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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80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少讨论这个。这次文箐半真半假,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违心地说道:“喽,表姐,您瞧,我也不是偏帮义兄,只是义兄行二,席家长媳已娶可以在家尽孝,义兄娶妇后,必然携妻在苏杭定居,而席柔到时定是会岳州待嫁的,医好腿后也绝无长期滞留在此地的可能。如此一来,上无家姑需侍候,只需与义兄一心打理营生,好是自在的……”

    说得这些话,绝对是由衷的羡慕之词。她又夸赞席韧道:“义兄那人,对朋友亲人一律周到体贴,喽,上次出游,还是他为咱们张罗山轿杖子才得以方便……”

    她夸了半天席韧,华嫣只羞答答地低个头,最后还是吐了几句对席韧的看法。“表妹,我母亲昔年也与父亲两相情愿,可是商人常年在外……”沈博吉虽是她父亲,本来这些恩怨当然不能由作为女儿的她说将出来,可是正因为沈吴氏当时的伤神,阿惠在沈老太太暗示下起了那半明半暗的窃居其位的心思,终是在华嫣的成长中产生了阴影。她自己生在商人家,却是对商人是否终身守一人存了怀疑与不安。

    文箐久久不说话。

    席韧曾为了沈颛说话,在周家人面前,自吐自己亦曾到妓馆里谈过生意,这话多少也到了华嫣耳里,由此更生反感与惧意。更何况,文箐没料到的是表姐早在杭州就已对商辂略有心动了。

    也正是因为她没料到,所以她试探着提起商辂。“表姐不喜义兄,那,商先生呢?”

    华嫣这些日子心底里憋着这桩事,一直觉得对表妹有所愧疚,早就想与表妹说说心里话了,不过是碍于女儿家面皮薄,自己不好提这个话题。现下见表妹一心牵挂自己的婚姻,于是便胀着红脸道:“他,他挺好……”

    “原来,我竟给表姐搭错了线……”文箐心里发酸。“表姐瞒得我好紧,我浑然不晓得你们从何开始的?又……”

    “表妹……”华嫣哀求地叫道。

    文箐挤出一个笑来,道:“晓得,晓得,我绝不会借此取笑表姐的。”

    “我,我也早就想与你说,只是……”华嫣欲说又止。

    文箐觉得不仅是心里有些慌,连嘴角亦有些发僵。“那,那他那厢,是何打,打算的?若是有意,为何不早早、就向三舅姆,提亲?”

    华嫣羞涩地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向表妹,手儿捏揉着帕子,小声言道:“他,他想中完乡试后提,我也是前日才晓得。箐妹,这事儿,你定要为我保密,我,我实在是心里慌得很,一时不知该如何办,你平时最会帮我拿主意,你说,我这般,我姆妈那里是不是……”她说到此,一脸乞求地看向文箐。

    正文369 毁婚一事大暴露

    “表姐又是何时与商先生情投意合的?”打死文箐,也没料到会出来这么一椿事,她没想明白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却全然不知晓,故而不象往时,立时应允华嫣的请求,而是继续追问道。

    华嫣一脸犯错待挨审的样儿,小声道:“我也不是有意要瞒表妹的……”

    她约略讲几句,文箐才知商辂与她早就在杭州开始有了私下里的往来。文箐想,是了,是了,商辂在杭州可不是与华嫣有时间相处吗?偏偏自己那时只顾着帮沈吴氏想主意还债,没精力顾及这些。就算后来在苏州虽然大家同处一宅中,文箐与商辂却是除了偶尔关心文简的学业有一两句话外,其他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相较起来,自己与商辂的来往次数,远不及华嫣与之接触,而这一切,却因为铃铛之故。所以说,丫环有时冒失,却也是好事。一个冒失的丫环,永远衬托了一个得体大方的小 姐。

    沈吴氏那时不舍女儿攀附权贵结亲,难免就伤怀,铃铛看在眼里,却有主意,鼓动小 姐,日日在小 姐面前说商先生如何好,尤其是小 姐亦听了商辂一些课后,便更加着意。表小 姐夸赞商先生,铃铛记在心里,与华嫣道:“若是少爷来日不能出仕,姑爷若是个做官的,旁人也不敢欺负咱们。想先前,还是因为周家姑老爷出事,咱们家老爷出海才被人造谣……”

    她说活不知深浅,却是句句实用。华嫣听得怦然心动,更何况以商辂的相貌人才,少年即将闻达,更胜他人无数,便也十分关照商辂的起居饮食,铃铛自然心领神会,一一做到。而这些,是文箐在自适居中无法做的,就算有私心,也只能三位先生一碗水端平,哪个轻,哪个重,旁人一眼瞧得分明。

