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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姬第19部分阅读

      千金姬 作者:rouwenwu

    道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无力擦拭,却勉力将冰凉的手掌落在她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新鲜光滑的面上,露出一个笑容,颓然倒在她的身边。

    丹房内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渡梦仙子走进来,站在并排躺在地上的两个弟子身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面上神情复杂,半晌,方叹道:“确实很般配生同衾、死同|岤,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师父成全你”

    一个花季少女在爆丑了两年之后再变成一个大美人是怎样的心情?

    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醒来后的泠然双手紧紧抓着镜子,恨不得将自己贴在上头才好。

    镜子里的脸白皙粉嫩,神奇的是,竟然有些像她的前世,然而,相比起前世来,皮肤变得吹弹可破,鼻子更高更直,眼儿媚媚,就像红绡公子所说的那样,横看竖看,长得还真与他有几分相似,当然,整个轮廓却还未脱了这一世的原型。

    这容整得,真是太完美了

    泠然花痴自恋地对着镜子里的影像傻笑个不停,一会又回头看看红绡公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几乎是与她同时醒来的,淡笑着望着她,在她乐了好一会之后,才道:“你不饿么?”

    闭关十二个时辰加上晕睡了足足四五个时辰,他们已整整两天一夜没有进食。

    泠然取过一旁的白玉瓶子喝了口水,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不是有句古话叫做秀色可餐么?师兄难道不能看着我就饱了?”

    红绡目中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泠然恋恋不舍放下镜子,乌黑晶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师兄,你说这会儿是杭莫儿更美,还是我更美了?”

    红绡公子似乎受不了她,扶着额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你吃不吃东西?不吃的话我先去了”

    泠然扁了扁嘴,腹诽他是个怪胎,她丑得要命的时候,每时每刻要守着她,好像离开一会都不行似的,可现在她变得闭月羞花,他又一幅不在乎的样子,还说什么要她最后陪他三天,看来该反过来说,她想要他最后陪她三天才合适。

    不过她的不高兴大概只持续了几秒钟,马上就想:我变得这么漂亮,关在丹房自己看也不对啊当然要出去让更多的人欣赏欣赏了……

    这么一想,她赶紧叫着“师兄等等我”追了出去。

    一路上,用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之类的形容词已不足以描述岐黄宫人看见她的表情,泠然乐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为了对得起这张相当完美的脸蛋,她的唇角极力保持着一个“优雅高贵”的微笑,身子也绷得笔直,一一向他们颔首致意,自我感觉像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出游。

    在看到杭莫儿那复杂幽怨的眼神之后,泠然的自恋情绪达到了顶点,一边保持着人家《金陵十三钗》里的窑姐儿走出的水蛇腰的步伐,还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杭姐姐。”

    红绡公子微微摇头,暗叹这个丫头总有本事叫他在最悲催的时候都能笑得肠子打结。不过他却装出一幅难受的样子,故意做出伸手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的动作,回头皱起眉头道:“师妹,你要不要恢复正常?持续下去,师兄再饿可能也吃不下饭。”

    “我怎么了?”泠然气得插起腰,完全忘记了仪态,像一头发威的母老虎,“你才不正常呢从来不叫自己师兄的,现在都开始了,还说我是不是我变得比你都漂亮了,不服气哇?是不是哇?”

    她蛮不讲理地纠缠了上去,拧着他的胳膊挽成个弧形,将自己的手圈进他的臂弯。

    “快疯了”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男人和女人怎么比美?”

    其实他笑出的弧度和感觉真是美到人看了都觉心碎,泠然嘴上却不承认,非要说自己比他美。

    两人笑闹着纠缠成一团,看得周围的人都会心而笑。

    杭莫儿见红绡公子并未曾像渡梦仙子暗示的那样丢了性命,他们两人还不自觉地在打情骂俏,旁若无人状,一颗心暂时落回了原处,咬了咬唇,将身子隐藏到了庭院中一块观赏石之后。

    饱餐一顿之后,红绡放下刀叉,道:“我们的三天之约,现在开始吧。”

    显然他把两人闭关之后晕睡的时辰全都减去了,泠然也松了口气,见天色已黄昏,托腮望着天边的晚霞,叹道:“好美呀可是天快黑了,我却还精神得很,总不能把我们相处的最后三天都浪费在床上……”

    说到这里,她头脑很“黄|色”地觉得话中有很暧昧的歧义,连忙打住换了个话题:“师兄一定有安排的,你说,咱们该干什么去?”

