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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浮生梦第61部分阅读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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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颜拼命的咳嗽几声,看来他刚才的确是动了杀心了。

    我困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如此反常,就因为夕颜和风炎有关系吗?看他对风炎的样子,似乎及其尊敬和喜爱这个师兄,难不成……他对风炎也存了异样的情感?被自己的想法又吓了一大跳,罗浮也是神祭宫的人,他应该知道神祭宫的规矩,那么他仇恨夕颜,应该是为了风炎。

    “我……我和他……没关系。”夕颜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眼睛盯着旁边桌上的白玉金盏,静静的沉默着。

    “没关系。”罗浮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没关系吗?”却是轻轻的问了一句。

    “对,我和他没关系,只是曾经见过一面。”夕颜抬头看着他,说的斩钉截铁,“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没关系,没关系师兄这次回来怎么会变了那么多?”似乎想到什么,罗浮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凌厉起来,目光忽然变得雪亮,闪过一丝疼痛,“肯定出了事什么事?”

    “没……事?”仿佛一时间应对不了这么凌厉的质问,夕颜无奈的挤出两个字。

    罗浮静静的看着她轻飘的眼神,忽然粲然一笑,“没事就好,没事师兄就可以……”却是不再说下去。

    “他可以怎么样?”夕颜迅速的问道,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罗浮静静的观察着夕颜的变化,却依旧不动声色,“师兄就可以安然的做他该做的事。”

    “什么事?”

    看着夕颜焦急的样子,我也跟着着急,傻瓜,这是他在诓你,千万别上当,为什么在聪慧的女子,一牵扯到自己的 ,立刻就会变得如此单纯,如此的手足无措?

    “师父近日要把神祭司之位传给师兄,所以师兄在白玭殿静心,等到在过半个月,就可以举行大典了。”罗浮继续注意着夕颜的变化,“在成为神祭司之前,必须沐浴于圣灵湖中,若是神祭司在继位之前曾经触犯过戒律,那么他必将受到圣灵湖神力的反噬。”

    “那会怎么样?”夕颜的脸上满是惊恐。

    “会怎样?”罗浮眉头挑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夕颜的脸上,“无论他的修为多么高,只能沉到湖底,再无生还的希望。”

    听到罗浮的话,夕颜的眼神颓然黯淡,似乎全身都没了力气,静静的倚在椅子上。

    看到夕颜的样子,罗浮的眼中划过一丝少有的阴霾,“不过还有一个解救办法。”

    夕颜的眼中重新又闪出清华,“怎么补救?”

    罗浮冷然一笑,“就是诱使他犯戒的那个人死去!”

    “难道真的我死了他才能活吗?”悲戚的黑眸中满是哀伤,“好不……容易解了毒,好不容易……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若有似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遗落在空气中。

    “你还敢说你和师兄的变化没有关系吗?”一旁的罗浮冷冷的说了一句。

    夕颜的眼睛突然一转,失声道:“你骗我!”

    罗浮霍然看向她,“我是骗你的,可是你不觉得你很该死吗?”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夕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让风炎师兄动了情劫,差点就让他不能成为神祭宫的神祭司了。”

    “我……我……”夕颜闪过眼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真的该死!”冰冷的语气仿佛一根尖锐的冰凌,穿过我的耳膜,我不由得一阵发颤。

    “可是,我是真的爱他,真的……爱他!”夕颜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一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滴在白皙的手臂上溅起细碎的光芒,“我不是故意骗他的……我不是故意伤害他的,我真的没有办法……那时候我中毒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不想让他难过,我……我情愿他恨我……”

    罗浮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眼睛却无任何一丝的怜悯,“谁也不可以伤害师兄,而你竟然让他伤心了,绝对不可以饶恕!”夕颜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似乎没注意到罗浮说什么,“要不是你还有更大的用处,今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看着少年隐忍着恨意的面庞,我一时也胆战心惊,他是真的想杀她,可是有更大的用处,神祭宫究竟要把夕颜怎么样?突然想起梦中的那一幕,高高的祭坛上,那双黑眸那么淡然,沉寂,他们是要将夕颜祭天吗?可是怎么样祭天,杀了她?

