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且歌第5部分阅读
浅且歌 作者:rouwenwu
殿下手中还捧着个小花盆呢。
在御花园静谧的小道上走着,依稀还能听见远处的喧闹声,看来宴会快开始了。
花盆里的小花突然伸长白色的触须缠在浅且歌身上,有点讨好地挨过来:“小浅浅,要是大浅浅骂我,你要帮我喏。”
浅且歌“嗯”了一声。
“小浅浅,嗷嗷你怎么这么好这么好,呜我要表扬你!你真是比大浅浅好很多很多倍!上次我只不过偷偷溜去日耀殿一下下,大浅浅就把我掐出来了!凶得要死……据我观察,大浅浅一定是嫉妒我喜欢小浅浅比喜欢他多……”碎碎念。
“有人来,妖华。”碎碎念终于停止。
从另一小径出现的三人脚步急迫凌乱,却是木影的六皇子浅且乐。浅且乐长得虎头虎脑,见人便憨憨地笑着,据说时常因背不出书来让太傅气得胡子直翘,却又武艺天分极高,教习他武艺的侍卫统领最是喜欢他。
浅且乐第一次见到这个相貌精致美丽如同仙童的七弟,心里直乐,笑呵呵地去拉七弟的手,意外地被甩开了也不恼火,还是笑着,道:“七弟七弟,我是你六哥啊,不过你叫我小乐吧,嗯,就叫小乐好了。”
本低着头走路的浅且歌抬眼看了那个“小乐”一眼,就绕过他往前继续走,完全不想理睬所谓的“六哥”。
而浅且乐在他的七弟抬眼的那一瞬间,便愣住了,傻乎乎的笑还僵在脸上,直到且歌走远了,他才怪叫:“七弟等我!七弟,让我看你的眼睛让我看你的眼睛啦!”
且歌不理他,依旧低着头走自己的路,一点也不为边上乱嚷嚷的声音分神。倒是浅且乐,也不介意七弟不理他,一边随且歌走着,一边俯下去看且歌的眼睛,以致于走路踉跄,撞东撞西,可是他依旧自顾自地兴致勃勃。
六殿下的近侍与青风、青云一道走在后面,青风瞧他们摇头叹气无奈的模样,忍俊不禁,这六殿下可真是个活宝。
好不容易到了听雪阁,已隐约可听见阁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声响。
听雪阁的第一层比用于举行盛宴的大和殿更为宽敞,此时红毯映着摇摇灯火衬着悦耳丝竹,显出一派喜庆欢闹。
六殿下的近侍们在听雪阁的楼梯前都停了脚步,浅且乐也好意地提醒着青风二人:“你们守在外头吧,规矩不好坏了。”
浅且歌听着,便回头淡淡地看着青风、青云。
青云见状,忙说:“主子我们跟你进去。”
浅且歌点点头,正想转身向上走,却顿住了,反而走向梯后背后的阴影里。浅且乐看到小小的七弟从阴影里拖出一个更小的小孩,惊讶得瞪大眼睛。
青云向来最为镇定的:“主子,这是——”
“是谁?”浅且歌反问。
青云仔细看着主子边上瘦小的小孩,大眼睛里一汪惊惶的泪水,被拎着衣领却一点不敢挣扎。
青云略略思考,而后蹲下来看着那双写满惊惶的大眼睛问:“是十殿下么?”
小孩受惊地点头。
青风皱着眉头:“怎么瘦成这样……”目光移向边上的主子,主子自病了一场,也瘦得叫人心疼。
青云道:“主子,是十殿下。”
“……母妃说过的那个?”