    他的凤眸中光华流转,静静笼罩在她身上,声音轻软如风,“你也知道山中石林奇特,咱们今夜不如转一转石林,去看一看夜中的‘犀牛望月’之景,在山洞中住上一宿,如何?”

    石林练功的时候他们曾经去过许多次,泠然正要反对,忽然想起夜里还真的没去过,现在她是艺高人胆大,便生出一个主意来:“师兄,莫如我们在石林里捉迷藏”

    “好啊”他并不反对,率先往相思谷外走去,“如果你被我捉住,是不是就不走了?”

    泠然心中一紧,不知该如何答他,他却回头一笑,道:“说笑的,别往心里去。”

    不管怎么想忽略,她也完全能体会到他的言不由衷,好在这时恢复容貌的喜悦完全占据了上风,她摇摇头,飞掠过他身边,想跟他比比脚程。

    红绡公子却安步当车,并不急于赶路的样子。

    泠然穿花蝴蝶一般在他身前身后忽紧忽慢地跳跃着,望着她言笑晏晏,不仅完全恢复了自信,而且还有些臭美,他觉得能如此看着她在身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然而这幸福,却只能持续三天

    泠然正跳出数丈远,借着最后一丝天光看见前方峭壁上碧绿的叶子掩映下,一丛鲜红的花朵自严寒中顽强地舒展着它傲人的姿色。

    冬季的神农架很是奇特,山中并不会因为季节的变化显得太过萧条,总会有这样出其不意的惊喜呈现在你的眼前。

    大雪早已覆盖了大部分的山头,奇特的冰挂会叫人流连忘返,青松翠柏虽然还在风雪中挺立着它的风姿,但像这样艳丽的颜色,实在是不多见。

    泠然指着那丛花惊呼了一声,心想神农架素多奇花异卉,过于艳丽的东西总是有毒,她素爱搜集各种毒药,欢喜地化作一只燕子,翩翩掠上结满了冰的石壁。

    红绡公子一声“小心”还没冲出喉头,她已破坏性十足地将那朵反季节开放的花并叶子连根拔起,足尖一点,以一式||乳|燕投帘向他飞来。

    这是他一手一脚调教出来的师妹,是他倾尽了心头血浇灌出来的小美人儿,他对她的情意已非简简单单的男女之情可以比拟,就像一个慈母苦心孤诣地养大了一个孩子,又像一个辛苦了一世的老农终于种出了一株奇葩,它可以结出无穷无尽的果实,那么他也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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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砸砖,怕被骂,从星期天起恢复一天双更,让亲们早点看到后面的章节,免得我跟泠然都被骂个半死……呜呜呜呜呜……掩面泪奔……

    二三一 未曾别 已相思

    红绡公子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准备将她迎进怀中。

    泠然却俏皮地冲他扮了个鬼脸,身子在他手臂范围之外稳稳当当地收住,将娇艳欲滴的花双手捧到他的眼前。脱胎换骨之后,她的修为好像不止翻了一番,以前做不到位的动作现在展现出来毫不费力。

    他一怔,双手接过。

    “师兄从来没给我送过花,我可是送给你了哦”她的笑脸自花后面露出来,像个顽皮的孩子,叫人又爱又恨。

    红绡当真有些气恼,伸手过去,掐着她的脸蛋,用了点力拧了一下,心中不由叹息:“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以前我曾让杨廷和送她一只花篮,还刻意用勿忘我点缀其上,她竟忘了个干净,显然是从没将我放在心上……”

    泠然哎呀大叫,立马打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嚷道:“师兄,你没安好心啊我的脸刚刚才好了,万一不小心拧出毛病来变形了怎么办?”

    “你以为是豆腐做的?”他低头轻拢那朵花,并没有提旧年送花的事,欺霜赛雪的玉面上一片惊愕。

    “这是什么花?干什么用的?”泠然花了太多时间在毒药解药上头,对百花百草的认识远远不及红绡公子,是以遇到不认识的植物,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将他当做百科全书来查。

    他转头惊异地看了眼泠然,不得不承认她也许有上天在眷顾着,叹道:“如果我没认错,这是祖师画册中所画的一种上古神花,传闻中早已绝种的草药。据说远古的时候,神农氏又被称作炎帝、赤帝,这花他一生中踏遍群山,也曾见过一朵,便取名叫赤炎之花。据祖师爷记载,他是在一个山洞中发现了用红铁矿石花的壁画上有这样的花,所有的医书典籍中却并无记载,根据外形,他猜测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赤炎之花,即随手描了下来。今日被你采到,岂不是造化?”

