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13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霜霜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块破牌子我可是用我们家冷香换来的。”
“所以你很无耻。”完颜霜霜撅了撅嘴,一副极为不屑的表情。三年多以前,莫非刚入府的时候,便是完颜霜霜负责保护她。自从云溪落水事件之后,慕容云随依旧让她跟着莫非。对于莫非的各种命令她总是带着不屑极为认真的执行。比如绑架孙静涛。比如挖出暗夜组的易容高手……
因为莫非…每次都会给她很多银子。
“黑锅总是要有人背的。冤有头,债有主嘛。”莫非轻咳了两声。
迎着清风,莫非喟然一叹,看着央都城的方向,握紧手上的令牌,次,她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
……
三日后,一名身着一袭精短武觉衫的男子步入地牢。已经被解开手脚的孙静涛正站在桌边喝水,一见来人,“噗”的喷出一口水来,指着来人,“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卑职羽林军孙静涛,参见皇上。”来人作势说道。
孙静涛惊得连连后退,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皇帝钦点的人,王卫弄丢了要怎么交差,原来竟是李代桃僵之计!你们,你们太大胆了!这是欺君的大罪!”
莫非细细看了看孙静涛,笑道:“晏子尹的手艺真是神乎其神,这副人皮面具一戴,连我自己站在铜镜前都有些不相信。你看看,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么?”莫非见孙静涛的眼神有些飘忽的望向黑暗处,不由一笑,“别想着打晕我逃出去什么的,那天抓你的人就在门口,你猜你能走出去几步才死?”
孙静涛恨恨看了莫非一眼,老老实实答道:“细节都想得很周到,连足下也是垫高了的。没什么不足之处。我很想知道,你的声音是如何变成男儿音的?虽然并不像我,可若非特别亲近熟悉之人,很难发现…”
“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吧。从今天开始,没人看着你,只要你能出地牢,便能远走高飞。”
第五十六章 我要救她
清晨,月胧纱,厢房。
莫非将信封递给完颜霜霜,慎重道:“我即刻便去央都城。你将信带给少主。告诉少主,王卫和冷香的事要尽快处理,这层关系,我用得着。”
完颜霜霜点了点头,便要离开。莫非忙唤住她,又道:“记得黄昏之后再给,那时候我离芙蓉城已远了…”
完颜霜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点一点头,转身走出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问道:“我也很好奇,你的声音…”
莫非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在完颜霜霜面前晃了晃,道:“这是七秀一个朋友研究失败的药水,作用便是让嗓子变得粗哑,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所以每隔十二个时辰要喝一次。我总觉得再也见不到她,所以她的东西我都留着,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完颜霜霜再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
芙蓉城祁山别苑
等过了晌午,慕容云随终于处理完几日堆积的公文,伸了个懒腰,缓了缓疲累。便乐颠颠的抱了几本书,穿着家常服色,躲去在意竹阁次间的窗下看书。看得忘神,眼见阳光逐渐暗了下去,在桃花朱漆案几上投下斑驳的金色光影,才浑然觉得有些懒懒倦倦,几欲睡去。
忽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少主好悠闲。”
慕容云随揉了揉眉心,略醒了醒神,淡淡道:“什么事?”
紫影闪过,完颜霜霜已到窗前,见到慕容云随正要行礼,但慕容云随轻轻摆摆手示意她直话直说。完颜霜霜看了看天色。道:“唔,已经黄昏了。”于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给慕容云随。
慕容云随把信放在手里掂掂。翻看下封面:“慕容云随”四字台款。正是莫非的字迹,他心中浮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撕开封口。取出信来。
信件内容并不是很长,里面无非是交代了近期月胧纱的经营情况和获得的有用情报。却独独隐去了偷王卫腰牌和绑架孙二少两件大事。慕容云随对信上的内容都不感兴趣。唯独信未最后一句话让他屏住了呼吸:“我去救姐姐,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心。如果…”最后的如果二字写下又用毛笔圈掉,想来原本是想说如果有何不测之类的话,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写。
慕容云随“霍”的起立,将信纸狠狠揉入掌中,恨恨的骂道:“笨蛋!”他一切都明白:眼看就要入秋了。慕容家却始终没有救出莫名的万全之策。莫非表面上平平静静处理着月胧纱的事物,心里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莫名的事。现在竟然要独闯皇城!这个笨蛋,自有办法?自有办法是什么办法?皇宫之中高手如云,是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少主是在生气么?完颜霜霜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出声。
慕容云随冷冷道:“走了多久?还说了什么!”