青云不免怔住,当初听说冷宫那位妃子自缢的消息后,如妃娘娘提到过这个冷宫里的小殿下,主子竟记在心里了?不一会儿青云便笑了,也是,如妃娘娘的话主子哪时不记心里的……
“是。”青云答道。
“……走吧。”浅且歌走上楼梯,依旧拖着十殿下浅且绿。青风青云立即跟上去,只有浅且乐仍是惊讶地呆在当场,搞不清楚状况。
浅且歌本就来得有些迟了,因而才能遇上贪玩的浅且乐。他们一齐走入听雪阁的时候,皇上与恬逢生辰的如妃早已经坐在主位上了,而各宾客也列席而坐。
众人都是早已听说七殿下是最受木影国浅影帝宠爱的,却从未有一人看到过这位七殿下。因而浅且歌在殿上这么一露面,全场震撼于那孩子精巧细致到完美的容貌,抽气声顿起。而直到且歌抬头,殿内已安静得无一点声响,那双金墨的眼瞳,沉静而纯美,惑人又遥远得不可及,一身的月白,那样浸染在月华下的小人儿,黑眸黑发,高贵圣洁如神祗,远俗世尘埃。一时间,众人或沉迷,或惶然。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如妃娘娘。”寂静的殿内只有六殿下请安的声音无比清亮,众人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青云青风也行礼请安。
浅且乐见且歌愣愣地站着,不解地拉拉他的衣裳下摆,示意他快快行礼,这许多人看着呢。浅且歌不理他,拖着更为惊惶的浅且绿走到最近的一个空位坐下了。
浅且乐瞟了眼坐在高高的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父皇,心里兀自为七弟紧张着——七弟!你忘记行礼啦……
浅影帝看且歌在位置上坐好了,也不理,只沉声问着浅且乐:“乐儿,怎么迟到了?”
“儿臣……儿臣玩儿去了……”浅且乐有些郁闷。
“回去抄十遍《礼记》,三日后朕要检查。去坐好吧。”冷然凛酷地交待着,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是,父皇。”浅且乐无比郁闷——《礼记》啊,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两天两夜也抄不完一遍呀……三天抄十遍……
众人此时心里又自顾自计较了,这六殿下才迟到这么会儿,就罚抄《礼记》十遍,而七殿下,迟到不说,带着近侍入殿不说,竟也不对皇上请安,这……这宠溺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在场的几位皇子更是心情复杂,父皇素来同他们都不亲近,近年来却屡屡有七皇子得宠的传言,他们却从来不知道,父皇的宠溺竟到这样的程度……
浅且绿也是分外忐忑地坐在且歌的位置上,看着青风、青云把桌子上的食物全都移到右边摆在他的跟前,然后在左边空出来的位置上摆放他们带来的东西。许多人虽表面上装作不经意,眼睛却依旧好奇地瞟着这位倍受恩宠的七殿下,当看到七殿下的近侍要撤走桌上的美食时,都以为将要摆上何其珍贵的佳肴呢——却是一小叠辣酱,一碗白粥,几块糕点——众人心里惊诧,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一时间,本是觥筹交错热闹的大和殿又变得一片静默。
浅影帝看了浅且歌一眼,便朝站在身后的伯无点头示意宴会开始。
“宴会开始——”伯无大声喊道。
席间众人心思各异,却还是竭力喝着笑着,丝竹声起,几名舞者便随着翩翩起舞,殿上已然是一派和乐的气象。
浅且歌却是不舒服,来到这个时空六年,他却从未见过其他外人,也从来没参与过如今这般的热闹,当下只觉满心烦躁。
青云从后头悄悄地支撑着浅且歌紧绷的身体,担忧地道:“主子,您不用来也可以的……”
浅且歌淡淡看了一眼青云,才发觉自己散发自己的气势太过凌厉,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高台上坐着的父皇与母妃,开始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
青风也松了口气,将粥端到七殿下跟前:“主子,皇上吩咐让您按时用晚膳,至少要吃完一碗粥和两块糕点。”
浅且歌定定地看着摆在他跟前的食物,没有表情,却分明是嫌恶的语气,道:“吃过了。”
“皇上说那是午膳。”青云语气已带了笑,主子不喜吃饭素来是皇上和如妃最头疼的。
青风把辣酱挪到主子跟前,轻声劝着:“主子,粥还温着呢,如妃娘娘知道主子不吃,又要心里难过了。”如妃娘娘心里一难过,那是会闹腾得没完没了的。这是青风不敢说完的话。青风见浅且歌终于执起碗筷,很有成就感地冲青云挑挑下巴,青云不理他,只笑。青风目光触及到浅且绿惊奇又惶恐的大眼睛,这才赶紧给十殿下布菜:“十殿下也吃吧。”
浅且绿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吞吞口水,又转过头看一眼正在喝粥配辣酱的浅且歌,靠近他一些,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衣袖,却没敢有其他动作了。
青风动作一顿,看着主子兀自喝粥也不理睬自己领回来的小娃,只好替主子代言:“十殿下不饿么?”