    “那师兄也不知道用途了?除了好看,也没什么用嘛”泠然接过来反复观看,但见那花瓣厚重润泽,似乎汁水不少,既然红绡公子说得这么玄乎,她也觉得毁掉可惜,就将花采下,挖了个坑,将根埋到了土里,还四周勘察了一下地形,以免日后忘记了。

    红绡公子也不帮忙,目不转睛地看她忙碌。

    其实泠然已经想起当年他所赠的蓝色小花和那阙词,却不好意思提起,只问道:“几个月前易伯来信,说杨廷和那孩子已经参加乡试了,结果怎样?后来有没有再来信?”

    红绡公子意外惊喜,深深望了她一眼,倒也不点破,“嗯,年关将至,想来易伯会有信送到,廷和聪颖非常,易伯朝中又安插有人,想是不会落榜的。”

    泠然想起自己就要走,也许收不到杨廷和是否考中的消息,一时没了声响。

    “这花医书上虽然并无记载,不过《述异传》中倒曾说赤炎花又名回魂花,人死一时三刻之内服下此花,便能还魂……”说及此处,他心头隐隐一动,随即另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将那一动压得没了踪影,见天色已黑,便从怀中摸出一颗夜光珠来。

    那《述异传》中记载的东西一般都类似神话,荒诞不经,泠然也不当真,刚把这朵奇怪的花收进她的百宝袋中,见他光洁的手掌上托了一颗久违的绿莹莹的珠子,不由眼前一亮,“师兄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红绡公子道:“很久以前。”

    泠然嘟起嘴哼了一声,觉得他有点想找骂,如果是很久以前为什么不还给她呢?不过她却不上当,反而扑上前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抱了一抱,道:“谢谢你,你真好”

    他心头狂跳,恍惚间,她已手脚麻利地将珠子捞到了自己手上,想起楚玉和结拜的姐妹们,满面柔和。

    这颗夜光珠早在泠然掉进花落痕地宫下的冰窟中时就遗失了,她心里一直引为憾事,不想红绡公子心细如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寻回来,竟不与她说一声。

    红绡见泠然手捧珠子,如获至宝,心中受伤,也不说什么,举步向前。

    他落寞的样子其实触动了泠然某根神经,她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冲口而出道:“师兄,其实快过年了,咱们也别提什么三日之约,我过完年再出谷行么?”

    她说得小心翼翼,心下以为说完之后他会喜出望外。

    孰知他呆了一呆,脚下一滞,却道:“不必,三天之后你就寻他去吧”

    泠然很受伤,又认为他实在变化得快,莫非她容貌恢复之后,他倒是想明白了?觉得守着她也无望,竟将那份爱意收了回去?

    红绡公子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又在胡思乱想,却也无意扭转她的思维。

    山中夜晚的气温恐怕得有零下十几度,好在泠然今非昔比,刚出山谷不久就默默提气御寒,走了几步之后,感觉到怀中那朵花散发出阵阵暖意,使得她周身舒泰,竟不用再运功抵抗寒冷,探手一摸,更加暖和,不由微微“咦”了一声。

    红绡公子道:“赤炎花开在冰天雪地的峭壁之上,其火气自然是十分旺盛的,用鬼神之论来说,即阳气极盛,鬼怪远之,应该算得上是辟邪的上品。”

    泠然想起当初重生时曾梦遇小鬼,过了这么久,也弄不清楚是幻觉还是真事,笑道:“照这么说,赤炎花可以算得上是长生不老药了,既能起死回生,又能让牛头马面不敢来拘魂,师兄说是不是?”

    “嗯。”红绡公子轻飘飘地用鼻音答了一声。

    泠然见他不热络,很是奇怪,也不再说话,默默跟随着他的脚步,两人来到一片怪异的石林之中。

    冷月照冰原,小小的夜光珠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泠然也一并收进了怀里。

    那些日常所熟悉的千姿百态的石芽石笋在夜里看来,风光迥异于白日。远处黑魆魆的峰影和近处月光所泛起的白光相映成趣,那一堆似夫妻在交颈而眠,这一处似神兽望天,在青黑的天幕下展露出神秘莫测的幻景,令人犹似坠入仙境。

