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浮生梦第53部分阅读
千年浮生梦 作者:rouwenwu
,是我下的,我当初就知道是她,可是我还给她下毒了。”
我平静的看着裴逍,“我的毒已经解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裴逍,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
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很久以前看的《x城》,裴遥此刻就像那个时候的星轨,而裴逍就是星旧,我不要小说里的情节真实的发生在我的面前,不管裴遥是为了什么,我只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裴逍的身子依旧立的很直,玄衣被风轻轻的扬起,脸上却是威严肃杀的表情,你还在挣扎什么,那是你的妹妹,你心爱的妹妹。
我径自向裴遥走去,却一把被狐狸师傅拉住,他向我摇摇头,我就那么停在了原地,定定的看着挣扎中的两个人。
“哥,你会原谅我吗?”裴遥还是固执的重复着这句话。
裴逍依旧没有转过身子,很久之后飘过来两个字,“不会。”
我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地分崩离析,一片一片尖锐的碎片……
不是这样的,裴逍,你要原谅裴遥,不可以,我甩开狐狸师傅的手,奔到裴逍面前,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裴逍,你快说,你会原谅裴遥的,是不是,你会原谅她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哭腔,不是这样的。
“哥,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我只想和你站在对等的位置,为什么你不原谅我,为什么?我爱了你那么久……”裴遥居然想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痛哭,我感觉到裴逍的身子微微的一颤,裴遥爱的人,竟是裴逍。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怕一定把他留在我的身边,不让任何人抢走,如果谁要让他离开我,那我会不择一切手段的夺回来!”我突然记起裴遥对我说的话,原来她跟我说那句话是有用意的,其实她是不愿意给我下毒的,可是她爱裴逍,爱的那么纯粹,我可以想象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在那种血腥残忍充满苦难的日子里,紧紧的依靠着自己身边唯一的亲人……
手上滴上的温度溅起晶莹的光亮,我抬头就看见裴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可是他的身子依旧挺得很直,这又是何苦。
裴逍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涟漪,平静的如同一湖死水,“汐主子,我们走吧。”他没再说话,向着下一个宫殿走去。
“哥,哥……”裴遥站起身,踉跄的追着裴逍的步子,“你不要我了吗?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过的……”
“裴逍,你站住,裴遥是你的妹妹!”我厉声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裴遥哭倒在我的脚边。
“他不是我的妹妹。”一声淡不可闻的声音,却深深的传入我的心底。
裴遥抬起朦胧的双眼,望着远处的身影,自顾自的问了一句,“哥,我不是你的妹妹吗?我不是你最心爱的遥儿吗……”
“我的妹妹是一个连小白兔都不忍心伤害的女孩,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最善良、最单纯的女孩,我可以双手沾满鲜血,我可以昼夜不停的去杀人,我可以冷静的面对死亡,可是她不可以,她必须躲在我的身后,直到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那我也要站立着为她挡风遮雪,她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可是她已经死了,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也不会在回来了……”
裴逍每说一句,裴遥就会有一大颗眼泪砸在地上,溅起四分五裂的光芒,“哥……哥……哥……哥……”裴遥只是轻轻的叫着这一个字,仿佛今生这一个字,已经道出了她此刻所有的缱倦。
“哥,我好怀念那时候的日子,虽然那时候每天都挨打,每天都见血,每天都没有饭吃,每天都会被人欺负……可是那时候有你陪着我,我挨打你总是扑在我的身上,每次杀小动物你都会替我一刀解决掉,哥……你知道吗?那个时候鲜血溅到你的脸上,真的很美……我没有饭吃你总是把你所有的东西分给我,我被人欺负你总是会护在我的身前……”我听着裴遥的声音越来越轻,“裴遥,不要做傻事!”我刚刚喊了一句,裴遥就厉声笑起来,那么尖锐,那么绝望,仿佛要刺破苍穹,“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她的身体倒在了我的怀里,不知道何时匕首已经穿胸而过,然后血液从她的胸膛里汹涌出来,片刻就染红了我的衣衫,她最后的笑容,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那么绝望,可是偏的又那么纯真,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说,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我觉得身体的力量一点一滴流失,仿佛连站立的力量都丧失了,我颓然的伏在她的尸体边。
裴逍转过身走过来,俯下身子抱起裴遥的身体,脸上的笑容却如同雾霭一般,那么忧伤,他说,“遥儿,你终于又回来了。”目光温柔的如同春天里深深的湖水。
他抱着裴遥的尸体,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难道有些事非得用死亡才可以得到救赎吗?