青风知道,这十殿下也才两岁,他的母妃是在冷宫里生下他的,而后却是受不住冷宫的孤寂无望,抛下幼儿兀自求死。那时后宫妃子纷纷想效仿当年如妃收留七殿下,争着抢着想要抚养这十殿下。却不知为何,皇上硬是将他留在了冷宫。刚刚十殿下躲在楼梯底下,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皇宫里就是这样,落井下石实在不算什么奇事,更何况,还是一个在冷宫里出生的皇子,怕是小小年纪,已看尽世人冷眼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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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节15
宴会正达□,一个金其国的使臣从席位上站起,朗声道:“陛下万福!如妃娘娘千岁!陛下,娘娘,此为我金其国献予娘娘的生辰礼——和田玉。和田玉珍贵稀少,我金其王在各国寻找多年,也仅得此一和田白玉。和田白玉质地纯净细腻,可识毒护体,特作贺礼献予娘娘,望娘娘玉体金安!”
众人纷纷把目光递向那罕见的白玉,惊叹不已,和田玉素来万金难求,白玉尤甚,金其国的贺礼可算是不简单了。
接着水华、火炎、土让三国使节都献上了贺礼,虽也都是贵重之物,可比起和田白玉来,也终究是逊色了些。
听雪阁在献礼期间更为喧闹,浅且歌闭着眼,又将重量倚到青风身上,手里还举着糕点在嘴边,却好久不咬一口,青云心里很是着急担忧:“主子?”
青风无措地为浅且歌擦去额上的冷汗。浅且歌紧蹙着眉,低声道:“我在调息,无碍。”
青风青云眼一下子就红了,主子,这是想要安慰他们么?
如妃在主位上坐着,却丝毫没有收礼物的兴奋,心不在焉地看着且歌的方向,担忧不已。浅影帝发觉了,却冷冷地对她说:“他想要有宁静平和的心态,最好便是在这样的场合锻炼。你只要看着就好。”
如妃心神一震,望向她身边的这个素来冷酷的帝王,他的语气里为何如此的骄傲与理解?且歌一直努力训练,便是想拥有那宁静平和的心态么?是啊,种花种菜看书晒太阳,这些所有事情,哪里是好动的小孩子喜欢做的……她竟是一直不懂她的且歌么……
“你只要看着就好。”是这样么?且歌,你也这样想着么?
且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依旧是沉静的墨玉般的黑色,浓浓的黑色里如坠星辰。
他仍是面无表情,只是默默把糕点送到嘴边,咬下。
无论是坐在上位的如妃,还是青风青云,此时都松了一大口气。
如妃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帝王,分明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没有初时那么凌厉了。如妃歪着头想想,忍不住想微笑——这个帝王或许早已不一样了,她却傻傻担心至今……
“尊敬的陛下,我王曾听闻木影国最受宠的皇子自小身附重疾,故命鄙使带来我水华国最有声望的名医,不知……是哪位殿下呢?”水华国与木影素有纠纷,两国边界亦是时有小战,如今来访,人人皆以来者不善。可是以木影国最得宠的皇子作挑衅,还是让众人有些愕然与愤怒。
当水华国谈及七殿下时,底下大臣们都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们的皇上,以前不就有过大臣因为私下议论七殿下的病情而被皇上流放边地的例子么——可是出乎意料,浅影帝却无丝毫动怒,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冷冽森然,说出的话也依旧没有点滴的语调起伏:“大使多虑,我木影国的皇子自有木影的神医烦忧。”
“恕吾下直言,听闻——这位殿下生而不能言语——”
水华国大使惊愕间已不能把话说完整,因为他明显感受到主位上的王者散发出来的惊人的怒气,冷肃凛冽地向他压迫而来。那种历经腥风血雨而成就的压迫力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一时间,丝竹骤然停奏,席间安静得如同风雨欲来。
