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第35部分阅读
莫笑农家腊酒浑 作者:rouwenwu
事说了一遍,齐连春听了呵呵笑道:“你也大啦,是该说一房亲事了,不如我也替你留意着吧,若有哪家好姑娘,便替你去说,如何?”
齐升道:“怎么三叔也来打趣我,大哥还没回来呢!等大哥回来完了婚,我再娶亲也不迟。”
齐连春笑了笑:“这可是难说,好姑娘可都抢手得很,你不去订聘,可就被别人家抢走了!”
齐升看了齐敏一眼,道:“命中注定的,跑也跑不掉,命里没有,强求也是无用!这一点我自是知道,三叔也不必多说什么。”
齐连春笑道:“你才多大了,就说这样的话,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不服老,样样都要与人争一争呢!”
齐升听了,一时无语——他本就不擅言辞,说不过齐连春,也是正常的。但是齐敏在旁边听得却是暗暗心惊——怎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都与自己有关?好像齐升对自己产生了超越姐弟关系的感情。
这几年齐宝不在,齐敏对齐升也是处处关心,而且齐敏本来就把齐升当作是自己的弟弟,如今母亲的身体也不好,齐芸的性子又偏柔软,家中里外都是由齐敏来管理,齐升的事自然也是她在打理。
以前齐宝与齐敏并没有互生情意时,齐升还时常与他们两个在一起,三个人一起说笑玩耍,待到苏睿与齐敏分手,齐宝与齐敏确定了情意,齐升也就不怎么来打扰她们两个,反而特意让出空间来给他们这一对小情人。
而齐宝如今一去两年多,正好齐升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乃是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时候,对齐敏这样一个既美丽又亲近的女子产生一些不应该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对齐敏来说,理解归理解,却仍然是一种困扰啊。
不过这些也都是齐敏的猜想,人家也没明说——当然,也不可能明说——这样的话,齐敏也没法去求证,只好从今以后尽量注意与齐升保持距离了。
——不过,如果齐升故意交个白卷,来个落榜怎么办?
虽然齐敏和齐连春事先和吏部、户部的人打过招呼,但是也仍然是要看卷子的,能在全国统一的考试里给个面子,尽量提拔你,已经是皇帝给了所谓的直隶第一富户面子了,如果交白卷还能得中,不免要遭到言官的弹劾。
于是,少不得还得与他说说吧!
齐敏心里微叹,脚下不停,已经到了文氏的房外,与齐升先进去,告诉文氏,齐连春已经来了,正在门外相候。
文氏道:“叔叔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吧。”
齐连春进来道:“其实也无甚事,只是苟婉订了亲,就想来告诉敏儿一声,让她来转告二嫂的——只怕我唐突了,搅了二嫂休息,故此不敢前来。”
文氏已经在病榻上躺了数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仍撑起身子道:“叔叔说什么话,这样的喜事,怎么却不让我知道。”
齐连春笑道:“怎么会瞒着二嫂,只是怕二嫂静养受不得烦扰罢了。”
文氏喘了几口气,然后道:“哪有这么不堪了,我前几日正好托人买了十匹锦缎来,却正好给了茗婉。都是上好的荆缎呢。”
齐连春道:“嫂子这是自家要用的吧,我怎么好收。”
文氏道:“叔叔不用客气,我买了来原要给敏儿和芸儿做嫁衣的,一则她们原也用不着这许多,二来这东西也不是甚稀罕物,再去买便是了。”
说着又咳了起来,齐连春忙道:“二嫂不用急,做兄弟的收下便是。”
如今文氏身子越加羸弱,齐敏和齐升、齐连春看了都心中忧虑,齐敏忙上前替文氏捶背,齐升道:“这事自然有敏姐去照应,娘不必担心了,外面的事也都有我和三叔呢。”
文氏点了点头,就着旁边小茪递过了药汤喝了几口,然后道:“我想我这身子,也拖不了几年了,心中就是挂念不下敏儿。也不知我能不能看见宝儿回来!”
齐敏忙道:“娘,您说什么呢!好好的,说这些丧气话!郎中不是说了么,你这病啊,就是忧思过度,你快快活活的,保准长命岁的!”
齐升也道:“娘,你别胡思乱想的,等打完了日本国,大哥也就回来啦!”