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拉长,声音远远的飘过来,“汐主子,我们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我刚刚挣扎起的身子再一次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雪儿……”狐狸师傅奔到我的身边,拥我入怀。
我定定的望着裴逍远去的背影,你们从来就没有欠过我什么?裴逍,你这样说到底是要我好过还是难过,你没有用爱的名义禁锢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个理由更为残忍,你为什么不放自己一条生路,不给裴遥一条生路,甚至连我的一条生路也堵死了。
被自己爱着的人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更可悲的是带着这种感情死去,因为即使你爱的人已经原谅你了,你还是不知道。
裴逍,你要裴遥情何以堪?
你要我,情何以堪?
那个时候,那个倔强的少年平静的看着我,湛蓝色的瞳眸里都是戒备,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可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的回忆突然恍惚起来,心空荡荡地往下落。
第八十七章 暗夜天机
裴逍的背影最后和夕阳一起陨落在了地平线上,只是周围的景色渐渐朦胧,我看到了草地和身上温暖的余晖,可是内心却如同冰雪笼罩,冰冷的残忍。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狐狸师傅的怀里起身,伸出袖子胡乱的抹抹眼泪,头也不回的向下一个宫殿走去,我和裴逍,中间隔着裴遥的死亡,便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背道而驰,各自向着世界的两个极端头也不回的走去。
抬头就看见‘玲珑轩’三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隐隐映着红光,我却不敢抬起步子跨进去,在这里,我又会失去谁,又有谁会离我而去?回头看一遍身后的人,都在,只是没了裴逍。
手被人紧紧的握住,我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精致的侧脸,紧紧的扣住他的十指,一起跨进大门。
这里和琉璃阁却是不一样的布局,到处都是精致的东西,六根朱色的柱子稳稳的竖在周围,四周垂下的烟云轻纱让一切看起来如此的不真实,恍若仙境,架子上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可见主人是一个极其优雅之人,正中间一张楠木官椅,上面嵌着各色的珠玉,两边却是两排精致的红木明式椅子,但是有一点和琉璃阁一样,就是没有人。
“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呢?”随着慵懒的话音,修长细致的手指挑开纱帘,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公子,玉树临风的站立于那张珠光宝气的冠以旁,只是左半边脸上是和裴遥一样繁复的橙色夕颜花纹。
“你是越雷宇?”我听见月姐姐一声轻呼。
沧都越家,天下第一暗器大帮,十年前越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用毒高手越雷宇因为情人猝死,与越家一刀两断,下落不详。传说当年越雷宇只有十八岁,可是暗器之术却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尤其他的独门暗器是相思子,据说相思子一出,必见血柔泪。
我抬起头,就看见他秀气的指间夹着一粒晶莹剔透的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子,据传是情人的血与泪化为的,代表的是相思。那一粒美丽不可方物的红豆在他的修长的手指间来回跳跃,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宛若情人的眸子,竟是那么耀眼。
“想必规矩大家已经知道了吧,赢了我,放你们去下一宫,若是输了,那么把命全部留下。”他的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竟是如此自负,可是他有自负的资本,就是他手中的拿一颗相思子,“谁来?”他的视线扫过我们所有的人,在我的脸上微微的停了半刻,不留痕迹的转过去。
“我来。”柔和的声音响起,我心里却蓦然一惊。
“你干什么?你并不会武功。”我拉住狐狸师傅的衣衫,他却回头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轻轻的取下我的手,转身向前走去。
“潮涯公子,好!”越雷宇轻轻的勾起嘴角,静静的注视着面前温和的男子,看得出,他有一丝惊慌,他在怕什么,狐狸师傅并不会任何武功。
“越公子,请出招吧。”狐狸师傅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仿佛此刻对着的只是一场玩笑,而不是生死一线的危险。
越雷宇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指间那颗相思子此刻却是光亮如漆,色艳如血,一道微光闪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慌,可是指间的相思子已经不知去向,而狐狸师傅还稳稳的站在中央。
越雷宇定定的盯住狐狸师傅,唇不可抑制的张开,微微的颤抖,却只问出简单的三个字,“为什么?”
