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不承欢第9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自己耗费无用的精力。
小德子自我入狱后一直未曾出现,这也更加肯定我所想的。
被押入狱的当晚,管事的嬷嬷就被带出去审讯,约摸两三个时辰再次带回时,人已被拷打得奄奄一息。
作者题外话:到底发生啥事了呢?嘿嘿。
第二章 暴室狱(3)
接着,是负责漂染的几名宫女被带走,带去四人,回来只有满身伤痕的三人,未回的那人下场显而易见。
当那些血腥气弥漫在狱内时,我骤然会觉得浑身冰冷。
在黑暗中,我蒙着面纱的鼻端,开始呼吸困难起来,那些血腥,每当我深深吸气时,就攫住周遭所有的空气,浸染得我的胸中,似乎也有着血气上涌。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我就又面临死亡的威胁。
而这一次,可以说,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
再没有人被带出去审讯,四周除了受刑宫女的哀吟声外,一切恢复平静。
静到,连早前的议论纷纷都不复有。
余下的那些宫女除了同情地看着那些曾经的同伴,此刻,更多的是彼此靠拢在一起,来驱散心中愈浓的恐惧。
小德子仍旧没有出现。
或许,玄忆终于放弃我了。
我不过是一名屡次忤逆他的宫女,纵然眉眼相似那人,可他又凭什么迁就于我呢?
这一赌,我赌去的,竟是自己的命。
第二日,我终于知道此次的牢狱之灾的产生缘由。
当嬷嬷断断续续告诉周围宫女此次犯事的缘由,并经无数人的传递,到我耳中时,我才证实了自己的推测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只是,连我都没有料到,这次所犯的事,会如此地严重。
传递事由的宫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在没有说完时,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
宸妃腹中的龙胎小产,经太医院排查,是春日由暴室进贡给其的绢纱面料中含有麝香。
故,内务府将暴室一众人等押进狱中,务求查出谁是幕后的下药者。
原来,是他的爱妃小产,天子之怒,必然血流成河。
任谁都知道,没有人会傻到自己做了这事还出来应下,只为保下无辜者的赦免。
所以,我嗅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
果不其然,第二日,顺公公传下他的口谕,倘若十二个时辰后,还未有人出来应罪,或没有人检举谁是罪魁祸首,那么,暴室所有人等一律绞杀。
这道口谕下达后,整座牢狱里骤然响起的哭喊带着声嘶力竭的味道。
玄忆,他不该是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就滥杀人命的帝王。
这个疑问,在一个时辰后,小德子给出了我答案。
他借着审讯的因由,将剩余的宫女一个个传至暗房问话,当然,也轮到我。
暗室仅有他一人,简短的几句话,心底的疑问已解开。
原来,是惠妃的献策。
她声称,在人人皆危,欲求自保面前,定会让知情者举报出始作俑者,如若不然,宁可错杀一百,亦不放过一个,也实为整肃宫纪之上策。
而,玄忆在宸妃的恸泣下,准了这个策谋。
小德子说完这些,更焦急地问我,可有皇上赐下的信物。
我这才发现,原来,玄忆和我之间,连一丝牵缠都是没有的。
此时,距十二个时辰,还剩下最后的八个时辰,但,小德子的审讯仍旧是一筹莫展,毫无进展。
除了玄忆外,无人能救我。
我如果不想死,就必须做出一些的妥协。
是啊,我何必当初要和他去拗气呢?
他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他什么人。
我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分寸,对于他的身份,我真的不忌讳,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第二章 暴室狱(4)
“姑娘,我知道你在等着景王,但,景王远在济明,还剩八个时辰,你断断是等不到他回京的!”
小德子叹着气道,语音极低。
我扬了一下黛眉,语音仍是淡淡:
“难道德公公让我杜撰别人的罪失,来换得自己的生?”
“姑娘年纪尚轻,真愿做了这屈死鬼?”
我略带婉楚地一笑:
“这宫里,屈死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呢?”
