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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68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邀请她把茶论经,可是突然她却不见踪影了;只听得人不停地说她如何如何,可再也无法与她面对面说古论今了……他急之间,却突然又回到了淳安茶楼处他在街上追在文箐身后,文箐一回首,歪着头满脸疑问:“商大哥,还有何高见?”他道,“高见谈不上,只是你为何用心如此歹毒?我们也未曾害你,你怎生使出这般计来?”她一脸认真地道:“我不过是自保而已,想吓退史恶人罢了。难道我只能被人欺负不能反击吗?”。说着这句话时,她将眼瞥向另一处,“你瞧,我饶了他,他又如何待我?差点儿令我好不容易挣得的钱财又一贫如洗……”商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远处,官差喝斥着刘进取“快走再不走,难道也要象赖家人一般”然后他看到的是脚边地上几滩污血,二男一女死相惨烈……

    吓得他满身冷汗,激淋淋地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

    外头夜空之下,春风吹拂,百草遇风见长百花迎雨更娇万木争春,地底虫儿萌动,黑暗中喘息间,人儿辗转思量。

    辰时,嘉禾见小姐在地毯上活动完,抹过汗换了衫子,待她要出门与华嫣一道吃早饭时,才道:“小姐,树坑一早上居然不知不觉多出来十来个……”

    文箐停下脚步,掉头看着她:“范弯今日去看荷塘……那又是谁一大早挖的?”

    嘉禾说不知道。没想到到了厢里,铃铛却在同华嫣道:“方才见两位少先生在打水洗鞋,我与嘉禾要去帮忙,却被拒了……”

    文箐皱一皱眉头,问了一句:“两人都在洗鞋?”

    铃铛拿着筷子正要摆放,点头道:“是啊,两人都洗呢,我就说两位少先生可是情投意合,感情好……”

    嘉禾暗里作手势她没看到,只得赶紧到她身边暗中推了一下,道:“铃铛你去盛豆汁来,我来摆碗筷。”。

    “这天气好好的,没下雨呢。怎么一大早洗鞋?”文箐瞧了一眼嘉禾,心想如今真是家中来了少年郎,连嘉禾也帮着外人来骗自己了。

    铃铛被她一碰,不明其故的,刚要笑她挑轻活儿,却见嘉禾又冲自己直呶嘴,于是张大嘴,意思是:怎么了?

    华嫣不知晓树坑的事,见表妹问这事,也没明白过来,以为她不过是关心罢了,便道:“兴许同咱们一样:缝衣一起缝就有兴致。他们读书一起读一起讨论自然也有劲儿,洗衣洗鞋见得哪一个动手了,另一个也不好不收拾干净整齐……”

    文箐不好驳她面子,便点了个头,道:“表姐说得甚是。”却在饭后拉了嘉禾问道:“嘉禾,需知各司其职才好,书生就该做书生的事,更何况两位少先生要备考,二表少爷我就没让他多挖树坑,也是这个道理。文简却是减不得。除了他们二人挖的外,表少爷可曾去挖了?”说着说着,看向南罩房方向。

    嘉禾摇了摇头,道:“大表少爷一早起来,就去了暖棚,二表少爷睡了个懒觉……”

    文箐道:“算了,这事就当我不晓得。今天将家里的锄头都锁好了。文简今日再挖两个坑,明日一早锄两行地,后日也锄地……”

    文箐打从晓得周家人为何命不长以后,特别担心自己与文简亦短寿。她自己是每日在楼上活动活动筋骨,买了地毯,练练瑜珈,时而去趟地里干一小会儿粗活,算是增筋健骨;可是文简,想想他小时候就比自己体质差,生怕遗传了周鸿周复的心脏方面的疾病,不能不打小就开中锻炼一下筋骨。挖两个小树坑,还是去岁范弯挖好的冻土,是不太松也可也不太紧,文箐认为这是合适的体力活儿。

    嘉禾替少爷求个情:“那个,去挖坑,泥土多。要不,改为提水?”