    “不是说要捉迷藏么?”红绡公子倏忽飘渺在几丈开外,回过身来远远望着她,冰雪之上的他沐着月光,犹如精灵,似乎立刻就会消失在眼前。

    泠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挥手叫道:“师兄来捉我”说着就想闪身到附近的石笋后头。

    “不今天你来捉我吧……”

    远远地,他好像淡淡一笑,随即如一抹青烟消散在风中,她已看不见他。

    今天他的举止老是出乎泠然的意料,放在往日,她说一声“师兄来捉我”,他定是笑吟吟地负手让她先东躲西藏,然后前来捉拿……

    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捉他一次大概也挺好玩的。泠然这么想着,在雪地上一点,身子灵动地飞扑到他刚才站立的石柱附近,一伸手,就想将他抓到手里。

    可是那里如同山野中的任何地方一样清冷,似乎从未有过他的气息。

    挑战让她来了兴致,花蕊般的娇面上浮起一个促狭的笑容,扬声道:“哼哼师兄有本事可别被我抓住,不然……”其实她也不知拿他怎么办,倒还是摩拳擦掌做出一幅要修理人的样子,因为她相信他一定能看见。

    岐黄宫的轻功身法比较独特,尤其泠然是半道出家,为了恢复容貌内功当然是夜以继日地练,但实际上,普通人向往的飞檐走壁她最感兴趣。渡梦仙子身为师尊,别的功夫都没有亲自教,因这徒儿同为女子,倒是亲身教授了她一套“惊鸿照影”身法。美貌女子使将出来,翩然若仙,灵动异常。

    此时她就展开了这套身法,如同繁忙的小蜜蜂一般在巨大的石林里钻来扑去,搜寻红绡公子的身影。

    夜飞的感觉本来挺好的,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扑空之后,泠然的心头就不是那么舒爽了。

    他真的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石林一般,彻底藏匿了声息。

    泠然又从中心一圈圈向外提速游行了一遍,还是没有,只得拔地而起,跃上最高的一根石峰,纵目四顾。

    冷月苍穹下,群山笼罩在白茫茫的黑夜之中,鸟雀无声,万籁俱寂,一条条指天望月的石笋静悄悄立了千年万年,没有半点生命存在的迹象。

    一个人站在高处,天地悠悠的孤寂感从四面八方袭来,比进了地狱还要凄凉恐怖。

    泠然想起不到三日就要与他分别,一股酸涩的味道从胸口升起,缓缓爬上鼻梁眼底,周围的景物开始模糊,她忽然感觉到悲凉无比,举目向月,清泪已滴了下来。

    多久之前就觉得他像那一轮明月,不用刻意地去望,他总是静谧祥和地守护在身边。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古时词人不过说“从别后,忆相思”,可是她此时脑子中莫名其妙浮上了一首美妙伤情的新诗:

    “雨未停,云便开始相思;

    冬未尽,雪便开始相思;

    没出息的我啊

    未曾离别,竟已相思

    夜不是夜,是那静静一潺水蒙上薄薄一层膜,

    倘若轻轻一碰触,

    便有无尽的思念穿云破月而下,

    濡湿这个夜,也濡湿我的心情。

    好月不懂这玲珑的闲愁,

    穿窗入户,

    将隐藏的心事,统统照亮。

    月,且暗淡些吧,

    让我可以从满天的星斗中,寻找到那双凝望的眼眸……”

    想起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泠然忽地悲从中来,掩面大哭。

    第一卷 二三二 惜别离

    二三二 惜别离

    离开红绡,泠然忽然感到害怕,可是与他的分别竟让她不能遏制地用上“相思”这个特定的词,更让她心烦意乱。

    对楚玉的心,她一直很清楚,可是现在对红绡公子是什么心情?她不能把握,心乱如麻,寒风掠过山峰,似乎随时都要将她吹落冰冷的雪地。

    她正哭得伤心,背后一暖,似曾相识的温度,前世好像梦里曾有过的片段,他已主动现身,紧紧拥着她,两人就这样危立在猎猎北风之中,峭石之上。

    那一刻,他们彼此都宁愿时间从此停驻,再不提分离。

    “师兄。”良久,她回过身,理智渐渐压过了喷涌而上的情感。

    心底有个声音说:既不能负楚玉,又何必给他希望?