    所以说,有些时机虽然好似公平,只是细节上,谁占个先机才是关键的。文箐本来与商辂早认识,可奈何那时文箐让人误以为男童一个,年龄相差又大,内里阴差阳错,不是一言两语所能说清的。

    文箐暗恨自己有些自作多情,瞧得华嫣又羞又喜,自己更是酸酸涩涩,尤其是华嫣满心真诚托付,她却不能硬下心肠拒绝。“表姐,我让陈妈到时与三舅姆。”

    华嫣再三感激她。文箐落寞地归屋,再一次有些受打击,自视过高,自己对爱情的取向,只怕不受古人所喜。没想到,沈颛追求自己,自己不肯允他,而自己略略青眼于商辂,而他却选了华嫣。这叫什么?报应?

    既然事已如此,无人开解,她便在心里试着说服自己:商辂这人就算才华出众,可毕竟是古人一枚,不过是有些象故人,终究不是其本人,自己对他有男女间的好感,还不至于“爱得死去活来”的地步,舍也也没啥。再者,他若是为官,自己要真与他成为一家,那也只能随他在京寓于一居,相夫教子,其他一切事宜都做不得了。

    自己劝归劝,可一会儿又钻入胡同了。文箐晓得自己当不得万人迷,可也没想通:明明自己这么出色的一个人,商辂又瞧在眼里,为何不选自己而选华嫣?

    这个问题,折磨得她一夜难眠,百思不得其解。“嘉禾,你说,商先生要是中意了表姐,他们二人若有意,三舅姆那里可会应允?毕竟这说起来,有点私……”想说“私相授受”,到得嘴边,发现自己也“老学究”了,这个词,她亦不认同,虽然有些吃味,但也没法暗里刻薄华嫣。

    嘉禾正在拆洗蚊帐,听得这话,竹竿子便没拿稳,滑下来,将她掩在里面了。文箐见她动静这么大,便赶紧去帮她的忙。

    嘉禾从蚊帐里钻出来,一脸喜悦地道:“小 姐,瞧我这高兴的……嘿嘿,这个,这个太好了!三舅奶奶那里定然是高兴的了……”

    她这一高兴,手脚儿好似更轻快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蚊帐从床上卸了下来。

    文箐心更虚,自己昨天听得这事,可没有她这么激动,由此可见,自己有些小人了。既然这是人人乐见的,她想:就算有些不甘,毕竟是成全了华嫣表姐,要是商辂没选自己则是选个连华嫣都不如的村姑,那文箐就觉得也太……

    嘉禾抱了蚊帐在怀,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小 姐,我就说呢,表小 姐原来早就有意于商先生了。上次我与你说的,表小 姐做鞋,原来就是给商先生做的呢,当时我还奇怪尺寸偏大以为是帮铃铛给杜家做的,后来瞧得商先生脚上穿了……”

    文箐被她这么一说,有些发愣。原来不是没有蛛丝蚂迹的,只是自己不曾细瞧也不曾把这些细事多寻思。经嘉禾这么一说,她又想到了那日从南京归家巧遇商辂,他穿的衫子可不就是表姐给做的?现下回想起来,湿的那件是表姐做的,后来穿上的亦是表姐缝的,当时自己没在意,想着自己亦让嘉禾也帮着他与陆础做了一两套……难怪自己邀他进车厢,他坚拒不已。试想,他若是心在自己这边,只怕恨不得借一切机会能缩短彼此的距离,多少也会与自己“眉来眼去”,哪会坐得一本正经的在车前?更何况当时的理由还明正言顺的,原来不仅仅是避人口舌,却是心中早有人了。

    文箐这时不再发酸吃味了,而是汗颜了,羞惭不已。人家早就有意中人了,偏自己毫不知情,还打人家的主意……幸好,幸好,自己没与人暗示,连华嫣都没瞧出自己的心思来。她这么一想,只觉得没脸见人,差点儿自己无形中当了回“小三”。

    这么一想,原来的那些小心思没有了。她去找陈妈说这事。

    陈妈惊喜得与嘉禾差不多。“啊?表小 姐端的是不动声色,咱们全都蒙在鼓里了……这下好了,三舅奶奶再不用心急了。反正不到三个月,商先生这乡试也完了,到时,唉呀,小 姐,上次吴婶在这,还为此发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她想着商辂与华嫣年龄也不小了,这二人有意,三舅奶奶那里必然也不会太反对,商家又怎会不同意的?亲事一提起来,那成亲一事就迫在眉睫了。“只是,表小 姐且这事毕竟没过明面,现下说不得……家中人多口杂,我且盯紧了,绝不能让从宅子里透出甚么口风去。表小 姐名声要紧。”