    文箐边走边笑道:“你莫以为我这是罚他。提水哪用得着他,陆二哥一早起来,就将水打完了,如今连带着范一都快没活做了。”

    嘉禾认为小姐这是对少爷太严,对其他人太松。少爷要锻炼,怎么商陆两位就不要锻炼了?当然这话她也只能想一想,不敢说出来。“那,要不然,我去与陆小先生说一说,水不要打了……”

    文箐快到方氏门口了,小声道:“行了,就开春这些日子,让你家小爷做做好,晓得吃食来之不易。过几日,看他写字有力道了,自是用不着干活了。”文箐也生怕自己操之过急,累垮了弟弟。

    嘉禾便笑了,赶紧去知会少爷。

    文简正在陆础屋里,一脸感激地道:“陆二哥,你真厉害商先生也是……”见得嘉禾进来,忙住嘴。嘉禾却在门边站住,笑道,“少爷,小姐晓得了。还要罚你呢。”

    陆础于是又忐忑不安起来,道:“罚得可重?”又愧疚地对文简道,“这下没帮好,又连累简弟你了。”

    嘉禾轻笑,摇了摇头,道:“每日锄两行地,或者去剥两担甜菜叶。”

    文简吐了下舌头,道:“没想到露馅了,我就知瞒不过姐姐。陆二哥,没事,反正我每天要给小恶霸喂草,甜菜叶子两担,不多呢。我姐也没罚我,嘉禾姐姐故意这般说的。”

    下午时分,方氏与陈妈就来替文简向文箐求情了。“他毕竟年纪小,偶尔下地做一下活,晓得耕种苦便成了。若真成了农夫,那读书何用?”

    文箐自然不认同他们的观念,甚么当农夫就不用读书了?农夫若晓得耕种之道,多种杂播,自给自足,想吃甚么就吃甚么,自然就省了好些家用,有余则卖更是一笔营生。当然,这些话现下不好说将出来,见他们可怜文简,没法子,只得允了,改每天剥一担甜菜叶子。

    陈妈一脸好事将近地笑着拉她回屋里,道:“小姐,这些日子我左右合计,终于想着一个人了,说与嘉禾,兴许很是合适。”

    文箐问道:“谁啊?”

    第342章软红清莲意无边

    陈妈说的这个人,倒是自适居中皆知,那就是铁匠窦家的窦小二。

    窦小二这人当日被褚群推荐出来,文箐勉强用之,没想到,过得一年多,字也识得些了,数是越算越利落。文箐那时与褚群说有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做,于是,收绒毛一事,尤其是运河沿岸的绒毛,差不多都是窦小二负责。

    文箐也曾听过嘉禾对窦小二的评价:踏实。窦小二也二十了,他家大哥迟迟没成亲,于是他的婚事也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家里仰仗着文箐的提携,日子是越过越好了。陈妈听褚群家的娘子说起其姐家的家事来,便也对窦小二上了心。“小姐,你不是放心不下嘉禾,生怕她到夫家去后受了欺负吃了亏,这下倒是好了。”

    言下之意自是窦家一直依赖文箐这边才生意渐红火,尤其是窦小二就是一直在周家做活,文箐若是许窦家一门婚事,那可是很大的恩惠了,更何况嘉禾除了面色略黑有些雀斑,其他的可是样样都超过一般贫户家的女儿。

    不仅如此,陈妈又提到了嘉禾就算出嫁了,也能继续呆在周家,呆在文箐身边服侍。何尝不是两全齐美的事?

    听得她这一袭话,文箐也颇为心动,但是,要是将自己的私心建立在人家捆绑的婚事上,她又觉得过于自私卑鄙了些。“也得问问嘉禾的事。再说,咱们也只见得窦小二平日在咱们家的样子,谁晓得他背着咱们人后又是甚么模样?要嫁,就能给她瞧好了才是。”

    陈妈心中叹气,小姐真正是管得无微不至,嘉禾好生福气。“要不,我私下里再打量打量他为人处事如何?反正嘉禾也不着急一时半刻出嫁。”

    文箐道:“陈妈说得极是,这事儿还没谱,不能大张旗锣的,要是窦家娘子那头已看中哪家女子,咱们提出来,只怕她为着不驳咱们面子,允了亲事,日后嘉禾万一离开咱们家,难免生出别的是非来。”

    文箐当时自以为这样十分妥当,可不知,正是这一犹豫,有些事就变了样。暂且不提,日后慢慢说来。

    且说嘉禾婚事文箐十分重视,其表现甚是紧张,也不过是内里折射出她对自己婚约的摇摆不安,在骑驴找马还是直接舍弃的纠结中继续。

    而烦归烦,但她作为一家之主,有诸多事操心,比如食肆定在哪日开张。

    陈妈与周管家看日历,得两个日子。褚群看中的是三月初头,早开张一日便能早一日挣钱,而陈妈却说三月中旬的那日子更好一些。文箐对风水啊黄历啊这一套现在也习以为常了,因为不习惯也得习惯。指着后一个日子道:“这个罢。开了张,正好二伯母家的小堂弟满月,要小小地操办一次,到时就在咱们闻香识味斋里办。大伯母二姐她们也省心,不用忙着采办食材与宴请之物,咱们趁机也能让亲戚们尝尝,给说说意见。”