在明朝的人看来,日本不过是蕞尔小国,一群倭奴罢了,郑和的大军过去,定然摧枯拉朽,最多一二年间就回来。
不过齐敏知道,日本国家虽小,但是这些家伙的武士道精神却很厉害,都是宁死不降的主儿,如果趁对方战乱扶植一个傀儡政权的话还比较简单,要是正式吞并,那还得要费一番工夫的。而且战场上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就是一直打胜仗,齐宝也不一定就能活到最后。
文氏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听了齐升的话只是摇头,齐敏和齐升等人见了,心中也都怨齐宝——如果你活着,就不能寄一封信回来么!何苦让人这样牵挂!
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圣人之言,果然有理!
等劝好了文氏,三人退了出来,各自叹气。齐连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们娘这般模样,便是华陀再世也是无用,只有等宝儿回来了才好。”
齐敏和齐升二人都是无言,齐敏心中却想——娘这般病重,就是宝儿回来,也未必就肯定能回春。主要还是爹去得太快,对娘的打击太大了。不过,任谁也经不起自己丈夫接二连三地病倒,然后撒手而去的吧!
——或许,等自己和齐宝成了婚,给文氏添一个孙子,她会渐渐高兴起来的吧!
想到这里,齐敏也不觉红了脸——这两年多来,她也的确时时牵挂齐宝,想到与他的点点滴滴,总是有一种心动且怀念的感觉。
人说小别胜新婚,这次分离这么久,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呢?
齐敏想像着齐宝别来的模样,不觉有些痴痴的。
齐升在边上见齐敏的样子,知道她在思念哥哥,便轻咳了一声:“敏姐,回屋吧,三叔已经走远啦。”
齐敏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便往自己屋里走去。
齐升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道:“敏姐,你又在想大哥了么?”
齐敏“嗯”了一声:“这么久了,哪有一天不想的。”
这话说的没错,自从齐宝走后,齐敏也是的确对他日思夜想的。有时有自责,怪责自己当时对齐宝的关心太过不够,只是一味地享受着齐宝的宠溺,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个穿越者,有一种优越感。而有时细想想,也觉得齐宝说的没错,他去当兵,还真未必就是因为苏睿来闹了这么一回——就算没有三叔齐连春去苏家闹那么一档子事,他也会走的吧。
之前他的县学里的同学参军的就不少,他也常去旁听武科的课程,而且在他参军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经常在外,也不回家来过夜,现在想来,他是在四处咨询参军的事吧。
齐宝平日里是个懒散的人,但是认真起来,做起事也是滴水不漏的!
第四章 齐宝不在的日子
齐升沉默了一会儿,道:“敏姐,若是大哥回不来了,怎么办?”
齐敏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朝廷现在厚恤军兵,若有意外,一定会有消息来的!”顿了顿,“若真有个意外,我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齐敏这话也是防患于未然,先表明自己的心迹,让齐升不要歪了心思。
齐升却道:“这可不好说,我听说这次郑大人回来,只带了一半的士兵,另一半留在了海外,做长期驻留了。而且还说要从国中迁大批百姓去海外屯垦,也许就在那边建蕃了。如果大哥留在了海外,那你不是……”
齐敏不待齐升说完,就拍了他一下,道:“你这会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快好好温书去,这次一定要考中进士。你知道么?苏睿马上要来凤阳做知府了。”
齐升一怔:“什么?他要作凤阳知府?”
齐敏道:“是啊,刚才三叔来主要就是说这事的,让我们管好家里这些下人的嘴,别告诉娘。”
齐升咬了咬牙,“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齐敏又道:“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咱家里也没做出什么不当的事,他就算不顾清名,要与我们为难,也没什么把柄。再说了不起就不做生意了,咱们就守着这几家铺子酒楼什么的,也尽够了。”
齐升沉默了半天,道:“敏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考!”
