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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浮生梦第63部分阅读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份圣洁,很容易就触碰到了簪子,而且我竟然可以感觉到簪子中有什么东西在汩汩的流动,更为奇妙的是我的手触到花中心的时候,那些花蕊竟然一根一根的向我的手指围拢。那种感觉宛若细细密密、缠缠绵绵地环绕在袖底的风、心头的雨、不了的情。

    诸多期盼,诸多依赖,仿佛一瞬间得到了释然和救赎。

    我轻轻的虚无的拂过每一根精致的花蕊,所有的九个都留在了我的指尖,辗转于我的心头,一些很遥远的镜头像电影的萤幕似的迅速的在心头萦绕一番,却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极其清楚又万般模糊。

    似乎很久以前曾经有这么一幕,那个女孩指下微微颤动的莲花摇曳的姿态宛若千年之中绽放的最美丽的风景,可是我看不清楚那个女孩的样子,想要走近几步,可是那些片段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最终什么也没有抓到。

    指尖那丝丝缕缕萦系的是千古的愁,密密麻麻串连的是千载的忧,袅袅婷婷拨弄的是期待的弦,幽幽怨怨唱响的是相思的曲。

    依稀之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抚琴的女子,这次看清了一点,那双流淌着金色烟雾的明眸不经意间的一抬首,便望到了我灵魂的最深处,似乎还要远,甚至是穿透了我的灵魂,所有的一切都不再迷惘,不再茫然,仿佛千年以来,所有的答案都在这一眼之中。

    她是紫苏!那个女子是紫苏,金色的眸子,远远的寂寥的歌声飘入耳畔……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君知否,千年沉醉,万年痴迷,只为君狂?

    一寸相思一寸灰,情长自古空余恨。君知否,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不见断肠?

    我抬首像身侧的雕像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紫苏那双紧闭的眸子已经睁开了,相似的眉眼,一样的风情,那个女子不是紫苏又会是谁?只是此刻,她的眸子里流淌的却是一些飘零的心事,是我怎么读也读不懂的心事,本该灿若朝阳的眸子此刻却是幽深似海,沉淀在眼中的悲伤似惊鸿掠影、秋水明镜般惨淡无光。

    那种深沉的感情让我一阵窒息,心揪的难受,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出口,宛若一头困兽,困于一方小小的天地间,想要极力的冲出去,将自己折腾的遍体伤痕还是逃不出这个樊笼。

    指尖下的莲花似乎有什么感应,开始就在微微的颤抖,我低眉看着指下的风景,耳畔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听起来却宛若天籁般柔和,“前生一别,已是千载,心望穿了秋水,望断了红尘,历经了千年的等候,历经了万年的期盼,终将等到你了吗?”

    我茫然四顾,却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是对谁说的,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我低首巡视,莲花中那根最长的绯芮缠绕上我的中指,一圈一圈的环绕,一切画片点点滴滴的深入脑际,我呆呆的望着指下的情景,无意识的起唇,“清涟……”两个字脱口而出。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此刻却是充满了惊喜,“你想起来了了吗?我是清涟。”

    我想起什么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茫然,有那个世界殷若汐的记忆,有部分夕颜的记忆,现在唯一忆起的却是一个叫清涟的男子,可是

    惟一能够忆起的只有他的面容、他的样子、他的名字和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在脑海最深处的那段记忆,是怎么样的一段过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悬崖边上开出一朵圣洁的莲花,白的惊艳,白的圣洁;风起尘舞,那所莲花的根茎开始伸长,转瞬之间便成为一位挺拔隽秀的男子,那个男子,是怎样的一个人,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一袭白衣醒目的站在悬崖边上,看到他的一瞬间,便觉得这个世界在黑暗也不会觉得害怕了,黑玉般光泽的发丝一丝丝浮在如雪的白衣上,一直垂到腰间,灵动的几分在空中画出绚丽的轨迹,如雪的白衣在崖底吹上来的风中狂飘乱舞,可是他伫立的姿势却如千百年都不会改变一样,那么淡定、黯然……