“清晨出发,让属下黄昏来回报少主。还说,请少主办妥王卫与冷香之事。”
“清晨出发?清晨出发为何现在才来报?”慕容云随不等完颜霜霜答话,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笨蛋!她到底想干什么?想用自己的命去换莫名的命么?即便是她愿意用命去换,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那是皇宫!是皇宫!她把自己送了进去。难道还指望带着一个人出来?愚蠢之极!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在七秀学了几天剑!已经被废得不能动真气!还这么不知轻重!真是天下的大笨蛋!”
慕容云随越说越气,连手指都气得发抖:“还有你,你到底是慕容府的人?还是她的人?啊?她说黄昏来报你就黄昏来报?你怎么如此之蠢?她是故意要你拖着我的时间,你便跟着她一起来拖?她活腻了你不会一剑杀了她算了?免得活着连累人!去皇宫?救人!真是笑话!”
完颜霜霜骇异的看着慕容少主。她印象中这位镇定淡然的人从没有过如此失态过。甚至已经顾不得少主的身份,这话也骂得,全无道理,尖酸又刻薄。明明是他让自己听从莫非的一切命令,如今,却连着自己一起骂了。完颜霜霜不敢还嘴,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微微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慕容云随的怒气。
慕容云随骂骂咧咧的往外走,一边大声喊道:“常在,常在,备马!完颜,你去召集三十名暗夜组成员,马上跟我出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一刻钟头后出发!”
慕容云随只觉面上一阵劲风扑来,黑影一闪,常在这才赶到,见慕容云随急匆匆往外走,连忙追在身后:“少主,您要去哪里?”
“备马,去央都!”
常在连忙望向完颜霜霜,完颜霜霜耸耸肩,轻声道:“咱三小姐跑去央都闯宫玩儿了。”言罢也不多做解释,带着小小的一丝兴奋,忙着去召集人手闯央都。
常在大骇,连忙朝慕容云随追去:“少主,您不能去!老爷和大少爷都远在涿郡,您去了央都,那还不是羊入虎口?宫里宫外多少人等着您?咱们这点人马,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慕容云随没有回头搭理她,大步开走。
常在一下子追上去拉住他:“少主,三小姐犯傻,您不能跟着她犯傻!您的安危关系着慕容家上千口人的生死存活。您这样,是极为愚蠢的行为!”
慕容云随被拉得无法移步,只得停下,静了静纷乱的心神,叹了口气,道:“她确实很笨!”顿了一顿,突然淡然一笑,看着常在的眼睛,极为认真的道:“但是,我要救她。”
……
央都东门
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车夫隔着帘子大声吼道:“这就到央都城了,公子爷,请问您是要入住哪间客栈?”
莫非轻轻“唔”了一声,到了么?她粗着嗓子道:“哪座客栈离皇城最近?”
“鸿福阁。”
“就去那里。”
莫非掀开帘子,抬头望去,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墨一般透出黑意,半是流金幻紫的彩霞,如铺开了长长一条七彩织锦。这样幻彩迷蒙下,一片灰黑城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遮住了半边天空也遮住了还未全落的夕阳。这座城墙历经千年雨水冲洗风化,表面看上去已经有些破烂,但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势。
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激荡的心神,握紧双拳。
姐姐,我来了。
……
黄昏,慕容云随一行三十余骑,自城东祁山出发,快马奔驰,穿芙蓉城而过,由西门出城,目标是央都皇城。
所带三十余人,黑衣劲装,全部是暗夜组的精英。他们善于杀人、隐匿,经验十分丰富。他们熟悉许多不为人知的山路小道,既能避开央都城的某些眼线,又能缩短行程,节约时间。慕容云随尽量谨慎,让众人用布包裹了马蹄,三十余骑彻夜赶路,隐秘行踪。
走的是山路小道,不免遇见山贼强盗。遵照慕容云随的命令,众人一路奔袭,碰上强盗,立即避开;无法避开的,慕容云随冷冷一声“杀。”便有无数带毒的暗器飞出去解决大部分人,然后飞出去几人解决余孽,再将尸体往路边的密林里一扔,估计十年以内都不会有人会发现。
乘着同伴杀人藏尸的空隙,余下的人忙着从布囊中拿出干粮啃上两口,举着水壶灌上两口,又再度策马扬鞭,一路狂奔。
……
三日后,央都,天将明,城门未开。
护城军开始换岗,准备卯时三刻准时开城。
突然,他们听到一阵沉闷的马蹄,惊觉的往东门外望去。三十余骑快马,绝尘而来。护城军城门史雷冰脸色微白,这数三十余骑来的太快,来的太绝然,快到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快到雷冰拍在队友肩上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拿下,便到了东门下。
“敌袭!弓弩手准备!”看着越来越近地那三十余骑,雷冰慌忙发出了命令。
离西门约有五十丈距离的时刻,慕容云随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慕容云随向着城头的将领厉声喝道:“开门!我是慕容云随!”