    褚群担心地看了看周管家,最后目光又落在文箐身上。文箐不解,催他又不说,最后还是周管家说了句:“家中亲戚要晓得这是四小姐开设的,想来打秋风蹭白食的不会多,毕竟都要脸面呢。”

    文箐听得这话,才明白自己匆匆的一个决定可能给褚群带来不便。“日后有吃白食的,一次还可,再来最多少收他一成的,他要闹,让他来找我。我瞧着他也不好欺负我与弟弟弱小失怙,说出去看他还做不做人……”

    先前邓知弦就打着这个名号,隔三差五地去文箐食肆里,不是少钱就是多讨要两个菜,弄得店里伙计看着就头痛不已。

    这些自是小事,关山这几日,臭脾气又犯了,大抵是自适居中的人夸他的多,而关氏提点的话或许太频繁了,他一方面自满,另一方面嫌堂婶子唠叨。总之,就是文箐还没完全收服他。

    文箐是又恼又气,把他当菩萨敬着,他就真拿自己当回事;你把他当驴又抽又打,他反而乖觉下来。于是,只让弟弟文简也成日给关山在菜上找事,中午嫌这个汤水太多,味道太淡;晚饭则道:怎么还不如叶子做的?

    关山气得面红耳赤,说不干了。奈何已在外头放出大话来,一日借口要归家,却是跑去找人喝酒,却被人笑话了。先时说要去酒楼做大厨,结果这一个月了,却差不多成了周家的厨子,拿点工钱。醉醺醺地回到自适居,满嘴醉话,活活气煞人。关氏急得要去捂他的嘴,奈何一中年男人,身高体壮的,关氏一妇道人家奈何不过,叫了范弯来。醉酒的人耍酒风,是最没品的。

    关氏气急,端起一盆凉水就泼在他身上,关山犹自嘟囔着酒话。文箐也给气得没脾气,将关氏的盆子夺了在手,文简几个也被惊动急急地从书楼那边赶过来时,商辂就见到文箐手中的盆子正滴水,关山一身是水被范弯推推搡搡的往旧管宅去,心里自是一震:周家四小姐好是凶悍

    文箐将盆子往地上一掼,立时也觉得自己动了气,真是不应该,早就被关氏提醒过关山好酒,一喝醉就会撒酒疯。可是,要怎么才能镇住关山呢?上一回不过是小小地敲了一下关山罢了,并没有完全收服他。

    范郭氏待关氏走后,将煤灰洒在地上,吸了水,一边扫一边抱怨道:“不过是做得几个菜式,便在小姐面前耍威风,这也太不象话了。”

    嘉禾瞧了小姐面色不佳,暗示范郭氏莫再说了,和叶子进了厨房,继续钻研怎么将奶酪做得更好看些。叶子道:“关大伯的本事是好,也不知谁能赛过他……”

    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站在门口的文箐有了想法。

    待关山酒一醒,文箐着周管家请了方氏过来,让关氏做个见证。

    周德全道:“关大师傅,我家四小姐这食肆眼见要开,今日着我们好生商妥分成的事儿。我念念,你听听,有甚么意见,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大意就是:关山在周家食肆里做厨,前一年按半成利分,一年后取一成利,三年后取一成半利。

    关氏听了心里算过后,一惊,道:“四小姐,一成半的利,可不好。他何德何能……”

    文箐盯着关山道:“我这也不算请关师傅,如此一来关师傅也不算我们的雇工,咱们与关师傅之间算是合伙开食肆,与掌柜的分一样的利。不知关师傅意下如何?”

    关山并不太会算,当下有些发懵,问道:“一成半的利是多少?”

    周德全以为他贪心,不耐烦地道:“去岁那食肆,我们才开一个月,能得钱一万来贯,减去各项用度,余七千来贯。如是你分一成半,自是一千贯。现下的食肆比以前的要大,至于到底能挣多少,就得看关大师傅你的本事了。”最后一句话里终究有点激将的意思。

    关山呆了一呆,直到张大嘴的下巴有些发木了,才醒过神来,问道:“耿厨子也是这么多?”

    文箐摇一摇头,道:“耿厨子一月得一百贯钞,若是食肆里外卖的多,他再多得一点赏钱。”

    周德全补了一句:“我们小姐对你可是独一份的。”关氏对自家侄儿道:“小姐待你不薄,你还问七问八作甚?”