    蓦然回首,跌入眼底的是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双清澈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那么干净、明亮,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勾出完美的笑容,宛若柔和的春风拂过万物,迭起层层涟漪,片片花瓣陌上飞舞,那一刻,似乎就是永恒。

    微起薄唇,他说,“我是清涟。”

    悬崖上缭绕的雾气渐渐的将他环绕,他的笑容次第的模糊,但是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底,那是属于天使的微笑,那个笑容里刻画的是永恒的天堂。

    当那个影像全部消失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抽回手,扶住太阳|岤,闭上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想不到了。

    睁开眼睛是那朵莲花已经恢复到素白的颜色,就是它,悬崖边上那多莲花就是眼前的这朵,可是那么纯净干净的男子怎么会是一个灭世的妖物,一瞬的回首,恍如隔世,所有的记忆,已成斑驳的心痕;那年微笑,已化满地的苍凉。

    静静的注视他,永夜伸手从花蕊中拿起簪子,这次却没有任何的异样,恨顺利的就拿到了,将簪子收入袖中,永夜虚无的望了石室一周,眼睛里却是悲伤不已的无奈,转瞬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然后转身出了石室。

    我却仿佛一瞬间失了神,忘记了跟上去,呆呆的望着那多素白的莲花,伸出手再次抚上洁白的花瓣,光滑柔腻的质感却在也感觉不到任何讯息。

    我站在石室之中,一切早已恢复正常,包括紫苏那双紧闭的眼睛,若不是刚才深刻的体会到那种切肤锥心之痛的情感,我真的怀疑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寂寥的石室中,四面的柔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渗入骨子里冰凉到底,仿佛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气息静宜让我难受……

    口中喃喃的唤着那个陌生的名字,“清涟,清涟,清涟……”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每念一次,心就疼一次,可是清涟到底是谁?

    头痛欲裂,我想逃离,可是生生的却有种力量在拽着我,有些事我必须明白,觉得有点疲惫,身体微微的后移,靠在了紫苏的白玉雕像上,一种更为汹涌的悲哀立刻将我湮没,她望着远方的眸子,眉如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明镜,盈盈浅浅,脉脉辗转,只是流淌着无穷无尽的哀伤凄凉,而那种凄凉透过薄薄的衣衫迅速的渗进我的皮肤里,然后蔓延到心底……真的很疼,她似乎想起唇告诉我一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子也未出口。

    一阵恍惚后,我再也待不下去,同时几种绝望的感情生生的撕扯着我的心,一口气奔出幻影宫,出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晚,白洁的月辉倾洒在浮在空中的皑皑白雾上,无限凄迷冷清,我愣愣的站在月光下却不知所措。

    平静了一会后发现脑子还是混乱一片,无法整理出任何的思路和头绪,甩甩头也不去想那么多了,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如果和我有关系,我就一定会知道的。

    抬起头突然发现原来幻影宫和夕颜所在的那片竹林离得挺近,夕颜白天那个时候应该是回竹屋精舍去了吧,那样死心眼的女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或是做了什么决定,就会一成不变的等待最终的结果,只是这次的结局却是最不能面对的。

    慢慢踱步向竹林走去,黄昏的暗夜略微潮湿的空气渗着丝丝凉意,薄雾中淡淡的暗香浮动,我的指尖冷的似雪,我的心也冷的似雪,风吹过脸上,穿透身体,轻纱虚无的飘起,在风中挽出一朵又一朵破败的残花,我颤抖的那么强烈,抬头看着天际边的晓落星沈,今夜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夜晚?

    第十九章 千年大劫

    走进竹林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风炎愠怒的声音,“跟我走!”