    文箐笑道:“陈妈你勿要这般紧张,表姐她自个儿心里有数的。只是,丫环还得需得选一个好的才是。”说到这里,想到了席韧,只怕也是一腔春水付东流了。

    陈妈急急忙忙赶去了杭州与沈吴氏商议此事,才离开,文筜却从城里带来了消息,说二姐心情不好,偏偏伯祖母那边不放到自适居来散心。“四姐,你莫紧张。我是特意过来与你说的,最近二姐你可莫去长房那边,小心挨训。”

    文箐一脸讶异地看向她。

    文筜发着牢马蚤:“你不晓得,我在家里都不敢去看二姐,去了被伯祖母瞧见,就是被抓着立规矩。三姐现下可苦了,本来学被伯祖母看重的,现下说怕被你带坏了,不许她过来……”

    “被我带坏?”文箐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

    文筜十分同情地看着四姐,点点头,道:“是啊,伯祖母就是这么说你的。我开始也没闹明白,还是听我姆妈与余娘子说起,我才晓得。二姐的亲事上次不是被伯祖母相定了一家嘛,二姐不乐意,闹脾气。伯祖母就问她是何缘故。二姐也不知那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说有意与席家二哥……”

    事实上是,文箮心里不乐意,心神恍惚,不知为何中了暑,好几天病不下去,家中诸人着急。周魏氏开始面上应允许诺,哄出了文箮的真实意愿,勃然大怒,责怪彭氏教女无方,又训文箮有违礼教,亲事竟敢违长辈之命……数落了家中诸人,就想到了席韧与文箐是义兄妹,而文箮与席韧之所以往来多,还是因为文箐将席韧往自适居里招的。

    文箐听了,就知周魏氏这是迁怒于自己,明明是彭氏也看中了席韧的为人。“二姐现下身子可好了?本来还想去探望的,那,算了。”

    文筜一边往嘴里塞要桃子,一边白四姐一眼,体贴地道:“我姆妈说,二姐好不好,反正这事咱们得躲远点。四姐,反正这话我带到了,你要是想瞧二姐,还是等些日子,有东西要带回去的,我帮你捎给她。”

    文箐长叹一口气。“没什么可带的。我这里有的,你家那儿也有。算了,这事我再不敢管了。你来得正好,今日地里的甜瓜我们摘了几个,文简也该下学了,我去找方太姨娘过来纳凉,一道吃瓜,旁的事儿你过后也莫谈。”说着,一边交待嘉禾张罗着消暑的事儿,又让范陈氏莫忘记给先生们送瓜。

    文筜一见新瓜下地,可高兴了,赶紧道:“我去帮着取瓜来。”出门拉了嘉禾,却是打听起沈颛来。“那大表哥回去后就没再过来了?他走时,可与四姐说甚么了?”

    嘉禾见五小 姐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有些神神秘秘,尤其是格外关注大表少爷,她人长得粗,可是心思细,直觉关于表少爷的事还是少与五小 姐说,尤其是五小 姐是个大嘴巴。“五小 姐,你到底要问甚么?大表少爷归家自与太姨娘说了,怎会再与四小 姐能说甚么。”

    文筜有些失望,一跺脚,埋怨道:“唉呀,亏你在四姐姐身边呆得这么些年,四姐把你看作左膀右臂,你怎么就不能帮一帮四姐姐?”

    嘉禾茫然地望着她,不知五小 姐这是要闹哪一出。

    “你,你真是榆木脑壳,急死我了。我同你讲啊……”文筜觉得嘉禾真笨,自己都瞧出来沈大表哥四姐之间有些不对头,怎的她天天在四姐身边还发现不了?她心中藏着这个秘密,就好比怀里揣着一只闹春的猫,哪忍得住不叫唤?她贼头贼脑地瞧瞧左右无人,拽着嘉禾,让她伏下身子来,在她耳边道:“你没发觉四姐姐与沈家大表哥有事儿吗?我告诉你,上次沈家大舅姆过来那天,颛表哥与四姐姐在屋里说,要解除婚约呢!你怎么就不晓得?!”

    嘉禾半天没反应过来,醒过神来时,脸色苍白地道:“五,五小 姐,这,这个玩笑开,开不得的……你要是无聊,你尽管拿嘉禾说笑话,莫,莫拿小 姐……”

    文筜就是憋得难受了,又觉得帮不上四姐姐的忙,才想到要找嘉禾做同盟者,哪想到人家不信自己的。这,她可受不了!便急赤白脸地道:“我哪里开玩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我还亲自去问了颛表哥,他都没否认!若是假的,我要是那么一问,他当场定然会生气,会不理我的!你说是不是?”