    关山连连摇头,摆手,道:“这,这个,太多了,太多了。我……”

    文箐没等他话说完,道:“关师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成半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你若能做得出令我满意的烤鸭来,这一成半的利就是你的。若做不出来,那就拿不到一成半的利。”

    关山原说自己会做烤鸭,但真正做出来后,确实香,却与文箐要求的有差距,仔细问他,才知祖传下来的,差了一味。如今在自适居试来试去,未果。文箐本来想着就这么算了,哪想到关山酒醉话明,内心却是有几分骄纵。文箐觉得这时不能惯出他的气焰来,有心打压,于是借故挑刺。

    关山低下头去,过了会儿道:“且容我一两月的时间。”这时他也不敢托大了。

    文箐道:“这事好说。关大师傅,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个月里,你若能做得出一道菜||乳|酪胜过叶子,那你今年就能直接拿一成的利,若是胜不过,那只能是半成的利。”

    关山被激了,自己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毛孩子,还是一个没师傅的女娃?当下立了军令状,自进到旧宅中的厨房去摸索了。

    陈妈暗叹:“小姐,还是你有法子。关山这人,就该好生治他一回。”

    只有叶子惴惴不安,只想着||乳|酪先时还是小姐教的,不过是自己运气好,慢慢地搞了出来,然后又经常得小姐点拨,提醒加这个加那个,酸奶,炖奶,酪点,哪样都离不开小姐,要是她自己,哪会想到那些花样来?可是小姐现下拿她与关山打赌,她便十分没信心,紧张地道:“小姐,这,这个,我,我怕……”

    文箐道:“怕什么?我跟你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先好生琢磨就是了。反正关师傅那还有烤鸭逼着他想辙呢。他又不太会做||乳|酪,他就会做些菜,你用不着怕。你做来,我来想花样。”

    文箐知自己就是一个花样子,空把式,会吃,不会做。前世吃过的东西,能说得出来,只是自己这一双手却好似差一点总做不出来。反倒是寡言的叶子,不会说,却是个手巧的,运气好的,自己想的她总能做得八九不离十。如此,甚好。

    文箐之所以这么在意||乳|酪点心这一块,实在是因为她另有想法。苏州不象北地,牛羊产奶少,而专门被用来加工成饮食的那就更少了,所以这是一块有发展前景的甜品点心,文箐看好。

    相对来说,苏州的菜式,就算是沈万三家的厨子在世,能吸引得宾客满门,可是关山曾祖父早不在了,落到关山手上的菜式也少了好多。而沈万三家厨子的名头,与王府菜的名头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吸引人。所以,尽管关山的菜做得要比郭董氏的好上甚多,文箐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厨师不是自己的人,谁晓得关山会不会被挖走?尽管她用分成的方式来限制了关山,但利益的刺激往往是最靠不住的,一旦有更多的利益,也有可能……而叶子相对来说,孤身一分,离了周家没人能扶持她,在某种程度上,文箐或许是利用叶子,但换一个角度来说,又可以说得上是栽培叶子。

    至少嘉禾就是用后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当然其他人也这样,范郭氏十分羡慕地对叶子道:“小姐在你身上花的心血可真不少,你可不能负了小姐一番美意。”

    陈妈盯着叶子,左瞧右瞧,心想也就咱们家小姐心最慈,连仇人家的孩子都照顾如斯。“好生做菜,莫起歪心思”吓得叶子一哆嗦。

    惊魂未定,嘉禾却暗里透露道:“小姐道今年食肆开起来,若是你做的甜品卖得好,便工钱为八十贯,过两年,至少分半成利。”

    八十贯钞,那是郭董氏的工钱,叶子呆住。这两年,小姐给的工钱可一分没少,去岁她还给姐姐弟弟们捎去了五百贯呢,听说他们都好得很。叶子对文箐的感恩的心,那是没法形容了。如今,小姐交待的差使独一份于自己,这份压力落到肩上,又生怕自己承担不了,做不好怎么办?

    文箐道:“做不好?做不好那就回家给我们做厨子,家常菜反正你会做得,食肆那边也不用去了。”

    这样她又心安了,小姐不会赶自己走,那就好了。

    因为食肆要开张,文箐听说席柔在松江府那边的病也治得一些日子,现下与哥哥呆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十发烦闷,于是发了请柬过来。

    没想到,才过了七八日,席韧就满脸感激地带着妹妹到自适来了。文箐才知,席柔在松江府开始有些水土不服,后来经了医生诊治,好了,然后又针炙了一旬,歇了一旬,现下正好是又是一个疗程,有得是时间,不耽误看病。

    席柔见得文箐,很是欢喜,终于有相熟的人陪自己说话了。或许那日文箐给她雕的桔皮画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也格外喜欢在软的事物上刻刻划划。一次见得上的菜上有关山雕的瓜盅,便心动不已,非让哥哥背着自己到得厨房,看关山如何雕花。