    心里暗暗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白天他离开神殿之后就去竹林找夕颜了吗,心中的亦或越来越浓,我加快步子,走进簌簌作响的竹林中。

    两席白衣在风中纠结着,互相缠绕又各自纷飞,几片绿色的叶子脱离了主干,旋转着落下,在孤寂的残月下,投下深深的暗影。

    风炎拉着夕颜的手,淡淡的清辉映着他如玉的脸颊,只是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蓝色的眼睛愈发的深邃,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美人爹爹那双含烟似雾的明眸,原来不管风炎和夜雪的样子有多么的不一样,他们两个的那双眼睛,却是一摸一样的,温柔时都是那么春风和煦,可是此刻眼睛的颜色明显的说明他在生气。

    夕颜任他拽着手,只是背着身子,我看不到她的神情,可是并不动作,“我说过了,我不会走的。”很久之后,淡淡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天际的一抹空灵之音。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夕颜一句话果断的截住了风炎的话,慢慢的转过身子,黑色的眸子直视风炎的眼睛,“正式因为我知道,我才不能走。”

    风炎静静的看着夕颜,突然就笑了,只是笑容间明显的有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你就真的以为你死了,这样就可以挽救天下苍生吗?”

    “天下苍生?”夕颜轻轻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也莫名巧妙的笑了,“天下苍生用得着我来挽救吗?不是有你们这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神吗,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

    “你……”似乎被她的话噎到,风炎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夕颜不再看他,视线落在那轻轻摇曳的竹叶上,轻语呢喃,“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的。”

    风炎似乎没有听清这句话,疑惑的看着夕颜,突然却勾起嘴角,“我知道了,你并不是真的想死,你是期待寒景会来救你吗?”

    “寒景么?”夕颜绝美的容颜上意思苦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及其遥远的事,班上并未开口。

    看着她的微笑,风炎的脸色遍了几变,右手似乎又扣紧了几分,我看到夕颜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风炎神祭司,难道你能违背天下人的意愿,若不拿我祭天,你的神祭司之位又怎么能坐的安稳呢?”夕颜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我看见风炎的脸色有点难看。

    这两个人是在互相折磨吗,这样好玩吗?如今都是生死攸关的阶段了,怎么还这般的别扭?

    风炎沉默了一会,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如果我不当这个神祭司了,你是否就可以答应离开这里?”

    夕颜微微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惊愕的表情,“你……你要放弃神祭司之位?”不确定的再问一句。

    “若我放弃了,你会离开吗?”风炎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执着的又问了一句。

    “不会的……你……”低眉垂首的夕颜蓦然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影,“你怎么可能会放弃神祭司之位,那天我那般的求你,你终还是不信我的,那么又何必?”

    “你说什么?”风炎狐疑的问了一句,眼中闪过明暗交替的疑惑。

    夕颜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淡淡的开口,“不必了,不管你是可怜我也罢,同情我也罢,甚至是恨我都无所谓了,就当我是为了天下苍生吧,我独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也无牵无挂,死了亦不会有人在意的,既然可以微那么多人做一点事,那就算一点吧。”

    “你可知道你接受的是什么刑罚,‘灰飞烟灭’就是要魂飞魄散,你是连轮回都不可以了。”风炎隐忍住声音里的怒气。

    “轮回,来世吗?”夕颜眼里的光芒柔和了很多,“来世,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还要来世做什么?而那个世界,即使可以回去,我也是不愿意回去了,就这样消失了,对我来说或许真的是很好的结束。”这时候的夕颜只那么落寞安静地望着天,苍白绝美的的容颜上是从未有过的安然。

    只是,那一种安然在我看来却是失去了一切的生气,淡淡然的似是抽离了一切,不再眷恋生死,不再留恋尘世,甚至连对风炎的那份神情也荡然无存了,凄凉的夜风中,唯有那留在那一袭白衣寂寂如雪而已,如瀑的青丝在空中画出一道又一道寂寞的弧线。

    而她本身就像幽谷里那一汪深潭,平静得似是静止在永痕的岁月里,那般的深沉而清绝,然而在余氲洒下的一瞬间,泛在湖面的波光却宛如泪水,泛着妖娆的清辉。

    “连来世也不需要了吗?”风炎的声音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伸手一勾,将夕颜紧紧的拥在怀里,似乎想要把她柔进自己的身体里,不顾怀里的人的挣扎,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如果我说,这个世界有人在意你,有人希望和你来世,是生生世世在一起,你还要选择这条路吗?”他的声音有点觉察不出的颤抖,只是紧紧地搂住夕颜。