“姑娘,即如此,我也无法了。”
小德子的脸有些暗淡,我的眸华则一直驻在窗棂上。
“不过一死,却是干净。”说完这句话,我缓缓起身。
窗棱外的影子愈渐清晰,伴随着男子低沉声音响起,只有我听得到自己心底,绽开如花的笑靥。
这笑靥是因心而生的。
他,终是来了。
所以,我的心底,有最灿烂的笑意蕴生。
我一直以为,早忘却怎么去灿烂的笑。
原来,这和忘却无关,实是人的本能。
如同现在,我看到他,心底,是关于欣喜的笑。
即便我骄纵得不思悔改,他还是来了。
“你倒是干净了,墨瞳,难道朕真让你避之不及?宁死都不肯开口求朕吗?”
小德子脸色死灰死灰的,他战战兢兢地跪地叩拜,顺公公早唾道:
“不中用的东西!咱家是这么让你随意逼招的吗?”
“看来,内务府确是不如宗仁府让朕省心。”
这一句话的背后,是含着凌厉的杀意。
我听得懂。
从我决定说出那些话时,就明白这一切。
小德子,既是景王安插的人,自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只可惜,他注定,从效忠景王那天开始,就在劫难逃。
我,又比他好过多少呢?
扇子,秋凉可纨,一枚废棋却是连保存的必要都没有。
而,今日,事关龙嗣,搁在谁手里,彻查,意味着,就是面双刃剑。
于我,不过是借着这把剑保得自己,至于,那反刃伤及的人,我再顾不得,也无力去顾。
所以,我能说的,能做的,也只是如此罢了。
墨瞳,你曾几何时,竟变得如此心狠呢?
可,倘若顺着小德子的话说下去,必然会牵涉到景王,实是我不愿的。
因为,我并不能确定,窗外的玄忆,听真切了多少。
景王可以不顾全我,我却不能不顾全他。
这是我真正的心?真的是吗?
叠声扪心自问,眉尖不易察觉地微颦一下,这一颦间,我看到顺公公一记掌掴扇到小德子的脸上,眼见着小德子满嘴流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宫中的一种密而不宣的刑罚,一掌掴去,实是打在了|岤道上,被掴之人,四个时辰内是说不出任何话,从而无法为自己辨解。
顺公公不会让他多说一句话,即便是得意门生,大难临头之际,自保是最重要的。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也是种干净。
随后,小德子被一群内侍反剪着手押下,他临出门前,扭头望了我一眼,那一眼的神色,让我的心,一并堵了起来。
手不自禁地撑在桌上,暗室的昏暗,让我看不清玄忆脸上的神情。
唇边浮起苍白的笑靥,不若心底的灿烂,映于玄忆的眸底,他轻挥了袍袖,顺公公旋即带着一干人等退下。
第二章 暴室狱(5)
“过来。”他象往常一样,伸出手递给我,以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道。
我略略低着螓首,纵还有着面纱的遮挡,但,这瞬间,空气,也不再窒闷。
哪怕,这里是暗室。
哪怕,这里隐约有着压抑的阴暗。
莲步轻移,向他走去,却并不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只是以很近的距离看着他。
容颜平静。
他唇边浮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即便在这暗室,这抹笑意仍旧如此灿烂,仿佛,把阴暗的某处也一并点亮。
轻轻牵起我垂在裙畔的手。
他的手,很暖。
我的手,很冷。
“朕——不舍得你死。”
简单的六个字,蓦地让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当我又感觉到心的跳动时,眼底,竟有热热的感觉。
努力咬了一下银牙,他所说的对象,是那个女子,不是我。
我不能会错意,会错情,只得了这片刻的温暖,就忘记可能接踵而至的冰冷。
“倘若是奴婢将麝香放进染料中,您也不会杀奴婢?”问出这句话,我第一次,专注地凝住他。
我们的距离很近,可,心之间,到底又隔了多远呢?
“你进暴室才十天,而,进贡给宸妃的那批丝帛是在上个月染成的。”
原来,他真的都清明于心。
“可,您还是下旨,若无人应罪,便将暴室所有人处死。奴婢也是暴室的宫人,您的这道旨,也包括奴婢。”
我说出这句话,他的脸上分明动容了一下,眉心蹙紧,他望进我的眸底,许久许久,方轻轻揽我入怀:
“你是朕的御前宫女墨瞳。”
“但,其他人,却要死,对吗?”我顺从的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昏暗中,那明黄依然一灼灼地映进眸底。
“君无戏言。”
那些和我朝夕相对的宫人,转瞬,在八个时辰后,便是阴阳两隔。
这禁宫,原来,命真的,全操纵在别人的手中。
哪怕,再谨小慎微,却,皆不由己。
我的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觉察到,稍紧地拥住我,香气馨绕间,他的语意温柔:
“只要你待在朕的身边,朕会保你一世的平安。”
“皇上,奴婢怕死。”我说出这句话,心底堵着的地方也抒展开来,“可,奴婢也不忍看朝夕相处过的宫人白白搭上性命。”
我竟会为那些人去求情,定是我想在他心底留下纯善的印象吧。
我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子,除了为自己的活命着想,又岂会为他人着想呢?