……
北庸七十二年八月二十,黄道吉日。
今儿不是什么大日子。今儿是羽林军新入选的亲卫们正式上任的日子。
莫非在鸿福阁和衣躺了一夜,天没亮就起床,对着镜子细细整理了一番,对着镜子里的孙静涛,深深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脸。随后,她缓缓走到客栈对面的小茶铺里吃了两碗馄炖。在吃馄炖的当口,已经过去了十余辆软轿,都是上朝的官员们。
天还没亮,茶铺的生意很清淡。莫非一面吃馄炖,一面同茶铺的老板闲扯。老板在这皇城边儿上摆了几十年的茶铺子,听了几十年的八卦,这央都城,仿佛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从他口中,莫非知道,要等皇帝下了朝,王卫才有空来给他们这些新人训话,训完话,才会分配到各的队伍。
莫非走出茶铺,天刚明,天气晴好。鸿雁高飞。极好的兆头。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远远喊道:“少主,她在那!”
第五十七章 抢人
……
莫非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当先而行的青年身上,一袭紫金长袍,笼罩在颜色素淡的劲装短衫之外,衣衫下摆尚有泥土的痕迹,头上未戴巾冠,只用一根丝带自发尾绑住,在晨风中飞扬得有些散乱,浑身上下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哪里像一个身份贵重的世家少主。
莫非有些意外,见慕容云随的马驰了过来,情不自禁向前迎了两步,又连忙止住。僵直了身子,呆杵在那儿。直到慕容云随跳下马疾步走了过来,才迎了上去。
彼此无言地互看了一眼。莫非眼中一热,眼眶中直要落下泪来,但在人前只能死命忍住,连忙低下了头。
慕容云随淡淡容色间难掩一丝焦急,皱着眉头,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孙静涛”,心中腾腾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小茶铺的老板见来了客人,刚刚迎了上来想要招呼,慕容云随的眼睛淡淡地向的他扫了一眼,老板背脊一凉,也算是见惯人情世故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地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莫非轻咳两声,转身走入茶铺居中的桌边坐下。慕容云随不动声色的坐在她的对面。
“请喝茶。”莫非亲自为他斟了杯茶,看着他长袍上浮了薄薄的灰尘。莫非喉咙有些哽咽。他是怎样赶来的?三日前黄昏从芙蓉城出发,快马加鞭也要今儿黄昏才能到央都城。可他,竟然提前了这么许久。
完颜霜霜等人不动声色的坐在两人身周的几张桌上,叫了些混沌、面饼,各自吃了起来。整个茶铺一片肃杀之气。自然没有旁的人再进来。老板也识趣的去后堂拿酱料,退出门的时候,老板还自动自发地掩上门,总觉得这帮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谈。以他多年的经验,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慕容云随面无表情坐在椅子里。却没喝茶。他沉默了许久,淡淡道:“跟我回去。”
莫非只是摇头不语。
慕容云随目中闪过光芒,厉声道:“笨蛋。这就是你的办法么?你以为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你每天和一大堆男人一起吃吃喝拉撒睡,你能确定不会被发现?”