齐敏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二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齐敏的屋外,此时正是未申之交,齐敏道:“好啦,我也有些乏了,要休息一会儿,你也去忙你的吧,别只贪玩儿。”
齐升“嗯”了一声,对齐敏拱了拱手便去了。齐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意有些恍惚——虽然齐升和齐芸是双胞胎,但毕竟男女有别,从背影上看,他还真有点像当年的齐宝呢。
如今齐升十六岁,齐宝离开时是十九岁,其实二人的背影还是有些差别的,但是齐敏思念齐宝,居然对着齐升的背影有些失神起来。
这时房里的琉璃出来,对齐敏道:“姐姐,前儿买来的丫环琥珀只有十一岁,并不是那人伢子说的十三岁。”
齐敏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当初你长得娇小,十四岁被小兰说成十二岁,那琥珀却生得高大,十一岁被当成了十三岁,你们两个正好一对儿。”
琉璃却笑道:“姐姐这些两年对我也好,前后赏赐也丰厚,明年我就该离开姐姐了,我倒还舍不得呢。若真叫我留下来,和琥珀一起侍奉姐姐,却不是好。”
原来齐敏管家后,只要家中的丫环不是家生女儿,便最迟在二十岁时便放她们出府,若家中无人,也不像当年的小荭那样有府外的意中人,便在府中找人婚配了——不过这样的话,生下孩子就是家生子了,齐敏轻易不这样做。
外院的仆人小厮,也是同样办理,想自己赎身的,也绝不阻拦。
当年的小荭嫁出去后,齐敏送了一份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很厚的贺仪,后来又资助他们夫妇开了一家杂货铺,还收购了一家练炭的窑,如今小荭和杨贺夫妻两个,也算是过着小康的生活了。
于是如今府上的丫环,谁不想来伺候齐敏,都指望着将来等自己年龄大了,出府后都能受到齐敏的关照。
现在的琉璃也在齐敏这里待了四年了,年纪渐长,上个月她家里说给她说了个男人,让她今年过年时回去看看。
齐敏也没有阻拦——这几年齐敏前后对琉璃的各种赏赐,光银子就有一二十两,再加上她原本的月例钱,还有赏的布匹绸缎什么的,琉璃家中也在当地置了几亩地,她的两个弟弟就是娶妻也尽够了。现在她也算是心无牵挂了,如果明年走的话,也不必再为家里的生计发愁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齐家也算是积善之家了。
而且就身边的丫环来说,甚至连齐宝走后,一个人打理齐宝房间的琳琅,齐敏也在去年放了她出去,还特地又赏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回乡去——琳琅不是盱眙人,乃是山东人,被她父母卖了,然后辗转卖到了盱眙这边的。
当然,齐升和齐芸对待下人也很好,不过他们不当家,对下人的赏赐自然也就不如齐敏。这一点自古历来如此,便是带兵的将军和统帅,也是对嫡系部队和心腹的赏赐更厚重一些。
现在这个新来的琥珀居然只有十一岁,齐敏倒觉得蛮为难的——明年琉璃就十九岁了,也该放她回家了,再待上一年,也没什么必要。只是这琥珀年纪太小,怕是不能帮自己什么忙呢!
现在齐敏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有些小事她也不怎么过问了,都放给琉璃去处理,琉璃也算做得妥帖。润儿原是粗使丫环,去年满了十六岁,平日里她也算乖巧,帮着琉璃一起做事,齐敏已经把她升作了二等丫环,另寻了一个叫湛儿的丫环来做粗使丫环。
现在琉璃若是去了,这几个月的工夫,只怕这个新来的琥珀接不了这府里杂事的手,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合用。
琉璃看出齐敏的心思,便道:“夫人那里的玳瑁来府里已经一年多了,平日里也随着琼琚姐姐在一起,我看她挺能干的,人也老实,不如姐姐去把她要了来,让琥珀去跟着琼琚好了。”
齐敏想了想,道:“你说的不错,明儿我就去跟娘说这个事儿。”说到这里,齐敏又对琉璃道,“你家给你找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
琉璃道:“是个种地的,在滁州有十几亩地,也算是不错吧。”
齐敏笑道:“已经下聘了?”