    席韧对唯一的妹妹十分看重,很是有耐心,竟陪着她在厨房看了一天又一天。文箐收笑话他是一个“妹控”。一次在厨房中碰到他,笑话道:“‘君子远疱厨’。义兄倒是个少见的。”

    席韧面上微红,道:“学四书论经纬者,亦要食五谷。民以食为天,厨事,轻忽不得。”

    文箐捂嘴而乐。“义兄,若是放心,柔妹交给我来。”

    席韧觉得自己兄妹给文箐增添了麻烦,待要推却,哪想到妹妹却推开了自己,尽靠到了文箐身上:“好姐姐,你教我吧,我哥哥也就是看看的份儿,看这半天,也动不得手,又不许我动……”一边告状,一边得意地看着哥哥,意思是:就文箐姐姐立甚么,你都听……

    文箐扶着席柔出了厨房,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先画一朵花儿,再送她一个胡萝卜,道:“百看不如一练;瞧别人做的花样,不如自己想怎么做。”

    席柔感激地看看文箐,却又不敢动手,生怕雕得不好,出了丑。

    文箐也拿起一个来,一边刻,一边道:“我陪你学吧。”

    席柔学得慢,文箐也不急,陪着她一刀一刀地雕。雕着雕着,猛地一个主意就上来了——自己怎么就忘了前世的切花器?那个做个模子,谁都能很快地抠出好些花样来了,想要甚么样的就有甚么样,多简便啊,放在盘子中,起着装饰作用,旁的酒肆里可做不到这样。

    想到了,文箐立时就动手画起模具的样子来。当然,这说起来容易,可是真要实际画出来,那也不是轻松的事,毕竟她以前没经常下厨,做这些事,不过是偶尔打发一下时间罢了。好在是脑子活,自己也不想原来的样子,只按自己的想的花样来。

    这边画了些,就找了铁匠窦来,画完与他说不太好,索性自己用纸一折,慢慢慢地比着那样子折出一个简略效果来。比划着,让铁匠窦做了。最简便的自然是叉丝器了,粗细不一的孔,叉个萝卜那是哧溜溜一会儿功夫就完。

    光这一项,就震住了关山,张大嘴,然后咬了一下舌头,道:“小,小姐,这个,怎么,怎么想出来的?”

    文箐道:“我不会切菜,就想着偷懒,这不,懒招儿就出来了。”

    范郭氏得意洋洋地拿着这个切丝器,对着关山道:“这会儿,咱们想吃焰儿再不愁剁焰了,想吃丝儿,多粗多细的立马就得。关师傅,你那切菜的活计,到得小姐面前,可就……”

    打压了关山的气焰,文箐也偷着笑。当着众人的面自然谦虚,对关山道:“不过是切丝罢了。”

    范郭氏道:“小姐这个还能切黄瓜不断丝,这不一条青龙就出来了。这个好啊……”

    文箐笑道:“还可以切橙子,一圈一圈,既好看又方便吃。”

    范郭氏拿着这两样宝贝,爱不释手。

    铁匠窦心想上次四小姐做的那个风扇,现在也传了出去,于是这个切花器,也想多打点出来卖,褚群恼了,道:“四小姐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个物事,你就一心只想着卖了多赚钱。你要卖得人多了,我们食肆雕出来的人家就不稀罕了。”

    铁匠窦忙认错,发誓说自己绝不给外人做。

    待到切花器做出来的时候,梅花图,桃花芯等,要说古人手也巧,做得一个,别的也能触类旁通做出来。这下,自适居再次又炸开了锅,人人都围着这些小玩意儿跃跃欲试。几个大男孩但笑不语,其实心里啧啧叫奇。

    正好做了||乳|酪,文简一高兴,直接就将梅花模子那个片簧按进了酪中,得了朵十分漂亮的梅花酪,旧于万分高兴起来:“快看,快看姐,这个漂亮不少字”

    席柔爱不释手。“太好看了。箐姐姐,这个要是再加点颜色,就跟真的一样了。”

    文箐笑道:“也不是难事。”

    三月中,原来种在暖棚的早熟草莓已然有了,文箐让叶子将草梅按梅花瓣大小切成几片,盖在了梅花酪上,于是上面花瓣似乎就是淡红至粉红再到深红,颜色逐渐加深,煞是好看得很。

    华嫣赞叹道:“好办法啊。这要是将熟透了草莓汁挤在上面就更简单了。”

