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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不承欢第3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她并未推门直进来。

    身为昭阳宫的宫女,她有着一些细微处仍谨慎的分寸。

    “有何事?”

    我压低声音,让她听起来,我仍在榻上,并尽量使自己的语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

    “快起来,皇上马上就要回宫,殿前缺人,你赶紧收拾收拾随我过去。”

    “呃?”

    我颦了一下眉,昭阳宫共有宫女二十五人,按资排班,殿前侍候的需入宫五年以上方有资格,我才入宫月余,按规是只能当值于庭院。

    “还呃什么,若误了事,少不得要拖累我,快点。”

    “麻烦姐姐稍等,我梳洗一下就来。”

    紫燕有些不耐烦:

    “你可快点!我在外等着你。”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哦:) 继续见缝插针地码字中

    第六章 念奴娇(6)

    景王避到门侧,这样,稍后,我推门出去,紫燕站的那个角度,是看不到他的。

    但,我的脸却泛起红晕,身上的衣裙因刚刚他进来,并未来得及换下,此刻,虽然半干,仍粘稠地贴紧身子。

    到殿前当差,必然,也不能穿着这身衣裙,素白的颜色,是不得在主子面前出现的。

    我有些窘迫地望向他,他是极聪明的人,立刻回身,面壁而站,纵然,有些拘泥,可,此时,紫燕就在门外,我若不尽快出去,难免,她不会进屋一瞧究竟。

    我顾不得其他,退身到衣架后,借着云纱的衣服做挡,迅速褪去湿衣,换上浅绿的服饰,思忖间,还是将发上的簪子取下,用绢花固髻。

    信手把簪子收于衣袖中,我匆匆走出架后,他待我行至门边,方意味深长的睨了我一眼。

    我深吁一口气,开门,是紫燕不悦的脸:

    “怎地这么慢?磨磨蹭蹭的,绢花都戴斜了!”

    她伸手,用力替我正了下绢花,花后的别针戳进发间,略有些疼痛。

    “殿前当差,你可得仔细着,今晚,因前殿的宫女抽去了别宫,我念着你平日倒还机灵,才在袭茹姐姐跟前举荐于你。若有差错,连累的,可不止我一人。”

    她嘱咐着,拧身,向前殿走去。

    我应声,跟在她的身后,月华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我踩在那处阴影上,心里,却做不到静水无波。

    隐隐,宫门外,有了些许声响。

    我微微抬起螓首,明黄的伞盖出现在宫门时,那抹月白的身影,在明黄的簇拥中份外的醒目。

    作者题外话:四更今日五更还有一更

    第七章 微澜起(1)

    我随紫燕才到殿前,已听内侍尖利的声音传来:

    “皇上回宫!”

    跪地请安行礼间,我将螓首低下,那月白的衫袍从眼前拂过,径直步入内殿。

    待到内侍传话,方起身,明黄帏幔中,走出紫衣女子,正是掌事宫女袭茹。

    “紫燕,让御膳房预备皇上爱用的几道点心,随时候着!”袭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急促中,似乎有些恐慌。

    她语音甫落,内殿传来瓷器坠地的清脆泠泠。

    袭茹神色愈加惶张,唤离她最近的我和清荷:

    “你们俩个随我进去。”

    我微微一怔,身边的清荷已跟着袭茹走了进去,我忙紧随步入明黄帐幔层层悬挂后的内殿。

    内殿里,熏着悠然的香料,我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料,丝丝沁入脾扉,让人心神俱宁。

    但,袭茹紧张的声音将这份悠然打破:

    “皇上,您的手受伤了!”

    袭茹撇下我们,匆匆走上前,一边吩咐我和清荷:

    “你们俩,快把地上的碎瓷收拾了。”

    我们忙蹲下身子,一片一片把碎瓷拢起来。

    “皇上,奴婢马上传徐太医替您诊治手上的伤。”

    “不必。”

    他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时,我的手竟微微颤了一下,碎瓷因这一颤,迅疾地割破我的指尖,殷红的血染红那份白时,清荷轻唤了一声。

    第七章 微澜起(2)

    清荷的这声唤,分明将一道凌厉的目光吸引过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彼时的错觉,我仅能把螓首低得更低,低到,我能清晰看到自己呼吸的起伏。

    而此时,随着殿外内侍的通传,才让这束凌厉的目光收回:

    “宸妃娘娘求见。”