琉璃道:“还没呢,要我自赎了身再下聘呢。”
没错,向一个平民下聘,与向一个丫环下聘,那是不一样的。
齐敏听了也点点头:“你家原也是靠近滁州的,怎么却卖到了这边来。”
琉璃道:“是我小姨说,到远点的地方来才好。”
琉璃的小姨就是小兰,看来她也是怕当丫环在家乡名声不好,所以便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为奴吧。
齐敏笑道:“好了,我明白了,你且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琉璃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齐敏把府上的大小丫环都叫到了前厅去,只留琼琚一人伺候文氏,然后告诉她们从今天起,不许把苏睿和苏家的任何事告诉文氏,包括苏睿即将上任做凤阳知府的事,都不许透露一星半点,如果敢有透露的,别怪她齐敏心不讲情面,把他们卖到军中去效力。
现在仆人和婢女入军充军,绝大多数就是去漠北,而且女人入军,还有可能要作军妓,那下场可不是一个惨字能解的,于是众人都不敢再有一个多说的。
等安排完了府里的事,齐敏又到文氏那里,把玳瑁给要了过来,却让琥珀去随着琼琚一起伺候文氏。齐敏顺便对文氏道:“珙瑆和珊瑚、琉璃的年龄都大了,我想等过了年,就放她们出去,不知娘意下如何?”
文氏点了点头:“府里的事,你都自己打量着办吧。”
齐敏见文氏精神仍然不好,也不敢多留,只怕反而费了她的精神来与自己说话,便让琼琚小心伺候着,自己便出来了。
出了文氏的房间,前面齐升又过来,齐敏见了,便问道:“你也来找娘亲?”
齐升点了点头:“来看看娘亲。”
齐敏也不与他多话,便自回屋。
下午齐连春又过来,告诉齐敏,齐家的生意已经都处理好了,该收敛的地方也都收敛了:“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总要再做些什么吧?总不成坐吃山空。”
其实坐吃也能吃几辈子的了,但齐敏仍然道:“三叔你在城里各处,多买几间临街的和巷子里的铺子,或租赁或开些小铺子,总闲不下来的。”
齐连春道:“这些的小生意,有什么意思。”
齐敏道:“以后咱们也都不要太张扬了,直隶第一富户的名头,也挺树大招风的。”
齐连春想了想,道:“敏儿你总是想得比我多一点,我这把年纪,反而不如你了!”
于是便着手去买铺子和小宅子去了。
其实齐敏也不是不会做别的东西,只是现在已经很惹人注意了,如果再造什么东西出来,皇帝只怕就要肯定齐家有穿越者了!
齐敏甚至怀疑,建文帝之所以答应让齐升中进士入国子监进修,也是因为怀疑在齐家有穿越者——不过,这个建文帝大概怀疑这穿越者是齐升吧!
因为之前齐敏用“黄泥水淋脱色法”给白糖脱色时,就对外宣称是齐升所为,齐升百般推脱也没推掉——齐敏说这是给齐升扬名的机会。
“我一个女人家的,扬不扬名又有什么意思。你可就不一样了啊,现在你可是咱们齐家的顶梁柱呢!”
齐敏笑着开玩笑,却也让齐升勉强接受了。
所以这个穿越者皇帝的眼里,可能之前的味精,也是齐升做的吧。毕竟穿越者都没有这么低调的,而当时做味精时,齐升还未成年,所以托名是自己的姐姐,也是常理之中的。
古代的皇帝,前一朝的政策被后一朝尽废,或者逆行的比比皆是。建文帝作为一个穿越者,想要使中国一直国富民强,那是必需要有后来者继承他的遗志的。如果在大臣中有这样的人,且这个大臣又没有野心的话,那是再理想不过的继承人。只不过齐敏不想担这么重的责任,也不想冒伴在君侧的风险,所以总在逃避罢了。
所以齐敏与齐升是说过有关于这两件事的问题的,告诉他若是中了进士入了国子监,对于旁人打听这些发明的事该怎么回答,齐升虽然不太明白齐敏的用意,但也仍然遵从了齐敏的嘱咐。
转眼便过了一个多月,苏睿也到了凤阳就任了,他到任后处理政事倒也清明,并没有与苏家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只是齐连春和齐敏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收缩经营,不再做生意了,反正熬练白糖的法子和味精都已经给了朝廷,也该收手了。
为防万一,不得不低调啊——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而这时齐连春又带回来一个坏消息——他当年去过京城,见到了郑和,也拜托了他,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注意一个他军中有没有“齐宝”这个人,有可能的话,就请他照顾一下。
结果郑和这次从日本回国,把新募的兵操练后再带去日本,同时也给齐连春来了一封信,告诉齐连春,他的军中只有一个人名叫齐宝,在这次在日本的战争中已经阵亡了。
不过郑和也告诉了齐连春,这个叫齐宝的人不是盱眙人,而是山东人。
但是当年齐宝并没有在盱眙周围的募兵处应征,而是去了远方。所以这个消息让齐家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悲伤中。
不过众人都瞒着文氏,生怕她听了精神更加低落,从而引起什么不测。
齐升怕齐敏难过,便时常劝劝齐敏,让她想开一些。齐敏却对他道:“没事,我相信这不是你大哥!如果是你大哥,他一定有遗物或遗书留给我们的。”
齐升一想也是——齐宝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
不过这样看来,难道齐宝在北方的大漠里?那更应该写信回来才是啊!