    罗浮神色肃穆,望着夕颜的眼睛嘴唇微动,她就那么晕过去,他迅速的架起夕颜,离开了秦月楼,我小心翼翼的跟上去,最终却是回到了那间竹屋精舍,罗浮狠狠的批评了云儿一番,便将夕颜交给她,嘱咐她好好的看管。

    云儿将夕颜扶进竹屋,让她躺好,眉间却都是委屈。

    我只是稍作停留,便出了竹林左转,沿着刚才的路径直奔过去,不久就到了白玭殿。

    这次不再犹豫,我随即穿门而过,到了内室。

    一时间却只觉身坠云雾之中,满眼的轻纱薄雾,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什么都看不清,各色的轻纱轻轻的浮在一起,朦胧一片,纱的颜色都是淡色,还有微微的香气绕在其中,我恍惚觉得真的置身于云间。

    慢慢的穿过一层一层的轻纱,此时我都不知道到底我的身体是虚无的,还是这些轻纱是虚无的,只是感觉到一层层柔软触身而过,身子宛若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不多时穿过了所有的屏障,眼前却是一池氤氲不实的水汽,丝丝的热气拂面,立刻有阵阵湿意抚上面庞,我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眼前竟是一潭清池,水汽太大,我差一点真的就看不见脚下的水了,抬眼望去,池中却有一方光滑的玉石,一袭白影稳稳的盘坐于石上,双手静静的安放于膝盖之上,双目微闭,银丝随便的散在肩上,如玉的面颊似乎是因为温度的关系,微微有些泛红……

    “风炎!”我忍不住轻呼一声,他细长的眉毛微微的动了一下,便再也没了动静,无奈的勾勾嘴角,漾出一抹苦笑,我竟忘记了,他根本就听不到我说话。

    看来真的如罗浮所说,风炎很快就要继位神祭司了,可是他真的放下了吗? 要是真的放下了,还会那么千辛万苦的去寻她吗?

    一千年的时间,是多么漫长的等待?

    第十四章 擦肩而过

    我在白玭殿待了些时候,约莫陪伴了风炎半日光景,最终起身离开;在这里,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如果我可以改变一些事,那么以后的很多事就不会发生:裴遥不会死,裴逍也就不会那么难过;还有枫,他也不会死,永远做那个神色飞扬的少年;还有凌,他曾经那么干净,那么温和。

    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么我也就不会遇到那些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可是似乎一切在很早之前就注定了。

    相隔千年的逆光,是偶然间出现的吗?

    还有风炎千年的等待,一切不会是那么巧合的。

    夕颜自从回到竹屋之后就变得很安静,越发的沉默寡言,就连云儿向她抱怨那次的私自离开都没有多大的反应,常常坐在竹屋前看着蓝天白云翠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真的怀疑她是让那个罗浮给吓的,安静的可怕。

    可是她明明知道罗浮是骗她的,而且作为一个现时代的女子,她为何变得如此颓废,要是她真的爱着风炎,为什么不去找他,即使不能离开,那也要想办法,解释清楚一切,让风炎自己做选择,可是现在,她为何这般的退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抽空也去了几趟白玭殿,风炎还是如那天一般,没有一丝变化,至少我是看不出来他有变化,转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消失殆尽。

    * **

    这天原本很是清静的神祭宫突然也有些热闹的气氛,一直到了晚上还是没有清静下来,难道真的如罗浮所说,风炎要在今天极为神祭司吗?

    转头看看夕颜的反应,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可是她漠然的还是一丝表情也没有,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这样的夕颜,竟完全不似记忆中那个光华绝世、绚烂夺目的女子,宛若在苍穹上掠过的浮云,唯有翩跹的掠影若惊鸿一般。

    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只隐隐见远处飘来了一袭白影,轻似芦苇,迅若飞凫。

    一刹那间,我的神情也有点恍惚,知道那袭白影飘的近了,才自嘲的勾勾嘴角,怎么可能是会是他呢?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准备继任大典了吧,他从来都不知道夕颜的痛。

    “神祭司大人安好。”云儿恭敬的向永夜行了一个礼,夕颜却仍是呆呆的望着夜空出神,没有看他一眼。

    永夜淡然空明的眸子里闪过某丝讯息,淡淡的挥手,“云儿,你先下去吧。”

    云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复又担忧的望了夕颜一眼,安静的退出竹林。

    “风儿今夜将成为神祭宫的神祭司。”良久,一声淡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夜空,永夜的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夕颜还是一丝反应也没有,只是身子毫无觉察的一震,“告诉我又有何用?”

