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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99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园中的熊猫,供古人来参观自己了。文箐还没想好,能结识这样当大官的人,于自己又有甚么好处呢?只记住了魏氏的交待,需得谨言慎行。其实心里很想问:两位大人,我姨娘的事,能不能平冤昭雪?

    可是还没到她发问,周忱却是将文简方才在院里关于贫富争论的话题提出,是对周叙说的,却是问的是文箐。原来文简方才提到的蓄水为盈之类的话题。文箐一愣,看向周叙。周叙因此似乎在老友面前十分得了脸面,便让文箐大胆论之。

    文箐惶恐,没想到文简竟把在常德修井挖塘一事在这里说出来,她还不太明白,这些同周忱他们又有何关系。想来周叙让自己来,虽则是因为周复周鸿过世之故,满足周忱故交之谊,更可能是想让自己给其长些脸,思虑片刻,于是小心地措辞,道:“回两位大人与伯祖父,小弟无知妄言,推及原委,终是晚辈之故。箐儿不过是思及自身遭遇难料,正如天有晴雨风雪,不可测。人道是居安思危,需得未雨绸缪。此言,不过是寻常一井,观而得之。晚辈有一义姐,置一田庄于常德,无甚水源,于是掘一井,水盈,日夜流之,实为可惜。彼为近山之地,水源难得,于是掘地再为池,如是,井中所溢之水,便入塘中。一待天旱,井水略枯,塘中之水便可一解四周旱地之所需。”

    周叙不太懂这些经世之道,他不喜周复儿女经商,屡屡不满,于是周夫人也只保留原有铺面,不敢再扩大。周叙的想法是,买地可以,经商为j,不妥。此时听得文箐这般侃侃而言,先前几句还点头,后几句一见其开始论证,便有些皱眉。这与八股破题可是相差甚远了。

    可是周忱这人善理财,对于他这个地方官来说,可是比周叙那左庶子的责任重大,他被宣宗派来就是督促南直隶各府钱粮一事,是以十分在意这个话题。便逗着她道:“这井水同贫富又有何关联?不若细解?”

    文箐一愣,见周叙微点了个头,便道:“故而,井水如此,家国米粮钱财尽皆有如此理,丰年存粮,乃未雨绸缪,饥年开仓,国人少饥。如若存粮不足,势必开仓之举少有,粮价必上涨,饥民越发增加。有一例,某地有经世之富家,求财逐利之心起,一待丰年,米贱,积于仓,而积贫之家需得用度,囤积不得,当年米只能贱卖。至荒年,富家高价卖米,贫户无钱,却不得不借钱籴米,于是富者日富,贫者益贫。”

    又说得几句,周忱频频点头,赞道:“润章兄有如此孙,便是泉下亦欣然。令孙女年少如此聪敏,当世女子皆难及。”所谓润章,乃周复之字。

    周叙打发文箐姐弟下去,谦逊且略有些得意地回应周忱。况钟不喜理财,对于家人亦是约束严谨,不让其经营,生活十分俭朴,听闻周忱对文箐所赞,只以为其是过份夸誉,并不以为然。

    文箐没料到的是,自己那番言谈,于周忱后来设立的“济农”仓大有关联。只是文箐在书房的一番话,因得了周忱再三夸赞,临走时又是隐约问及亲事。周忱彼时为从二品官,论官衔,比周叙自然要高出好些级来,可以说周忱这一访,给足了周叙面子。周叙没想到文箐如此受周忱之青眼,故而对文箐亦是刮目相看。

    于是,文箐的计划离目标也近了一大步,在欣喜之余,沈家舅舅来给魏氏拜寿,引发了又一场风波,只是日后再回头瞧来,却也真正算得上是否极泰来。

    正文184 有娘舅,好办事

    文箐虽是小心谨慎又大胆地应付了周忱等人,心知此事必会传开来,只是不曾想到,果然在周家引起了轩然大。

    她返回后院,立时便被文笒等众姐妹围住。由于祝寿,亲戚来得特别多,周玫还特意将两个女儿带了过一,大的叫徐妍同周珑差不多,今年及笄,小的同文箮一般大,名为徐娇。二位表姐皆长得特别娇弱的样子,行路有如弱柳迎风。听说二人皆习乐,弹得一手好琴。文箐是到了隔日初九那天才隐约闻听,情不自禁想起姨娘来。

    对于文箐竟然能到书房去与祖父一辈的大官打交道,所有女孩子都流露出了羡慕之意,尤其是文筠,反复不停地念叨四姐之厉害,其实她也说不出个所以来。文筜在一边自是没好气地道:“你总是嘴里挂着四姐如何如何,有本事,改日便到你。”