    文简与华庭最活跃,说动手就动手,立时就奔去暖棚里,连半熟的草莓都摘了下来。

    这似乎比过节一般,众女子皆动手,男人们伸长了脖子看着。

    商辂窥得文箐在一边,却拿着梅花模子试着甚么。过一会儿,才见她端到众人面前,大家看得,她手中的酪糕竟是一层一层的花瓣,活脱脱就是重瓣梅花。又是引得了席柔的惊叹“箐姐姐,你太心灵手巧了”

    文箐嘿嘿一笑,哪想到文简却找叶子讨要做糍粑的模子,道:“姐,我也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将半软不硬的酪糕直接倒进了糍粑模子中,略按了下,再扣过来。可惜他没经验,这东西哪能那么扣?软成一堆,不成形。于是,他不好意思了:“这,这太软了……”

    文箐却由此想到了一样:“是了,叶子,你将酷糕做得稍硬一点儿,咱们直接雕几个木模子,倒进去,再反扣过来,上面想要甚么花,就是甚么花”

    正是由此引开了思路,直到后来做出来最出彩的却是一个立体的荷花模子,花了赵木匠很大心血。当一朵盛开来的荷花酪糕端出来时,引得所有人惊叹不已。席柔道:“箐姐姐,我都舍不得吃了。太好看了,这就是真的荷花啊。”

    叶子用草莓汁染出荷花瓣,中间花蕊则是胡萝卜汁染过,关键是这两色相接,正好过渡。任外人谁也想不到这是如何做的。

    文简那时正好读到杜甫的诗名,于是要题名为“软红香泄”,文箐最终给它起名:“软红清莲”。

    关山再不敢在文箐面前骄矜,踏踏实实地钻研起菜式来。

    当这道酪糕推出来后,没想到闻香食味斋名声大作。

    今天又看到一位亲,来了个全订,高兴啊。加更,加更,6000+字。谢谢大家

    正文343八珍染指

    二月底是沈颛生日,文箐在忙着食肆重开的时候,差点儿忘了,还是陈妈提醒:“去岁小姐送了表少爷湖笔若干,今年还是多买宣纸?”

    文箐没主意,心里对沈颛既失望又因最近他予自己的帮忙不得不感激,以前生日皆送点小礼,今年人家屡次帮忙不送似乎不成。

    好在是周德全一直将家中诸人的事放在心上,此时给她出了个主意,道:“前些日子购得的一副画,要不送去了?”

    文箐犹豫了一下,这本来是想送给沈澄的。“那好吧。”

    沈颛收到画,很是高兴,姜氏见文箐送得这份礼,一度曾失望于文箐再开食肆,现下也随了儿子欢喜。“你表妹倒是真有心了。”

    沈颛将画送于祖父。沈澄待孙子走后,展画,叹气。沈母言道:“这画当日卖出去几百贯,现下也不知是多少钱来?”终究是既欢喜又有些怅然若失,受文箐这些接济,颇为不自然。

    文箐是真个无遐分心顾及沈家人的情绪,她力求将食肆开得更上一层楼,至少不能比原来的逊色,尤其是有邓氏在,这更激发了她的斗志。

    文简郁郁地道:“姐,这个闻香识味的名字太长了,没典故,大哥说不好,商先生说了……”他看一眼姐姐,见姐姐一脸兴趣,便继续道,“姐,我想了名字,你看成不成?”

    文箐当时取那个名字,不过是想在香与味上做文章,简单罢了,不过读书人,说句话写个字,动不动就要提到论典。“比姐姐这个还好听?”

    文简得意洋洋地昂着头道:“那当然啦。我与华庭哥哥可是想了半天的。不如叫八珍斋。”

    华嫣觉有趣,笑问:“典故何在?”

    文简抑扬顿挫地背道:“《周礼天官膳夫》有云:‘凡王之馈,食用六谷,饮用六清,馐用百二十品,珍用八物。’”他背完,一脸等待夸赞的表情。

    文箐觉得弟弟与商辂陆础接触得多了,似乎越发学了他们说话行事,也开始更多的背诗论典,似乎也是好事,至少自己完全不用操心他的学习了。“果然妙。只是,姐姐却不晓得,天下之物何其多,‘珍用八物’又是哪八珍呢?文简可得给姐姐好好释疑。”确实是这书她也就瞧过一眼浑然没去看其中内容,好奇周代能有甚么八珍出来。

    文简高兴地道:“姐,书上有写呢。就是淳熬、淳母、炮豚、炮牂、捣珍、渍、熬,还有……”他摸了摸额头,一时高兴,就忘了后一个了,吐了吐舌头,道,“反正书上就这些。”

    华嫣赞道:“唉呀,简弟可真了不得,还晓得这个呢,表姐都不知晓呢……我还以为就是咱们苏州的八珍呢……”

    文箐笑道:“文简,你说的这八珍,那可是涵盖了所有的食材了,你瞧,猪牛羊鹿等等,咱们一个小小的食肆只怕食材难寻啊。”

    文简“啊”的一声,道:“那我再去问问商大哥与陆二哥。大哥他们也正在商量呢,姐姐,要不你去瞧瞧?”