    永夜幽幽的叹了口气,微闭上眼睛,“在此之前,你可以见他一面。”

    黑色的双眸忽然发出炫目的神采,“你说……我可以见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女子颤抖的身形中也有些残破不全。

    永夜淡漠的点点头,“他在耀华殿,你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见。”

    夕颜稳住身形,迅速的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步子回过头,眼睛里闪烁着迷惑的光芒,“为什么……你们不是都不希望我影响他成为神祭司吗?”

    “没有为什么?”永夜疲惫的睁开眼睛,淡淡的笑着,“有些事,必须要有个结果了,你去吧,晚了就没时间了。”

    似乎永夜的话提醒了什么,夕颜的眼中虽然仍是迷惑,却微微皱眉,迅速的夺路而去。

    “如果这个结果,你们都无法决定,那么我来替你们决定吧……”幽幽的一句话,深沉的宛若叹息。

    然,我已随夕颜去得远了,隐约听到几个凌乱的字符,却最终未理解他这句话的涵义。

    耀华殿我曾经去过的,还算熟悉,穿过长长的回廊,廊下的花卉碧草今夜开得格外的靓丽,如水的月华下,晶莹的露珠滚在叶尖,一片朦胧的凄迷之意弥蒙在夜风中,远处,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声音传过来。

    我跟着夕颜绕过圣灵湖畔,月色宛若云水泼地,静静的流泻在镜子般的湖面上,璀璨晶莹;夕颜白色的衣袍上也隐约透出淡淡的光晕,她却没有一秒的时间来观赏这幅美景,只是匆忙的赶往圣灵湖畔的偏殿。

    踏进大殿,却是一阵冷清,偌大的神殿中只有滴滴的水声在单调的重复,落下去,凝滞,然后又是一滴,时间就在这滴水的声音中一分一分的流逝。

    夕颜的步子似乎也有点停滞,定定的站在殿中,专注的望着前方,眼里隐约浮起一丝雾气。

    我抬起头就看见那抹影子,柔软的白袍披在他的身上,宛若覆盖了一层温柔的雪花,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长长的银丝在空中划过,一瞬间,我就对上那双晶莹剔透的蓝眸,在看见眼前人的那一刻,我明显的感觉到那双眸子里竟然连一丝涟漪也没有,却是另一种极其熟悉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语气平静的宛若在问候一个老朋友。

    “我……”夕颜微微起唇,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我……来看看你……”

    看着眼前的两人,我确实无比心焦,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没话说了吗?夕颜那次的话,是说的重了些,可是风炎已经知道她中毒的事了,那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用心良苦,难道永夜没有告诉他,那么永夜今日去找夕颜,又是为何?

    心里好生纳闷,隐约升起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

    “我很好。”风炎礼貌的回她一句,两人之间顿时无言。

    夕颜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你好……就好……”她呆呆的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半晌挤出几个字。

    殿中的空气一再的凝滞,转眼间的暗涌已经被两人深深的压制在心底,这,究竟又是何苦?

    “我要出去了,继任大典马上开始。”风炎淡淡的一笑,那么淡淡宁静地笑容,却像天际间一朵孤云上瞬间飘过的温柔一般,即使再如何清雅,也终究只是幻影而已,衣摆轻飘,转瞬之间便以飘到门口。

    一瞬间,夕颜才惊得转身,“风!”生生的唤了一声。

    风炎的身形一滞,停在门口。

    “我们还能回去吗?”夕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微微的笑意传来,“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

    淡淡的飘过来一句话,殿前的白影已经了无痕迹了。

    “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夕颜呆呆的望着门口,重复着这句话,一瞬间脸色无比的苍白。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变故,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就这样尘埃落定?