    他怀中的身体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过了良久,慢慢的从他的怀中起身,那泓清泉般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他,夕颜缓缓的伸出手帮他整理好被风拂乱的雪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风炎气恼的抓住夕颜的手。

    “别动。”夕颜轻轻地开口,倾城倾国的笑颜看起来恍若隔世参若浮云的烟火。

    风炎一时间却也没动,似乎被眼前的这个笑容迷惑了。

    夕颜轻轻的拂着他散落在额前和肩上被风吹乱的发丝,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点点一根根细致的理顺。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眼前这一幕还是在‘世外洞天’那些旖旎和谐的日子,那个时候夕颜总是会在风中微风炎抚顺长长的银发;有一次,她伸手拔下一根长长的银丝,然后在自己的头上也抽出一根青丝,那两根头发打了一个结又一个结,结发夫妻,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景象似,人不同……

    心里蓦然一痛,想起刚才夕颜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寒了起来。

    “好了。”夕颜整理好风炎的头发,端详了一阵,巧笑嫣然。

    “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风炎的语气柔和起来。

    夕颜躲过风炎拥她入怀的手,却是走到了一边,看着天边的孤月静静的开口,“风……你还记得我们约定过要一起走遍所有的名山胜水么?”不顾风炎的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还记得呢,那个时候我想着有这样神仙似的人要陪着我走一辈子,那么我以后再也不会孤单了;一路走来,我弄丢了太多的人,我的父母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我弄丢了,姐姐在八岁的时候也被我弄丢了,还有……哥哥,甚至是我那个……那个刚出生的小女孩。”她回过头对上风炎的眼睛,“而现在,我把你也弄丢了,我还是要一个人孤单下去,我孤单得太久了,所以我害怕,如果还要一个人孤单下去,那么我选择另一条路。”

    “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风炎定定的看着夕颜,眼里划过温柔的疼痛。

    “呵呵……”夕颜轻笑一声,“可是,你不信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我……你要我信你什么?”风炎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夕颜迷惑的望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信不信都无所谓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她喃喃的重复着风炎那天说的那句话。

    “还有十天时间,我可以送你离开。”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最后的那句话,“只要……”一时间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夕颜的眼中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或许是听到风炎的话心中涌起的暖意吧,毕竟她爱过的这个男子还是在意她的生死的,“来不及了,天下虽大,可是这天下的人都要捉我,我又能逃到哪去?”

    似乎风炎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想到了什么,又否定了什么,“我带你去……寒景那里,他或许可以护得你周全!”

    这个名字入耳,夕颜却苦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当初那么费尽心机从他身边逃出来,怎么会在愿意回去,我早都说过,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而已,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未见到过他。”

    “可是……”

    “谢谢你!”没等风炎再次开口,夕颜就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在意我的生死。”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算扯平了,我伤害你一次,你伤害我一次,现在竟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真的很奇怪……”

    “风儿……”

    “师兄……”

    两声呼唤同时传来,打断了夕颜的话,我回过身就看见永夜和罗浮迅速的飘移过来,永夜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怕。

    “师父,您怎么了?”风炎迅速的拂身,转眼间便到了永夜身边,看着他虚弱疲倦的身形担忧的问了一句。

    “我没事。”永夜挣扎着站好,倦怠的目光落在夕颜的身上。

    夕颜转身不再看他们,却是一步一步的走向竹屋。

    “夕儿。”风炎急促的唤了一声,风炎停住步子,“你刚才说我们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夕颜一怔,似乎不明白他说什么。

    “你说我伤害了你一次,是什么意思?”风炎的话一字一句的传来,却异常的清晰。

    夕颜转身,定定的看着风炎。

    “风儿,你还要执念到什么时候?”永夜咳嗽了一声。

    “师父,我只是想问个明白。”他温和的向永夜解释着。

    夕颜听到他的话竟微微笑了起来,低柔清冷的声音此刻似是在冰水中浸过一般,“已经结束了,又何必去在意那些。”

    “夕颜姑娘,我能同你单独谈谈吗?”此时我才注意到说话的永夜,他茶色的眼睛中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不知名的叹息和无奈。