    文筠生气,顶嘴:“我又没说你好坏,你管我呢。”说完,恨恨地扭过身子,只紧紧地随着文箐。

    文筼一面要与表姐徐妍聊天,一面还要协调众姐妹之间的小口角,很是忙碌。同样忙碌的是周家所有女人,魏氏今天笑得嘴儿合不拢儿,在后院被一群女人围着祝寿。只是,文箐姐弟被周忱所赞誉一事,没隔多久便传到她耳里去了。听完崔氏的话,偷空,她问了一句雷氏:“文筵不是跟着祖父吗?怎么……”

    雷氏只忙着帮母亲应酬这些来贺寿的娘子,哪顾得自家大儿子的事,自是不解。魏氏嫌她糊里糊涂,稍敛了笑。崔氏忙在一旁道:“况大人倒是同小爷聊了甚久,又考较了大少爷的功课。”魏氏这才十分高兴,堆起来了笑容,一张胖脸十足光鲜。

    文箐于昨日提前送的贺礼,正是小刘掌柜送的那套木雕盒子,只是文箐装满了药膏,美其名曰:“香露脂”。又送了长房各人一小份,文箮是极之喜欢,她因为在家作活计,冬日里手脚冻肿,自是认为四妹这是雪中送炭。

    长房三个姐姐也礼尚往来,格外关切起文箐脸上的伤。年幼,伤果然好得快,不过是三日多功夫,文箐脸上的伤便结了痂,细看,有掉痂的地方会有些痕迹。文筼对当日自己没有拦好严氏,让文箐挨打,十分愧疚,此时亦放心地道:“这下大好,四妹终不致毁容。”

    不仅是在长房那边,文箐在面上似乎得了众人关照,从伯祖父到各堂兄及堂姐,甚至长房的下人婆子,一时之间,似乎再次蒙了老天爷垂青,成为话题。便是在李氏与邓氏看来,只觉文箐太招摇了,如此风光,自己作为婶子,并不觉得与有荣焉,只暗恨为何世人皆赞其独到不同寻常。

    李氏在屋里对余氏抱怨道:“也实在太不同寻常了,哪个女子敢在知府大人巡抚大人面前大放厥词。再者而言,她这番话,便是哪个都晓得,积蓄安家,家有余粮万事不愁。偏她说出来,好似就是甚么大道理不成?”

    余氏先是应和,后又如实地说得几句:“四小姐说的话本是平常,奈何她硬是往大理上靠,这便不寻常了。再者而言,四小姐这胆量,也实是非寻常。若是我等见了知府大人,早就腿软口拙不能言了……”

    李氏恼道:“不过是胆大妄为罢了。偏还人人都称之,于是越发在家里目无尊长了。长房说罚她,瞧,不过是手臂错位,最后那些责罚不了了之,偏只有禁足,又说家中有喜事,这来来往往,竟连一府大人都见得过,哪是甚么禁足?”

    她怨怪完文箐,又恼为何当时文笈亦在场,怎么只有文简说得那些话,偏文笈嘴笨,不曾说得?自己夫妇打理家业,难道还不如文箐口上之言?

    周同闻得文箐姐弟被巡抚大人赞誉,甚是高兴,他也只是去年周复过巨,周忱来悼念时拜见过一次。于是督促文筹,需得向六弟学习。邓氏听了,见文筹噘着吲,便心中不喜,认为在周同眼里,但凡文箐姐弟放个屁都是香的,偏自家儿女全是臭的。可是说不得,生怕再与周同起冲突,只记在心里,暗中祷告,快点分家,远离文箐姐弟。

    周腾知此事,又知伯父给况钟题的字,反应却截然与李氏相反,只是高兴地与四弟周同道:“甚好,甚好……侄儿侄女若得知府大人等垂青,以后有这屋关系,咱们同官府往来更是融洽。南直隶的盗匪,若真能一举尽灭,那可是于商人大为有利,再不用担惊受怕了。”因前一任知府放任盗匪不管,偏苏州府同知张大人是个重私利的,也是半点儿不管事务,反而暗里或与人勾结谋私。周腾是越说越兴奋,对来日信心百倍,只觉家业必定在自己手中会越发兴盛,更是打定主意——家还是不分为好。

    到了当晚,无人时分,崔氏在魏氏面前提及巡抚大人周忱竟出言暗中相问文箐亲事,魏氏一言不发,沉吟不语,过会方道:“他虽是巡先却是京官,家眷都留京,或许有别的思量才过问一句罢了。我们与他同姓,又通不得婚姻。再者,文箐早与沈家缔结有约,只莫要入了沈家人耳里,也无甚大干系。”