    一阵清风袭来,我再次抬起头,殿中已经空无一人,夕颜是追出去了吗?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我匆忙的跟出殿外,远远的看见两席白影,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月光倾泻在他们的身上,明亮皎洁,一瞬间就让我目眩神迷。

    夕颜在圣灵湖畔拉住了风炎的衣角,死死的拽住。

    大片的红花中,两抹白影尤为醒目。

    “风炎,我爱你!”夕颜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此时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坚定毅然。

    风炎凝眸望着面前的女子,微微起唇,“你……爱我吗?”

    夕颜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抓着他衣摆的手却没有一丝松开的痕迹,“风,我是真的爱你,对不起,上次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可是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啊……”

    风炎怔了怔,似乎想到什么,脸上迅速找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明亮的眸子瞬间也黯淡下来,明眸里那不是我们所熟悉的柔水一般的温情,只有冷淡和无谓, “你还要冠以爱的名义继续欺骗我吗?”风炎微微冷笑起来,眼中的冰凉让我心头冒出一丝寒气,“那样的爱,我不需要!”

    夕颜的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手指攥得发白,全身抖的厉害,“我没有……我那时是真的中毒了,我活不久的,我不想你难过……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一粒的滚落下来,滴入花瓣,那些红花在风中轻轻的摇摆,在夜晚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轻盈。

    侧头看着哭泣的女子,风炎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来,伸手拂开夕颜的手,“很动听的谎话,不过我接受。”

    夕颜怔怔的望着他,眼里的伤痛迅速的弥漫纠结,“谎话??”她低低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悲哀的抬起头,专注的望着风炎,“原来你还是不信我。”

    “要我信你吗?”风炎稍微挑眉,“也可以。”

    夕颜惊疑不定的稳住身形,定定的问了一句,“要如何,你才能相信我?”

    风炎似乎微愣了一下,却又微微的勾起嘴角,露出那种笑容,我曾经也迷惑在其中的笑容,宛若从无数乌云间努力射下来的一丝阳光,很温暖,很纯净,可是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别挡我的路,今夜,我将成为众人眼中的神。”

    夕颜蓦地一颤,一滴泪珠从她精致的面颊上滚落,跌碎在风里;身形不稳,向后退了两步,到了圣湖边上,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风炎见状依然笑着,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慢慢的移向夕颜的身边,凑在她的耳边,“怎么,谎话被拆穿了,心虚了?”

    夕颜别过脸,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说一句话。

    “罢了罢了。”风炎后退几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以后是不会在上你的当了。”

    夕颜再次睁开眼睛,泫然一笑,只是低喃了一句,“你还是不信我?”哀怨的眼神,让我看了都与之心碎。

    曾经那么珍视的一个人,可是如今在他的心里,真的连一根草履都不如了吗?他们之间的爱情,怎么会如此脆弱,可是来世他对我那般温情,连一个吻都是及其小心翼翼的,每次看着我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如水的温和,他不是把我当夕颜吗?

    难道真的是失去之后,回过头才会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一个女子的真心,他才想要这么不计一切代价的弥补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爱情,风炎,你要我情何以堪,你要夕颜如何面对千年之后的你?

    风炎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却是讽刺的雪亮,“怎么,你还不死心吗?就像你说的,好聚好散,不要到头来有死缠着不放,让我讨厌你,恶心你……”

    夕颜身子一僵,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抬着头,专注的凝望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凝成成一道道清冷的光辉。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风炎,他的话已经让我的心寒到了极致,那么夕颜此刻又是承受着如何的痛楚,或许摧心断肠都无法道出她的苦楚吧。

    她爱你,真的错了吗?你还要将她伤到何种地步才会罢休。

    我的心此刻在瑟瑟的发抖,虽然我此刻就在他们面前,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和这个绝世倾城的女子以及那个一身白衣似雪的谪仙一般的男子离的很远,我恐怕是永远也走不进他们的身畔了,我只是一抹游魂而已,就算我此刻面对着这两个纠结矛盾中的人,即使我再为他们心痛,却最终也是也做不了什么的。的