莫非压抑住激荡的心神。作出一副沉静如水的样子,道:“可能会很危险,但我要试一试。若是姐姐有什么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安心的。”她从袖口滑出那枚玄铁令牌在慕容云随眼前一闪而过,看着慕容云随微微有些怔住的神情,莫非道:“是王卫的虎令。王卫在芙蓉城丢了令牌,只敢偷偷寻找。一定不敢声张。这东西可以保我在宫里畅行无阻。我现在是孙家的二少爷,想必在宫里也不会太难过。只要我谨言慎行,尽量避免和大人物接触,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慕容云随还想说什么,她将手放在慕容云随的手背上,看着慕容云随的眼睛,哽咽道:“三哥,让我去吧。”
完颜霜霜“噗”的一口茶喷到对面的人身上,连声咳嗽。眼前的画面太过诡异,一个男人含情脉脉的摸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纵然她知道那男人是莫非扮的。依然很难接受。
慕容云随内心却极为触动,莫非,第一次叫他三哥。他知道莫非的个性,也知道莫非的决心。可一入深宫,步步惊心,岂是容易的事?他沉默了很久,手指的关节被他紧握的拳绷得发白。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包递给莫非:“拿去。”
莫非有些诧异的接过,慕容云随给她的东西,必然是有其意思的。她连忙打开,锦帕包的是块发黄的羊皮,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图形,有人物也有八卦,纷繁杂乱,好像是江湖骗子故作神秘的符咒。她无心探究,只抬起头来望着慕容云随。
“这是皇宫的地图。”慕容云随简短地解说着,“忽略掉粗线和人物,图形代表宫殿,八卦代表密道的出入口。这幅图关系重大。记牢之后,最好烧掉。”他清冷一笑,“我拦不住你,只希望你理智些。救人的事,尽力而为,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莫非拿着羊皮的手剧烈一抖,差点拿不住,她怎会不知道,这地图事关重大。她甚至不敢问这图的来历和用处,她心里明白,慕容云随将图给他,是极大的代价。
“若真被抓住了,你便求见皇上,说是我慕容家的人。父亲自会为你承担!”
莫非鼻头一酸,怎么能?怎么能再连累元帅和慕容家呢?
慕容云随极为认真的看着她,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
验过入选文书,莫非终于踏入了宫门。
呈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马匹,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莫非和来自各家的新选羽林郎们站在一起,黑压压一群人。很少有人说话,只站得笔直,耳观鼻鼻观心专心等待统领大人的训话,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羽林郎。
莫非站在当首的位置,像他这样世家出身的子弟,只要通过了骑射武三试,是不用再经过层层选拔,便能面圣,由皇帝御选,再分配到羽林军或是护城军中,搏个名位。而不会被送入边军,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
今年的世家子,仿佛除了她这个“孙静涛”还有沂州谢家和冀州陈家的人。他们看见莫非,都流露出兴奋而熟悉的笑,算是打招呼。莫非也只得笑着回应。心中却暗暗叫苦。幸亏王卫还没有来,大家不敢妄动,若是王卫训了话散了队,他们跑过来叙旧该怎么办?总不能装失忆吧?
莫非正自胡思乱想,却觉身后的衣角被拉扯了一下,莫非回头,见一个青衣青年面含喜色关切道:“二少,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上次听我大哥说你因为你家老大的事,要被赶去涿郡,可吓坏了我,现在没事了吧?”
莫非脑袋“嗡”的一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还是太匆忙了,没有做足功夫。她含笑看着眼前这青衣青年,脑袋使劲的回忆背过的资料,看他到底能和孙静涛的哪一位朋友对上号,才好答话。那青衣青年见莫非只是傻笑也不答话,不由有些愠怒,道:“你不会被皇帝钦点了队长便嫌弃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吧?虽然你骑射剑术都是我们当中拔尖儿的,当队长我们也无可厚非,可你也不能这么……”那青年喋喋说着,嘴角翻起了白沫,莫非心中无比苦涩,正思咐着该如何应付,忽听护卫高声唤报:“王统领到。”那人连忙退回队列,不敢说话,莫非长长松了口气,却又开始担心,训话之后该如何应付。
王卫面色严肃,身着绛红色统领服脚步稳健的走了来。身后跟着一个英气逼人的身影,也是一身绛红色的将服,嘴角始终挂着邪邪的笑,不是唐子俊是谁。莫非陡然见他,心下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羽林军常侍向众人介绍了王卫和唐子俊的身份,众人行礼。王卫按例训话,分了营。唐子俊又应景说了几句你们要听话之类的废话。果然那几位世家子见王卫和唐子俊要离开,都有些兴奋之色,互相之间传递着眼神,又一齐往他们的队长“孙静涛”看了过来。莫非心中暗暗叫苦,却要故作兴奋的与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
便在此时,王卫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道:“谁是孙静涛?”