但在这里想这些也是无用,只有祈祷齐宝平安了!
齐升其间又问过齐敏几次,如果齐宝不回来了该怎么办。
其实齐敏也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是想问,如果齐宝回不来了怎么办!
虽然齐敏也不是那种会为了爱情守节一生的人,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说出什么让齐升“误会”的话来,所以这天当齐升又说到这个话题时,她便又道:“我说过你不用管这些,你只管温书,考个功名回来。”
齐升点了点头,也就不多说什么。
这时前院的珊瑚过来,对齐敏道:“回小姐,三老爷已经到前厅了,说有事要和小姐说。”
齐敏点了点头,对齐升道:“你去吧,我去见三叔。料来也没什么事的,你就不用跟来了。”
齐升听了,便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齐敏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太多虑了?
于是自嘲地笑了笑——齐敏呀齐敏,你不就长得比前世好看些么,怎么就都以为人家就会看上你。
在自嘲了一番后,齐敏便向前厅走去,待见到了齐连春,欠身行了一礼,道:“三叔今儿前来,又有什么事么?”
齐连春道:“我按你说的,在城里各处大街小巷上都买了一二间铺子或小宅,你说都做些什么生意好呢?”
齐敏笑道:“我现在也没什么主意,全凭三叔说话了。”
齐连春点了点头,又道:“敏儿你若又有什么新玩意儿,可得告诉三叔一声啊。”
齐敏道:“瞧三叔说的,那是自然的。”
却说齐连春把铺面和宅子都买好了,遍布了整个盱眙城的大街小巷,这天既然来了,自然便领着齐敏去各处看了一下,与齐敏商量该怎么利用这些宅子。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不许私人描制地图。因为地图是可以用作军事的,为了防止百姓造反,所以地图都是国家才许拥有的。这样一来,齐敏就非得跟着齐连春这样一家家地去瞧了。
转了一圈,来到自家的“四季楼”前,齐连春对齐敏道:“我上个月请了新的厨子回来,现在时间也正是中午,上去尝尝怎么样?”
齐敏笑道:“还是三叔的人面广,我当年想请好厨子,却是不知到哪里去请呢。”
齐连春也笑道:“你可别这么说,当年你的那几个厨子都是老实人,那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让他们把那‘鲜味饼’的事说出去!”
二人边说边往上走,只见每层楼都是客满,只有一层还有一个雅间。本来一楼是没有雅间的,是齐连春重新翻修后加出来的,是为了照顾各个阶层的人——谁说市井之辈就不需要雅间的!
这天也正好只有一楼有雅间了,齐敏却也不在乎,便与齐连春一起进去坐了。
不多时把菜端了上来,齐敏吃了几口,果然味道极为可口——古代的高水平厨师,有了味精的帮忙,那做出的菜可是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齐敏对齐连春笑道:“真是好手艺的厨师,看来还是三叔打理生意在行!”
齐连春正要说话,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齐连春问了一声,原来中小二上菜。齐连春忙住了口,让小二进来,然后招呼齐敏吃菜。
第五章 等待齐宝的日子
这时门一开,小二端着两盘菜进来,而与此同时外面的喧闹声中却传来客人一句让齐敏不想听到的话——“听说齐家大少爷也死了,你说这齐家大小姐是不是命里带克啊?把爹克死了,把她哥也克死了……”
齐敏脸色一变,只听外面又道:“是啊,听说她娘也病了好几年啦。你说当年苏家不要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命里带克?”