    风炎伫立于月光之下,衣袂飘飘,姿态娴雅,宛若仙人;可是他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人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他那么深爱的女子,是他还在乎吗?所以这么刻薄;还是他早已经放手了,此时只是报复而已。

    可是无论是哪一样,再一次的伤痕已然筑成。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

    我现在都看不清,到底是谁伤的更多一些。

    花影攒动,皓月清明。

    风炎广袖一拂,再也不看夕颜一眼,转身离去,身形一如平常般悠然自得,银色的长发在黑夜中丝丝扬起,绽放着炫目的光芒。

    抬眼凝望,夜空更加的旷远深邃,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弯清冷的孤月挂在深深的夜幕中,淡淡的光晕笼罩在夕颜身上,她此刻像是被定住一般,却是最完美的雕像,唯美寂寞,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可是脸上的表情让人望之落泪。

    夕颜终于动了,长长的衣袖垂地,脸上的泪痕兀自妖娆炫目,柔软的腰肢瞬间旋舞起来,花瓣似乎承受不了这种风情,一片一片的纷飞起来,高高的扬在夜空,星星点点的落在她白色的衣衫上,若斑斑血迹,艳丽触目。

    她安静的伏在圣灵湖畔,身体全部掩埋在花簇中,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茫然无力,仿佛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伏在空茫的长长的街道尽头,望着那寂寥的夜空,闪着清辉的点点星光,弥蒙了双眸,湖面上落红静静的飘零着,在湖面上静静的散开,淡淡的涟漪迅速的向四周散开,仿佛是那铺了一地的悲伤,湖中的哪一弯弦月似乎也在隐然哆泣。

    我不忍在观望这幅图画,慢慢的移动步子向前走去。

    千般难测万般未知,亘古不变的却是如此伤人的情。

    茫然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石径两边的长草和繁华依旧那么繁茂,可是我的心此刻却是凋零一片的狼藉。

    眼前一片光亮,七彩的光芒隐约的流动在空气间,我抬起头眼中就映入万盏灯火,无数的人影在攒动,无数的白衣在晃动,一时间我竟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赶紧后退几步,走到中间的高台之上,台子中间一座巨大的青铜鼎,鼎上依旧刻着繁复的神符,里面燃着的熊熊圣火窜出顶上一米多高,微微吐着青白色的烈焰,虽然我站的极远,但是此刻也似乎能感受得到那种炙热的感觉,心里没由的平添一丝焦躁之感。

    转头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原来这竟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四周都是人,白袍的人众多,可是银发的却只有寥寥十几人而已,其中八位银发老者盘坐于巨鼎的四周,微微合目,都是一片肃然之色。

    罗浮捧着一件白玉钵体,恭敬的跪于高台中央,风炎此刻就闭目站在他的边上,永夜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俯视万千人众。

    孤月的清辉冷冷的洒在这方大地上,无限清泠。

    第十五章 陌路情缘

    我静静的望着风炎,他额间的蓝色宝石在银丝间隐隐泛着清辉,面色温润,衣服云淡风轻的飘然绝世之感,即使伸在十几丈之外的我也能深刻的感觉到他脱尘的气质,仿佛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那些伤人的话更不是他说出来的。

    白色的长袍束的及其工整,如水的料子长长的垂于地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衣摆下角那朵图腾却格外的醒目。

    不多时,诵经之声响起,如海水般延绵不绝,我转头忘下台去,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无数的白衣连绵成一片涌动的雪地,点点异色的衣服却像雪地里凭空泛出来的植物。

    仪式正式开始了,罗浮半跪着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永夜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略微沾了一点清露,洒向风炎的眼眸。

    似乎感受到凉意,风炎缓缓的睁开眼睛,蓝色的眸子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清亮,熠熠生辉,顾盼辗转之间竟是空明和肃然,我虚无的对上那双眸子,心里隐隐一痛,你真的变了吗?