    嘉禾眉毛夹成一团,拒绝相信有此事。“五小 姐,你,你说别的,我都信,只这事,绝然不会是真的!我……你……”她有些慌了手脚,一扭身,要回屋去找小 姐,又回守身子,抓着文筜,想说什么,又放开来,在原地打着转。

    文筜吼道:“我若有一句虚言,我,我……叫我找不到婆家!……”嘉禾赶紧捂她的嘴,文筜一待她松开,怒了,更大声地道:“……唔,亏我还找你商量想一道寻个法子。看来,我是找错人了!”

    她扭身就走,嘉禾以为她要找小 姐,赶紧一把拽住她。她怒打着嘉禾的那只手,尖声嚷道:“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不信我,拉我作甚?难道非得等四姐姐的婚约真的取消了!”

    范陈氏刚从井里拉了冰镇的甜瓜上来,喜滋滋地端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哐啷”,盆掉地上,水泼了一地,甜瓜碎了一个,另一个滚向拎着小花绷子的华嫣身边,她直愣愣地看着在争执的二人。范陈氏急急忙忙叫了一声:“我的天啦,五小 姐,你这是说的甚么梦话啊?”

    文筜这人因为平素办事太风风火火,而且有个风儿她能说出好几个影儿来,所以周宅上下的人都不拿她说的话当回事儿,至少不是全部的话儿,只是听过就笑。她自己就十分难过,为什么自己说底就不象四姐那样有威信?所以现下说的是实打实的真事儿,为什么个个都不信自己?还说自己这是胡话疯语?她很来气,很激动,冲范弯氏又道了句:“凭什么我说的你们就当是开玩笑,就当不作数啊,人人都不拿我的话当话,气死人了!”

    范陈氏身上水还嗒嗒地滴着,湿着鞋啪嗒啪嗒地走过去,急急地追问道:“四小 姐与表少爷那样般配的人,怎会取消婚约?!五小 姐,你这事儿可莫乱说啊……”

    文筜窝火,瞠目而视:“我怎么乱说了!”一个人不信她,怀疑她扯谎,她哪受得了。自觉得委屈至极,叫道:“我这是亲耳听到的!不信,咱们去问四姐,当场对质,看我是胡说还是梦话!”

    她刚叫完,听到一声“筜儿!”

    众人望过去,只见——

    方太姨娘旁边站着文箐,关氏捧了一锅凉粥立在不远处。

    本来这些章节都想略写的,不过亲们要求冲突,要求情节,细化。写得也不太好。可能真的有点虎头蛇尾的味道了。最近心情不好,见谅!

    正文370 大风暴来临

    “……住,嘴!”方太姨娘又急又怒地喝道。她极少以长辈的姿态发威风,现下叫住文筜时,比不上周魏氏那般威严,实在是少了好些气势。但不管如何,文筜是没了刚才的倔强了。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文箐。

    承认,还是坚决否认?

    经文筜这么一闹,文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思量着如何解释。

    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前一刻她还在为骑驴找马的“马”给找丢了失落与遗憾中,说服自己接受现状,可后一刻,便是自己曾向沈颛解除婚约的提议来了个大曝光。

    方氏责文筜:“这幸亏是在家中,若是在旁人宅中,大呼小叫,捕风捉影,成何体统?还不快给你四姐道歉!”

    文箐一出现,文筜害怕了,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失言了,先前迟迟不敢直接问四姐,就是怕说错了。如今一赌气,嘴一快,说漏了,后悔。她偷偷地瞧了瞧四姐,见她板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便以为四姐十分生自己的气,心里格外没底。听到方氏的批评,她虽有些不满,可自己做错了事,便不敢反驳,抿着嘴,低着头,过了半晌,方才小声地辩解道:“四姐,我,我本来是一番好意,我……”

    范陈氏心里担心不已,却不敢真的向四小 姐求证,瞧得方太姨娘面色十分不好,显然这是她在自适居中第一次发怒,便赶紧回过去身去捡了盆与瓜。

    关氏笑道:“姨娘,五小 姐失言确属不当,只她们毕竟是姐妹情深,关怀所致,才有了误会,待会儿吃瓜说清楚便是了……嘉禾,快抬张桌子过来。甜儿,蚊子熏得怎么样了?”她“调兵遣将”,不动声色间将各人遣了开去。

    嘉禾在文筜耳边哀求道:“五小 姐,求你看在四小 姐平日对你一番关爱的份上,千万莫再问了,好不好?”