    然而她却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只愿放纵贪婪片刻,深深地将这份气息印刻到心灵深处。

    “不要哭。”他抬起她的脸,温柔地用手指一一拭去她的泪水,“如今你是一代侠女了,行走江湖,只怕强盗土匪也要胆寒,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我从来不是侠女”她笑起来,可眼泪还是纷纷往下坠。

    从他的眼底,她明明看到一种比她更为不舍眷恋的情绪,可他却装得没事人一样。

    好吧,既然要装,两人就装到底,免得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胡乱举袖将脸蛋抹净,“好,以后就听师兄的,不再哭了。不过师兄是不是也可以听我一个意见?”

    “你说。”他轻轻环着她,好像担心她掉下去,眼底爆发的情绪已渐渐被他藏了起来。

    “我走了之后,吃饭不许吃少了。”

    他没有犹豫,微微点头。

    “不许老想我,因为我是个大坏蛋”

    他垂下眼睑,更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泠然却又难过了起来,冲口而出道:“让杭莫儿一直照顾你,但是永远不许带她来这个石林玩”

    他猛然抬起眼,里头已经清楚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令他看起来眸光流转,如同夜中的昙花盛放,倾国倾城之姿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只怕也要动心。

    她已在不经意间流露了自己心底的情绪,他这一抬眼凝眸,也让她明白他终究是领略到她的心意了。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将她抱紧,错开了头。

    泠然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分明是乱纷纷,却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她猜到他错开脸将她摁进怀里,也许是眼里的泪已抑制不住滚落,但他不愿被她看到。

    所以她也不去探究,只默默埋首在他怀里汲取着他淡雅的迷人的味道。

    两人不知在石笋之上拥抱着站了多久,山风吹来,都恍然不觉。

    月儿似乎被他们的气氛感染,悄悄躲进了云中,四周更加幽暗。

    红绡公子忽然放开她,唇边缓缓牵起,明明笑得极浅淡,却恰到好处,真是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不美,“好吧,要离开师门了,你也知道难过,不算是完全没有良心,你说的条件,我都答应。”

    她分明不是为了要离开师门才难过的,他既然刻意曲解,泠然也只有望着他笑。

    红绡牵过她的手,翩然跃下峰顶,向前面一指道:“外头寒冷,莫要冻坏了,前头洞|岤温暖,且去避避风。”

    怀揣着那朵奇怪的花,她其实一点也不冷,但今夜她也不想回去,只柔顺地由他牵着手,一起找寻到那个被荒藤蔓草掩着的洞|岤。

    这个洞十分巨大,以前红绡公子就曾带她前来游玩。里头有上下两层,分出好多个天然的石宫石室,内中造物主恩赐的钟||乳|石群演绎出天地万物,有人有兽,有莲台观音、果老献寿、天河流水、织女穿梭……仙洞石林构成一个神奇世界。

    两人携手,由红绡公子举着夜光珠,在洞内藏山,山中有洞的奇景中夜游。

    其实洞内白天也是漆黑,隆冬季节进来,反觉温暖,行走间时时听到流水潺潺,挂瀑声声,看到奇石映水,还倒映出紧紧牵着手的他们,泠然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生本就是偷得,能与他有这样的奇缘,前世至少也修了八百年,临别之际,何必还要纠结相守的长与短呢?

    前世泠然也爱看小说,那些一女配上n男的爽文也翻过几本,可是不知哪一天与母亲闲聊,她就曾说,优秀的男人是不可能与别人分享一个女人的。就算有那么强大yy的女人,诸如武则天之流,她们宠爱的男子也流于女性化,不是真男子。

    这不是封建思想,她很赞同。她也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因为分别,就把楚玉的情意抛到脑后,爱情不是勉强,她对楚玉的思念同样骗不了人……罢罢罢,既不能两全,只能将一个深深埋在心底,今生且对另一个负责。

    走了许久,他们在一处泉水潭边坐下来,泠然很自然地靠在红绡公子身上,静听着点点滴滴的水珠打在石头上。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默契地享受着最后几日的相守时光,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花香,所有的烦躁似乎悄悄离她而去,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接下来是阳光明媚的两天,红绡公子再没有流露出哀愁。

    他会带她徜徉于山色湖光之中,常常一瞧就瞧她一两个时辰,把泠然无聊得不是钓鱼就是掏药;她醒来的时候,会发现他正执着她的手,而他似乎精疲力尽,枕着头酣睡在她床沿;他的举止总归和往常有异,不过这一切,泠然都归咎于即将到来的离别。

    最后一日的下午,阳光晴好,红绡公子便领着她坐到梅花林中,抚琴要她起舞。

    泠然在进相府之前好歹也受过几个月的训练,现在又学了惊鸿照影之术,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随着琤瑽的琴声,她朝他盈盈一笑,广袖轻扬,长发飞旋,在万朵红梅之中舞动。