    你空守千年,只为再一次与她相恋,曾经以为,千年的时间已经太过漫长,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千年之久的时间或许也抹不掉你们之间的伤痛了。

    你痛,夕颜比你更痛;

    夕颜痛彻心扉,可是你什么也不知道。

    风炎微微的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嘴角弯出完美的弧度,露出些许细白整齐的牙齿,那种近乎于宗教的圣洁让人隐隐安心。

    永夜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携起风炎的手重新走上阶梯,到达最高哪一级后转过头,面向无数的民众,取下自己小拇指上的玉环,套在风炎修长的小拇指上,然后举起他的手,神色肃穆的望着所有的臣服者,郑重的宣示:“神祭宫第十五代神祭司,风炎!”底下的人全部俯下身子,一起匍匐行礼。

    整个广场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响彻天幕。

    风炎静静的注视着底下的民众,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宛若真神之子,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月光若水般泻下来,流淌在他的肩上,万千灯火之中他笑容是那样淡定,如同春夜清泉,凝露中的翩蝶。

    如此地冷漠绝美,一丝隐隐的忧伤划过他的蓝眸,我迷惑了,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眼中那么毫不明显的情绪,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寂寥无奈,那一种安然却失去了一切的灵动之气,淡淡然得似是抽离了一切世俗之事,留在天际中的唯有那一袭白衣寂寂如雪而已。

    八位长老已经起身,分两排立于台阶左右,为首的一位俯首恭声道:“请神祭司移驾圣灵湖,沾沐圣露,为世人祈福。”

    风炎点点头,走下台阶,身后那八位长老立刻跟上,罗浮紧随其后,万千民众也跟着他们向圣灵湖走去,唯有我和永夜留在原地。

    我望向永夜神祭司,他的神色此刻却是及其肃穆的,望着风炎远去的身影嘴角都是笑意,只是笑容间竟然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苦涩。

    他这又是何意?他知道今夜的那个决定又在两个人之间横了一道什么样的距离吗?

    望着如潮水般涌向圣灵湖的人群,我的心里突然一冷,夕颜,她是否已经离开?

    再也顾不上去研究永夜笑容间的那抹苦涩之意,我迅速的跃下高台,穿过人群,向圣灵湖畔奔去。

    远远的,没有望见那一袭白色的影子,心里没来的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是隐约有一丝的不安,总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众人都在零花丛外止步,只有八位长老和风炎踏入零花丛中,慢慢的接进湖水。

    “这里有人!”一位长老惊叫一声,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焦急的眺望过去,难道真的是她?

    我迅速的穿过人层,冲了过去。

    精致的容颜,脸上的泪痕有的兀自未干,双眸紧紧的闭着,长长的青丝散乱的浮在花簇中,不是夕颜,却是哪个?

    “来人,经这个人关到神殿中,等到大典结束了,令当论处。”风炎扫了一眼花丛中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最终却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立刻从人群中跃出来两个白衣教众,架起夕颜准备离去。

    “等等。”远远的呼声传来。

    我转过头看见罗浮急速飘来的身影,他要干什么?

    风炎脸上明显有一丝不悦,罗浮的目光滑过他的脸,落在夕颜的脸上。

    “罗浮,不要胡闹。”风炎轻轻的呵斥着。

    罗浮看了看师兄,眼里闪过一丝冷怯的光芒,目光重新落到夕颜身上时似乎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开口了,“这个女子,就是大家一直寻找的夕颜女神!”

    简单的一句话,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的民众向前涌来。

    “她真的是夕颜吗?”后面的看不见问着前面的。

    “不知道呢?不过这个女子长得真的很美。”

    “夕颜女神据说是黑色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是黑色的吗?”

    “看不见啊……”

    “她好像是闭着眼睛的……”

    ……

    衣服摩擦的悉索声立刻打破了圣灵湖原有的宁静,那两个架起夕颜的教中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一步步的向后退着,靠到风炎的身边,八位长老不同的惊骇程度,都定定的望着此时站在一起的风炎和夕颜。

    被驾着的女子似乎感受到外界的动乱,慢慢的睁开眼睛,迷惘的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