    文箐觉得这些读书人是太关心自己的食肆了,开始不务正业了?不过也好奇他们能论出个甚么来?“你去问大哥他们,到底八珍指哪八珍,要不然,食肆里的伙计被客人问得说不出来,可就太丢人了。”

    打发了文简走,华嫣问道:“表妹,你不去瞧瞧?”

    文箐见她蠢蠢欲动的样子,自己也有些好奇,冲她挤眉弄眼,狡黠地道:“去,咱们悄悄去。”

    沈颛送她的书上,记了元代北地有八珍:醍醐即精制奶酪、麝沆、野驼蹄、鹿唇、驼||乳|糜、天鹅炙、紫玉浆就是西域葡萄酒和玄玉浆,好似马酒。但苏州也有苏州的水八珍,比如鱼唇,鲍鱼,鳖裙,淡菜,鲥鱼等。要说是后者,倒也不难。

    现下书楼中也是在激烈地讨论八珍究竟以哪些为妙。若要叫八珍馆,那就得有八道名菜才是,选哪八道出来……说了半天,也没结果。

    文筵对文简道:“咱们还真是说不好,这事最好就是问你四叔。他可是吃遍苏杭南京还有长沙的菜,最是懂得这个了。”

    文简小声道:“我姐不想去打扰四叔。四婶和邓家舅舅与人合伙开食肆,我们却向四叔讨教这些事,不好呢……”

    陆础对这些吃的半点不在行,来苏州以前,还是文箐与他在江陵吃的那一顿是他吃过最好的一顿,到得自适居,在吃食上才算开了眼。

    而商辂虽是读书颇多,可是也节俭惯了,在外头游学大抵也不过是简便了事。说及美食,没甚么好主意。

    文签直接道:“席兄,你走南闯北,各地吃食都有品尝,不如说一说?”

    席韧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愣了,推拒不过,道:“见得美食,我也就是只顾着吃了。山珍海味,只论出个八道菜来,各人好恶不一,委实是个难事。”

    文箐与华嫣在窗外偷听着。华嫣噘了一下嘴,道:“这般人,说来说去,也没个定论。还不如表妹的闻香识味来得好呢。”

    文箐知她有心维护自己,笑道:“不知重赏之下可有勇夫?哦,我说错了,这明明是一群智囊……”华嫣加两个字“饭袋……”

    两人抿嘴偷笑。

    沈肇瞧见二人,愣了一下,却见文箐招手,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文箐对他道:“名字若取好了,家中正好有杜家送来的甲鱼,今日便让关师傅做甲鱼鹅掌这道拿菜来犒赏诸位。若没取好,那就是白豆腐一块……”

    文箐想着取名可不是简单的事,就算有好的名字,只怕这帮人也会思量再三才以定论。不论如何,这是脑力活儿,她着嘉禾吩咐关山将甲鱼宰了,今日便吃了它。

    没想到,正是这道菜名,给这群书生们一个启发。

    文简高兴地来道:“姐,今天要吃甲鱼,名字想好了,叫‘染指’”

    文箐粗听这名字,皱了一下眉,这还不如自己的“闻香识味呢”。她不停地念:“染指?染指,那是私图不义之财?”大惑不解,追问道:“就这个?你与哥哥们查典故半天,不是糊弄姐姐我吧?不少字”

    文简嫌姐姐没学问,道:“大哥说这个极好。姐,你说的这词,原义,你可晓得?出自左传的呢,有典故,就是吃甲鱼的事儿。”

    因文箐发话要做鹅掌鳖群,他们讨论的话题由甲鱼裙边开始探讨典故,最后一直溯源到《左传》。《左传宣公四年》有记——

    【斋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

    其后尚有一段恩怨,与食无关,自不提及。但鳖之美味由此而来,“染指”一词亦出自于此,此时无意中被商辂等人获得。文筵等均道:“箐妹这食肆,莫若起名为‘染指’。一染一吮,十分得趣,其味至此,需得吮指才罢,至美也。”

    文箐听得弟弟转述完这一段,没想到,“染指”这个原义就是用指头在锅中醮了一下。随弟念道:“‘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可真正是一醮一吮啊……”想象着子公是不是个贪吃鬼。

    铃铛听得这话,笑道:“这甚么人啦,急成这般也不拿筷儿的?”