    昔年梅妃曾作“惊鸿舞”,其飘扬灵动非群舞霓裳羽衣可以超越。

    此时泠然的身姿落在红绡眼中,仿佛兮若轻云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美到极处,反令他心碎。

    泠然舞到憨处,偷撇到他的目光紧随着她的身姿,似乎心醉神池,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心想师兄他丹青妙笔常描山水,说不定要给自己画一幅肖像留下呢。

    然而红绡公子又没有像她想得那么做。

    一曲既终,他反而怔怔叹了口气,道:“还是与你交代一下江湖上的门派和规矩吧。”

    泠然还以为他会夸奖自己两句,谁知就这样没了下文,倒也不好意思讨赏,只想问他到底会不会去参加武林大会。

    照她的性子就算寻到楚玉之后,也是要去武林大会上瞧瞧热闹的,如果红绡公子去了,这一别也不过是暂别。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顾忌着楚玉下了战书,此时问他,倒显得有些可笑。

    哪有一个姑娘想见到两个情敌打架的?

    她只有换了一种方式,道:“师叔祖离开相思谷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怎样了呢,师兄不禀明师父出去找找么?”

    红绡公子斜了她一眼,道:“难道你还想让我陪着你去找楚玉?”

    这个指控有点严重,而且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心底的意思,令她十分汗颜,赶紧否认。

    他轻易就揭过了是否会出谷这个问题,将泠然领到日常读书的巨大藏书殿中。

    红绡公子花了大半日时间,细细向她分析了江湖各大门派的禁忌,包括一些江湖名人,就像一个谆谆善诱的好师傅。

    泠然含笑听着,间中会埋怨几句渡梦仙子,说她是个不称职的师父。

    每当这时候,他总会对着她牵一牵嘴角,不反对也不附和。

    这几日谷中晚餐特别丰盛,杭莫儿也识趣地从不在他们面前出现,眼看明日就要走,她虽然会挤出笑容逼着他多吃点,但自己也实在有些食难下咽。

    饭后,梁妈妈奉命来请泠然到丹房拜见师父,并令红绡公子不要同去。

    泠然做好了被师父训斥的准备,整理好仪容,推开丹房高大的木门走了进去。

    想不到渡梦仙子一脸慈和,完美细嫩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对她的不满来,只是交给她一个绣工精美的褡裢,道:“师父当初肯收你入门墙,是基于你与霖儿结成了夫妻,不算违背门规……如今你要走,为师本当像天枢祖师那样将你的武功废去逐出门墙……唉不过如今,也算了。”

    泠然吓了一跳,随即发现师父用的是“本当”两字,肯定已经打消了那个念头,便笑嘻嘻地说:“多谢师父。”

    “这褡裢里装的是过去两年霖儿每天从山里采的药,为师给你炼成了治疗各种常见疾病的药丸,还有些本门秘法所制的金创药,也许你会派上用场。”

    泠然忙拜谢了师父,双手将褡裢接过来斜背在肩膀上。

    这褡裢是用结实的白色帆布编制成的,上头均匀地绣着一行行的莲花,既美观,又可以随身装下许多东西,行走在外头,真的是不错。别看渡梦仙子平日好像对她不管不问,其实也挺关心她的,她探手进口袋里,发现里头用各种玻璃细管或者小瓷瓶装着各色药丸,外头还贴着药名和功用,知道渡梦仙子也花了不少心思,甚是感动,望着师父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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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送到,尽量坚持,希望你们早点看到结局,最近我都纠结死了,问题我也不喜欢纠结。

    第一卷 二三三 荆钗布裙行路难

    二三三 荆钗布裙行路难

    渡梦仙子却似不自在,摆摆手道:“不用这样看着我,炼丹炉大得很,为师除了日常炼丹的时候顺手将霖儿配制好的药炼一炼,别的什么也没做。这褡裢是杭莫儿为你缝的,瓶子上的东西都是霖儿写的。”

    泠然低下头,红绡公子的好就不用说了,此时她觉得杭莫儿也比自己好上千倍万倍,她甚至可以为情敌做事,看来离开相思谷是对的。

    她一直认为被爱比爱人幸福,那么这里有个杭莫儿守着,确实应该把机会让给她,也许有那么一天,师兄敞开了心扉,他们会成为羡煞旁人的一对,而跟她在一起,她心底永远会想着楚玉,终究是不完美……