狐狸师傅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似微微的叹息,“相思子是爱情的象征,它坚硬如木,永不腐烂,永不退色,像一颗坚贞不变的心。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相思子其实是剧毒的。所以你的相思子厉害之处并不是暗器本身,而是它的毒性,中毒者则会立刻因窒息而死,一如相思。”越雷宇震惊的望着狐狸师傅,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相思是毒,解药难求。一寸相思一寸灰,纵然是百结愁肠,心碎欲滴,也只能默默承受,黯然神伤。”
“那你?”越雷宇的眼睛依旧没有丝毫的移动,“那颗相思子,明明入了你的身体!”
我心里猛然一惊,眼睛落在他的身上。
狐狸师傅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我,似乎没有丝毫中毒的痕迹,“我有一个姐姐,她叫拂晓。”
台上的人脸色立刻煞白,仿佛站立不稳,扶住手边的椅子,目光闪烁不定,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拂晓,拂晓……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拂晓残月影,相逢偌销魂。”他虚弱的抬起手,“罢了罢了,你们过关吧……”转身走进纱帘重重之后,隐约传来的竟然还是那四句诗,似乎带着轻轻的哆泣。
狐狸师傅一句也没有解释,转身向下一关走去,我也什么都没问,或许有一天,他会把什么都告诉我的,那我就等着。
夜空中已经布满了星子,闪闪发光,犹如情人眸子里坠落的那一滴泪光,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华灯初上的晚上,我们到达了三夜珊瑚斋,黄|色的宫灯高高的悬在门上,映的那几个字影微微的摇曳,跨进大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无数的飞鸟迅速的飞起,扑簌簌的落了一地的花瓣。
走进大厅,却是无数的黄纱轻曼,一层一层,重重叠叠,暮影摇曳,瞬间,一道青纱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影子浮在轻纱上,幢幢飘动,“你们来的还真快啊?”女子的一声娇笑,却让我心里一惊。
轻纱微起,露出一张容颜,白皙的半张脸秀若芙蓉,眉目如画,清丽绝伦,同样的,另半张脸上,是繁复的黄|色夕颜花纹,她的美丽似乎给人一种虚无的感觉,一瞬间我只觉得朦朦胧胧,如在梦中。
一条黄|色的鞭子长长的抖出来,“流云鞭,你是霍清霜?”我惊讶的看着月姐姐,她知道的还真多。
那个女子掩唇微笑,“想不到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月姐姐冷冷的看着她,“霍清霜,二十年前可是武林第一美女,无数的江湖少侠尽是裙下之臣,却不曾对任何一个人动情,一条流云鞭舞的更是美轮美奂,可是却能杀人于无形,江湖中人送其雅号‘黄缨仙子’,想让人不知道都难。”月姐姐的眼里射出一丝晶亮的光芒,“可是十五年前,霍清霜在杀了林南语一家三十六口之后便不见踪影,没想到你竟隐于暗夜教中。”
我看到在月姐姐提到林南语那个名字的时候,霍清霜的眼里划过一丝明显的波动,似乎在极力的忍着什么事。
“你当年何其残忍,连林家两个五岁的双胞胎也杀掉了……”月姐姐瞪上霍清霜,仿佛她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住口,住口!”厉声的尖叫阻止了月姐姐继续说下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的错,都是林南语的错……”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美艳动人的女子,说她不曾为任何人动心,是假的吧,至少那个林南语在她的心中,应该是分量很重的吧。
或清爽努力的平复着情绪,片刻便重新审视我们一群人,鞭子一声轻啸,抖了出来,“规矩就不多说了,你们谁来?”