齐敏沉着脸,还没发作,齐长春却已经发作了,抄起两个盘子飞了过去,指着那两个闲汉骂道:“哪里来的混蛋,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着就让小二把那张桌子上的几个闲汉叉了出去。那几个闲汉也认得齐连春,也不敢多说,被几个小二叉了出去,被搜出了饭钱,然后一人一脚踹了他们走!
齐连春回来对齐敏道:“敏儿你别往心里去,这些人都是没见识的,不用理他们。”
齐敏笑了笑:“那是自然的,我怎么会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没的失了身份。”
齐连春见齐敏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心中也是略安,便关上了门,对齐敏道:“敏儿,按说这话,不是我这个做叔叔的该说的,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齐敏一听就知道齐连春的意思,马上打断他的话道:“三叔不用说了,这事我知道。不过这事虽然也总该有个了结,却不当是这时。等到了时候再说吧,现在也不忙,我也还没到嫁不出去的时候呢!”
齐连春见齐敏话中有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招呼她吃菜。
不过齐敏说归说,自己心里却也愤恨——这样的谣言,明显是那些对齐家的财富眼红羡慕嫉妒恨的人传出来的。但是想来齐宝也真是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回到家中也是无事,到了晚上,齐升却过来了。先是天南地北地扯了几句,然后齐升就道:“今天下午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三叔了。”
齐敏略怔了一下,看了看齐升,见他脸上的表情,便笑道:“哦,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你以前没有听过么?”
齐升道:“我是听过。不过这些混人的昏话,我是从来不管的。敏姐,你不用管这些人……嗯,这里还有我呢!”
齐敏听了笑道:“哪里用得着你去给我出气,你现在也是举人了,跟这些人计较也没的失了身份。更何况这些街头巷议的无稽之谈,你若是去较真,反而更让人看笑话。谣言止于智者,时间长了,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就散了。”
齐升听了,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只是唯唯诺诺,然后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离开回去了。
齐敏见他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心里也是好笑。琉璃送了齐升出去,回来后对齐敏道:“姐姐倒是心平气和的,我听了这话,倒为姐姐要鸣不平呢!”
齐敏道:“怎么,你们也听说了?”
琉璃道:“没有,我刚才问了二少爷。我若早知道了,也一定早说给姐姐听了。我怎么会有事瞒着姐姐。”
齐敏道:“行啦,你好好调教玳瑁吧,我先休息了。这几日也怪烦的,精神倒也乏了。”
琉璃伺候着齐敏上床,一边道:“姐姐,你别怪我多嘴,说话不吉利,若真是大少爷不回来,或是在外面变了心,你怎么办?”
古代的帖身丫环对主人最是忠心,再加上齐敏对琉璃也着实不错,所以琉璃才敢大着胆子说这样的话。
齐敏道:“休要胡说,你快下去吧。”
琉璃咬了咬唇:“姐姐,我说这话,本是僭越的了。但我是为了姐姐您好,才说的这话——姐姐,您觉得二少爷怎么样?”
齐敏怔了一下,随即“呸”了她一口:“你再胡说,我非撕了你的嘴!这样的话,你跟别人说过么?”
琉璃道:“那当然没有,我还是听小茱说的。是她说二少爷时常叹气,有时还看着您往日里送他的东西发呆,想来是对您有些上了心了。”
齐敏道:“你们这些下人,就喜欢在后面嚼主人的舌头根子!我明天就把小茱赶了出去!你若再胡言,你也提前给我走吧!”
琉璃道:“小茱也是对二少爷忠心的,不会对其她人说什么的,只是因为我是伺候您的,才会对我说。”
齐敏听了,心中怒气略平,心想这大概是几个丫环之间互相传的一些流言吧。正想再告诫琉璃一番,琉璃却又道:“小茱也劝过二少爷的,但二少爷说,大少爷比您大三岁,他和您不过在一起过了十六年,他现在也和您一起待了十六年呢!”
齐敏一怔,随即就觉得心中一团怒火燃烧起来:“哪里来的疯话!这必然是小茱这些婢子乱说的,升弟为人沉稳,断不至说出这样的话!今后再有人乱说这样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先打死一个立立家法!”