    “传。”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温柔,全然不同方才在倾霁宫的寒冷。

    这一瞬间,我差点以为,那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俩个人。

    “皇上息怒,她本不是殿前当值的宫女,今晚调了部分宫女去繁逝宫,奴婢才擅做主张,把庭院的宫女调来伺候,却不曾想——”

    “让她们收拾完后,帘外伺候。”他打断袭茹的话,语音里含了一丝倦意。

    丝履声渐近,一袭若雪的纱裙从帐幔外走进。

    “皇上,臣妾方才听说,繁逝宫走水,心中惦记着您,幸好您没事,臣妾就放心了。”

    “繁逝宫走水,朕会有什么事?宸妃多虑了。”他的语音仍旧温柔,缓缓走向她,伸手,牵起她的手。

    柔语脉脉中,隐隐,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和清荷虽虽已将地上的碎屑拢起,此时,也仅能继续匍低身子,并不敢站起。

    “皇上把臣妾送您的青永白瓷盏打碎了?”宸妃有些许嗔怨地道。

    我和清荷手中的碎屑还未来得及置入簸箕中,显然,被她瞥见。

    “朕怎会把宸妃送的盏打碎呢?不过是那两个宫女上茶时出了疏漏。”

    闻听此言,清荷的身子明显一颤。

    “哦?这两个宫女倒是眼生,似乎并非常伺候您的,难免有不当的地方,即如此,不如打发她们去暴室,也免得下次打碎臣妾送您的盏。”

    第七章 微澜起(3)

    我虽为宫女时日不长,但也知道暴室是何样的去处,那是宫中,最见不得天日的苦役劳作之处,进去的是人,出来的,仅是那禁宫的鬼。

    身为宫女,命不由己,这,我早就知晓。

    但,我对于景王应该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对于被贬至暴室,我倒并未怎样担忧,只隐隐中,还有些许的庆幸。

    越美的女子,心肠或许越是歹毒,哪怕曾经纯涩如水,在日复一日的宫闱倾讹中,也必不如初。

    宸妃不过也是其中一个可怜人罢了。

    帝王之心,却并不会为这背后的可怜,有任何的触动。

    这才是禁宫最无情之处。

    他,淡淡一笑,并未置可否,内侍尖利的声音在帐幔外再次响起:

    “皇后娘娘求见。”

    “传。”

    幽幽的苏合香中,文哲皇后姗姗而入。

    我低着螓首,看不到他和宸妃的神色,觉得到的,是空气中的气氛开始变得僵持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

    此时,我才恍然发现刚刚的怪异在哪里,宸妃进来,是未曾请安的,但,尊贵如皇后,还是按着宫规请安。

    倘若没有那人的许可,宸妃也不至于如此无视宫规。

    所以,在他心中,宸妃的位置应该是不同于其他诸妃的。

    果然,宸妃语音清泠,似乎仅略略施礼: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未待皇后免她的礼,她已重站直身子,而,文哲皇后却并不见怪:

    “宸妹妹倒比本宫先来一步,皇上的圣体无碍,本宫就放心了。”

    “既然你们都放心了,早些回宫安置吧。冷宫走水,朕岂会有事,不过,今晚在书房批阅折子,误了时辰。”

    第七章 微澜起(4)

    “皇上,请以龙体安康为重,臣妾告退。”文哲皇后的声音里带着雍荣的淡定。

    她是当朝丞相之女,又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与生俱来一种贵气,这份贵气,使她即便远远在众妃中,仍是圣洁高傲,与众不同的。

    所以,此时,宸妃的不恭,反倒让人觉得她恃宠生娇。

    但,这些都是主子的事,也是构成后宫永恒不变的主题。

    “皇后也早些安置吧。”他的声音若春风化雨般温和。

    仿佛,他对任何人都很温和,即便刚刚我的失礼,清荷的失仪,在宸妃的发落言辞下,他仍旧温和地没有任何责备。

    如果,人都有两面,那么,他的两面,则是对比鲜明的两面。

    皇后复行礼后,款款退出内殿。

    “皇上,臣妾今晚想留在这陪您。”宸妃刚刚因向皇后施礼,才松开他的手,现在,她重新轻轻握住他的,语音里,满是情意。

    “宸妃,你也回宫吧,朕今晚批折子,有些乏了。”

    “皇上,您——”她欲言又止,蓦地,身子倚进他的怀中,“臣妾真的怕,真的很怕。”

    “君无戏言,你毋须担忧。”