    夕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淡定的点点头。

    风炎似乎还要问,被身边的罗浮扯住衣角,示意他等会再问。

    永夜挣开徒弟的扶持,一步一步的走向竹林的伸出,月光下他的背影一瞬间似乎显得及其佝偻,脚下的步子似乎也是极其不稳,我心中一惊,怎么会这样,初见时那个风姿镌秀的神祭司到哪里去了,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似乎整个元神都在溃散。

    夕颜跟着永夜踉跄的步子向竹林深处走去,月辉下竹叶呈现不同的绿色,明亮的部分是浅色的绿,背光的叶面却投在深深的暗绿之中,而更加深色的绿在树干上肆意的蔓延,整片林子显得神秘悠远。

    永夜终于在一丛挺拔的竹子下停住了脚步,而我却怀疑他是真的走不动了,突出的指骨用力的扶住竹子,远远的我甚至能听到他喘息的声音,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随后而来的夕颜赶紧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他,眼里也是迷惑不解。

    永夜再次抬起头,我看见他眼中的光又暗了几分,茶色的眸中自眼角起一惊又一丝不易觉察死灰在蔓延,那是人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

    “你……”相信夕颜也发现这点了,一瞬间惊得也说不出话来。

    “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永夜休息了一会,刚开口却是这几句话。

    夕颜身子一震,不由得后退几步,惊讶的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这几句的?”

    永夜扯出一个疲倦的微笑,却像是长者最温和善意的笑容,“因为那天你见到的风炎是我用灵力演化的,他不是……真的风炎……所以他所说的话都不是风炎的意思。”永夜抬眼看着眼前震惊的女子,“你明白了吗?”

    夕颜面如死灰,后退几步也靠在另一簇柱子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突然间仿佛得到了所有的力量,她上前几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永夜,用尽全力吼出一句。

    永夜脸上划过一丝无奈,淡漠的目光落向天际,“因为我是神祭宫的神祭司……咳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风炎之间,终将是孽缘一场,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一场大的灾难。”

    “孽缘?”夕颜呆呆的望着永夜,“我和他……是孽缘吗?”

    永夜点点头,“风炎是我在天山雪域的主峰上捡回来的孩子,那个时候,我迷路了,在我自己都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的时候遇到了风炎,发现他的时候他被厚厚的雪包着,要不是看见他蓝色的眼睛,我也不知道那团雪中竟然有一个孩子,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么大的雪,他竟然没有被冻死,不是妖孽便是天赋异秉。”

    夕颜似乎慢慢的平静下来,安静的听永夜讲着故事,“不过我最后还是决定带着他。若我活不下来,那这个孩子的命运就只能听天意了,若我可以活下来,那么到时候如果这个孩子是妖孽,就立刻杀了他,若是后者,那么对于神祭宫来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了;而事实证明,这个孩子却是属于后者,带着他之后,原来我用半个月都没走出的天山雪域却奇迹般的在第二天就走出来了。”

    “就凭这点你就认定了风炎是一个天赋异秉的孩子吗?”夕颜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估计她跟我想的一样,这个永夜也太迷信了吧。

    “咳咳……咳……”夕颜帮永夜顺顺气,扶着他走进不远处的亭子,两人坐在竹凳上,永夜抚上额间的宝石,微微柔和的光芒将他苍白的脸颊笼罩,此刻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

    继续说道:“当然不是,我带他回来后师父为他占了一星,他的星相异常的好,只是在他二十岁会有一个大劫,如果这个劫数过不去,那么轻则他命不保,重则天下大乱。”

    “这个劫数,就是我,对吗?”夕颜闷闷的问了一句,语气里随时有点怀疑,但是百分之九十却是已经相信了。

    永夜沉默的点点头,“这个劫数是我花了很多年的心思才算到的,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伴随而来的就是天下大乱,为了让他避开你,我一方面派出神祭宫的人将你带到神祭宫,另一方面却将风炎派到‘世外洞天’去修行,世外洞天普通人是进不去的,只是我没想到,一切都是注定的,你虽是普通人,可是世外洞天的屏障对你竟然一点障碍也没有,千算万算,我却算漏了这一点。”