“母妃,且歌为您献礼。”一个清透空灵的声音似由九天之外传来,因为那惊人气势而凝固的风似乎也因这精灵般的声音而再次流动起来。
众人看去,却是一袭月白色长袍的七殿下浅且歌站在宴席红毯的正中央,微微低下头,右手置于左胸外,极为恭敬而优雅地行着古老的礼仪。
如妃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放松,看着她小小的宝贝站在众人的瞩目间,惊喜而感动。环视一室,果真发现每个人停留在且歌身上的视线都有些沉迷而呆滞,她又得意又想叹气。
而在这一片静默中,且歌开口低低地吟唱起来。声音不是寻常孩童那般的清脆稚气,也不若成|人般浑厚,只是柔软的,温润的,空灵的……无人能够得知这精灵般的孩子在吟唱些什么,只是这属灵的声音贴着苍穹那般高远而遥不可及,弥漫在风里却带来华丽到极致的幻觉;幻觉世界里无形的力量随着吟唱单调的升高而逐渐扩大,意志不坚的人已捂着胸口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表情却是怔愣而呆滞——
“那是什么!”有人大喊。
哀哀的嘶鸣声由远渐近,听雪阁外黑暗的天幕一团耀眼的火光愈加逼近,却无人能看得真切。
愈加清晰的时候,人们终于看清那点金黄的形象,礼部尚书柳容敬畏地大喊:“凤……凤凰……竟是凤凰啊……”大家目光移向柳容,看到他因为惊恐讶然而睁大的眼瞳,看着飞翔的金黄,激动得跌跌撞撞,口里依旧在喃喃地自语:“竟是古书上记载的凤凰……竟是古书上记载的凤凰……古书上记载的凤凰……世上真的存在凤凰啊……”
凤凰燃着满身火焰飞近,席间的人真切感觉火焰的热度,惊惶地退开。凤凰的鸣叫嘹亮高亢,却奇异地融进浅且歌未曾停止的吟唱声中。
浅且歌几更曲调,凤凰绕着他低低盘旋,而后飞出听雪阁外,几近贴着地面飞翔,金黄的火焰燃过的地方,竟盛开了大片大片的灯火——真的是灯火……或者应该说,如灯火一般点亮黑暗的花……蔓蔓延延地绕着听雪阁燃烧般绽放着,如火海般,亮色的光照得整个皇宫明亮如白昼,所有华美的宫灯在这样的映衬下都显得暗淡无光。
众人惊叹,愣愣地全部看向柳容大人,柳容在众人吃人般的注视下结结巴巴地道:“灵凤花……凤凰来朝,灵凤花开……凤凰来朝,灵凤花开……天佑我主,天佑我木影哇……”喃喃念着,禁不住老泪纵横,对着浅影帝的方向跪下,五体触地,大呼万岁。
其余人尽管不明所以,也一样跪下,大呼万岁。
浅影帝灼灼的目光只看向宴席最中央淡漠的浅且歌。
凤凰却大声嘶鸣起来,浴着火俯冲而下,最后竟遁入了金其国所送的和田白玉中消失无踪。众人又开始惊奇的时候,浅且歌的吟唱也逐渐接近尾声,最后蓦然停顿。这停顿的一瞬间,大块的圆润的和田白玉竟无声地碎成粉末,只剩最中心的部分,赫然雕刻着一只欲火的金凤凰,精致而小巧。贤王好奇地想执起玉雕细看时,竟“啊”地一声被反弹到了几步之外,狼狈地摔倒在地。
浅且歌在众人瞩目的时候走上前,从白色的粉末中取出了凤凰玉雕,向着主位的方面匍匐跪下,极虔诚地道:“母妃,且歌为您献礼。”
一如之前的话语,一如之前的空灵的声音,将景如月的神智都拉了回来,可显然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唤着:“且歌……”浅且歌一步步走上景如月所在的高位,景如月俯身把他抱在怀里,这才开始心跳回复正常。浅且歌的手轻轻柔地绕过母妃的颈子,为她戴上凤凰玉雕,不忘记交待:“不可以取下来。”景如月笑着看她的宝贝盈绿的双瞳,嗯了一声,心想,这调皮孩子,又开始撒娇了,然后大颗大颗的泪掉下。
像惯常一般亲亲母妃的额头,才转身向父皇,伸着手:“父皇,抱。”
浅影帝才接过且歌软软的身体,便发现且歌已晕了过去,小脑袋磕在他的胸膛上。深深地看一眼泪流满面的景如月,抱紧他的小孩,淡淡地道:“既然凤凰都已认主,贤王,准备皇后的册封仪式吧。”
说完,浅影帝抱着且歌回了日耀殿。
绿央也扶着景如月离了听雪阁,贤王看看空荡荡的主位,引着众大臣由听雪阁上俯视着地面上仍然盛放的灵凤花,才转过头笑眯眯地盯着礼部尚书柳容,道:“柳大人啊,如此博学,可为本王释疑?”