    “嗯,臣妾晓得。”她欠身,衣裙窸窣 间,人已离开他的怀中,福身略施礼,莲步往帐幔外行去。

    “皇上,您是现在安置,还是用些夜霄呢?”袭茹见宸妃离去,方请示道。

    “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他的语气里再次恢复初回宫时的倦怠,顿了一顿,又道,“等顺子回来,传他来见朕。”

    “是,奴婢记下了,繁逝宫那边,有顺公公料理,必是妥当的。”

    “无论多晚,即便朕安置了,都传他来见。”

    他多叮咛了一句,话语间,有着我所不熟悉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关于爱的点滴,是关于最深的沉淀。

    帝王之爱,动辄伤己伤人,动辄怒漫千里。

    得之,是幸抑或是祸,却皆不由己。

    “是。”

    他不再言语,而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低下的螓首,仅看到他月白衫袍下的手,似乎,微微地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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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微澜起(5)

    退出内殿,步入庭院,将那些碎瓷片倒去时,我才发现,手心里,汗意涔涔。

    清荷吁出一口气,轻声:

    “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真的——”说到此,她噤了声,摇摇头,手抚在胸口,喘了几口大气。

    蓊蓊郁郁的的枝蔓摇曳中,我抬起眼眸,西北角的夜空,是一片如墨洒过的浓黑,浓黑深处,隐约还有白烟袅袅,却无方才的红染。

    “墨瞳,你看什么呢?”清荷好奇地随着我的目光望去,望到的,是平淡无奇的景致。

    “没看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倦了。”

    “呵呵,你平日都是在外面当差,自然会倦,象袭茹姐姐,月琳姐姐她们,每隔几日便要值夜的。”

    “那确实是辛苦。”

    “虽是辛苦,可毕竟,哪宫主子见了她们二人,不得赔个好脸色?这宫中,我们做宫女的,做到那份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说到此,清荷脸有些苍白,“刚刚可骇到我了,如果真被打发去暴室,小命也就算到头了。”

    “现在不是没事了?”我安慰她。

    “都说皇上温和,这话看来真不假,不然,搁哪宫主子那,宸妃娘娘这么说,我们必定是逃不脱干系的。”

    “皇上很温和吗?”

    “你新进宫,自然不知道,皇上,是顶顶温和的一个人呢。嘘,我告诉了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背后嚼主子的是非,咱们伺候的这个主子,又是宫里头最大的主子,可是得当十二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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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微澜起(6)

    她絮絮地说完,转身看了一眼昭阳的正殿,里面还有烛火的微光透出。

    “清荷,你先歇息吧,一会我去外殿候着。”我看她的脸上起了困意,遂道。

    她闻听我的话,忙不竭地摇头:

    “除非是上面让咱们去歇息,才可以回屋,否则,擅离当值的宫女,轻则一顿板子,重则——”她眉心皱紧,不愿意再说下去。

    “我倒忘记这宫规了。”

    是啊,我又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名宫女。

    没有上面的吩咐,是不得擅自做主任何事的。

    如是,我和清荷一同候在外殿,直到卯时,里面没有传唤,也不见顺公公回来。

    整个昭阳宫,现在仅剩下不过六名宫女,连云纱,都不知所踪。

    站在殿外,夜风拂过裙裾,宛如翩舞的绿蝶,在黑夜里,柔婉地绽开一抹明媚。

    可,这抹明媚,是那么地浅,漾不进任何人的心底。

    内殿,有了些许动静,紫燕吩咐我们准备洗漱的用具即刻送进去。

    我们端着一应洗漱用品,鱼贯进入时,他穿着白色华缎的寝衣站在殿中央。

    袭茹正躬身,替他系完最后一个锦扣。

    内殿昨晚熏的香早已淡去,空气里,流淌着静寂的味道。

    我端的是旒冕,和端着龙袍的清荷,走在最后面。

    即便这样,愈接近他时,我的手,竟然还是不自禁地有些许的颤抖。

    纵然,我脸上涂了香膏,他该一时辨认不出,但,不知为什么,面对他时,远比面对景王,让我更加地无措。

    或许,因为他是帝王,拥有生杀大权的帝王。

    而,景王,毕竟,还是屈于他之下的。

    当清荷跪于地,将置着龙袍的紫檀木盘高高端于头顶时,我忙将螓首更加低下。

    龙袍,袭茹伺候他穿得十分细致,但,再怎样细致,也有结束的时候。

    清荷起身,半躬着从一侧退下时,我按规三步走至他跟前,衣裙掠动间,膝跪于地,将盘同样高置于头顶。

    “抬起头来。”