莫非连忙应了。她心中有些忐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王卫在担心什么。她有些郁闷的猜测,难道这才入宫,就要给“孙静涛”小鞋穿么?
王卫细细看了她几眼,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他心里无数次猜测着在月胧纱那天他到底有没有将他认出来。他本想将这件事掩过算了,想来想去实在有些不放心。又不能将这世家公子杀了,不如…留用身边,随时置于他的监视之下。
羽林军的老人们都有些吃惊,跟着王卫,接触圣驾的机会多,立功的机会多,出头的机会也多。加之孙家的家底,看来,着孙静涛很快就要升官了。
莫非蒙了,跟着你?我跟着你还怎么查事?还怎么逃走?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惊讶的议论声中,莫非很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脸,道:“是!多谢王统领!”
王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走吧。”莫非无语,只得跟着王卫走。临走前还朝那几个世家子露出无奈的表情。心里却道,才出狼|岤又入虎口。不用应付你们,却要应付一个更难应付的。
王卫要人的时候,唐子俊一直没有说话,待莫非朝王卫走去,路过唐子俊身边的时候,唐子俊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细细看了莫非几眼,突然道:“统领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成全。”
王卫回头看着唐子俊,唐子俊名义上是他的属下,可还挂着太学博士的官职和军中的职位,根本不用受他辖制。平日里两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唐子俊竟然有事求他?他连忙笑道:“唐副统领说笑了,有事请讲。”
唐子俊笑嘻嘻的攀上王卫的肩膀,悄悄在王卫耳边道:“这小子我看着挺顺眼的,给我吧。”
第五十八章 后花园中遇故知
……
王卫一阵气结,顺眼?给你?你小子不是喜欢各色美人的么?什么时候换了口味?王卫暗暗骂了句脏话,陪笑道:“唐副统领说笑了,说笑了。看这小子长得虽然人模人样,可论俊美漂亮比起你可差远了,你…”
这已经是裸的拒绝加讽刺了,无奈唐子俊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道:“诶,属下可从没有今儿这般正经过,王统领莫不是为着一个新人来驳属下的面子?莫不是王统领和他早就相识?若是你们之间早有什么,我也就不便夺人所爱了。”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唐子俊几句话直听得王卫心惊肉跳。心中猜疑这话到底是有弦外之音,还是仅仅只是玩笑调侃。一时不敢反驳,又不愿答应,只好僵在当场。
唐子俊也不着急,含笑看着王卫,直看得王卫冷汗直冒,差点就要脱口答应。
莫非心中大恨,唐子俊与她颇为熟悉,又武艺高强,跟着他既容易被看破身份,又不容易偷偷做她想做的事。跟着王卫虽然危险,却无论如何也比跟着唐子俊强上许多。她不知道唐子俊为何会对孙二少感兴趣,反正在她看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碍于孙静涛的身份,莫非又不能大声抗议驳了唐子俊的面子,只得赔笑道:“多谢唐副统领抬爱,不过,凡事有先后,既然是王统领先开口,属下还是希望跟着王统领多学习学习。等属下长进了,再来跟随唐副统领学习讨教!”