月姐姐上前一步,“我来陪你。”
霍清霜淡淡的看了月姐姐一眼,似乎很不屑,“一个小丫头。”
月姐姐并不动怒,“弄月山庄第四十八代家主,够份量领教黄缨仙子的高招吗?”
霍清霜的眼中闪过微微的不相信,“弄月山庄的继承人怎么会选一个女子?”
月姐姐微微勾起嘴角,“黄缨仙子不也是女子,多说无益,出招吧。”
言罢,手中的碧色的剑尖已经迅速的漾起无波寒光,各自促成一簇光团,向霍清霜罩去。
霍清霜一双冷哼,“竟然练成了追月剑法,可惜这一招‘五星弄月’还不到火候。”话刚出口,她的身体就如一道寒光,竟和鞭子融为一体,下一刻,剑鞭相交,竟有丝丝的火花蹦出。
剑气四溢,月姐姐眼睛都不眨一下,霍清霜的眼中微微露出赞赏之意,横身一抖,月姐姐的身形顷刻退了几步,站稳身形,又攻上去一招,但见寒光射目,犹如一条玉龙当空飞舞,映着点点灯光,绿意森森,剑气萧疏。
霍清霜也丝毫不敢怠慢了,黄|色的彩辉似真气凝结而成,竟如泻电一般,凌空灌下,那缕幽寒之气对着采彩辉刺过去,瞬间便交接在一起,黄绿的光芒交在一起,急速的向中间汇去。
我却看不清此刻到底是谁占得优势比较多一些。
月姐姐清和一声,碧色的剑身骤然通体发亮,森森的寒气一变而为一道万年寒霜,直直的砍向软鞭。
登时一声裂金碎玉的清脆声音响起,月姐姐的剑身撤了回来,轻轻一收,剑身没入剑鞘,转身走来。
但见地上亮晶晶的一片,那条黄|色的软鞭间竟是软钢,此刻却一截一截的散在地上,而霍清霜就呆呆的站在那一片闪亮之间,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月姐姐轻轻的语气从口中飘出来,“你会败,是因为你心中已经没有了爱。”
“爱,什么是爱?”身后的人喃喃的问了一句,突然厉声大笑,“爱,林南语说他爱我,可是他竟然娶了穆婉柔那个贱人,凭什么,我哪点比不上她……”
女子空旷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上,“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全家,我把林南语的骨灰洒在最西边的栢玲山上,把那个贱人的骨灰抛在了最东边的千名海中,我要他们永生永世见不得面……”
大家没有在做停留,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词,很适合她此刻的情景,我还是呆呆的看着她,那首词瞬间出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马蚤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转身跟上大家的步子,颜陵毓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对上他的眼睛,安心的一笑,身后隐约传来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女子空洞的声音此刻却有丝丝的空明,看不透,理不清。
下一关已经到了第四夜,进了大门便是满院的碧竹,还有阵阵的药草味,突然记起,这里的主人就是给无忧下毒的夜黑,琥珀居的居主,院子很清幽,翠竹下面是浓密的青苔,阴阴的碧气笼罩住整个院子,似乎连灯光都是碧绿的,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感觉到自己握着颜陵毓的手有丝丝的濡湿,这里每一件东西,说不定都是有剧毒的,走进大殿,还是异常的清幽安静,仿佛这里只是一个世外高人的草庐一般,到处是瓶瓶罐罐,各色的植物。
“你们来了。”幽幽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偌大的宫殿中间,就在那一堆药草之间,赫然有一位身着碧衫的人,他此刻正在忙于什么,声音平静的仿若给老朋友打招呼。
那人缓缓的回过头来,那是一张极为清绝的脸,面容中微微含着一丝疲惫感和落寞,在一堆碧色间,他苍白的脸却显得尤为出众。
他静静的扫过我们,慢慢的站起来,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我的时间有限。”他的笑容及其安详,若不是当初无忧在他的手里中了那么狠的毒药,我恍惚以为这应该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人。
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无忧已经率先跨了出去,“夜黑,当初在你手下吃的亏,今天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夜黑只是安静的看着无忧,“论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师兄吧。”