    耳边,忽然听得他淡淡启唇,我的手一哆嗦,心,生生地漏跳一拍。

    作者题外话:刚写完。是今天的第五更。。

    第七章 微澜起(7)

    我不能犹豫,否则只会引起他的怀疑,有景王的香膏做掩,他应该不会认出是我,可,心里仍是战兢的。

    抬起脸,他的目光,柔和地拂过我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点蜡黄肤色的脸上,眼底,有一丝的失望。

    “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也十分柔和,全然不似昨晚倾霁宫时的寒冷。

    但,拥有这样绝色容貌的男子,我不会记错,更不会认错。

    “回皇上的话,奴婢唤墨瞳。”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带着沙哑,区别于初见他时的语音。

    “墨瞳。”他轻轻念过这个名字,道,“就由你伺候朕戴这旒冕。”

    他吩咐道,袭茹的手已接过我手中的托盘,退至一边,我起身,双手捧起盘中的旒冕时,禁不住指尖的哆嗦。

    “墨瞳。”袭茹轻唤我,递给我一个镇定的眼神。

    我努力恢复平静,将冠冕戴在他的髻上,用玉笄插在帽卷两边的纽孔使之固定,最后将冕板左右垂下的缨络轻轻在他颔下系结,五彩的缫串成十二旒白玉珠遮住他的墨星般的眼眸。

    而他的眸华始终淡淡地注视着我的举动,直到最后,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这次当差比昨晚尽心。以后,你就留在内殿伺候吧。”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昨晚,是仅指我收拾碎瓷时的不慎,还是有其他的意味,指尖滞于缨络上时,袭茹轻咳一声,方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俯低身子:

    “奴婢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他的话语里也含了些许的笑意。

    我愈发战兢,直到他在众人簇拥间步出内殿,我才发觉,身上,已被惊出一身香汗涔涔。

    第八章 近君前(1)

    袭茹折身进来,瞧我还站在原地,遂笑道:

    “你才进宫没多长时间,就得以伺候御前,这可是难得的福气,现在就去内务府领两套紫装的宫服,换下这身吧。”

    “是。”我俯低螓首,忙应了。

    各宫的宫女平日仅能穿两色衣裳,春夏是绿色,秋冬是紫褐色,但,昭阳宫御前宫女,是无论各季,均须着较亮的紫色。

    颜色的不同,也使得御前宫女的身份远远矜贵于其余各宫宫女。

    “一会回来,我再教你近身伺候的一些规矩。”

    我转身走出内殿,正看到小德子从一侧走来,见到我,微微一笑:

    “恭喜姑娘。”

    方才的事,想必他已知晓,毕竟他是顺公公的得意门生,宫内但凡宫女内侍的调动,也都需经过他之手,才呈给内务府。

    “多谢德公公的提携。”

    我淡淡的福身谢礼,他也不推辞,仅睨着我,轻声:

    “姑娘日后必是贵人,指不定我还要靠姑娘的提携。”

    “德公公,我还要去内务府,就不陪公公说话了。”

    “姑娘速去速回,万岁爷一会下朝,就该传姑娘伺候了。”

    我颔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领回宫服,甫换上,行至内殿去找袭茹时,只听得顺公公的尖利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万岁爷,听奴才一句话,您现在可不能去啊,万岁爷!”

    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的味道,细碎地从那帘里传来,月琳正掀开帘子出来,见我怔愣在外面,不悦地皱了下眉,声音倒是压低的:

    “怎么杵在这?还不快去司茶处,端皇上的养心茶来。”

    “呃?”

    我并不知道近身伺候的一些规矩,她见我不解,帕子一挥,语意里更带了不悦:

    “即当了这差,就该用心些,似你这样,真是叫人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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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近君前(2)

    说完,月琳身子一拧,兀自往外走去,经过我身边时,道:

    “我去端茶,你候在这,机灵点,袭茹姐姐不在,里面若传,必须用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我应了声,站到帘外,顺公公的声音轻了下去,再听不真切。

    从昨晚到今天,昭阳宫的人,就有些不对劲。我隐约猜忖必是繁逝宫走水,然后抽调了部分昭阳宫的宫女过去。

    但,按理,繁逝宫不过是冷宫,即便缺了人手,从内务府另调人即可,是断断不会从昭阳宫里抽人手的,眼见昨晚皇后和宸妃的话里也有几分的在意,甚至于皇上,都是极不自然的。

    心里默想着,里边却响起传唤声:

    “来人,给万岁爷更衣。”

    是顺公公的声音,我掀帘进去,只一眼,便看到他颓然地立于花架前,上朝时的明黄|色龙袍还尚未宽下。

    诺大的内寝殿中,仅有顺公公一人,躬身立在一边。

    我复低下螓首,至他面前,行礼,他免礼后,我站起身,仍低着脸,替他去解袍边的盘扣,因是第一次伺候御前,平素对龙袍纵然有过熟悉,可,临到头,仍解得颇为费力。

    顺公公站于一边,见我笨手拙脚,不由唾道:

    “不中用的东西,月琳呢?”