    文筜噘着嘴,瞪着她,窝火地道:“又赖我,还不是你……”

    嘉禾不让她说下去,赶紧认错:“是,是,都是嘉禾不好,连累五小 姐,五小 姐过会儿要出气,只管到嘉禾屋里来罚我,现下……”

    关氏催嘉禾,嘉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去搬桌子来。

    范陈氏瞧了瞧瓜碎成好几瓣,都不成形了,暗叹可惜了,本来好好的赏瓜会,唉……

    关氏寻了一把条帚,三下五除二就将碎皮碎瓤扫开。“范娘子,你还愣着作甚?快去寻个刀来,这大块的沾了泥,用水冲一下,拿刀切了脏处罢。”

    华嫣早就悄悄地走到文箐身边,小声叫了句:“表妹……”

    文箐回过神来,冲她挤了一个笑,道:“无事。”华嫣不相信这句话,十分担心,偏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回屋将花绷子放下,不声不响地从屋里搬出一个杌子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在方氏面前。“我再去搬几把椅子杌子来……”

    方氏长长地叹口气,可是这气还没叹完,阿静风风火火地赶过来,额角上汗珠子一个接一个,一脸焦急,张口就问:“四小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表少爷方才来取瓜,怎么就说小 姐你与大表少爷的婚事取消了?这好好的……”

    嘉禾刚搬来桌子,差点儿桌腿就砸在自己脚上,赶紧叫了声:“阿静姐!”

    阿静忧虑不已,瞧向嘉禾,帮她摆正了桌子,就听到方太姨娘问道:“二表少爷说的?”

    华庭下学就听到范陈氏说马上纳凉吃瓜,便好心地说:“那我换了衫子,就去井里去取。”结果等他来取的时候,经过院子的夹道,听到文筜的大呼小叫,立时觉得不妙,赶紧就猫腰到角门处听个真切。大惊之下便乱了心智,认为这事可不能就此发生,得让人来阻止劝说才行,心急火燎之间,第一个就找上了文简,认为也只有表弟说的话才会让表妹听两句。

    文简一听,立时慌了,直接冲华庭吼道:“你乱说甚么?定是五姐姐的话你听错了,我姐姐……”去岁他与大表哥一道,偷听到陈妈与姐姐的对话,提到了“取消婚约”,当时就受不了,还替大表哥在姐姐面前说了一番好话,姐姐说是失言,让他不要当真。这一年来,以为平安无事了,尤其是姐姐帮着大表哥打败了江涛,他更以为二人早就和好如初的。此时,他只觉得越发恐慌起来,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便呜呜地哭起来:“二表哥,你真坏,你真坏……”

    阿静正在给男孩这边布置纳凉的物事,听到这里,自然呆不住,便跑过来想问个明白。“少爷那边我让豆子与二表少爷拉着他,没让他过来……”

    “咚!”方氏重重地将手上正疑的衣衫放在桌子上,瞪着阿静,没好气地道:“这事怎么让文简他们也听到了?乱了,乱了……”她都不知该去找谁来罚,最后盯着罪魁祸首文筜。

    文筜瑟缩地退了一小步,扁了扁嘴,然后噘起老高来,嘟囔道:“不赖我,不赖我……”事儿闹大了,收拾不了了,她害怕了。

    文箐重重地叹口气,对太姨娘道:“不赖他们,这,都是我的错……”

    方氏狠狠地盯她一眼,不让她说下去。“行了!”

    好好的一桩婚事,明胆看着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闹出这么一场是非来?方氏一下子疲态倍显,有些事想管管不了,有些事又不能放任不管。谁晓得这十拿九稳的婚事还会平时起风波?方氏想着自家女儿的婚事不好谋,而文箐与沈颛这天作之合却闹出妖娥子来,怎么会有这么不惜福的人!“你俩随我到屋里来!阿静,去哄了文简,说一会儿她姐姐自会来与他说。现下,这院里再有人提这事,全赶了出去!”

    哪想到,这话没落音,就见得范家小八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嘴里叫叫道:“四小 姐,四小 姐!表小 姐……二位表少爷,打起来了!”