明代的主家打死婢女,虽然不至于无罪,但是只要能说出理由,官府一般也不会追究,了不起赔几两银子罢了。
齐敏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气闷。而且回想一下齐升适才所说的“这里还有我”这句话,齐敏也是暗暗心惊——这分明是说如果齐宝回不来,那还有他可以照顾她。
本来齐敏对这句话的含意仅想到照顾,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爱意在里面。
这一下齐敏惊呆了——她对齐升完全就是姐弟之情,根本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也不可能有别的什么心思,甚至连对他的亲密,都只是因为齐宝不在了,她觉得自己更有责任照顾好这一双弟妹罢了。却没想到与他平日里的亲密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齐敏本来并没有把旁人的风言风语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这话不但连府里的人都知道,甚至传出了更进一步的谣言,说齐升对自己有意。
这明显是齐升受到了旁人的影响了!因为齐升不过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儿,成天与一个美丽的女性在一起,有一些不纯洁的想法,或者被她所吸引也在所难免——更何况有齐宝的前车之鉴在,他动了同样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这也算有样学样吧!
但是如果有人这时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这个时期的男孩儿,只怕会因此而误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齐敏。
所以可恨的不是齐升,而是这些到处传话的人。
于是小茱的命运也就决定了——两天后,齐敏把小茱找来。这年小茱也已经十九岁了,当年买她进府时,她只有九岁,到如今陪了齐升十年,也该放她出去了。
正好齐敏前些日子跟文氏回过了遣一些丫环出去的事,所以这时先把小茱遣了出去,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过这里面的门道,大概只有琉璃清楚吧。
同时遣出去的还有珊瑚和珙瑆,以及一些外门里的小厮,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所以也就不知道齐敏的心思。
不过齐敏得让新进来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故意没有把小苍和琉璃遣出去,就是要让她们互相告诫,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
至于文氏房中的小茪和琼琚、珙瑆三人,因为文氏被她们伺候得很好,暂时也就没有动了,待等得新的丫环进来,调教好了再说。
所以总的来说齐敏还算是心慈手软的人,并没有一刀切,而且也让剩下的人知道了要小心做人。不过对于齐升,齐敏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开导开导他。只是想来明年开春他就要考中进士入国子监了,到时二人分居两地,他的少年冲动,也该渐渐淡去才对。
而也不知是不是齐敏把小茱等人遣走的事让齐升知道了什么,打那之后,他日日在书房中苦读,很少露面了——反正生意的事有齐连春,家里的事也有齐敏,根本用不着他。
齐敏见了也是心中略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等到了年底,齐宝也该回来了吧,那时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不料到了年底,不但去日本的大军仍然没有回来,朝廷反而加大了募兵的力度,要往日本继续增兵。
齐敏听了这个传闻不由得暗暗心惊——日本的上杉禅秀之乱,在正史中只持续了一年,如今都一年多了,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建文帝真的想趁此机会,吞并日本,或者在日本重新扶植一个亲明的政权?
不过这些东西齐敏也是无法知道的——毕竟这是国家的政治机密,只有参予了核心权力的人,才能知道。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是上层所决定的,也会有风声透露出来。
在过年的前夕,齐连春又找到了齐敏,对她道:“我听说最近朝廷在蕴酿一件事,好像朝行家有意迁都,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提前搬家去长安?”
齐敏皱起了眉头——迁都?
说实话,南京作为都城,其实是不相称的,只是朱元璋生前没有精力迁都罢了。如今北方女真族和蒙古族的隐患都被解决了,迁都也是应该的。只是朱元璋生前对于迁都的目的地是长安,并不是正史中朱棣的老巢北平。而建文帝的父亲,太子朱标,也就是因为在考察长安时得了病,然后去世的。
只是不知这个穿越者朱允炆,为什么没有想法子挽救父亲的生命——如果朱标活着,朱棣的造反就更没有成功的可能了。难道说他为了登基,冷酷到连父亲也不救?
果然帝王心都是狠绝冷血的!
所以齐敏越想越觉得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啊!
不过齐连春这个话说的不错,帝都的房价尚在其次,主要是如果迁都的话,那长安一定会大力发展,那时商机一定很多啊!
齐敏道:“搬去京师自然很好,而且如果迁都的话,我看皇上也有可能命全国各地的富户都迁入新都,以充实新都的户口,以及繁荣新都。不过咱娘的身子,实在是行不得远路!”