我的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夜黑也是那个死老头的徒弟,可是不可能啊,死老头好像就无忧一个徒弟。
“家师早已经和初尘子恩断义绝了,三十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此刻我们是仇人。”无忧别过头,似乎受不了这人及其和善的微笑。
“那好,请问北辰公子,想要怎么比,比毒还是比药?”他淡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却是划向我的,我的心中蓦然一惊,这人的眼睛,好熟悉。
是他!突然间想起宫变的那一天,吴越王爷带了一个人来检验皇帝中的什么毒,就是他,那个人虽然带着斗笠,可是他们的眼光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他当初要那样看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比毒。”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的师父初尘子最拿手的就是用毒,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们就比毒。”
“好。”那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汐儿,你们先退出去吧。”无忧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一双眼睛里此刻都是那种看待生死的漠然。
“无忧……”我刚开口就被月姐姐拉住。
“汐儿,你要相信他!”她坚定的看着我,就像当初她那么相信西门绝尘一样吗?
我迟疑了片刻,最终转过头重重的冲无忧点点头,和大家离开了大殿,走进院子里,绿色的竹影在晚风中婆娑摇摆。
很久,殿中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的心里阵阵的不安传来。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快看!”岚夜一声惊呼,我抬起头看向夜空。
大殿上方竟然飘起一朵花朵,一朵极为鲜艳的花朵,在这一片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妖娆艳丽,可是也有说不出来的诡异,花盘大约有盆子那么大,上面却是五彩的花瓣,隐约竟可以看见中间七彩的花蕊,随着夜空中特有的雾气微微的震荡,颤动,仿佛是在呼吸天地间最精元的东西。
“那是?”我疑惑的看着那朵花。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大殿中传出来一声锐啸。
那朵花立刻层层绽开,一道白雾迅速的吐出,直冲向大殿中央。
不久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那朵花就那么在空中绽放,似乎又在一瞬间枯败,然后渐渐的消失在空气里。
大殿的门‘支噶’一声开启,无忧揉着太阳|岤从殿中走出来,那一刻,心终于落地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无忧,你没事。”似乎在肯定,似乎又在确认。
他回我一个微笑,点点头,“我没事。”
“那朵花?”突然想起那朵诡异的花,我心中仍免不了微微一颤。
无忧抬头望向虚无的夜空,似乎那朵花还在大殿的夜空之上,“那朵花叫暗花。”
“暗花?”我重复了一句。
“恩,是暗花。”他俯下头微微的笑笑,“一种催命的花。”却不愿意再多作解释,我也不再问,对于无忧来说,或许制毒比中毒更痛苦,他或许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医者。
我伸出手紧紧的扣住他的手指,给他一个淡定的微笑。
或许以后这些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的从他的身上覆盖过去,那么曾经被逼迫的痕迹会在一年又一年的流水中被淡淡的洗涤,到最后就只会剩下一丝看不见的隐痕了。
第八十八章 暗夜转机
连闯四关,大家微微的都有些疲倦了,接下来应该还有三关,一群人坐在琥珀居外面的空地上,静静的休息。
我的视线划过每一个人熟悉的容颜,一瞬间又想到离开的裴逍,他以后要怎么办?独自守着裴遥的孤坟,然后一个人慢慢的变老?心里顿时空荡荡的,要是没有我,他们还是很快乐的一对兄妹,要是没有我……
可是如今,一切的假设都不成立了,裴遥对裴逍的爱竟是那么深沉,那么浓烈,在下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她是那么的绝望,绝望到一想起她最后的笑容,我就忍不住想流泪。
人生无常,洗却的是岁月的尘埃还是心灵的浮尘?
世事无常,沉淀的是生命的怨愁还是灵魂的悲哀?