    他本是伺候过先帝的公公,又为内侍总管,所以,也只有他,可在皇上面前斥责下人。

    “回顺公公,月琳正去司茶房传养心茶。”

    “是你?”他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传来,“朕才调了她到御前伺候,生疏也是难免。顺子,调往繁逝的那些宫女暂时不用调回,另,让袭茹和月琳轮流过去照看着。“

    “奴才遵旨,万岁爷,您先歇息,若有事,奴才第一时间会禀于您。”

    我好不容易才将龙袍的盘扣悉数解开,慢慢宽去袍衫,一边顺公公呈来暗色金纹的寝衣,我伸手接过,替他更衣时,指尖在袍袖处恰碰到他的手指,触到的,是一片冰冷,他的眸光若有似无地从我瞬间洇红的脸上拂过。

    作者题外话:年会回来。速度写完。。脸上的妆还没卸。。昏。

    第八章 近君前(3)

    “皇上,请用养心茶。”月琳适时的掀帘而进,打破此时的尴尬。

    “先搁一边。”他的语音很淡,若有似无拂向我的眸华也转向了别处。

    我略略抬首,月琳顺着他的眸光,那里,该是置着花卉纹玉香炉:

    “您今儿个是要点安息香还是苏合香?”

    御前伺候果然最需要的是察言观色。

    他的唇边勾起一点的弧度,不深,浅浅地,一晃而逝,仿佛不经意地道:

    “不必,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万安!”

    我随着顺公公,月琳福身行礼,才要退出内殿,却被他的声音阻住:

    “墨瞳,你留下。”

    我脚步怔住,听得他们二人退出帘外的声音,只能将脸复垂下。

    “你好象很怕朕?”

    “奴婢不敢,奴婢一直在外庭当值,对御前当差还不熟悉,怕做错什么,所以才略有些战兢。”

    “是吗?”

    “奴婢对皇上莫敢有所欺瞒。”

    “你来。”他唤我,我犹豫着,莲步还是向他走近。

    “朕要稍作歇息,你替朕守着,若有事,即刻唤醒朕。”

    “是,奴婢遵旨。”

    我服侍他歇下,他暖暖的气息,在我掖好锦褥时,他的眼底,望着我,分明,有着一丝极浅还淡的笑意。

    我的脸又染上红晕,借着放下黄绫帷帐,稍稍别过脸去。

    帷帐全放了下来,明黄|色宫绦长穗委垂于地,拂得脸边有些许的酥 痒,我侧偏避过,透过茜纱窗洒进的点点金晖弥漫于眸底,殿中没有熏香,此时,竟有着别样的清冷。

    本来,该是退到帘外当值,不过他即说了,就是要守在龙榻之外,第一次,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但,咫尺,却终会是天涯。

    第八章 近君前(4)

    他睡得极其安静,整个内殿,也无一丝的声响。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我才听得他唤了一声:

    “茶。”

    我起身,轻轻走至紫檀桌边,上面,还置着方才月琳奉的养心茶。

    我端起茶,掀开黄帷,他甫坐起,我递上香茗,他接过,并不喝,缓缓道:

    “茶已凉了。”

    他的语音没有一丝的愠意,但我却骇得跪下:

    “皇上恕罪,奴婢失职!”