    真是不够乱的……方氏揉着眉。

    “怎么回事?”华嫣脸色乍变,提着小脚就跑开了。阿静先她一步赶向。其他人都顾不上别的,一窝蜂地都挤向方向。

    等过去进,华庭与沈肇已经被陆础他们拉开了。许先生在教训华庭不爱护幼弟,责沈肇不敬兄长……

    华嫣心慌意乱地问道:“许先生,我弟他们……”

    许先生一眼瞧到文箐,略有些尴尬。这本来涉及到东家小 姐的事,他作为先生自然不能置喙,可手下学生打架,他又不得不出现。“这个,沈小 姐还是问令弟为好。”他说完,自退回屋里去了。

    华嫣头痛地盯着华庭。沈肇与华庭打的第一架就是初见面那一日,后来屡有发生口角,只是沈肇也学会了忍让,打架的事是不了,有时争吵还是难免,可现下是在表妹家中,何至于打起来?

    文简一见到姐姐,便蔫巴巴地走过去,委屈地抬着泪眼,问道:“姐,二表哥说的是真的吗?”

    文箐心里一颤,将文简带到这件事中来,让他为自己担心,实在有愧。“这事,稍后姐姐与你说。你且说说,两个表哥为何打起来了?”

    其实就是方才文简不愿意相信华庭所言,将气发泄在华庭身上。沈肇去拉文简,免不得就说了一句异母哥哥的不是。“二哥,这事关大哥的终身,你再急,也不能眼下当着文简的面说来,箐表姐那边……”

    华庭本来心情不好,更不乐意听到沈肇说自己。“轮到你说我的不是吗?你什么身份!你给我瞧清楚了!”

    沈肇皱眉,克制着自己,缓缓道:“二哥,你不认我这个弟弟不要紧,只是这事,你本来就不该说出来……”

    一人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一人非指责是对方说话不当。于是华庭怒目而视,将气全洒在沈肇身上。“我这是关心兄长与表妹,哪象你,淡漠无情冷血冷肉。你说得轻飘飘的,是了,这不是你表妹,你表妹在山西呢……”

    可是,华庭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边说,一边就用力去推沈肇,他此时十分厌弃对方。

    沈肇往旁边一闪,文简还半挂在华庭身上呢,华庭没立稳,差点儿摔倒,连带着文简也踉跄欲倒。沈肇赶紧将文简拉开,哪想到,华庭以为他是要打自己的,立时就一肘子曲了过去,将沈肇反而打倒在地。

    沈肇因为他经历的打击比华庭更重,性格也不如华庭急躁,想得多考虑得细,平日里老是让着华庭,连学业上都不敢表现得太好,怕压过了这个异母哥哥,自己无爹无娘了,只能仰仗着沈家过日子。可所有的亲戚中,也只有文箐姐弟最关心他,这一点他十分明白。他有些少年老成,可毕竟也不过是个孩子,不可能掩饰了所有的情绪。受不了华庭这么说他,心里压着的火也腾地被点着了,便开始不再顾及身分用力还击。

    华庭毕竟比沈肇年长体高力大,将沈肇打倒在地,见他在地上还来踢自己,于是越发火大,要将这一脚还上。哪想到沈肇平时与文简也不是白练身子骨的,一把抱住了华庭的腿,狠命地拽,于是华庭金鸡独立难持久,也倒在地上。两人便这么厮打起来。

    文简没想到两位表哥突然打上了,劝不住,只能上前去拉,又冲旁边发愣的豆苗喊道:“快去叫陆二哥他们来帮忙拉开啊!”旁边桌椅也被祸害得东倒西歪,动静大了,将许先生与陆础他们全闹了出来,才拉开。

    华嫣听得简要经过,上前对着弟弟就是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没扇正,落在了耳朵上,打得华庭一阵了耳鸣,几乎听不清姐姐的训话。“我叫你莽撞!你办事哪曾用过心?啊?!”她还待再训弟弟两句,已被嘉禾与阿静拉了开去。文箐走过来,对她道:“二表哥也是为了我好,都是我的错,嫣姐莫骂他了……”

    商辂将华庭拉回屋里,陆础那边拉了沈肇到中。

    华嫣哭道:“他就算是关心,也不能好心办坏事啊……”文箐赶紧让阿静扶了她回屋去。

    文筜不知为何,觉得华嫣这话好似说的就是自己,这么一想,只觉得那耳光是扇在自己脸上,低着头,勾着背,一个人慢慢地走开了。

    文简心里乱糟糟的,看看姐姐,又瞧瞧嘉禾。“姐,大表哥挺好的……”他想问姐姐为何,可是话到嘴边,终是问不出来,只变成替沈颛求情的一句。

    文箐心里也乱哄哄的。若在前世,这恋爱闹分手,不过是两个人的手,只要没结婚,除了当事人谁也管不着。到了古代,自己虽有意识到结亲绝不是两个人的事,可也没想到一毁亲,会要面临这么多无关路人甲乙丙丁的质问的眼光。