    “所以你穷尽心力要弥补你的这个过失,就是拆散我们?”夕颜眼里闪过意思自嘲的笑意。

    永夜点点头,“其实拆散你们,一方面是为了风炎,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天下,我算出那个大劫,你就是唯一的解劫之人,而解劫之术却是极其惨烈的,因为这次大劫流了太多的血,而所有的一切,只有你的血可以清洗。”永夜说完这句话,却是急急地咳起来,一口淤血破喉而出,嘴唇立刻染上鲜艳的颜色。

    “你……这是?”夕颜见状惊叫一声。

    永夜淡淡的摆摆手,“没事,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旁人无关的。”他静静的看着夕颜,“风炎并不知道你中毒的事,若他知道了,那么以他的个性,是再也放不开手的了,这样就是毁了他,或者毁了天下,只有你能救所有的人。”

    第二十章 宿世魂梦

    夕颜仅仅的攥着拳头,我都能感觉到指甲掐入血肉的疼痛,丝丝的殷红顺着雪色的肌肤渗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手望向永夜,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突然间开口,“当初为什么救我,你明知道这是逃不过的劫数,那么当初就我……”夕颜越说声音越低,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

    永夜长长的叹口气,“我只是和自己赌一次,和命运赌一次,很简单的结果,我输了,我很后悔当初救了你。”顿了一下,他看向夕颜,“我知道这一切让你一个人来承担,真的很沉重。”

    “的确是很沉重,赔上今生不算,还有来世以及所有的来世都没有了……”她扯出一丝极淡的苦笑,“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人了,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事实,叫我如何放得下。”她回过头,墨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坚韧的光芒,“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答案,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

    永夜身子似是微微一颤,却只是淡淡起身,看着亭外寂寥如水的月华,眼里闪着莫测的光。

    夕颜忽然低声轻笑,“不甘心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再一次血流成河,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为我受苦,我不忍心那……”晶莹闪亮的光泽顺着她的面颊,一滴一滴的打在竹子上,四分五裂,溅起细碎的光芒。

    萧瑟的夜风似乎更冷了,我瑟抖一下身子,似乎能感觉到夕颜心里的挣扎,那些眼泪仿佛是散落在风中的冰屑,慢慢的结成严霜,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真实情感,看着她恢复冷漠的眼睛,我仿佛感受到在漫天的风霜里,所有的爱恨都被忽略,所有的爱恨都被湮灭。

    “我知道,让风炎对你死心,真的很难,所以只有让你对他死心,一切才没有后顾之忧。”永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圣湖边你对风炎失望后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即使这场天劫最终要你来化解,只要风炎不知道就没有任何问题,而你断然是不会再去找他的,那么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可是没想到,还是人算不如天算,风炎还是知道了,并且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要带你走……”

    “所以你就及时的过来,告诉我真相,你断定我会留下来的!”夕颜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永夜微微怔了怔,夕颜却是惨然一笑,“你赌对了,永夜大祭司,你终于赢了一次呢,虽然这次你赢得不是命运,不是天地,而是我这个弱女子,可是你毕竟赢了一次。”

    “我……”永夜看着眼前女子绝望的笑容,话生生的停在了嘴边。

    “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本以为我们扯平了,我并不欠他什么了,可是你却告诉我,我还是欠着他,我那么伤害了他,可他还是在意我的……”轻盈的话仿佛来自天际,“欠了他的终究是要还的,原来这次我真的没有把他弄丢,可是我却要把自己弄丢了……罢了,丢了自己总比丢了他好……”

    永夜莫名其妙的看着夕颜喃喃的自言自语,他从袖间拿出一件东西,竟是紫苏发髻的那根梅花簪,一瞬间盈盈的波光流动在他的指间。

    夕颜看了眼簪子,又疑惑的看着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千年琥珀簪。”永夜简短的回答,“夕颜姑娘,你相信我吗?”