包括刚刚眼见着小德子那般,我都没有心软。
“你真的很象她。不过,这种善心,在宫里却是最要不得的。”他说出这句话,我觉得到他拥住我的力度是那么地紧,紧到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胸中。
我的手颤抖着,想环住他,但,最终,还是垂下。
我不会抱任何人,因为,双手圈住的,并不会长远,失去时的空落,我不要!
不再说任何话,我知道,这宫里是无谓再添几多冤魂的。
就这样被他抱着,我十五载的人生,第二次,除了母亲之外的温暖,是他给的。
这个男子,叫嬴玄忆……
第三章 俩迷离(1)
除我之外,暴室的一干人等,在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悉数被处死。
这次的特例,在宫里会有多少的微辞,我并不知道,因为我随玄忆回到昭阳宫,继续被他安置在泰然殿中。
那里,有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小德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昭阳宫中,仿佛蒸发一样,连他的名字都成了种忌讳。
当袭茹调遣云纱来伺候我时,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底,对我酝积着一种惧怕,更多的,却是种厌恶。
她讨厌我,不是因为我如今看似盛隆的圣宠。
而是,她把小德子的失踪,归咎于我的身上。
云纱,本就是景王的另外一个眼线。
从每次景王来屋子,她都恰巧不在;
从她对我若有若无的提点,又适时噤声;
我就知道,她,也是景王的人。
所以,我和她昔日的所谓情谊,全是假的。
我在铜镜内凝着她,扬起我精致的脸,吩咐:
“杵在那做甚么?先下去,传你,再上来。”
她诺了声,转身离去。
这宫里,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呢?
譬如玄忆,他真的会有一点点的真情给我吗?
他,毕竟是帝王啊,一个帝王,即便有情,也早被三千佳丽分得所剩无几。
我,不过,还是个奴婢。
一个,没有任何名份的奴婢。
这么想时,我理妆的手微微滞了下,怔滞间,依稀从铜镜中竟看到景王立在殿门边,对我森冷地笑着,我一惊,珠钗委地,回首时,那里,又哪来一个人影呢?
殿外,传来福如的通传声,每逢玄忆翻牌,福如都会这样拉长着嗓子通传。
“澹台宝林侍寝——”
那尖利的嗓音拉得极长,仿同一针针地,密密匝匝地刺进我的耳中,让我不禁将方盘起的发丝悉数放下。
更漏声响,子时一刻,我觉到有人进得殿来,那熟悉香气萦绕我时,我并不回身。
他轻轻揽住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却莫名疏离他。
隐约间,我似乎能闻到,澹台姮喜用的茉莉香一脉脉地从他身上传过来,这让我的心底,愈渐地被束住,不再自然。
“又和朕使性子?”
“奴婢不敢,只是困了,您惊醒奴婢。”
我犹记那回的忤逆,同样的事,我不愿意再发生第二次。
他扮回我的身子,让我正视他。
有一缕头发顺着我的脸畔拂过,他悉心地将那缕头发撩到我的耳后,淡淡一笑,那眼底,绽开的,又岂止是桃之灼灼呢?
“你,和她们在朕心底,是不同的。”
他轻轻说出这句话,我的脸嗖地红了起来,讪讪地牵过枕尾坠的流苏,声音愈低:
“她们是主子,奴婢是宫女,自然,是不同的。”
他的手流连到我的脸边,语音甫起,柔意款款:
“朕可以随心翻她们的牌子,但,对你是例外,除非你愿意,否则,朕不会强求于你。一如,你不愿意成为朕的后妃,朕也容你。”
我惊愕地抬起眼眸,他,对我,竟是如此的用意?
不过,须臾,我便将心底萌升的感动压下。
因着那人,我才得到他如此的不同对待。
我何必非用感动困住自个呢?