    一个字:烦。若是别人要问,自己要回答,真想甩出六个字来:没法与你解释。但这事不能由着性子来,既然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就要面对后果。

    文筜偷溜没成功,因为方氏就在院中,气得脸色发白,瞧得她走过来,把她叫到屋里,又叫了关氏去叫文箐过来。

    方氏坐下,命关氏带上门,对文筜严厉地道:“你有事,大可以私下里问你四姐,怎么就看也不看是什么场合脱口而出?你也不小了,行事要端庄些,稳重些,老冒冒失失的,象什么话?”说得几句,想着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不能多说,便转向文箐,道:“到底划怎么回事?文筜说得可是真的?”

    事情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文箐不得不点头承认这得自己的错。“五妹说的,一半一半。”

    方氏恼火地道:“什么一半一半?这些话哪能如儿戏,轻易说将出来的?这是你母亲在世时替你许的婚事,你伯祖父当日也亲口在你大舅面前作准了的,信物都有了。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来了?”文箐再大的主意,只这事方氏实在不能理解,更是没法接受。

    文筜见四姐不说话,轻轻地牵了下她的衣袖。文箐这好些年没下跪了,也没有下跪认错的意识,却想到一事需问清楚。扭头问文筜:“那日在门外偷听我与表哥说话的人,就是你?”

    文筜轻轻地点了个头。“我,我当时就是想与你们开个玩笑,吓你们一跳的,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听到的话却是吓自己一跳,让自己心神不安的内容。

    “就你一个?可还有他人?”文箐追问一句,见得文筜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氏见文箐既没下跪认错,也没同自己解释,反而对方开始盘问起文筜来,心里只觉得难受:自己太没用了。“有她一个大嘴,闹得一宅子人都晓得,如今多一个人偷听少一个人偷听,还有什么打紧的?”

    是啊,现在可真是所有人都晓得了。

    文筜做错了事,也开始后悔起来。“我,我晓得错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方氏狠狠地瞪她一眼,可是没煞到文筜,她只是着急怎么把这事解释清楚,又悔又委屈,忍不住就哭起来,呜呜咽呖地辩解道:“呜呜……四,四姐,我上次,上次就问过颛表哥,可,可他不乐意同我讲。呜呜……我一直没敢与人说,连二姐那边我也没说……呜,二姐的婚事不成,我怕四姐你的婚事再……我,我问嘉禾,听到颛表哥好久没来了,我就担心得很,我怕……二姐,你要信我,我连你都不敢问,我方才就是想偷偷问嘉禾的,可是她不信我的话,然后……”

    文筜哭哭啼啼地说起事情原委来,只觉自己真正是一番好心,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现下她也明白四姐下不来台了,于是后悔得不行。

    方氏听得头痛,又不能大声骂文筜,嫌她聒噪得很:“行了,行了!你要哭,且出去。你二姐的事,你莫再操这闲心了……”

    文筜不肯走,眼泪汪汪地看向文箐:“二姐,我就不明白,颛表哥多好的人,为什么你们要解除婚约啊?为什么啊?”

    文箐觉得文筜可时真麻烦。瞧着方氏也盯着自己一眼不眨的,便硬着头皮道:“我就是觉得,我与表哥不太合适。表哥是那杯子,只是我这个盖子与那杯子不配套,日后真要凑一起,难免就……”

    “怎么不合适了?你表哥那人,性子温和,配你是再好不过啊。你要强,难道还要找一个要强的,日日里就听杯子碰杯盖?你说不合适,可是我们瞧来,见你们有说有笑的,你表哥对你的好,你还不晓得?”方氏一听这托词,立时不满了。说了一箩筐的话,文箐却是低头不接腔,既不反驳她,更不认同她。方氏只觉得心头无力,她瘫在椅上,气息不匀地问道:“箐儿,你本是个有主意的。你说你表哥不合适,那谁合适?!”现下她说着这话时,心里也慌慌的,想着那几个少年,一下子就呆住了。“你,你该不会……”

    方氏只觉得浑身发僵。文箐这是要做什么啊?“箐儿,你,你这叫怎么去见老太爷啊……”

    文箐从来不晓得方氏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见她现下抬出周复的名号来,也无动于衷。对于她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稍好一点的对象,自己有些好感,还成了泡影,硬要把她与沈颛绑在一起,她更难受,也更抵触。她已受不了“骑驴找马”的自我谴责,同时也想到,婚约不除,再有好的男人人家也不敢靠近自己,自己就错失良机。

    文简见姐姐从太姨娘屋里出来,立时就过去,见姐姐神思不属,魂游天外的样,更是格外担心。“姐……”