    黑色的瞳眸就像幽谷里那一汪深潭,平静得似是静止在永痕的岁月里,那般的深沉而清绝,然而在余氲洒下的一瞬间,泛在眸子深处的波光却宛如泪水。

    “天哪,她真的是黑色的眼睛!”不知道谁惊叫了一声,人群中立刻又马蚤动起来。

    夕颜迷惑的看着大家,转头又看向风炎,风炎此刻脸上明显愠怒,却隐忍着是一言不发,眼睛里闪过千万复杂的光芒,望向夕颜时竟然隐约有责备之意,俊美的脸庞虽然沉稳,可是眼中却有一丝微微的惊慌。

    “抓住她!”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很多人立刻向湖边涌来。

    “住手!”一声幽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人群中自动的让出一条道路,我转头看见永夜神祭司慢慢的滑行过来,若有似无的影子淡淡的落在花簇上。

    “大家不要激动。”永夜诧异的看了夕颜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又瞟过罗浮,谴责之意由于言表,“今天是神祭宫第十五代神祭司的继任大典,夕颜女神的事,容后再说吧。”他扫向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永夜冲那两个人微微的挥挥手,他们驾着夕颜离开了,而夕颜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风炎身上,那双比夜空还要深邃的眸子里却包含了太多无法道明的感情。

    风炎迷惑的望着她,却是不留痕迹的将一切掩饰掉。

    仪式终是草草的完结了,因为夕颜的出现已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我突然记起,如今天下大乱,所有的罪名都被推到夕颜身上了,那么她的下场,已经明了了。

    只此一念,我转身匆匆的赶往神殿,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和梦中的一样吗?不行,绝对不可以。

    踏入神殿,里面没有一丝异常,一抹估计的白影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冷意,一直袭到骨子里,颤巍巍的打个冷战,我慢慢的向她走去。

    大殿四周的火把发出明暗交替的火光,微微的照亮这方空旷的天地,四周垂下来长长的纱帐,摇曳的神符映在壁灯下,影子斜斜的飘荡着,夕颜努力的缩成一团,光影投在她的容颜上,忽明忽暗,如绸的青丝和白袍卷在一起,如深海中的一团海藻将她纤弱的身子完全包住,微微看得出她的双肩在抖动,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心痛。

    我俯下身子,努力的想要环住她,可是依然无能为力,我不能给她半分温暖,我也不能让她依靠,我甚至不能说一两句安慰她的话,眼睛涩的生疼,却没有半眼泪掉下来,可是我心里苦涩的明明想哭的。

    这个女子,曾经为我怀胎十月,曾经为我身受切肤之痛,曾经为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生命,她是我的母亲,和我骨血相连的至亲,可是为什么,她竟要受比我多那么多的苦……

    久久的,没有一个人来,我的心也稍微松懈了一些。

    静静的守在她的身旁,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渐渐的,感觉有人进来了,我转头就看见脸色有些阴沉的罗浮走进大殿,下意识的闪到夕颜前面。

    微微的勾出一抹苦笑,我又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幻影而已,此刻我真的是什么都不能做。

    夕颜茫然的看着他,眼神淡然的近乎于空洞,我知道今天风炎已经伤透她了,心都碎了,还要计较些什么。

    “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惊慌那?”罗浮在据夕颜三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抱着胳膊戏虐的讽刺了一句。

    夕颜别过头,微微的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

    罗浮并不动怒,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知道你会怎么死吗?”

    夕颜的秀眉微微的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罗浮的眉头皱了一下,“不要以为你多么无辜,如今天下大乱,每天数以千计的人会丧掉性命,那都是因为你,所以这一切的罪责,应该由你来承担!”

    夕颜睁开眼睛,只是眼中还是有一丝迷离,声音却是及其清冷,“天下大乱?因为我吗……”她盯上罗浮的目光,却是闪过一丝精光,“你认为我是可以害人,还是可以杀人?”

    “你?”罗浮冷冷的笑了,有点讥嘲的摇摇头,“虽然你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你引起的杀戮却已经成为灾祸的始源。”

    夕颜浑身一震,只是平静的看着罗浮,听他继续说下去,“木风族的族长寒景可是为了让你成为天下人的女神费了不少力气呢,他一路征战,杀戮,多少人家破人亡?饿殍满地,又有多少人死于战乱?”