夜风有点凉,我裸露在锦被外的薄纱下,仅着淡绿色的肚兜,下意识将身子往锦被里缩了缩,他的眼底,眉稍,都蕴了笑意。
作者题外话:要留言要留言,不留言,偶就哭扑到墙上去,二更就木了哇。
拽着地皮哭。哈哈。
第三章 俩迷离(2)
“皇上可有心?”我说出大不违的话,伸手覆住他抚着我脸的手。
“这话,又是僭越。”他不回答我,我自然知道,他不会回答。
“奴婢知道僭越,但奴婢还是要问。奴婢要的是心,皇上肯给吗?”
我要他的心,对,只有他的心,才能保我一世的平安,而不是一时。
可,问君王要心,墨瞳,你是傻了,还是蠢了?
即便有心,临到头,在这深宫,不过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不过是一个弃字。
我已经做了两年的弃妃,难道,还会这么傻?
但,
话已出口,驷马难追。
我由得此时自己的心,问出这句话。
所以,不悔。
“得到人,却得不到心,这话是你告诉朕的。所以,朕要你的心,而朕,无心。”
他用最温柔的语音说出这句最绝情的话,我并没有被伤道。
原来,我也是无心的。
“皇上也说过,不要任何人的心。”
我灿烂一笑,我的笑在他的眼底,宛如盛开的牡丹般娇楚动人,这一刹那,他的心,是否会为我动一下呢?
我,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早些安置吧。”他被我的小女子之言,弄得有几分无奈,但并不责我。
我笑得倒有几分的没心没肺,蜷起身子,挣离他的手,缩到他的怀里。
喃喃:
“那奴婢只要这份温暖。”
是,我怕冷,我惧怕一切让我冰冷的东西,从南越梅宫存在的那天开始,我就怕冷。
这同样无心有意的一句话,让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我愈紧地缩进他的怀里。
那里,很香,很暖。
倘若,我能一直缩在他怀里,那是不是,真的,就会远离所有寒冷呢?
但,我仍不用自己的手环住他,哪怕这样,我能汲取更多的温暖。
我还是怕贪恋,会让我逐渐迷失,直到倚赖,那样的我,如若再失去温暖,该如何自处呢?
依旧是卯时,他起身,上朝。
我拥着锦被,那里的余温,让我不愿下榻。
他也由得我,顺公公和福如,再诧异,亦都没有最初的那次惊愕。
他们逐渐习惯,而我,也必须习惯。
待他去远了,我才缓缓起身,其实,做主子,真的很舒服,虽然,意味着禁宫的步步惊心,意味着所有的荣华都将系于君王身上。
可以不必看很多人的脸色,要看的,也只那一人的脸色。
可以不必值夜之辛苦,日照茜纱窗,才起身梳洗。
云纱本伺在帘外,听得响动,忙碎步近前:
“姑娘是要简单梳洗,还是温泉沐浴?”
我眸华淡淡拂过她的脸上,我和她之间,现在这样,才是最真实的本质。
“梳洗即可。”
沐浴,本是侍寝后妃,得了恩赐方能享用的温汤水滑洗凝脂,我不过妾身未明,何必去倚着丁点的娇宠便让后宫那些女子更容不得我呢?
况且,这恩宠,本就是那‘蓁儿’的。
浮过这个名字时,我的眉心,终是颦了一下。
我竟会介意她?
淡淡一笑,窗外,晓光初霁,百花争妍,真真是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有心人上青风。
送得越高,跌得越重。
只这个道理,却不是任何人都懂的。
作者题外话:留言一多,偶就有无穷的动力。今日三更。。。3400字。。。哇。。。又会有一个小高嘲。
大家可以猜猜接下来的情节,猜对80者,有奖哦。
第三章 俩迷离(3)
伺候我梳洗的,也仅有云纱一人。
梳洗停当,云纱早捧上精致的景泰蓝饰盒。
打开,里面,仍是当时玄忆赏赐的翠钿。
纤指捏起,问:
“白纱呢?”
“皇上吩咐,请姑娘不必再用白纱。”
他是让我这张容貌尽显于后宫诸人面前吗?当时,本就是要避开澹台姮才用的这白纱。
可,我真的有种不想继续这样躲在暗处过日子的念头。
但,我能吗?