我都无从知晓,只愿裴逍以后不要一个人那么孤单的活在轮回里,一次错已经铸成永恒,生生世世?谁又会顿悟。
裴遥死前的哭声还回荡在我的脑中,那么深沉的感情,我想着一辈子,我都是不会忘记了。
起身继续向第五关走去,天色已经微微的发亮,珍珠苑此刻竟然还是灯火交映,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
我们踏进大门,直奔向正殿,正殿中却是排列的及其整齐的一列列桌子,上面尽是珍珠水晶,每一颗水晶都被凿空了,里面嵌着一颗及其合适的珍珠,珍珠发出的光并不强,柔和的光亮,隐约流动的是一丝一丝的异辉,灯光流转,就宛若泄水流波一般,绚烂之极。
这里的主人还真是匠心独运,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呢?要是偷那么一件两件拿出去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墙壁上一道暗格突然打开,一个人俯身走了出来,一身白衣,皮肤却是极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隐约竟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只是左脸依旧是青色的夕颜花纹。
他看见我们,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依旧过去摆弄他的那些精致的小玩意,我这才看清,原来桌子上墙壁上竟都画满了神仙灵兽,看上去竟似活物一般,在柔和的白光下竟然也蠢蠢欲动。
他纤细修白的手指拿着一根似乎有些尖锐的东西,在一张桌子上迅速的刻着什么,神情及其专注,过了不久终于满意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再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桌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心中着实好奇,慢慢的向前挪了几步,透过光亮,看见那张桌子上的画,画中竟是一个女子,身材修长,面瘦颈长,额宽颐窄,直鼻秀眼,眉细疏朗,嘴角微勾,满目含笑,踏在一片祥云之上,衣裙飘曳、彩带飞舞,凌空翱翔,空中朵朵香花飘落,颇有“天花乱坠满虚空”的诗意。
心里蓦然一惊,那个女子竟是我,我愕然的抬起头望着含笑的作者,他刚才是是微微的瞥了我一眼,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我刻画的如此惟妙惟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天赋极高的艺术家。
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岚夜拉了回来,我奇怪的看着岚夜,而岚夜则是迅速的朝着对面的人做起动作。
我惊讶的看着他们,继而转向对面温和的男子,他竟然是一个聋哑人,怎么可能?
可是看着他和岚夜以手语交流,我不得不相信,天妒英才啊!
岚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手中华光一闪,长剑已经握在手中,颜陵毓立刻拉着我后退几步,对面的人手中还是刚刚拿着的那一根像刺的东西,此刻在这一片柔和的光辉中,他手中的东西竟然闪着美丽的光泽。
“那是什么?”我稍微后退,一直到退到月姐姐的身边。
她凝重的摇摇头,竟然连他也不知道?那么,岚夜怎么会知道,我惊讶的望向岚夜,他眼中是极度肃杀的凌厉。
一瞬间,流泻的剑光从岚夜手中迅速的划出,漫天中都是碎裂的光芒,水晶碎落一滴,一颗颗珍珠掉在地上复又弹起,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果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眼睛划过一丝愠怒,下一刻,手中闪过一丝青光,身子盘空而起,一只手曼妙的舞动,一瞬间,岚夜的外袍就如九天上的雪花,纷纷洒洒的飘落在地上,岚夜惊骇的眼中满是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人的武功竟已到了登峰造极、无与伦比的境界了吗?