    想明白了这一层,她谢了师父,告辞出来,径直去寻杭莫儿向她道谢。

    两年来,她们虽然表面上称姐倒妹,但一来因为泠然对人有了戒心,二来因为杭莫儿对红绡公子的特殊感情,两人到底不能真正亲近,反而暗中在较着劲。

    杭莫儿打开门,看到泠然,略显意外,还是挤出笑容来请她进内坐。

    泠然在岐黄宫住了这么久,居然是第一次到她的房间串门,举目四顾,见她的房间远没有自己那间大,摆设也简单许多,尤其显眼的是窗下放着一台织布机,此时上面还绷着丝线,有半幅洁白的丝绢已经织就。

    另外就是床头放着一大叠书,书上面还搁着一个绣花夹子,中间的小桌上点着灯,一摞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

    一切都彰显出她的寂寞。

    然而她的笑容到底是暖的,泠然不自觉地抚摸着褡裢上的绣花,道:“谢谢你。”

    杭莫儿道:“打发时间的东西,还值得你郑重其事来谢么?”

    她想倒茶,泠然阻止了,看见她桌子上搁的字,正想取起,杭莫儿却慌乱地上前把那一摞纸都抢到了手里,一古脑儿塞进了抽屉。

    泠然猜想写的应该不过是一些泄露女儿家心事的诗呀词呀的,也就哂然一笑略过了,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与姐姐说,相识一场,皆是缘分。我走后,姐姐定然能照顾好师兄的,这个……也不用我多费口舌,只望有一日,你们能在一起。”

    杭莫儿眼睛一亮,显然对泠然离开之后的事态发展抱着很大的期望,她只是没有料到泠然会来跟她表明支持的态度,上前拥抱了她一下,道:“谢谢你,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呆在霖哥哥的身边,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我自然要感谢神恩,就算不能,我也没什么好埋怨,只要能看着他,守着他就好”

    泠然虽然有些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但心中委实被她的感情所触动,拍了拍她的背,默默离开。

    转过几曲长廊,遥遥望见红绡公子站在高大的宫廊下等着她。

    泠然疾步过去,发觉他面带疲惫之色,心中隐隐担忧,却不点破,强笑着上前挽起他的手道:“师兄,师父送我好东西呢。明日我要早行,今天就早些躺下休息罢。”

    他没有反对,依言陪着她回房。

    这两天,他沉默寡言得令她有些害怕,但是温和的态度却是没变。

    一夜无眠,夜里谷中罕见地下了场雪,早上起来,一片琉璃世界。

    泠然开始收拾东西,红绡公子在窗前站了半晌,忽道:“今日,师兄就不送你了,不过你大概不记得出山的道路,我会让人送你到山脚下。”

    她的动作顿时滞了一滞。

    凭着他一惯来对她的宠溺,她实在不敢想象离开相思谷的时候他竟会选择不送。日常使用的东西平日在她心里都没什么价值,但真要走了,这个与他一起住了两年的房间,柜子上一溜儿排开的十二天将面具,红绡帮她制作的干花,两人一起烧制的玻璃花瓶,还有她闹着要学吹埙,他帮他做的大小造型各异的埙……

    一切都叫她留恋,但她却带不走那么多,想了想,只是把最喜欢的那个勾陈面具放进了行囊。

    红绡公子明明看在眼里,却别开了头。

    虽然泠然知道他是不想经历与她别离的场面,但瞧着他突然生分的态度,心里委实难受,匆匆“嗯”了一声,把打算在分别之时交代他的嘘寒问暖都咽回了肚子。

    她几乎是赌着气前去辞别渡梦仙子,不料遭遇的又是闭门羹。

    谷妈妈适时出现,告诉她师父到深山采药去了。

    泠然知道渡梦仙子是故意避开,咬了咬唇,对谷妈妈说,请她转达对师父的辞别。此时她心中最牵挂的毕竟另有其人,于是便回房间取行李。

    踏进房间,里头静悄悄的,已没了红绡公子的身影。

    泠然心中存了个念想,慢腾腾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一头青丝用一根荆钗别住,然后将打包收拾好的一只小布包袱和师父所赠的那个褡裢挂到身上,又到镜子前照了照。

    这荆钗是他们在山里练功休息的时候,红绡公子削的。当时看他也就是漫不经心地削一段木头玩罢了,结果却雕出了一朵造型别致的云。泠然戴首饰素不讲究材质,见他刻工精细,便取来作日常别头发的钗子。