“替我取来。”
“可是皇上吩咐——”
“云纱,这里没有旁人,你是听皇上的话,还是——”我打断她的话,却并未把要说的话说完。
她是聪明人,不需我多说,更何况,隔墙,难保没有别有用心的耳。
“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主子此时不在镐京,那么,我的话,你却是不能违的。”
她不再多说一句,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咬了下唇,福身诺了,打开一边的雕花镂梨木,替我取来白纱。
我将白纱蒙于脸上,虽然,呼吸,始是阻碍,可,在这宫里,比呼吸更让人要命的人,才是真的阻碍。
稍许用了些早膳,才以捻盐暖水漱口,殿外就传来仪仗声,想是玄忆下朝。
原来,禁宫中,消磨时间,确实是不知觉的。
一内侍随即小跑进泰然殿,是顶了小德子班的小卓子。
“皇上传姑娘伴驾御书房。”
“劳烦卓公公,我即刻就去。”
轻拢水袖,起身,信步踱到殿外,那暖阳,竟灼热如斯,眼见着,是近盛夏了。
不过六月底,今年,热得倒是早了些。
慢慢走下台阶,甫走至御书房门前。
宫门外,却走进一宫装女子,径直往御书房行来。
我忙止了步子,和其余人等一并俯身行礼:
“奴婢(奴才)参见娘娘。”
匆匆一眼,我未看清是哪位娘娘,但能着此宫装的,品级该是不低。
“平身。”娇音声起,是盛惠妃。
一边小卓子带着恭谨禀道:
“娘娘止步,皇上今日有口谕,后宫各位主子不允觐见。”
“奕恬已染风寒两日,难道,皇上连三皇子都不见吗?”
比之南越青阳慎远无所出,周朝后宫的皇嗣并不单薄。
共有五位皇子,十位帝姬。
大皇子赢奕霄为皇后所诞,虽未正式册封太子,亦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二皇子赢奕鸣是沐淑妃之子。
三皇子赢奕恬正是盛惠妃独子,自由聪明伶俐,远胜于两位皇兄,据闻,也是玄忆最青睐的帝子。
其余两名皇子的生母位份均是九嫔之列,在生母的地位上,已是不如这三位皇子。
所以,盛惠妃有她骄傲的资本。
“回娘娘的话,如若是三皇子要见皇上,奴才可以代为通禀。”
“放肆!连你这个奴才,也敢阻本宫的路!”盛惠妃怒斥道。
作者题外话:留言多多,就会更更多多哒。。
哈哈哈,大笑三声。写明天的文去。
第三章 俩迷离(4)
她的响动,势必会惊到殿内的人,果不其然,顺公公从殿内缓缓走出。
“奴才参见惠妃娘娘。”一边,顺公公使了眼色,示意小卓子退下。
“顺公公,三皇子风寒未愈,想见他父皇一面,若谁阻了本宫觐见皇上,皇上怪罪下来,可是你等担待得起的?”
“看来是惠妃娘娘今儿个,还未去过帝子居,不然,该知道,皇上下朝后就往帝子居探视过三皇子了。”
顺公公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分明是带着一丝不屑。
盛惠妃显是未料到皇上已去过帝子居,语音里顿时没了方才的凌人:
“本宫是听||乳|娘一早的回话,说是恬儿一宿哭喊着要见他父皇,是以才想请皇上同本宫一起往帝子居探望恬儿。”
先帝临终时曾颁一道遗诏,其中规定凡是后妃诞下皇子,除皇后之外,其余均需育于帝子所,由专人照顾帝子到及笙之年,准赐封号,出宫另建王府。
这道遗诏,与其说是不近人亲,倒不如看作是,不希望帝子成为母妃争夺权位的利器。
先帝的子嗣薄弱,皇子仅玄忆和景王二人,殊不知,正是因为这等原因才导致的呢?
所以,在他驾崩前,未雨绸缪,颁下这道遗诏,也算九泉下,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毕竟,这禁宫内,最容不得的是亲情,最要不得的,也是亲情。
譬如青阳慎远,又何时得过亲情呢?