莫非的一席话甚为得体,既不伤唐子俊的面子,又极大的满足了王卫的自尊心。王卫面上难掩得意。心中却更是疑惑。难道是我误会他了?他压根没认出我来?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心使得万年船,总要将他留在身边才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试探他。若是他扮猪吃老虎。我放在身边也便于好好收拾他;若是他真的毫不知情,我便提拔提拔他又如何?一番计较,王卫打定主意。向唐子俊拱手一礼,带着莫非扬长而去。
看着莫非消失的背影。唐子俊眯起了他的桃花眼,摸着鼻子思索半响,自言自语道:“就算刻意用艾草水泡过澡,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女儿香。偏偏步伐声音神态各方面却又无可挑剔。到底这孙二少本来是个女人呢?还是有人假冒他?有趣,有趣。”唐子俊施施然朝外走去,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渐渐变成潇洒的大笑。“总算在这鬼地方寻着件有趣的事,当然要慢慢玩玩。”
便在此时,一名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远远朝唐子俊喊道:“唐大人,唐大人,可找着您了,皇上召见,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
……
莫非跟在王卫身后,在一条并不宽敞的石板道上缓慢行走。不知转了多少道弯,才远远能看见一片碧湖的羽林房。莫非看见换班休息的羽林行走们正聚在一处喝水聊天,根据事先记下的资料,羽林郎和羽林行走轮班值夜时,便是在此处休息。忍不住驻足细看了一番。王卫察觉。转过头来冷冷觑她一眼,道:“别看了,你和我住羽林卫所。”
莫非一愣,羽林卫所是羽林卫及几位统领大人休息之处。孙二少不过是羽林郎的队长,待遇职位相当于羽林行走,按规矩只能住在羽林房,如何能住羽林卫所?关键是,羽林卫所靠近皇帝的乾元宫和御书房,守卫森严,自己即便有王卫的牌子,行动起来也怕多有不便。连忙出声道:“大人好意,属下愧不敢当,只是……”王卫没有慢下脚步,只冷冷问道:“只是什么?”
莫非半天也没想出只是什么,总不能说只是属下没有断袖分桃之癖吧?只好道:“只是,恐怕不合规矩。按理属下不过是个羽林郎的队长,应该住在羽林房。”
王卫冷笑一声,面无表情说道:“你现在跟着我,我说你住哪里你就住哪里。只要你好好为皇上办事,升任羽林卫指日可待,何须纠结这等小事?走吧。”说话间,带着莫非顺着湖畔的青葱竹海走了约摸两碗茶功夫,穿过一片阔红柱雨廊,走到一排并不起眼的小殿前才停下脚步。
殿前花草正盛,远处垂柳遮掩处有一境湖,湖中有花舫。莫非正想细细看看周围的地形,忽然看见不远处一座巍峨宫殿,身体不由微微一僵,皇帝睡觉的乾元宫?她震惊望向王卫。王卫有些鄙夷的扫他一眼,还世家公子,我瞧着也就这样。于是带着一丝自傲说道:“那里就是皇上的寝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有羽林卫值夜,换班巡逻。打今儿起你…”王卫本想让莫非跟他的班。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孙二少毕竟只是羽林郎,离羽林卫还差着两个级别,只能巡守宫廷外围,是不能进入深宫内院的。于是道:“从明日开始,你值守云阳门。”
绕着羽林卫所走了一圈,王卫领着莫非走到最内的一处大房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现在还没有单独的房间,便和我同住。等你升任羽林卫,再给你另作安排。”
……
好不容易盼到王卫去内廷巡逻,莫非连忙从怀中摸出慕容云随给她的地图,细细研究起来。
羊皮地图入手,莫非有些感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慕容云随在救姐姐之事上费的心思。还有临走前,他在自己耳边所说的那几个名字,都是宫里信得过的人,自己要怎么和她们取得联系,寻求帮助呢?
莫非惊喜的发现,自己值守的云阳门,正是离宫密道的其中一个出口。但令她沮丧的是,这条密道的入口,竟然是在御书房!御书房,皇帝最私密的所在,自己怎么可能进得去?更别说从冷宫带一个人到御书房去!这条路怕是行不通。
第二个入口是在掖庭局。掖庭局重兵把守,就算自己能混进去,也没办法带人进去。看来也行不通。
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最为可行。入口是在御花园,具体地方需要实地勘察。出口则是在尚阳门,正是自己上午入宫的那道门。
路线既然定了,目前摆在眼前的问题也就清晰了。首先是要查探出姐姐被囚禁在冷宫的什么位置。然后要搞清楚从冷宫到御花园入口的路线及守卫情况,再来想办法混过去。再就是找个由头将自己从云阳门调往尚阳门。
每件事都不好办。御花园还好混一些,冷宫却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守卫调任,也不是说调就能调的。到底该如何入手呢?