“王爷,下官所知也不很多,只是偶得一本古书,上有记载凤凰之事,书上有言,‘丹|岤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鹤,五采而文,名曰凤。凤飞,则群鸟从以万数,故凤古作朋字。’,而传言中凤凰能引来灵凤花主,使得灵凤花开。灵凤花素来只是寄予祥瑞的传说,不曾想世间果真有此奇花……凤凰见则天下大安宁,而今日凤凰来朝,灵凤花开,正是我木影国昌盛之显啊!”柳容说到最后,激动得不能自己,满眼满脸都是泪水……
“等等,柳大人刚才所说的灵凤花的传说……该不会是江南素有的那个传说吧?”
出身江南的柳容更是激动:“王爷您也听说过?!正是啊,那个有关精灵森林的传说……灵凤花与凤凰相伴,凤凰赐其火焰,所以只会盛开在日暮之后,是精灵森林的暗中灯火啊……老夫……幼时便听说这个故事,不曾想竟能目睹灵凤花真正的模样……”
其余人目光迷恋地看着满地盛开着的火焰,听着柳容的话,或惊异,或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我又回来了~~不过因为电脑送修的关系,存文都米有了--
又得重写,何等杯具!!!!(如今唯有惊悚的感叹号能表达我的强烈愤懑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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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节16
四日后的夜里,浅且歌才醒来,睁眼便是父皇炯炯的注视。且歌乖巧地唤:“父皇。”浅影帝淡淡地看着且歌,语无波澜地道:“嗯,醒了。”浅且歌仔细观察父皇的脸色,疲倦得像是多天没有安睡的模样。且歌看着父皇浅色的眼眸,问道:“何时了?”
“寅时,天快亮了。”浅影帝道。
浅且歌闻言皱眉:“怎么不睡?”
浅影帝道:“担心。”
浅且歌低下头:“父皇生气?”
周围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浅影帝盯着他不言语,而后翻过身去,背对着浅且歌。浅且歌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宽宽的肩背,半晌,还是从浅影帝身上滚了过去,恬好窝在浅影帝的怀里,仰起小脸软软地唤:“父皇?”
浅影帝有些恼怒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你何时在意父皇的感受?”
又翻向另一侧,瞌上眼假寐。浅且歌竟也没有不耐烦,又从父皇身上滚过去,搬过父皇的手臂让他环着自己,也不再说话了,安静地窝着。
半晌,浅影帝睁眼,恨恨地捏捏怀里小人儿的脸颊,因为用了些力气,精致细腻的小脸上留下了红痕。浅影帝盯着那红痕,开始恼自己,直皱眉,然后叹一口气,极艰难地开口唤着,浅且歌。一声低唤,用力得似要将血泪都融入其中。
浅且歌睁眼,沉静的金墨眼瞳氤氲了柔软的水气,认真地看着他的父皇,听到父皇说:“浅且歌,你不要这样,不要总在父皇面前昏倒,父皇看着……这里……很不舒服。”本是冷然自持的人,何时要如此艰难地措词说这般的话?
浅且歌伸出手去揉揉父皇不舒服的胸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不知应当如何,只是心里不喜欢这样的父皇。
浅影帝听着那声应却更加无奈地叹气,只得轻声道:“再睡一会儿,父皇陪你。”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父子二人几乎是同时醒的。
伯无在外殿捧着热水请示的时候,浅影帝正穿着衣袍,且歌站在床上,恬好如父皇的肩头一般高,且歌细心替父皇整理衣领,然后淡淡地说:“一会儿且歌回月华殿。”
浅影帝停下动作看着他,然后才嗯了一声,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今天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跑,不准在太阳底下晒着。”
浅且歌嗯了一声,拿起自己的衣裳穿。浅影帝转身到外殿接过伯无手中的热水毛巾等洗漱用品,好一会儿洗漱完毕了,见且歌衣裳系得乱七八糟正坐在床沿穿靴子。拉他站起,帮他理着衣裳,数落道:“这么大了怎还是不会穿衣服。”
浅且歌有些恼了:“像哄孩子一样。”
浅影帝眼中染上笑意,淡淡地看着且歌“嗯”了一声。且歌扭头不看他。
浅影帝蹲下给且歌穿靴子,嘴里交待着:“这几日要吃些肉,不能挑食了。”
“不吃。”且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你知道你昏睡了几天?”浅影帝倒也不怒。
“三天。”竟是笃定无比的语气。浅影帝用力敲且歌的头,道:“是四天。太医说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要大补。”
“骗人。”
“偷偷倒药的才是个小骗子。”
浅且歌偷偷看一眼父皇,没话了,他还记得不久前父皇因此生好大的气。
浅影帝看一眼低头沉默的小孩,也蹲下来,细细看着他的小孩精致的面容:“父皇很气你,不准再倒药了,可知道?”