    夕颜诧异的抬起头,望着永夜,眼里满是疑惑。

    “我可以帮你聚魂,虽然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是我会尽全力的。”他坚毅的眼中似乎是那么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可是我和夕颜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聚魂?”夕颜迷惑的重复一句。

    “我动用了妖莲的幽冥之力,可以将失散的魂魄收集起来,可是我从未用过,不知道是否能成功,若……若你真的肯为这天下和风炎去祭天,我……我愿意倾尽我毕生的修为将你失散的魂魄聚集起来,这样你就可以去轮回了。?”老者眼中的光芒仿佛给人无上的力量。

    夕颜若有所思的看着永夜,最终却是淡淡的开口,“轮回么?就是说我可以有下辈子,甚至以后的所有来世?”永夜点点头,“那么我的来世会在哪个世界呢,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死了会不会回去?”

    永夜微微错愕,却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吗?那么我是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有这个可能,因为这种力量没有人用过,况且各个时空的忘川河的控制都属于幽冥界,不知道会不会将你又送回去。”永夜思索了一下,简单的回答。

    “那个世界?”夕颜的视线落在遥远的天际,看的却是天际边的那颗最明亮的星子,“我的孩子,妈妈这辈子亏欠你了,可是至少让妈妈少亏欠一个人吧。”她转头看着永夜,“神祭司,如果我可以集魂轮回的话,无论如何,请您设法将我留在这个世界,我想留在这里……这个世界有我牵挂的人……”

    永夜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又开口,“幽冥之术是禁忌之术,我耗费所有贞元,也只能将动用的期限压短到一千年,也就是说如果成功了,你的灵魂只能由簪子的能量滋养,只有在一千年后,才能重归人间,也就是说你只有经历千年的时间才会投身为人。”

    “一千年吗?”夕颜茫然的望着他,“一千年时多久……”她敛眉思考了一会,最终却是释然了,抬起头冲着永夜微微一笑,“一千年就一千年吧,只要可以守着他,我又何必求我生存的姿态呢?一千年,足够去忘记一个人了,漫长久远的岁月里,只要我记得他就好,只要他好……就好……”

    融融的光淡淡的照在她恍神的脸上,那倾城倾国的脸上如珠玉流光,美丽出尘,一双深邃的眸子虚无的望向远方,渐渐的又浮起一层朦胧的湿意,铅华似水。

    不久之后苍白的脸上却勾出一个最温柔的笑意,可是一笑,眸中积聚的泪水便顺着脸颊迅速的划下……

    看着她似哭非笑的的难过,我的眼睛也涩的酸疼,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悬在她精致的下颚上的那颗闪着铅华的珍珠,一滴流水滴落的瞬间穿透我如烟似雾般不太真实的手,可是那滴泪水的温度却生生一丝一丝的掺进我的身体。

    心底有一处地方迅速的被灼伤,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的胸口慢慢的聚集,酸涩的压抑逐渐萦绕在心间,有点喘不过气,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萧瑟凄冷的寒风西索徘徊,清澈寂凉的月光洒下点点的银光,如流水在空中一泻而下,空旷的寂寥的苍穹中回荡着侵蚀灵魂的呜咽……

    一时惊呆,这个声音,那么熟悉。

    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回荡着那种凄凉的呜咽……悲伤,绝望瞬间将我吞噬,眼泪汹涌而出,朦胧之中看到的却是清涟那张精致如玉的脸,此时一切却异常的清晰,真的是清涟,一袭白衣静静的呆坐在崖边,单薄的侧影显得无限孤寂,清冷的月辉照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阵刺痛,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么?怎么会如此的憔悴和落魄。

    此时他的视线专注的望着怀中的人,脸上尽是温柔的怜惜,一阵寒风拂过,清涟将怀中的女子搂紧几分,他怀中的人却异常的安静。

    我走近几分,紫苏!那个女子竟然是紫苏……

    怎么会,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精致的脸上,我才看清紫苏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一身红衣更是映得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如黑绸般的长发一缕缕的散在身边,湿漉漉的缠着清涟的发丝,微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的暗影,安静的靠在清涟的颈窝,却是睡得极尽安详。