    临别在即,看着发上的荆钗,她却觉得无比珍贵。

    镜中的少女黛眉轻笼,唇若涂丹,对现在的形象,她无比满意,可是心里总像缺了一角,不能高兴。

    泠然出来四处走了走,也到处不见红绡的身影。

    平日他会随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找不到,就与三天前的晚上,他在石林中消失了一样令她难受。

    可这明显是他有意为之,泠然甚至飞到岐黄宫高阔的屋顶上查看了一圈,任何地方也不像他的藏身之处,她只有放弃。

    既然他不想面对,那就这样吧她默默对自己说。

    不自觉地将肩上的包袱紧了一紧,泠然走出岐黄宫高阔的殿宇。

    门前一溜儿站着梁妈妈谷妈妈等仆妇侍者,连赶来相送的杭莫儿都红了眼圈。

    泠然心头无比失落,笑容也显得十分僵硬。

    梁妈妈等人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将两个小袋子交到她手上,道:“这里头是银子和干粮,少主说,襄王爷名满天下,出了山应该就很好找寻,所以没有给你准备太多的东西,奴婢陪着小姐上路吧。”

    泠然本想推辞,不过念及到了山下总不能凭着武功去偷抢,只得又承了他一次情。

    由梁妈妈带路,她们用了小半日的时间,就已顺利到达山脚。

    一路上,泠然只要听到身后有风声,就以为是红绡公子追上来了,可她一次次回头,希望却无数次落空。

    到最后连梁妈妈都看出她的不寻常,叹道:“少主对小姐的用心,其实也不用我们这些老奴多嘴了,您也是剔透玲珑的人儿,怎么就真舍得离了他……”

    泠然无言以对,她怀里除了揣着那颗发热的果子,还揣着楚玉的告示,想起杭莫儿对红绡的深情,她心中虽是百般不舍,倒也不后悔,“梁妈妈该知道,杭姑娘比我更加适合师兄。”

    “你们可是……拜了堂的……”

    听到她的叹息,泠然心底抽痛,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发现如今处处烙印着与他的回忆,不由闭了闭眼睛,甩了甩头,努力把她认为不该再有的情绪抛到脑后。

    梁妈妈本来只奉命将她送下山,却也因不舍,一送再送,一直送到房县北城门附近,这才挥泪作别。

    泠然仰起头,她的模样较之前已经改变很大,即使与楚玉对面相逢,他也未必能认得出来,站在熙来攘往的城门口,她忽然有些茫然。

    不知是因附近有贼匪作乱还是前几日他们在庐陵王城那里杀了锦衣卫千户,城门前增派了重兵在盘查进出的路人。

    有不少百姓携家带口,甚至赶着牲畜往城里走,看起来像是外地迁移来的难民,但是有许多被拒绝在城门口,时不时起一阵口角。

    不过古代的老百姓总是害怕官府的,大多数被拒的人口就滞留在城外,使得这里形成了畸形的繁华。

    茶寮摊子到处都是,还有招揽送信生意的私人驿站,不过是站着几个人,竖一块牌子,旁边还有几匹马候着。

    这是泠然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孤身一人面对着前路,除了别离的心酸之外,她还有些期待和兴奋。

    站在城门口,她看见只有持着官府所发的牙牌和路引的人们才得以放行,便打消了进城的念头。

    此去是要寻找楚玉,据前几日看到的皇榜,朝廷的大军应该是自北方来,就算到了,也应该是驻扎在荆、襄一带,距离房县还有不少的路程,早上她愤愤离开岐黄宫,根本就没吃下东西,大半天的赶到山脚肚子已经很饿,遂寻了一家远离城门口的牛肉面摊子,打算先打听一下情况再走。

    为了下山,泠然请谷妈妈带着仆妇为她赶制了几套换洗衣裳,皆是荆钗布裙,寻常百姓家的衣着,穿起来应该不甚显眼。

    可落在别人眼里,这女子即使荆钗布裙,却是月笼双眉,霞蒸两靥,轻盈绰约不为奇,妙在无心入画;袅娜端庄皆可咏,绝非有意成诗,实在不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

    是以不管老女老幼,凡是看见的,就有偷偷拿眼睛觑她的,有失魂落魄的,更有赤o裸死盯着她瞧的,不一而足。

    二三四 “伪太子”

    泠然即使这方面迟钝些,到底也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