    文箐回到屋里,对文简道:“大表哥好是好,可是姐姐不想负他,他……”

    文简问道:“华庭表哥方才说,是嘉禾姐姐告诉将那疯和尚的话告诉你了,所以姐姐你才这样想的,是不是,姐姐?你上次在灵岩山,还说了表哥那么多的好话……”

    文箐轻轻地摇一摇头,道:“都是姐姐的错,与表哥无干,也与他人无干。”

    文简跺脚,哽咽道:“姐,我以前不喜欢大表哥,可是陈妈说姐姐是一定要嫁人的,要嫁给别人,不如嫁给大表哥的好,他是我姐夫,他要与你过一罪子的,我还暗里与黑子哥一起骂过他……你,你怎么能现下又不同意了呢?姐,大表哥真的挺好的……”

    文箐低头,无言以对。文简不喜沈颛甚至于有时想让孙豪取代,这事儿她约略知道,后来孙豪去了北京,沈颛时而来往周家,文简才慢慢接受了沈颛。

    文简继续嘀咕着:“……大表哥脾气好,又不发火,什么事儿都让着姐姐与我,姐姐要与他在一起,他就什么事儿都听姐姐的,不会让姐姐难过。我好不容易喜欢了大表哥,也乐意他当姐夫了,我才将你让出去,想与表哥说这些……”

    文箐同想到文简想得这么多。沈颛在自己面前,确实是自己说一不二。可是沈颛这人不是没脾气没性格没坚持,仅他为了保全姐夫清名宁愿自己受玷污这一事件上,就可看出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主见。只是,遇到了文箐,沈颛则变成了:凡事听表妹的。

    文箐听到弟弟说的这番话,定下心神来回顾沈颛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也十分伤感。自己戳伤沈颛的时候,更多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以为快刀斩乱麻,便是减少对他的伤害,可是伤害,终究是造成了。而且不仅是对沈颛一个人了,连带着文简也觉得受伤了。

    文箐有些徘徊。面对弟弟不停地替沈颛说情,那些细微的事情,文简一一说来,文箐问自己:“我做错了吗?我难道不是为他好,也为自己良心上好受吗?”

    文简伤心地道:“姐,表哥肯定难过死了。姐,你也难受得很,是不是?难怪那些天,姐姐与表哥都不爱笑……姐,我也好难过啊……呜呜……”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又掉起眼泪来。他想站在姐姐这一边,可又觉得没道理;只是替表哥说求情的话,姐姐伤心,自己更加舍不得。

    文箐的心,在弟弟的哭声中,自己的眼泪里,飘摇,零乱,最后流着血……

    周德全给沈家送完甜瓜,一脸凝重地回来。听到小五提起宅里事,一句话也没说,却是径直去找了方氏。“太姨娘,这事,不怪小 姐。小 姐那般说,想来是把事儿全揽在自个儿身上,那是一心替表少爷着想啊,不想大家跟着一起担心。可是,现下情形,只怕也由不得小 姐与表少爷了,今日我去沈家,听得一些事来,只怕得与城里三爷四爷说一声了,需得他们出面了……”

    方氏大惊,愕然地看向周德全。“周管家,你把话说明白了!难道这事,沈颛已与沈家提起了?!他怎么能这样!文箐年小,行事急了些,可他沈颛难道白长得这么大了,竟把这事捅到他家长辈面前不成!要这样,文箐毁婚,倒是毁得好!”方氏说起气话来,脸色青了又白。

    周德全赶紧替沈颛那边解释,哪想到,方氏听后,却是差点儿晕倒过去。“怎么会这样?这,这难道真是命么?”

    欲知二人婚事在沈家到底又起了什么新的风波,且往下看。

    正文371原因在此

    方氏望着周德全,十分无助。“怎的发生这事了?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周德全叹气道:“先时,二表少爷说出来时,陈娘子已经上了心,倒是让我去灵岩山打听过。”

    方氏觉得家中发生的事自己尽然全被蒙在鼓里。“我怎的没听说过此事来?陈妈可是半句话也不曾在我面前透露过……”

    周德全听出她话里的抱怨,赶紧道:“太姨娘见谅。这事儿并不是故意要瞒着您,实在是这事未应证,只当是二表少爷听错或者听岔了,产生了误会。是以德全暗里去寻人,却是扑了个空。那智信大师倒是不假,乃南京报国寺的高僧,偶尔也来苏州寺院布禅讲经……这人没找到,当时我……唉……”

    方氏听到对方的名头,已知要是那些话真是和尚讲出来看,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