他的可悲,莫过于,从诞生的那日开始,就成为他母亲姬颜的傀儡。
无论登基前抑或是为皇,他所有的拟诏,其实,都是姬太后的朱笔亲批。
而他,本非元后所出,按着南越的祖制,能继承为皇,也实属姬太后机关算尽的成果。
如此,他自然,事事都听命于她,不敢有丝毫的辩驳。
也正因此,才有了姬太后选我入宫,间接地,让我两年苦守仿若冷宫一样的境地。
纵然,她,待我还是好的,一应供给,并无不周,但,宫人势利,她又岂能护全呢?
思绪纷纷时,耳边,顺公公的话缓缓响起,带着别样的意味,伴随着惠妃如箭的眸光一并向我笼来:
“万岁爷正等着墨瞳姑娘呢,还请姑娘进殿。”
这一语,看似轻巧,实则沉重。
顺公公,我自忖对他敬重有加,为何,他却非要在惠妃面前这么说呢?
我只能低眉敛眸,向惠妃恭敬地福一福身。
她的印象里,该还是我昔日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如今,蒙着面纱,也免去一时的是非。
但,我和她之间,是断不会相安无事的。
从那次她仗责我开始,到今时今日,她知道这承恩新宠的女子就是当日的墨瞳。
不论处于女人的嫉妒,抑或是惧怕我报复,都会让她视我为眼中钉。
而我,又能握住这看似泼天的隆宠多久呢?
此刻,我仍是名卑微的宫女,即便,得了位份,在后宫,也是媲不过三妃的尊位。
除非——孕有皇嗣,如此,母凭子贵,是否——
我止了这念头,不愿再往下想。
墨瞳,难道,你真的认命,继续为妃在这嗜魂吞骨的后宫,为了圣恩,算尽心机,苦苦维系吗?
惠妃冷冷一笑,并不言语,拂袖离去。
眉心稍颦了一颦,拾裙进殿时,已将这颦意悉数敛去。
作者题外话:嘿嘿,精彩即将开幕。。。峰回路转处,马上切小高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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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意难平(1)
他立于御案后,却并不批阅折子,若有所思的眸子,正对上我略抬起的眸华。
“奴婢参见皇上。”我微微福身。
“来,替朕研墨。”他唤我。
我慢慢走上前,甫捋起衣袖,执起墨块,他的眸华仍是不移开我分毫。
我本不是扭捏之人,但被他这么盯着,实是不自在起来,轻声:
“皇上,为何这么看奴婢?”
“就朕与你二人,不用自称奴婢。”
“怪别扭的。”我淡淡一笑。
“你也知别扭?可知,每日卯时,朕起身上朝,若为三妃,都需起于朕之前,跪候榻前,独你,却不知这礼,论别扭,此为第一桩。”他带了几分词严地数落道。
这规矩,确实无人说与我听,因我并非小主,自然,是无嬷嬷教导这些事宜,往昔在南越,我仅侍过一次寝,亦是君意转冷不相顾,即便曾知这规矩,也在两年逐渐淡忘。
“奴婢浅薄,不识大体。”我语音未起一丝波澜,依旧称‘奴婢’,只低首继续研墨。
他蓦地欺身近前,我一惊,人已经被他拥住,身后是案几,我被他禁锢在他的环圈中,避不开分毫。
“朕的昏君形象怕早已入你之心……”
他看似用极淡的口气道出这句话,忆及昨晚所说之话,却是另有一种味道在话意里。
我的心跳清晰到一脉脉地传递到手心,那里攥着的墨块除了冰冷,却还是冰冷。
“袭茹说过,皇上是圣明之君。”我若水的秋波望进他的眼底,稍稍把身子往后仰去。
这么近的距离,我竟还是不习惯。
“朕只问你是怎么认为的?”
“墨瞳不知。”说出这四字,我听他的,不再自称那卑微的二字。
玄忆的眼底,仍是清若蕖溪,没有丝毫的愠意。
他的眼睛,望久了,能让人迷醉。
但,我不能迷醉。
他的手拉住我遮面的白纱,复轻轻地一拉,面纱已然被他攥至手中。
我来不及阻止,眼底,着实蕴了些窘迫。
原来,我还是不习惯,用这张脸面对他。
而我,为什么会一直计较于这些呢?
“为什么还是习惯用白纱遮着?”
他倒先问出一句为什么来。
我没有立刻答他,只望着他,这一瞬,突然,就有些留恋他臂间的温暖,即便,现在,是近夏了。
“皇上,看到的,是墨瞳吗?”