他的小孩金墨的眼瞳此时看上去是那样乖巧,看着他,然后突然凑近来,亲亲他的额头而脸颊,退开的时候眼眸呈双瞳,弥漫着淡淡的绿意,盈盈脉脉。浅影帝呆怔地看着,心里蓦然变得柔软起来。
抱住眼前这个早已在心里亲爱得不得了的小孩,素来冷然自持的帝王此时像个呆子一样,想,这小小软软的小东西竟会是我的孩子,师傅,一如您的预言,我果真是要爱上他的。
浅影帝怕浅且歌又要为了皇后的册封仪式费神,便让贤王安排尽快完成了这个本应隆重的仪式。这个尽快,只用了两天。朝堂与后宫还不曾掀起浪来,一切就已结束了。
于是当浅且歌回到月华殿,听到青风喊“皇后娘娘”便疑惑不已。
景如月不为儿子解疑,反而骂他:“浅且歌,你可真是厉害啊,上次昏倒才醒来几天就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父皇要骂死我……唉,虽然我觉得他是因为嫉妒我啦哈哈……且歌,这个凤凰玉佩真的很厉害,我故意吹了一夜凉风,结果都没有受风寒哦……”这个母妃不管何时都是不称职,本来教训儿子的,几句话后便忘了主题了。
“故意吹了一夜凉风?”绿央的声音冷冷地在身后响起。
“咳。央,其实我是随便说说的哈哈。”某人心虚。
绿央瞧她的样子便觉得头疼,看看边上假作若无其事,眼睛却黏在且歌身上的几个人,更想叹气。大家几天来都是担着心,且歌的身子哪里折腾得起一而再的昏倒啊,偏偏皇上不允任何人探望,只是每日空空地等着。如今等到了,却谁也不敢多问……
“别愣着,快准备用早膳了,且歌进屋吧。”绿央说道。
浅影帝出现在月华殿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只表情得瑟得紧的贤王。二人排场颇大,月华殿众人放下碗筷一一行礼,只是浅且歌安之若素。浅影帝一挥手,青云赶紧跑去添碗筷。
景如月见到浅影帝如见救星,立即打小报告:“皇上,御膳房送来的肉粥,臣妾怎么劝且歌都不肯吃。”且歌不动声色,月华殿其余人却看着他们的新皇后开始鄙视,她哪里有劝,七殿下一开口说不吃,这位皇后便立即唯唯诺诺地把盛粥的碗移得远远的……
“朕记得朕说过,吃饭时不准看书。”浅影帝也不理如皇后,冷冷地看着一边啃糕点一边看书的浅且歌说道。
众人的眼睛都瞟了瞟七殿下手里的书,不敢作声。浅且歌抬眼看着父皇一眼,又低头看书,不理。
只有贤王觉得自己身处状况外。
浅影帝抽开且歌手里的书,说道:“浅且歌,把粥吃完,书再还给你。”
浅且歌看看桌上满满的一大碗肉粥粥,又看看父皇手里的书,许久才作决定:“一半?”
浅影帝将书还给且歌,有些妥协。
贤王看得眼呆,这孩子未免太好养了吧,一顿就吃半碗粥?
青风青云等都快快吞下自己的食物,便告退下去了。一直默默吃食的贤王此时才不羁地笑看他那正在喂且歌吃东西的皇弟,歪着身子,挑着眉问:“皇弟,问你件事啊?”
浅影帝抬眼看他一眼。
贤王继续说道:“前些时候呀,臣身子不适未上朝,结果下了朝,大臣们一窝蜂挤到我府里,嚷嚷着皇上性格突变……皇弟,这是怎么回事呀?”
如皇后积极抢答:“那是第二性格啦。”
“第二性格?”
“贤王……你可真没见识,大惊小怪……”如皇后挥挥手,一付不愿多说的模样。
贤王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噎了一下,很谦虚地再问:“皇后可否详说?”