齐连春道:“这事不要紧,我先去长安购宅置地,慢慢在那边经营起来,这边的事反正有你在,大不了把这些铺子都再出手兑掉!”
齐敏知道齐连春是想搬离盱眙,躲开苏睿,于是便道:“三叔想去便去吧,一切都由得三叔。只是我们这边是不能走的,起码得等娘的身子好些。”
齐连春道:“这也是!唉!也难为你这孩子了!若是宝儿再不回来,你的青春也不好耽误啊!可若是你嫁去了外面,可叫这个家怎么办!升儿毕竟还小,我一个人去长安,心里也挂念着,放不下你们呢!”
齐敏道:“三叔只管去好了,不管做什么,我都算一股在里面,亏了大家平摊损失,赚了我只要三成利,如何?”
齐连春笑道:“这如何使得!”
齐敏道:“都是三叔在耗费心血打理,我们坐享其成,我说分三成,都是厚着脸皮,仗着三叔往日里疼我才说的呢!”
齐连春道:“千万莫要说这样的话!你可不知我靠着你的‘鲜味饼’和新式的白糖赚了多少钱!”
齐敏道:“可是若没有三叔,我们这几年可也赚不了这些呢!”
齐连春笑道:“可是你若找别人做这生意,说不定你赚得更多!”
齐敏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便宜了别人!”
齐连春道:“这话说得对!我这次去长安看一下,若有好宅子好铺面,也替你买些。”
齐敏道:“记得多买些小铺子小宅子,和这边的一样。”
齐连春不解道:“这是为何?”
齐敏笑道:“我有些打算,只是现在还不好说,三叔且去做吧,左右也亏不了您的。”
齐连春笑道:“总之听你的,那是绝不会亏的!我相信你!”
的确,齐敏毕竟有着现代人的思维,有时提出一些想法,倒也真是与众不同,而且切中要害,齐连春照着去做,收到的效果也是不俗。
所以齐连春也没有细问齐敏的道理,只是按着去做了——之前听齐敏处理屯粮的意见,也是泰半因此。
然后齐连春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从去年开始,山东就有水灾,今年好不容易赈济平了,却又旱灾连上了。你说咱们要不要多屯积一些粮食,趁机去山东卖?”
齐敏摇了摇头:“三叔,这会子咱家可不缺钱。我看还是不必做这些事了。我看还是多准备些粮食,献于朝廷,让朝廷去赈灾的好。”
齐连春想了想,道:“这也好,毕竟现在咱家缺的不是钱。”
齐敏道:“便是呢!献给朝廷,让朝廷知道咱家的忠心,咱们也不去邀名,免得朝廷猜疑咱们。”
齐连春笑道:“咱家不过是有些钱罢了,哪里就能让朝廷猜疑了。”
齐敏道:“万事总是小心点好!”
其实只有齐敏知道,这是让朱允炆明白,即便齐家有穿越者,也不会坏了他的天下。
齐敏怕齐连春不以为然,又道:“多多交好朝廷,如果到时真的迁都了,新都城里必然要大兴土木,到时咱家便是能争取到一项工程,也是大赚的机会!”
齐连春听了连连点头:“还是敏儿你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工部的人我还没什么交情,我这就去打点。”
不过齐连春也知道齐宝二月就要去参加会试的,再加上正月里自己女儿要出嫁,怎么也得要三月才能有空去长安考察,以及去京师结交工部的官吏。
不过齐敏也觉得,如果真的迁都了,那一家人都搬去长安住,也是好事,起码齐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不必一个人在京城里过日子了。
就是文氏的身子,唉!
长话短说,风平浪静地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到了第二年的正月,齐连春的女儿远嫁去了徐州,齐家大排筵宴,几乎整个正月里都在办喜宴。
然后等这事告一段落后,齐连春就开始准备把从上一年开始屯了的一些粮食从各地齐家的商号粮号里聚集起来,然后运到京师献给朝廷。
齐敏虽然觉得不如就在当地继续屯粮,等朝廷要赈灾时,再就地交给各地的衙门就是了。但是齐连春要在京师里搏取好名声,又要结交各部的官吏,所以一定要运去京师,齐敏也就不太好阻拦了。
这时齐升已经和刘恭的儿子刘诚一起去了京师,参加会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