“朕看到的,自然是你。”
说出这句话,他没有一点的犹豫。
可,我的心,却开始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待到回过神来,他愈发凑近我。
他的气息,和那特有的香味馨馨地萦绕着我,有那么瞬间,我分不清,是香味让我意乱,还是,他让我情迷。
我只知道,我没有用手推开他,仅是,略带着些许怔怔地任由他离我的脸越来越近。
他的眸底,满是比桃花更灿烂的光华,而他的唇,完美的扬起一道弧度,距离我的唇,竟是那么近。
近到,他唇齿的檀香清新,扑于面上,只染红了脸颊,满眸间,皆是灿烂华晖。
他,又想吻我么?
心底浮过这一念时,顿觉霞红满脸,清晰地映在了,他愈近的眼底……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转折。
第四章 意难平(2)
心,怦怦地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我的手撑住几案,眼眸却不敢再与他对视,缓缓闭上眼帘,他暖暖的呼吸里,犹带着那种香味,甫启唇,在暖香中,一切,都显得暧昧几分:
“果真不愿再穿那白色衫裙?”
我不愿意做她的替身,我只是墨瞳。
在这一刻,这个念头,清晰,没有任何迟疑地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要他看到的,是墨瞳!
“不愿。”
睁开眼眸,他保持这方才的距离,并不再向前一分。
我们离得那么近,我们的心,应该仍隔那么远吧。
他的手指轻轻地抬起我的下颔,我扬起脸,视线只投注在轩窗外,那里,有隐约盎然的绿意探进殿内,一点点的绿,在远处的红嫣背景下,是让人觉得心怡淡然的。
我其实很喜欢绿色,但,从来不会穿绿色的衣服,因为,母亲告诉我,那种颜色只会让我的气色更加苍白。
是的,我的脸上,如果不靠胭脂,苍白得连一丝一点的血色都没有,虽然,无论南越,还是如今的周朝,女子,总是以肤白为美,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颜色。
现在因为那个女子的缘故,我更加不喜白色。
母亲也说过,红色,是最喜庆的颜色,母亲在世时,曾给我做过一件红色的棉袄,因为,彼时的我,纵年幼,也希冀着,能在过年,穿上漂亮的新衣裳。
可,在澹台家,每年,母亲连一匹象样的布都分不到,仿佛,母亲并不是父亲的妾,连下人都不如。
对于这些,母亲一直是不计较的。
所以她的不计较,让她用当年的嫁衣替我改制了那件衣裳。
但,当晚,就给夫人剪烂了。
她说,卑贱的人,是不配穿这种颜色的。
那件红衣裳碎成一地的布屑。
母亲,没有流泪,她的眼泪早在年复一年的委曲求全的日子中被消耗怠尽。
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忍让。
哪怕,澹台谨对她,都是可以用相敬如‘冰’来形容。
我,也没有哭,因为,眼泪,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这点,我很小,就明白。
后来,进了宫,当我终于可以得到内务府供给的布匹,却发现,做为后妃,哪怕,尊贵到了妃位,仍旧是不许穿红色的华裳。
红色,只有中宫皇后才可以穿着。就如同明黄,是天子之色一样。
所以,除了,脸上的胭脂是红的,其余,我连拥有红,都是那么艰难的事。
再后来,我连胭脂都不再用。
女为悦己者容,我容给谁看?谁又看我容呢?
“瞳儿,怎么了?”
他觉察到我的失神,轻问。
他第一次唤我‘瞳儿’,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唤我。
墨瞳,是一个新的我,不是吗?