如皇后瞪他,我自己都不知,如何向你详说!
只好将知道的告之:“皇上说是他的师傅帮他分出的第二性格,哎呀这种悬乎的事情哪能说清!”
贤王点头,确实悬乎。抬头看去,浅影帝线条柔软的侧脸只能用漂亮来形容,在那些尚不知事的年纪里,他这个皇弟也是不爱说话,嘴角却时常挂着柔软温和的笑,似乎小小年纪便看淡世俗人情。到大一些了,反而偏执,恨得那么狠,血雨腥风里回来后,再也不笑——原来,那笑是被刻意收起了么……
第二性格……要真的说第二性格,眼前这冷情的模样,才应当是第二性格吧?
贤王兀自走神,那“悬乎得无法说清”的事也就作罢不问了。
“七殿下五岁生辰应当早过了吧,怎么没去太学院?”
景如月听到贤王的问题怔了怔,假作不在意地答:“太学院过于吵闹,且歌身子也不大好,再说了去太学院有什么好……”
“太学院又有什么不好?”贤王反问。
浅且歌这会儿从书中抬头:“太学院?”显然他从来不知有这样一个地方。
“就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景如月答。
浅且歌皱着眉看他父皇,一直沉默的浅影帝此时才开口:“要去?”此时父皇也皱眉,这个问题他并非未曾考虑过。
浅且歌又看向景如月,见她低着头兀自啃糕点,于是答:“不去。”
“嗯。”浅影帝淡淡应着。简单的对话后,浅且歌继续看书。
贤王目瞪口呆,皇上总不会就这样“嗯”一声就允许七殿下不去太学院了吧,宠溺也不带这样的……
“皇上……您……这样似乎有违祖制?”
“无碍。”浅影帝答道。
“唉?”有违祖制还是无碍的事么?!
可是不一会儿且歌又从书中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母妃。而景如月仍是出神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般沉默了些许时候,且歌轻轻淡淡地开口道:“父皇,且歌去。”
浅影帝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去哪儿,深深地看他一眼,依旧是答:“嗯。”
贤王看得惊奇,不要说那什么第二性格了,眼前这个皇弟他也是从未见过的啊!
景如月此时目光灼灼地看着浅影帝:“皇上,您为何不赐且歌皇子名牒?又为何,处处让且歌如此特殊、如此与众皇子不同?”
浅影帝不理会她近乎质问的凛厉语气,淡淡反问:“你需要如何的解释?”
“臣妾可以不要任何的解释……可是,皇上……你要且歌怎么办?”
景如月一句话便说得眼眶通红,脸上是倔强到近乎不堪一击的表情。
“以后……你会懂。”浅影帝看着她,被质问的怒火就这般被压制下去。
“母妃不喜欢且歌去太学院?”浅且歌并不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景如月恨铁不成钢地伸手去戳这笨小孩的脑袋,随即却笑了:“笨死了,现在你要喊母后了,知道不?母后当然喜欢且歌去太学院啦。”
浅且歌认真地点点头。
景如月又笑他:“怎么越来越傻乎乎的模样?”
浅且歌认真地摇摇头:“且歌不傻。”
贤王也开始笑了,环顾边上的几人,感觉气氛奇异地温馨起来。看着那模样精致,却实在有些淡漠的小孩,开始期待往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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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节17
章节17
“哟,这不是我们十弟嘛!不好好在你的冷宫呆着干什么呢?”
浅且绿将手里的硬馒头藏到身后,抬起头嗫嚅地喊:“大殿下,二殿下。”
大皇子浅且越与二皇子浅且宁对视一眼,随后大乐起来。二皇子看着大皇子的眼色,走到浅且绿的身后,拍掉他手里握着的馒头:“十弟,你哪儿来的馒头?哟,掉了,怎不好好拿着……”
“别是偷来的吧!”大皇子与二皇子一唱一和。
浅且绿低呼一声将沾着泥土的馒头捡起,低声道:“是御厨房的公公给且绿的……不会偷的……”
大皇子素来性子狠厉,这会儿更是抢过了浅且绿手中的馒头,直接踩到脚下:“十弟怎么吃这等低劣粗粮!”