莫非有些气馁的将脸放在桌上,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是,如果容易的话,云随早该将姐姐救出宫了,何需自己劳心费神。
不管了,先去御花园将密道入口查清楚。
莫非细细记了一遍从羽林卫所到御花园的路,将地图贴身藏好,又在房中翻出一套羽林卫的衣服换上,将自己的腰牌挂在腰间。将王卫的虎令握在掌心,深深吸了口气,举步朝外走去。
羽林卫总共三百六十人。分六大队,每队六十人;每大队又分六个小队,每队十人。加之羽林卫多世家子弟,稍有立功便封为外官,再由羽林行走补上名额,流动性较大。所以,羽林卫之间除了本大队的人,其余大多是不相识的。莫非从卫所出来,又穿着羽林卫的衣服,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她一路昂首阔步,直朝御花园走去。偶尔遇见大队巡逻,对方还没询问,她便远远将虎令一举,根本不用说话,只管冷着脸快步而过。
羽林卫拿着王统领的虎令,那必定是执行紧急公务,没有人会傻到去查问她到底办什么。如此畅行无阻,很快到了御花园。
……
盛夏的日头照得人身上滚滚的辣,御花园绝对算得上是宫中最为凉爽的所在。想是花草树木众多的缘故,四周都是葱葱绿绿,万木含情。莫非匆匆走在柳风白堤上,隔着太液湖的碧波万顷,远远地看着花影间一处亭子,一众人笑语盈盈,想是宫中的贵人们聚在一处,搭了冰盆,避暑饮茶。莫非留了心眼,连忙掉头避过。
太液湖中荷花开得正美,走在白堤,隔着汉白玉砌成的栏杆,莫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惬意轻松的感觉。抬头却见一个绛红身影,正从对面缓缓而来,他也如莫非一样,好想给无尽荷花的美景吸引,偏着头,似乎快要忘记了脚步。
莫非抬头见他,暗道糟糕,连忙转身欲走,却发现他也转过头来,见莫非慌忙转身,微微一笑,淡淡道:“站住!”
莫非僵住,过会儿,仿佛才反映过来,赶紧将头埋得低低的,跪地行礼:“属下参见副统领。”
来人不是唐子俊却又是谁。
唐子俊也不急着叫莫非起身,只挂着笑淡淡的看着他,慢慢走得近了。莫非闻得他身上飘来一股葡萄美酒的味道,看来是从哪里的宴会跑了出来。莫非心底暗骂,表面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只低着头,不再说话,也不敢妄动,生生在唐子俊探寻的目光中如坐针毡。
唐子俊看了一会儿,道:“抬起头来。”
莫非努力压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依言抬起头,极力保持住不卑不亢的神情。
唐子俊嘴角的笑意更甚,道:“果然是你。”绕着莫非走了一圈,才缓缓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这后花园的?”
第五十九章 别动,皇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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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和穆太后兴致甚好,特意吩咐在御花园摆了果品茶点和后宫妃嫔们闲聊散步!众妃嫔们也顾不得天热,都是盛装出席。也是和穆太后怜悯众人,吩咐太监在琉璃亭摆了冰盆,置上酒宴,教众人都过去坐着歇息,众人谢恩。在亭子里,自有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太监来回话,说是皇帝还在御书房批折子,特意让太学博士唐子俊来给太后讲易理。和穆太后见唐子俊来了,很是高兴。她倒不是喜欢听什么易理,却爱极了唐子俊讲得极为生动的易理故事,更爱听唐子俊战场上的故事。
唐子俊口若悬河讲了一阵,果然逗得众人笑语盈盈。太后几杯酒下肚,却有些乏了,吩咐太监再去请皇帝,自起身去更衣。太后一离开。刚才的欢笑愉悦一时突然有些冷场。但紧接着,各妃嫔间又忙各自谈笑,掩盖住了一瞬间的清冷寒意,言语间多是刻薄讽刺,却也顾不得了。
唐子俊最不喜宫中这些勾心斗角,独饮了几杯,便自顾自起身往御花园散步。隔着莲池望见莫非的身影,对莫非的身份更加怀疑,哪有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一入宫便跑到御花园胡乱逛的道理。他嘴角扯起有意思的笑,刻意寻着太液湖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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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听见唐子俊的问话,一阵腹诽。后花园?这是御花园好么?不过也确实是小皇帝的后花园。你不问我进来干嘛,竟然关心我怎么进来的,当然是走进来的。口中却恭谨道:“回副统领的话,属下奉王统领之命办点事。这是令牌。”说着将虎令举到唐子俊眼前。
莫非举着令牌,正在暗自琢磨该如何应付过关,忽地唐子俊一把攀上她的肩头。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
莫非身子一僵,抬眼见他满眼的戏谑。心中一慌,想推开他的身子离去,他身形不动。一矮身想要脱离他的手掌。无奈那只攀在莫非肩膀的左手仿佛千斤重,她根本别想脱离。莫非心中微惊。瞬间化成无奈。瞟了眼他正攀在胳膊上的手,平静地说:“王统领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呢!”