“墨瞳最喜欢的颜色,却是永远不能穿的。”淡淡一笑,带着几许莫奈何的味道。
“是这颜色吗?”他拉过袍袖,明黄的色泽灼灼地刺进我的眼中。
我摇了摇头:
“不是。”
他欲待再问,殿外,顺公公的声音传来:
“万岁爷,顺命候已到。”
我的心随着这一禀报,顿时僵硬起来,而这份僵硬,我不想落入他的眼中。
作者题外话:瞳瞳的前任夫君来了啊。。。哈哈哈。。。各位。。。留言哦,否则的话呢,下一章让瞳瞳扑倒。。哈哈。
今日最起码是两更。
第四章 意难平(3)
他松开环住我的手,长身玉立在案前,恢复君王的淡漠的语调:
“宣。”
僵硬转成惊愕,无措间,竟找不到方才掩面的白纱。
我是断不能让青阳慎远见到我,否则,后果如何,我无法想象。
青阳慎远对我是有恨的,假若父亲真的是卖国求荣的那人,那么,他今日对我的恨,将愈深。
“皇上,墨瞳告退。”我行礼,只求能退出这殿内。
青阳慎远是从前殿而进,殿后另有侧门可出,是以,我该还来得及避过他。
“不,你留下,稍后朕还有话和你说。”
“皇上……”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毕竟是君王,我不能一再忤逆,更不能让他瞧出端倪。
他的眸华凝于我欲言又止的脸上,突然笑问:
“可是不想见那顺命候?”
我的脸微微一红,似映证他之所想,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
“也罢,今日,你毕竟不再是朕的御前宫女,虽无位份,确是多有不便,你到帘后去罢。”
“墨瞳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脸愈红。
在他的面前,我似乎,红脸的次数在增多,口无遮拦的状况也是屡见不鲜。
“快去罢。”他只是笑,在他的笑里,我真怕有一天会醉迷在里面,而放下所有的警醒,象所有后妃一样,贪恋那更加不可得的帝王之情。
但,大部分的后妃,应该更爱的是帝王所带给她们的权位吧。
“你不过是一名卑贱的宫女,竟妄想成为本王的侧妃……身为本王的棋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败,便是真的死!”
景王的话,蓦地打断所有纷飞的思绪,我的脸,在转成煞白的刹那,返身,望御案后的帘内行去,那里,放置着养心榻,供玄忆批阅奏折疲倦后所憩息。
视线却被养心榻一侧悬挂的仕女图所吸引,那张图上,一宫装美人倚栏眺望,神态哀怜,传神逼真。
那美人并不象我,或者说,应该不是‘蓁儿’。
即便是带着哀怜,姿容着实是让人所不能移开目光的。
哪怕,我也是个女子。
我有些怔惘地望着那张图,纤手放下帘子时,青阳慎远永远孱弱没有生气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微臣青阳慎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命候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他语音颇缓,并不免青阳慎远的跪礼,而帝王之威皆在其间。
“微臣斗胆,恳请皇上,能让微臣效仿北归候。”
北归候?这个称谓我是第一次听到,但,男人的乾坤,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只这青阳慎远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仿同刺一样地,把我引回过往的凄凉中。
手,不知觉紧攥着裙上系的五福结,一络络地,绕住纤纤指儿,待觉到勒疼时,帘外,玄忆方缓缓启唇,说出下一句:
“北归候所甘愿为周朝做的,顺命候,你却是一定做不到的。”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愠意,但言辞间,锐芒乍现,“念在你归顺以来,也算并无二心,朕恕你无罪,跪安吧。”
但,此时,青阳慎远却未懦软到退缩,想必,今日,来这面圣,他心中,早有了计较。
第四章 意难平(4)
“皇上,只因微臣的母亲实是怀念故土,母亲自月前就卧病于榻。叶落必要归根,皇上,纵微臣不能叶落,也恳请皇上恩准,让微臣的母亲归根吧。”
故土,恰原来,那一国,在青阳慎远的口中已变成了如此的意味。
果真是‘并无二心’。
姬颜病重?这样一个叱咤南越,握权长达二十余载的女子,也是挣不过天命,可见,万般, 再求,再挣,逃不过的,还是那生死天命。
“顺命候有如此孝心,朕亦不是铁血无情之人——”
玄忆的语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这话,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并未立刻接下半句。
我禁不住,将眸华从图上移回,透过明黄的帘子,向外望去。
玄忆唇边嚼笑,长身玉立在那,睨着尚跪在地上的青阳慎远。
长久的沉默后,玄忆的声音终是再次响起:
“时值盛夏,朕即将起驾往南苑避暑,准顺命候及姬夫人,伴驾前往。”
青阳慎远该是未料到玄忆会下这道恩旨,他错愕地抬起苍白的脸,一时语塞。
“顺命候?”玄忆语音悠然,唤了青阳慎远的封号。
这个,带给青阳慎远屈辱的封号,在这殿内响起时,仍是君王之命,莫敢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