    给主子奉茶,若茶冷了而不重换,是做奴才的失职。

    以往在南越后宫,薇贵姬来我宫中,因茶冷没有重换,近身伺候的圆荷就遭来一顿责罚。

    彼时,我是丽妃,位份虽高于她,可,她倚仗着青阳慎远的宠爱,纵不屑与我多加往来,那日,仍借此发挥,让嬷嬷用戒尺把圆荷的手心打至红肿方罢。

    并第二日告之青阳慎远处,说我恃傲怠慢于她,若不是皇后一旁转圜,怕是非又起。

    这瞬间,我忆起昔日那一幕幕的过往,心底,陡然湮起一种骇怕。

    并不是骇怕现在他会怎样责罚,只是,对过往那不堪的骇怕。

    原来,即便,过了这许多日子,仍是有着余悸。

    那种余悸,是源于我对身边之人无法护全,更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办法把控的余悸。

    “撤了吧。”他语意悠缓,让人无法琢磨他的所思所想。

    “皇上,奴婢这就去司茶房换热茶来。”

    “不,你别离开,守在朕一旁。”他凝着我,语意仍淡,却带着别样的深意,“朕不想一个人待着……”

    第八章 近君前(5)

    “是,皇上。”

    我并不敢看此时的他。

    他,真的,截然不同于那晚倾霁宫所见。

    纵然,我确定,那也是他,但,从我近身伺候他开始,更多的,让我看到的,是温文尔雅,并无一丝关于那晚初见的寒冷戾气。

    把托盘置在一旁的几案,许是适才些许的声响惊了帘外候着的人。

    外面,轻轻地,传来顺公公的声音:

    “皇上,可是醒了?袭茹方回来,繁逝宫一切妥当。”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忽然挥手:“你,也下去吧。”

    这一句话,却带着疏离的味道。

    我福身行礼,复替他放下帷幔,端着冷却的茶退出帘外。

    顺公公见我出来,略略瞥过我,道:

    “把茶搁着吧,万岁爷暂时不会用了。”

    “是,顺公公。”

    我把托盘才要放于一边,紫燕横里走了出来,将那托盘接过,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茶冷了都不晓得去换,万岁爷怎会用?”

    我垂下脸,紫燕拧身,端着托盘往外殿走去。

    一边,顺公公悠悠道:

    “袭茹既回来,你且退下歇息,等戌时再来当值。”

    “是。”

    “墨瞳,御前宫女可以用些许粉和胭脂,我瞧你的气色一直不太好,记得用粉补一下。”沉默一旁的袭茹在我退下前,启声道,“你休息两个时辰,我得了空,会叫你来,教你一些规矩,也免得出了差池。”

    她是昭阳宫的掌事宫女,为人,却极为亲和,不似月琳有着一些架子。

    “我晓得。”我颔首,走出殿外。

    第八章 近君前(6)

    殿前的一株碧桃开得正艳,若灿烂的霞红,衬得整座巍峨的昭阳正殿,亦多了丝缕妩媚的彤色,有几朵桃花随风坠落,有一朵正坠至我的衣襟之上,那样的嫣红,让我不忍将它拂落,轻轻拈起,映得蜡黄的脸上,仿佛,也沾了些许的姝色。

    我素以为,只有南越的宫中,才盛开最美的桃花,但,西周的禁宫,桃花,也是绽至如此绚美。

    而,曾经,我所居的冼玉宫中,是遍种桃花的。

    仅因前朝嫡后最喜桃花,所以,冼玉宫移种着所有名贵的品种,尤其以撒金碧桃最为娇艳,一枝上,并蒂绽着红白两色,仿佛,夫妻一样,缠绵悱恻,占尽所有的春光。

    我时常,望着那枝蔓,那个时候,我触到自己的心,知道,我始终还是在意的。

    我的心,并不能做到,真的淡然。

    对帝王之爱,始终是有着奢求。

    即便,那人于我,有的,仅是不屑。

    思及此,手中的桃花,柔嫩的花瓣相触间,让我品到一丝的苦涩。

    “大胆奴才,看到惠妃娘娘还不行礼!”一声娇斥,让我散乱的思绪归拢。

    盛惠妃身着秋香色宫装,手挽碧霞飞彩薄纱,长长的裙摆逶迤于身后,优雅华贵,飞仙髻上左右各插三支金步摇,随她婀娜走动间,步步生辉,柳叶眉下,美眸华彩流溢,唇边,却掠过一抹冷笑,倨傲地睨着我。

    我惊觉自己方才出神时的失态:

    “奴婢参见惠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第八章 近君前(7)

    “你是御前宫女?倒眼生得紧。”她音若黄郦,婉转悦耳,但,入耳,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森冷。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新近才伺候御前。”我低眉敛眸,因她未免我的礼,身子仍需躬着。

    “啊?原来是新任的御前宫女。”她戴着护甲的手勾起我的小颔,我貌不惊人,蜡黄的脸映进她的眸底,她的眼却眯起,“这样子,倒让本宫想起一个人。”

    “娘娘想起的是谁?”一边,方才斥责我的宫女忙顺着她的意思问。

    “不过眉眼有些许的相似,终究,是不如那人的。”

    “能让娘娘记得的人,必定是不同凡响的,岂是她所能比的?”那宫女讨好地说。

    盛惠妃眸华转望想她,嗤嗤一笑,道:

    “明镜,今日你的话,太多了些。”

    “娘娘恕罪,奴婢失言了。”那唤作明镜的宫女听出盛惠妃的不悦,忙用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刮。

    声音清脆,显见手下并未有所保留。

    “罢了,本宫又没怪你,这是昭阳宫,难道,你想让皇上看到本宫待下人刻薄吗?”