    嘉禾拍她一下:“哪来的筷儿?以前用手抓着吃……”铃铛眨眨眼,半信不信,见小姐瞧自己好笑,面上就红红一片。“真的?”文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文箐也轻轻地笑过后,对华嫣道:“表姐,染指可好?大哥一说,我咋只记得吮指呢,更是生动。”

    华嫣晓得这是谁人所起名之后,笑道:“染指好这不是你说的那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么?”

    “唉,又要求二舅帮我重新写牌匾了。”文箐对弟弟道,“晚上吃甲鱼,只是‘闻香识味’四个字需得做一藏字诗来,要不然,以前的食肆白开了,客人哪晓得这就是同一家。”

    染指的牌匾文箐自己设计了出来,染指两字隶书左顶头,右侧下角则是一个胖脑袋油光满面吮着一个指头一脸陶醉样儿。

    别人的家的酒楼是“和丰”“顺泰”,结果周家孩子弄出一个“染指”,方氏担心了半天,最后见得牌匾,方松了口气,道:“好,要不然,只看两个字,人家以为卖胭脂搽指甲的。这下晓得是吃的了。”

    关氏笑道:“不止是吃,而是个吃货,瞧这脑袋,胖乎乎圆鼓哝咚流着口水……”

    后来,李氏私下里与彭氏道:“怎么瞧着象文箐四叔呢,他要站在匾下,可是……”

    这种巧合,实在是当初文箐没想到的。不过周同较之四年前所见,早就瘦了很多,原来的一张圆脸,如今民渐见了些棱角,肚子是下去了一大半,终于能见到脚了。

    虽说背后不议论人,可妇道人家却是管不住嘴。李氏曾私下里拿周同与曾棨作比较。曾棨任詹事,永乐元年的状元,现下虽过世了,却正是文筵的岳家祖父。其文才过人,其策论十分好,太宗喜之,欲委以重任。只是曾棨体胖,盛夏中汗出如雨,为上恶,于是经年不升,与周叙同僚。李氏便暗里说周同若腿未折,得了进士,只怕也得不了今上青眼,白搭。

    如今,周同自己任山长,自是操心书院事务,归家则又要面临邓氏唠叨,心情不好。邓氏唠叨的不过是钱财。

    她的生意不好,没想到文箐的“染指”一开,其客比之自己那间食肆要多出一半不止。以前李氏生怕文箐是赔本赚吆喝,哪想到这句话应在了邓氏姐弟身上。他们接手了文箐食肆的铺面,虽换了招牌,可还是有不少人误以为是同一个铺子,毕竟郭董氏亦会做香酥鸭,汤点都与以前一模一样,差别不甚大。

    但菜式上或许变化不大,只是掌柜的邓知弦却是计划落了空。人来人往吃喝不断,其中一半以上是他的狐朋狗友,这些人吃得一次,尝了甜头,二回来,或是少许钱,或者就是整个吃白食,帐面上略有盈余,又被邓知弦那群朋友一吹捧,邀去了赌牌寻欢作乐了。

    邓氏虽管着弟弟,时时派丁氏去探问,只是奈何她自己不能去店里盯着,如此一来,上梁不正,下染不管歪不歪,至少主将不得力,难免就有人耍懒,生意哪里好得来?到邓氏手里分到的五成利,自然也没有原先想象的四五千贯钞一个月,不过是一千来贯钞已算是万幸了。

    三月,文箐的“染指”一开业,文箐将香味散播的招儿来个了故伎重施,这一招,邓知弦怎么也没学会,自然吸引得运河边行商皆闻香而动,停船靠岸,宾客盈门,人人都晓得当日的“闻香识味斋”另谋铺面重新开张了。

    文箐推出的“软红清莲”,一天就一道,需提前订餐,早订便得;若当日酪足,则多出一道来则采取拍卖的方式。正是因为看得见却吃不到,于是越发想吃一口尝尝的心理,使得“染指”食肆客流不断。

    褚群甚至于十分惭愧,自己没出主意,不过是帮着打理,却分得一成半的利,要不是小姐琢磨出这些法子来,怎会让宾客留连忘返?

    嘉禾想不明白:关师傅做的烤鸭已然不错了,为何小姐还不推出来卖?

    文箐指点道:“过犹不及。一道菜,咱们琢磨出来,很快就有旁的人家学了去,亦会做得出来。如此,客人很快就不会再来咱们这里了。”

    嘉禾这下是知道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了。“因此,小姐这次先推出旁人家没有的酪糕,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