浅且绿独自住在冷宫,送吃食的宫人时常忘记送来吃食,他只得自己寻找填肚子的东西,那御厨房做事的公公直接将一堆发霉的馒头丢给他,他从中也只能挑出一两个好的。他已吃了一个,而那被大皇子踩在脚下的,原是他为明天准备的食物。从小在冷宫中长大,看惯冷眼,此时对大皇兄的蛮横也并不愤懑,浅且绿看着那个被踩得不成形的馒头,安静地低着头。
二皇子冷笑道:“十弟倒是足够识趣。”
浅且绿低低应道:“是。”
“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迟了太傅又要罚了。”
二人见捉弄得无趣了,便转身要走。没曾想,才拐个弯,大皇子浅且越便被绊倒在地,小腿剧烈地疼痛,呼喊出来:“啊!疼死我了!谁竟敢偷袭本皇子?!”
目光寻去,却见到那日在听雪阁唤来凤凰、出尽风头的七弟,浅且歌。
大皇子吃痛着,却不知何故,语气软下来:“七弟,你为何踢我?”二皇子也是吃惊:“七弟……”
二人都不知道为何这七弟竟出现在这里。
浅且歌不理他们,望向几步远外睁着大眼睛的浅且绿,仔细端详,问身后的青风:“是母后说的那个?”
青风感到莫名其妙的,皇后娘娘说的?哪个?
青风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听雪阁那日后,皇后娘娘又提起过几次这个冷宫的十殿下。
可是青云仍有些疑惑:“主子不是见过十殿下了?”
“没有。”浅且歌皱眉。
“主子……皇后娘娘生辰宴上,您领入听雪阁的便是十殿下了。”青风有些意外主子竟然这么不擅长记人。
浅且歌仍是盯着浅且绿,好一会儿才决定:“把他带回去给母后玩。”
青风青云都吓一大跳,赶忙劝道:“不可呀主子,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认领十殿下的。”
浅且歌听着劝,果真想了想,又走到浅且绿跟前去,发现之前受到欺负都没有半点惊惶的小孩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颤抖,大眼睛里一汪惊惶的泪就要掉下来。浅且歌真是不知道他为何害怕,伸手去捏那小孩的脸颊,很用力,浅且绿疼得眼泪断线的珍珠般往下掉,小脸上还留着鲜红的指印。
浅且歌见他哭得这般厉害,有些诧异,却转头对两个近侍说:“母后会喜欢,他的脸软的,很好捏。”
青风与青云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对这个不听劝的主子感觉份外无奈,又觉这样的殿下怎么这样令人喜欢。
没有再多说,青风抱起了浅且绿,说道:“主子,让青云陪您去太学院吧,奴才送十殿下回月华殿。”
浅且歌却转身往回走。
青云追上去:“主子,您不去太学院了么?”
“不去。”
青云叹口气,对青风道:“先回月华殿吧。反正也迟不了这一日,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会生主子的气的。”
回到月华殿时,浅且绿已经眼泪已经停了,在青风怀里小小声地抽噎,眼睛却只黏在浅且歌身上,泪水洗过的大眼睛清亮漂亮。
景如月看到浅且歌大叫一声:“宝贝,你怎么又回来了?!”
且歌抬眼看她一眼,也不回答,径自走进屋内。
景如月看到青风怀里的小娃又大叫:“青风,你总不会要告诉我,七殿下出门这么一会儿去欺负小孩子了吧?”青风显然是十分习惯他们的皇后娘娘口里的“我”来“你”去,也十分习惯她的一惊一诧,倒是十分想对皇后娘娘的问话翻白眼,欺负小孩子是主子会做的事情么……
景如月话才出口,也开始觉得自己的问话实在有些多余,细看才发现青风怀里抱着的正是冷宫出生的十殿下浅且绿。景如月慌忙接过那个泪眼婆娑的小娃,抱在怀里,想起她的且歌曾经也是这般小小的软软的模样,心即刻柔软起来。
青云站在一旁给皇后娘娘报告今早发生的事情,皇后娘娘听完直皱眉,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还小,竟已这般狠厉……浅且歌不开心他的母后因一点小事就皱眉头,将手里的水递给母后,才开口道:“以后他住月华殿。”
景如月接过水刚想喂给浅且绿,听到且歌的话,忙抬头,惊愕道:“问过你父皇了吗?皇上他同意?”
“以后问。”浅且歌淡淡道。
绿央问:“且歌今日不去太学院?”
“嗯。”
这么问过,也就没人再多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