    她怎么了?轻轻的继续探寻过去,才发现原来紫苏的颈间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还有殷红的液体缓缓的流下,那一身红衣竟是被血染成的,长长的青丝上沾染的也都是血迹,清涟一手紧紧的搂住她,一尘不染的雪衣此刻也开出朵朵樱花,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仔细的帮她拭擦脖子上的血迹,可是紫苏依旧恨安静的闭着眼睛,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仍是那么安静……紫苏……她似乎……似乎已经……

    擦拭干净颈中的血迹后,他又开始为她整理如墨的青丝,修长的五指轻轻的插入紫苏的发间,在慢慢的滑下来,一缕一缕散乱的青丝在他的指下变得柔顺,只是黑色的光泽弥漫出妖异的血雾,他修长的指上也绽出点点的猩红,逐渐的蔓延开。

    他依旧不言不语,只是那么仔细认真的帮怀中的人整理着头发、衣服,温柔的指尖拂过她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眼……

    突然间,他俯下身子,头深深的埋在紫苏的颈间,紧紧的搂住她,仿佛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双手间,身体痉挛的颤抖,双肩狠狠的抽动着,低低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出,回荡在空旷的山际间,那么凄凉无助,“苏儿……苏儿……”此刻他就像一只失去伴侣的狼哀伤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远远的飘出去,那么撕心裂肺,摧肝断肠。

    脸上冰凉一片,甚至可以感觉到冰屑聚集的僵硬,我哭了吗?为什么他那么深重的感情会在我心中烙下深深地印记,如很久以前的那些悲伤,经历了就再也抹不去痕迹了。

    清涟再次抬起头,已经不再是那么明亮温和的容颜了,湿湿的泪痕浸染了浓羽般的睫毛,白皙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却沾上了朵朵的污迹,可是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哀伤,空明的蓝眸中尽是无助和绝望。

    恍神,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生生的一点点的切开撕碎,可是我并不认识他……头好疼,我忘记了什么……我该记起什么?

    轻摁着额头我呆呆的望着他,他的眉眼是陌生的,对上那双眸子,心中那面疑惑的镜子似乎被打了一个缺口,那双眼睛……我见过的,那是……那是风和美人爹爹的眼睛,可是……怎么会?

    脑子一时间停止运转,我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他抬起头,空洞的望着天空,清泠的融光就这么照着他,映着我,仿佛整片天地间就只有我们两个生物,一切静的可怕。

    不久,他突然回过头,满是泪痕的脸诧异的望着我所在的方向,一双空洞的眸子转眼间恢复清泉般的空明,一瞬间天际的孤月也失去了刹那芳华,我泪眼婆娑的对着那一双美如流水的眸子,顿时觉得呼吸都有一点困难,他可以看见我吗?

    转瞬间他又低下眉眼,费力的将怀中的女子在搂紧几分,拂开她额前的散发,眼眸深深的锁住她,“苏儿……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他伸出手从颈间拽出一个东西,是一朵精致的白莲,“苏儿,我会救你的,即使是……逆天。”

    清涟小心翼翼的将紫苏挪到一边,踉跄着站起来,手中紧紧的抓着那多精致的白莲,一步一步的朝崖边走去,寒风更胜了,他盛开着大朵血花的白袍在风中飒飒作响,走到崖边的时候,他回头再一次深深的注视着地上躺着的女子,忽然间轻勾嘴唇,笑了,凄如最唯美的墨画。

    苏儿,千年以后你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苏儿,虽然一千年的时间很长,可是我每次想着你就不会觉得时间久了。

    苏儿,下一次在重逢的时候,你一定要记住,你预见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我,不要在弄错了。

    苏儿,思念一个人可以思念多久呢,一生么?可是我的一生太过漫长了,用那么漫长的一生去怀念一个人,我承受不了。我一个人看这世间的日出日落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可是我一直没有看出每天的日落有什么不同,我想,那是因为没有你在我的身边吧,所以我很固执的要把你带回来,陪着我一起寂寞,一起看日落,一起等待岁月的悄然转换。

    苏儿,你说你累了,想要休息了,可是不行呢,因为我不允许,我则一直都是自私的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呢?慢慢的等待沧桑,可是我的眉心鬓角想念的全部都是你,怎么能让你去休息呢?

    苏儿,父王应该不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