一股杀气迅速的在大厅中汇集,连我这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都能感觉得到,我看见所有的人手都放在了兵器上。
“大家不要动,这是孤月刺!”岚夜迅速的后退几步,身形还没站稳就开口说了一句。
我看见月姐姐的脸色骤变,孤月刺?又是什么东西。
“他怎么可能是‘浮游千手’?”南宫承影的视线一直定在夜青身上,满是不可思议,却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把目光转向无忧,他此刻也在敛目深思,早知道当初多打听一点江湖中的事了,现在看起来我真的像一个小白啊,关键问题是还没有一个人甩我。
“‘浮游千手’,是南海天涯海角岛的岛主。”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句,我回过头就对上白影枫紫色的双眸,连他竟然也知道,可是他是岛主又怎么了,我继续疑惑的盯着他,希望他给我下一步的解释。
白影枫飘过我的视线,不知道眼睛落到了什么地方,却又说道:“在遥远的南方,天涯海角岛是一个传说之地,从来没有外人找到过,而且岛上的人也不和外界接触,只是历届的嫡子每年会出岛一次,帮沿海地区的预言这一年的潮汐天文变化,顺便收取珍珠作为回报,每一年的代价是一万颗珍珠。”一万颗珍珠?我心里一惊,那得多少贝壳含泪结晶啊?这丫的也太狠了,这里又没有人工养珠,要一万颗珍珠,那大家天天挖贝壳得了。
白影枫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家族的本姓是什么,他们每年都来收珍珠,便冠以朱姓,取得谐音。”我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一句,本来就是不劳而获,欺行霸市,其实姓‘猪’估计会更合适一点。
“十五年前,沿海地区的人看到了一个奇迹,那就是一直隐藏在大雾里的天涯海角就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海面上,青山绿水,犹如人间仙境,那个时候的岛主,正好是朱家第三百位家主朱屹然,他拥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据说只要是一件及其普通东西到了他手里,也会变得璀璨夺目,甚至会超过一般宝物的价值。”
我还是很耐心的听着,混的那么风生水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暗夜教里,“后来怎么样了?”看白影枫迟迟不开口,我催问了一句。
“那时,就有很多江洋大盗窥视岛上的财宝,甚至连官府也觊觎天涯海角岛,于是官匪勾结,一群人攻上了天涯海角岛……”他老是说到关键的时候就魂游天外,我又推推他,“那一日,沿海的居民都亲眼看到了一场天劫,那场天劫毁掉的是几万人的生命……”
“说明白一点,我听不懂。”我又催促了一句,究竟是怎么样的天劫啊?几万人的生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一日,是天涯海角岛出现的第七天,官府纠结匪盗共计千余人攻上天涯海角岛,千余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难道都被杀了,有可能啊,这个什么孤月刺这么厉害,“远处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那千余人上岛后不到一刻,岛上最高的清风山上出现了一个人,他迎风而立,蓝黑色的双眸却满是平静,额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竟然自行在积聚力量,看到的人都以为他们看到了天神。”
“那个人是朱屹然,对不对?”我插口一句,因为刚才看见朱屹然的眸子就是深邃的蓝黑色,和我此刻眸子的颜色一样。
“是他!”白影枫的语气稍微有一点波动,“但是他不是天神,却是一个地道的魔鬼!”
我疑惑的望向还在静静站立的白衣男子身上,魔鬼?是他吗,此刻岚夜没有动,他亦没有动,他似乎知道白影枫说的是他的事,还是他打算让我们听完故事在收拾我们。
“那日,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该结束了’。”白影枫的目光落在朱屹然身上,他还是那么淡定的微笑,看起来神仙一样的人,“之后大家只看到他从额间的宝石中抽出一根长长的刺,瞬间岛上蔓延出无穷无尽的红花,似火一样妖娆,而围着岛的海水中也是火一样的红莲,整个岛看起来似乎燃烧在火中,然后一瞬间滔天巨浪席卷而来,涌上岛,涌上海岸线,有人说,他亲眼看到天涯海角岛沉入到大海里,而上岸的潮水却淹死了数以万计的人……从此之后,天涯海角岛再也没有出现过,每年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为渔民预言潮汐……而那颗刺,久而久之被大家称作孤月刺,本以为一切都和天涯海角岛沉入了海底……没想到……”
白影枫的话说完,大家都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该结束了’?到底是什么该结束了,那么这个朱屹然以前根本就不是聋哑人,那么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抬起头望向他,他给我一个温和的微笑,可是在我此刻看起来却是毛骨悚然,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神?还是魔鬼?
此时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珍珠苑却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弥漫着说不清的诡异气息,到底暗夜教的教主,是何方神圣?