    明镜住了扇打自己的手,言语间还是谄媚:

    “娘娘最是疼惜奴婢的,是奴婢自己知错了,枉费了娘娘的疼爱。”

    “行了。”她松开勾起我下颔的手,眼光流转到我手中的桃花时,语音骤然拔高,“你竟敢摘这庭院中的桃花?”

    她的话语里含着惊愕,更多的是带着隐约的惧怕。

    我不明白,为何,她的话语中,会显现出这两种情绪,我仅是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手中的桃花,离开枝杆后,正逐渐枯萎的桃花。

    第八章 近君前(8)

    “娘娘容禀,这桃花是落于奴婢衣襟,并非奴婢有意采撷。”

    盛惠妃已将方才的情绪悉数掩去,语音转厉:

    “但凡宫中栽种的桃花,无论任何人都不可以擅自摘取,即便是桃花落了,也会有专人把它葬于香冢,违者,无论下至宫女内侍,上至妃嫔,一律杖毙!”她顿了一顿,“你身为御前宫女,莫告诉本宫,反对这条禁令置若罔闻!”

    我进宫不过月余,以往在庭院中当值,只是不容许近这几株碧桃,也未听云纱提起过这条禁令,想是由于她本身也是在庭院当差,对碧桃的讲究,自然是不知晓的。

    如今,恰逢碧桃初开,我被调往御前,袭茹所要教我的规矩中,定是包含这条的,但,却为时已晚,我错手将桃花捏在手中,正落了她人的把柄,妄加这罪于身。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小德子都未曾告诉我这条禁忌之罪,我身陷囹圄,对于景王的盟约来说,该是一种的损失。

    难道,他们在最初就料到,我对这盟约有了反抗的意味?

    “娘娘容禀,是桃花落于奴婢的衣襟,并非奴婢去摘,也并非它偶落于地,奴婢将它拾起。”

    “你的意思是,你无过错?倒是本宫看错了不成?”她厉责的语声转作了绵绵笑意,纤白的素手轻轻将那护甲一正,翡翠的光泽流转间,她语音渐缓,“本宫既为正一品惠妃,自然对维护宫纪责无旁贷。你虽为御前宫女,但,皇上也曾说过,谁若犯了此宫规,一律杖毙,无须面圣。”

    她的眼神随着这句话,落在我的脸上,期待看到我的惶恐,或者是求饶,而我,仅是淡淡地道:

    “奴婢并未触犯这条宫规,娘娘若要罚,也需罚得让奴婢心服口服。”

    “好一张厉嘴,还真以为,你眉眼相似,就能护你周全?”

    近君侧,所招来的,果然是是非,果然是莫须有的嫉猜。

    假若,我不过是名庭院内的粗使宫女,尊贵如惠妃,又是否愿意与我计较呢?

    第九章 遭杖责(1)

    “来人,将这触犯禁令的宫女押到暴室去,等本宫回了皇后,再做发落!”

    她不容我再辩驳,直接吩咐身后的宫女,两名宫女已如虎狼一样将我押住。

    此时,正殿内走出月琳,想是殿前的内侍见盛惠妃并不入内,所以,虽未加通传,还是将庭院中发生的事知会了里面。

    她将惠妃的举止尽收入眼底,却并未阻拦,站在那,只道:

    “参见惠妃娘娘!”

    “免礼,皇上可回宫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已回宫,此时正在歇息,墨瞳是哪得罪了娘娘?娘娘要将她押往暴室呢?”

