沉吟了一下:“贺游击已经是从三品武官,宝刀这两个字配不上他的身份。”

    黄石狠狠一推毫无眼色的贺宝刀,劈头骂道:“还不快谢孙大人赐名?”看贺宝刀还没有反应过来,黄石就又踢了他一脚。

    贺宝刀趴下叩谢以后,孙承宗拈着胡子想了想:“就叫定远吧,去平定远方作乱的蛮夷,为圣上分忧。”

    已经有了一个致远了,又来了一个定远……不过黄石倒也不反对在自己军中建立一个北洋舰队。

    孙承宗的视线移到贺定远身后的一个兵身上,发现他胸前也有三个铁片,不禁叹道:“强将手下无弱兵,随便一个兵都斩首三级。”

    这话让黄石和他的部下们都尴尬地笑了一笑,那个士兵也登时变成了大红脸,又羞又臊地垂下了头。

    “孙大人明鉴,这个士兵的铁片不是斩首的意思,他一个人也没有杀过。”这次是黄石出来趟浑水了。

    “哦?那这个铁片是什么意思?”孙承宗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士兵胸前的铁片做得蛮精致的。

    “是说他受过三次重伤,末将的属下,每受过一次重伤就会发一个这种铁片。”黄石走到那个士兵身边,喝令他抬高头站直,不许往脚下看。

    黄石并肩和那个士兵站在一起,和他同样面冲着孙承宗:“孙大人,杀贼斩首,有的时候全凭运气,但这个士兵已经三次重伤下不了床,但三次都爬起来归队。虽然他还没有斩首功,但看到这三块铁牌,谁不会道一声:‘好勇猛,真是条好汉。’呢?”

    那个兵羞愧之色已经尽去,单膝跪到:“孙大人放心,大人放心,小人下次再上战场,定会杀贼报国。”

    孙承宗盯着这士兵看了一会儿,又是一声轻喝:“来人,赏黄将军五两银子。黄将军,给这个好汉也买些酒肉吧。”

    一天不到孙承宗就前后赏了几百两银子,才视察了短短两天他就不打算再看下去了。原本预备的赏银还剩下三千多两,孙承宗很干脆地把这些统统留给了长生岛,返回山海关前他把黄石以外的人都赶开了些距离。

    “你是哪年从军的?”

    “回孙大人话……”

    黄石这次才开头就被孙承宗打断了:“这一口一个‘孙大人’,本官听得很不舒服。本官是从二品,你是正三品,黄将军满嘴‘大人、大人’的,是不是要本官也喊你‘黄大人‘啊?”

    “孙大人折杀末……”听见孙承宗又哼了一声,黄石立刻改口:“孙阁老。”不料孙承宗眉头还是皱着,黄石就又低声叫了一声:“阁老。”

    “嗯,黄石你以后也不必再和老夫客套。”孙承宗满意地笑了一下,凝住的眉头也松开了,他忽然问道:“毛帅是不是让你武器都藏起来不要给老夫看见?”

    这不符合官场规矩的话问得黄石手足无措:“哪有此事?末将不明白阁老何出此言?”

    “呵呵,黄石你的嘴还是和在辽西的时候一样严啊。”孙承宗回想起和黄石关于海路的那次谈话,笑了几声就不再追问了:“老夫一路来这长生岛,看东江镇各部都如同叫花子一般,心中已经是有所怀疑。毛帅开镇以来,斩首几千具,这乞丐流民一般的军队,如何能做到?”

    孙承宗本来就声如洪钟,这几句话说得更是响亮:“他们定是把武器都藏起来了,不想给老夫看见!哼,老夫身边就有关宁军四十个营,十几个总兵、副将,这种把戏,哼,难道都以为老夫没见识过么?只是因为知道边士艰辛所以老夫才不点破罢了,”

    黄石战战兢兢地不敢答茬,孙承宗勉励了两句后又问:“黄石你是哪年从军的?”

    “万历四十六年。”

    “何时升果长?”

    “末将没有当过果长?”

    “伍长?……也没有,副把总呢?……把总?……副千总?”孙承宗惊讶的眉毛越挑越高:“那你是天启元年直接被王化贞任命为六品千总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孙承宗看似无意地说道:“毛帅也是那年被王化贞任命为游击的,也是那年出兵辽东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7节完)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18节 根本

    孙承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睫毛不停地抖动似乎还要说什么,但黄石等了许久只听到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感叹:“果然是脱颖而出,锋芒毕露。”

    不等黄石逊谢,孙承宗就说道:“接下来的老夫都知道了,黄石你平定广宁叛乱,因功升为游击。然后旅顺一战,积功升参将。金州之战你是四百六十七具首级,对吧?”

    “阁老说得是。”

    “嗯。”孙承宗点了点头:“一个参将能有这个功劳很了不起,放在其他军镇升总兵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东江镇虽大但升个副将也足够足够了。可是你实在是太年轻了,升迁太快未必是什么好事。今天不妨和你明说,当时是老夫向朝廷建议,只赏赐银子和银令箭,不作提升。”

    “末将也是一时侥幸,骤然提升恐怕同僚也不服,阁老对末将的一片爱护之心,末将了然于胸。”

    孙承宗实际上也确实有这番顾虑,他冲着黄石微笑表示勉励:“黄是你说得话本也是一般的场面话,当时老夫以辽东经略的身份压下了你的晋升,并非完全没有担忧,总怕你心存怨尤,失去了进取之心。”

    “末将不敢。”

    “老夫知道的,知道的,”孙承宗脸上都是暖洋洋的笑意:“这次见到你送来三百二十三具首级,老夫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地了,黄石你作得很好。”

    “阁老过奖了。”

    孙承宗脸色一变,口气也严肃起来:“但这次你还是不能提升,黄石你可知道为什么么?”

    黄石心中有些沮丧,但也只能回答:“末将愚钝,请阁老为末将释疑。”

    孙承宗背着手踱了两步,这种剥夺别人功劳的话题实在有点不好开口:“老夫此次去东江,和毛帅商谈过东江镇开协的问题,毛帅似乎也有些为难。老夫现在就猜上一猜,毛帅也知道辽南必须统一指挥,不能各自为战。但开协必要由副将统领,而无论是毛帅还是老夫,这个副将人选都在你和张盘之间相持不下。”

    “阁老……”黄石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孙承宗严厉地问道:“黄石你不想要老夫拨给银两、粮草么?”

    “末将想。”黄石不知道怎么孙承宗突然对自己发火了。

    孙承宗又紧跟着厉声问道:“你不想立下战功,封妻荫子么?”

    黄石垂下头:“末将当然想。”

    “这就是你的私心!”孙承宗接下来把口气放缓了:“私心是人之常情,所以公心才尤为可贵。在山海关老夫就和你说过,我从不求全责备,只要不因私废公,就是国家的忠臣良将。从这一路看来,老夫认为开协后你才是最合适的副将,毛帅也对你深为嘉许……”

    黄石静静地听着,等着那个转折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