一根长长的刺在朱屹然的手中熠熠生辉,可是那根刺,究竟有什么魔力?
岚夜的脸色此时不大好,估计他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朱屹然的力量,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如果真的被挡在这里,那么什么都是不能再进展下去了。
朱屹然的目光悠悠的落在薄薄的雾气上,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或许听不到,说不出,那便心静了,什么事此刻都不能惊扰他的内心,可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岚夜的眉头剧烈的颤动着,剑气凌空,宛若神龙,身上却也是一股浓烈的剑气、杀气。而朱屹然却如谦谦君子一般,仍旧是负手而立,手指微微蜷曲,指间仍是那一根孤月刺,面目中充满了淡淡的祥和气,一丝傲气也找不到,他的白衣,宛若天上的白鹤,没有丝毫的尘俗气息,似乎它本身就是灵仙一样的人物,不沾任何尘土。
“不要!”在看见朱屹然手指微微晃动的同时,我一声惊叫出口,那一刻,身后一道紫光迅速的飘出,竟然将孤月刺青色的光芒完全笼罩,再也动不了一分。
朱屹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我的身后,嘴唇微微张合,好像说了句什么,我奇怪的回头,门口五个少年,临风而立,中间一袭红衣的少年尤为显眼,脸上闪着淡淡柔和的光芒。
“弘颜。”我听见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那一瞬间,若不是弘颜及时赶到,那么岚夜,此时又是一个离我而去的人。
弘颜的唇动了动,身后蓦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气声,我回过头就看见朱屹然转身向后殿退去,他身上的白衣就如同粒粒珍珠散发出来的白光一般,却凝结成怅惘,在满地的光晕中朵朵盛开,然后随着光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门后。
一切在瞬间发生,可是我却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望着那一地散落的珍珠,此刻在我看来却如凋零的繁华。
我抬起头,一步一步的走向弘颜,在离他三步之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此刻却显得如此平和,仿佛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我微微起唇,轻声说了一句,“真好,还能看见你。”
弘颜久久的注视我,最后绽放一个完美的微笑。
我一时恍惚,这样的少年,怎么可以留在这样的尘世之间?
晨曦的微光洒在他如墨的长发上,微微泛起一丝幽蓝的暗光,一双清澈如水的金色瞳眸仿佛早已拥有一种洞悉天地间一切玄异的睿智与成熟,眉角淡淡的飞起,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俊美的脸庞没有沾染半点俗世的杂质。
“我们走吧。”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没有回过神便被他牵起手,向着下一关走去,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脑子里划过的却是一段又一段的迷惘。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忆往日之事,如何远,如何淡;
一朵夜花里有一座天堂,思今日之缘,如何漠,如何倦。
一行人跟着我们慢慢的踏进第六关,六夜琳琅馆。
我突然想起了唐翊,那个本可以让芸姐姐幸福的男子,就是死在柳叶刀下,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守在我的窗外,我们淡淡的开着玩笑;他会很认真地对我说,他会让他爱的女子得到幸福;我还记得他拥芸姐姐入怀的时候,那种如水的温柔,那么此刻,当他知道他爱的女子已经心死的时候,躺在冰凉的黄土中,他又怎么会安心?
那样的男子,他忍心心爱的女子就这样守着韶华到老吗?
那样的男子,他忍心心爱的女子就这样将红颜望成白颜吗?
那样的男子,若是知道将有另一个男子接替他的位置,他会不会会安心一点?
爱一个人,想给她幸福,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那么用心的去爱一个人,想给她整个世界,可是结果连自己都没有送出去!
唐翊,此刻的你,是不是也是满心的孤独和难过?
我撇开头,再也没有望向前方,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开始流下来。
任弘颜牵着我走进蓝色的大门,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不知道夜黑又是怎样一个难以对付的人,只是希望,不要有一个人受伤就好。
琳琅馆中竟然比珍珠苑还要华丽,还要金光闪耀,各种稀世珍宝,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一排排的书架上,却是一件又一件夺目的宝物,最醒目却是为首的架子上,竟是一把又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一个人就站在架子前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