唐子俊并不放手,笑嘻嘻的在莫非耳边道:“想活命就别随时拿着你那牌子四处招摇。你以为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么?要么你以为王卫是傻子?让你一个新进宫的羽林郎拿着他的虎令办案?”莫非侧头沉默着,没有答话,心中却很焦急,刚想辩解什么,却听唐子俊低声道:“别动。皇上来了。”
果然,身后响起匆忙且极为有节奏的脚步声。莫非脑子里“嗡”的一响,身形僵住,抑制自己回头看的,强自镇定。人已经被唐子俊放开,只听唐子俊淡然道:“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话音才落,身后便响起一个晴朗的声音,爽利笑道:“子俊这又是在逃宴么?可被我抓住了。”说话间。眼神往莫非淡淡一瞟。
莫非连忙跪倒在地,规规矩矩行了礼,只看着皇帝的明黄龙纹衣角,感受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头也不敢抬。
皇帝并不理会他,只执了唐子俊的手,一路谈笑着往亭子去了。莫非直待他们走远,才站了起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也不敢再找密道入口,连忙循原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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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半,莫非却仍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唐子俊是羽林军副统领,他既已经察觉自己有问题,为什么要帮自己?……越是看不透,越是叫人心难安。脑海中忽又闪过那抹明黄衣角,那人,便是姐姐的夫君,当今圣上,自己的姐夫了。可笑自己竟然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没看清楚。白日里那一幕在脑里回放……深宫内院,果然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没有遇见唐子俊,冲撞了圣驾……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光景。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莫非翻了个身,看着眼前空着的一张床铺。王卫今儿不用值夜,想必已经出了宫,去了某处他今后必定会偷偷常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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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都的皇城戒备森严,但此刻马车奔驰的街道却一如既往的热闹,华灯初上,酒楼、茶庄、青楼、钱庄、赌坊……各色店铺都灯火通明,有着央都城应有的繁华。马车刚才从皇城尚阳门出来,没有按寻常的路线回城东驸马府,而是往城西行去。
王卫运气气劲将手心的信纸化成灰烬,扬手撒入街道,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公子哥、生意人或是旅人,心中升起一股火热的兴奋。“央都城,易兰巷,离阁。”浮着淡淡香气的信纸上只有这几个字,但王卫拿信纸的手却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正沉思间,马车已经在易兰巷口停下,王卫让车夫驾车离开,自己则步行到了极为隐蔽的一扇小门停了下来,隐隐能听见内里传来清清泠泠的琴声。他整了整衣冠,在红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娇俏小丫头望了一眼王卫,连忙将门打开,恭恭敬敬的福了福礼,低声道:“恭迎大人。姑娘恭候大人多时了。”
王卫认得这正是冷香的随侍小丫头语仙,连忙让她起来,递了张银票给她。语仙忙赔着笑谢过,领着王卫穿过一条长长的竹廊,进了一所院子,亭台楼阁,各色花木交相呼应,争奇斗艳。花上彩蝶翩翩飞舞,绕水而建的红瓦小房与湖中戏水的鸳鸯,潜游的锦鲤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作。
语仙引着王卫到一间充满优雅气息的小间,便退了下去。王卫迫不及待推门而入,果然见冷香着一件纯白纱衣,娉娉婷婷端坐在屋中屏风前,十指轻扬,正自弹奏。见王卫进门,朝他略略一笑,犹自不停。
王卫看见冷香,目光一亮,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轻声唤道:“玉竹……”
冷香这才停了琴,也不起身,清冷笑道:“大人,奴家是冷香。”一股宛然柔媚之气扑面而来。
王卫眼中闪过一丝焰火,大步上前,将冷香一把抱起,绕过屏风,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俯身便吻。冷香喘笑一声,扭着身子翻滚到床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