    “她擅自折下这碧桃,这,可是犯了宫中最忌讳的。”明镜开口替惠妃回月琳的话。

    “哦,原是如此。”月琳眉虽颦,唇却含笑,“皇上尚在歇息,也没必要为这事去扰了圣驾,还请惠妃娘娘务必回了皇后,给她一个发落就是,等皇上起了,我会回禀皇上。”

    “本宫也正是此意。”盛惠妃说完,拂袖步出昭阳宫。

    我望向殿前的月琳,心里忽地明白,她为何袖手旁观。

    宫女间的争斗,其实,并不逊于后妃间的倾讹,更是不带血的残忍。

    她乐得看盛惠妃将我处置,皇上醒后若有责怪,也会仅冲着盛惠妃,她做为奴才,即禀了皇上,就不用担心,我被杖毙会牵连到她。

    此番她进去,也断不会将此事立刻告知顺公公和袭茹,以免节外生枝,阻了这场她所愿意发生的处置。

    我知道若这样被押往内务府,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才要出声,口中,却被一边的内侍塞进一团绵巾。

    “嗯,免得她叫喊,扰了皇上的清梦,倒又是本宫的不是了。”盛惠妃方才的一个眼神,伺候她跟前的那些内侍便领会了她的意图。

    我挣扎着,但,这样的挣扎只让她们扭得我手臂生生地发疼,没有丝毫其他的作用。

    第九章 遭杖责(2)

    我才被带到暗房,盛惠妃就传来皇后的旨意,触犯禁例,按律杖毙,可先行刑后,再回皇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条禁例背后竟会是如此重的处罚,那或许不过是宫中残忍的又一种见证。

    既尊为皇后,母仪天下,不问是非因由,仅凭惠妃一面之辞就处死宫女,或许,连这宫女姓什名谁都不知道。

    虽然,宫女的命如草芥,生杀予夺之权都在主子的手上,但,就这么为了一条莫须有的罪赔上我的命,我不服!

    可,我又能怎样呢?

    我的口中仍旧塞着绵巾,双手也被两名内侍反剪,押上暗房中的行刑凳,板子旋即重重落在背上,一下一下,每个起落间,都是震魂撕心的痛,我的意志恁再坚强,都渐渐开始模糊。

    模糊中,我无声地念出两个字,这瞬间,我想到的是他,而他,毕竟是王爷,即便知晓我出事,事涉后宫内务,又怎转圜?

    我是他的棋子,纵然是一枚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纵然,身边遍布眼线,但,在这宫中,能护我周全的人,不会是他!

    嗓口一阵腥甜,我强压着那份腥甜,也咬紧银牙,不让自己发出卑微的呻吟声。

    被他们反剪的双手,却在逐渐无力的虚软下去。

    我仿佛看到眼前,光圜明暗中,身体里有些什么开始脱离,疼痛开始攫住所有的思绪。

    我,快死了吗?

    过往的一幕幕再再浮现,如同走马灯似的,移过的,仅仅是灰霾的一片,那里,金满殿,银满楼,不过是华年锦瑟关于情殇的过往。

    作者题外话:留言都是鼓励雪的 谢谢各位大大 但估计因为剧情还没有扩展开 讨论剧情的比较少 呵呵:)

    第九章 遭杖责(3)

    随着一口血涌出,我能觉到,堵住嘴的绵巾后,是怎样的腥甜。

    命悬挂一线,莫过于此吧?

    气息奄奄中,我的思绪开始游离,直至,突然,有一声喝止传来:

    “住手!”

    随着这一声尖利的喝止,我背上的板子忽地一滞,我的脸无力地垂伏在凳上,汗水濡湿了视线,鼻端也弥漫上腥甜的气息。

    “顺公公,您来得正是时候,还请代为通禀皇上,这宫女触犯禁例,按律当杖毙,皇后颁下旨意,命本宫即刻执刑。”盛惠妃语意不惊地道。

    “参见惠妃娘娘,咱家带来的正是万岁爷的口谕,御前宫女,隶属昭阳宫,即便是中宫,也不得擅做处罚。”

    “顺公公,颁下这道禁令的是皇上,言明不论奴才主子若犯令,一律杖毙处置的也是皇上,这并非是皇后擅做的处罚,全是依着皇上的旨意来办,难道,今日,皇上法外开恩,另加恩旨不成?”

    “惠妃娘娘,您怎断定这宫女触犯了禁例?她本是御前宫女,今日午后,万岁爷瞧外面桃花开得繁艳,故命她摘几枝供于瓶内,这禁令约束的,仅是宫内的其他人,为何颁这条令,也源于是万岁爷对桃花独加青睐。想必是娘娘未加多问,就用这禁例回了皇后,咱家不知,这区区一宫女,是哪里让惠妃娘娘不舒服了呢?”

    “哦?但,方才,本宫问她时,她可不是这么回的。”

    “您问她时,她是怎么回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