    “他么?”夕颜轻声的问了一句,抬眼望望殿顶,“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罗浮漠然的勾勾嘴角,“这是你说没关系,就会没关系的吗?现在所有部族的人和那些家破人亡的孤魂野鬼都恨不得要你的命!”

    夕颜依旧平静的可怕,却是微微的勾勾嘴角,“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奇怪吗?相信一个弱女子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你或许没有什么力量,可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罗浮一眼扫过来,说不出的寒意。

    “你们就打算这样杀了我?”夕颜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似乎真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一丝冷笑从罗浮微薄的唇边溢出,“杀了你,没那么简单的。”

    夕颜看向他,眼中的神色瞬息变了变,“那要怎样?”

    罗浮却是不再看夕颜,视线落在高高的白色殿顶上,“你将成为天神的祭品,接受最残酷的刑罚,‘灰飞烟灭’。”

    夕颜盯着他,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喃喃的重复着那四个字,“灰飞烟灭……”

    “不错,那种刑罚,是要十万人,分别施刀,一人一刀,每一刀都不致命,但每一刀都要挑出一段经脉,每一刀都会切断一条血管,每一刀都要割破一层血肉,十万刀,直至身上所有的血流干为止。”罗浮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又加了一句,“这样,你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转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我一时站不稳,几乎跌倒在地上,万刀凌迟,夕颜怎么承受得了?

    夕颜的身体微微的战栗,抬头看着罗浮生生的说了一句,“他们要我承受凌迟之痛才能死去?”

    “凌迟?”罗浮微微的皱眉,“那是什么?”

    夕颜却是淡淡的笑了,可是我却觉得那抹笑容及其苦涩,“凌迟,用刀从脚开始割,一共要割一千刀,也就是要割下一千片肉片才准人断气,不过比起你们的‘灰飞烟灭’好像还是仁慈了很多。”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而已。”罗浮似乎极其厌恶夕颜的这种神情,略有些烦乱地捋了捋额旁垂落的青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哈……是吗?”魂不守舍的夕颜突然发出了木然的笑,眼神有些恍惚,望向眼前的白衣少年,“你有这么好心吗?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怎么?没有看到所希望的惊恐和尖叫,是不是很失望呢?”

    “你……你!”罗浮伸手指着夕颜,脸色煞白,似乎真的给人拆穿了心思。

    夕颜不在闪躲,径自盯着罗浮,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爱风炎,是吗?”

    话音刚落,罗浮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却是仍旧狡辩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

    夕颜微微的冷笑起来,“你嫉妒我,风炎爱我,我们曾经有那么美好的回忆……”

    “住口,住口!”罗浮突然失控的喊起来,“一个来历不明不白的下等人,你凭什么得到那么高高在上的爱,凭多么让他为你担心为难,又凭什么让他那么伤心……你不配,不配……”

    “所以,你处心积虑的要我死,是吗?”夕颜淡淡的开口。

    “不错,我本该亲手杀了你的,可是那样,师兄就会讨厌我,他还是爱你,所以我要借别人之手将你推向祭坛,那样师兄不会怪我的,而且,师兄现在是神祭宫的神祭司,祭典要由他主持,这样师兄就可以放下你,他也会得到所有人的拥护!”罗浮的目光一瞬间雪亮,狠狠的盯住夕颜,“你别怪我,怪就怪你命不好,爱谁不好,偏偏爱上师兄,他是神,你这个凡人,怎么配得到他的爱!”

    “祭典是由他主持吗?”一大段话,夕颜似乎只听到了这一句话,她抬头看向罗浮,微微的一笑,那个笑容,那么干净,那么纯真,我一时都有些恍惚,朱唇微起,“我谁也不怪,也不怪我的命不好,或许这一切很早以前都是注定的了。”她黑色的眸子闪着清辉,柔和的看着罗浮,“请你替我照顾他,好好的照顾他,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你……你?”罗浮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辽远,有点迷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夕颜却是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可是我却真切的看到两行清泪顺着她绝世的容颜滑下来,“是我先伤的他,不管我是什么理由,我却是伤到他了,以后我只希望他可以幸福,过的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