    只是周玫中得这话,却暗自计较上了。问母亲,况知府家可有合适的未婚儿女。魏氏听女儿这一问,也愣了。况夫人因在家守制,故这次寿宴没来周家。

    周玫在徐氏中,先时得宠,奈何这么年,只生得两个女儿,竟是连半个儿子的影也没见着,于是日日忧心此事。前些日子,再次给自家男人安排了个通环丫头,还没见有甚么消息呢。徐家对她的脸子也越发只是面上暂且过得去,转过身去却是嫌弃她,于是她不得不请魏氏帮着打听有好的门第,风光嫁了女儿,便也能让自己增几分光。

    徐妍已经定了亲,为苏州大富江家。只小女儿徐娇,周玫左挑右选,甚是不满意。魏氏留了女儿与外甥女在家长住一段时间。周玫自是十分乐意。

    长房的人事暂且慢叙,先说文箐这头。沈家因为文箐的三舅即沈博吉,新丧,沈家长房需得守制一年,故而在丧期,不得闻喜乐与庆宴。是故,初七提前打发了刘四喜夫妇过来送礼。

    魏氏极高兴,又邀请沈家的当家大奶隔两日务必过来,自己好单独酬谢。刘娘子面上自是客气地替沈大奶应承下来,只是一返回长洲沈家,便一五一十地将文箐归家短短几日受的委屈全部说与沈大奶姜氏听。

    刘娘子说完,看着沈大奶不吭声,便谨慎地拣了个话题道:“昔年,大姑奶奶亦是年少便去了周家。若是周家对表小姐照顾不到,咱们亦可以有这个借口,接了表小姐过来……”

    沈姜氏听得她的话,便紧皱了一下眉头,稍后与家姑亦拣了些能听的回复了。转头便问自家男人沈贞吉,文箐周家到底如何一个处境。沈贞吉也不过是同文箐见得短短的两面,便匆匆话别,哪里晓得文箐在周家究竟如何。不过是周叙好似喜文箐姐弟,自是认为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沈姜氏叹气,颛儿他们父子白去了,甚么事也不晓得。最后思量来,思量去,便打定主意,初九便往周家而来。

    结果一见文箐的面,便被她脸上的疤吓一跳,又听得手肘错位,还要被罚打,自是心疼万分,抱了文箐在怀里哭道:“你放心,大舅姆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文箐被她紧紧地搂着,其实左胳膊亦被碰触得发疼,却只能强忍着。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沈姜氏,兴许日后便是自己的婆婆,于是格外小心。

    沈姜氏个子不高不矮,身子略有些发胖的,也梳时下的低髻,不着首饰,穿得一身浅色袍子。文箐特意留心下,才发现她果然是一双小脚,于是自己忙把脚细细地藏在裙下,也不敢让嘉禾背了,免得被姜氏看到自己的天足。能瞒一天是一天,等大了,瞒不了了,也不能缠了,到时姜氏也拿自己没奈何。

    沈姜氏去见魏氏,魏氏是十分和颜悦色,拉着她说长道短,尤其感谢沈家节前送来的几盆兰花,给自己室内增添了不少雅趣。姜氏与她打着哈哈,稍后,即作不经意地提起文箐受伤的事。“老夫人,想来箐儿之所以在家犯事,都是我家大妹没教导好啊……”说到此,便垂泪,哽咽道,“可惜她已不在了,我这厢来给老夫人与几位嫂子们赔礼道歉了。”

    她不说文箐错,只说是自家妹妹——周夫人的错,没教导好儿女,才让文箐失了规矩。她说时语气十分低沉绵软,这直接就拿死人来堵魏氏与周家其他女人的话,却是如一团棉絮,紧紧地卡着周家女人的嘴。

    魏氏面露尴尬,谁能说个死人的不好呢?她讪讪地道不过是文箐新归家,不懂规矩,自是要教导,为让她长记性,才不得不动用家法。再说,最后也没有打。

    姜氏却拉着文箐,摸着她的脸,又扯起她的衣袖,说手肘处仍然青紫一片呢,便可怜起文箐来,从头一直到脚,竟然到处都是伤。

    她这么说起来,魏氏接不得茬,偏李氏在一旁,好似自己真责打了文箐一般,便道:她大舅姆,箐儿那脚伤可是在杭州时跌的……

    姜氏点头,道:“三婶说得极是,箐儿不是伤这便是伤那,看来这性子也太毛躁了,是需得好好教导才是。”她既是舅姆,又是未来文箐舅姑,其他人也不好多说。这些话,句句都明里暗里指责周家没有将文箐姐弟照顾妥当。

    最后,沈姜氏提到自己家姑甚是想念文箐姐弟,可惜如今他们姐弟出不得门。魏氏这才想到自己罚文箐禁足时间长呢。想来姜氏已知,便道禁足只到元宵过后。

    姜氏道:“那甚好。我家祭祖是清明日,想来那时箐儿足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那时节,亦是不太冷了……”

    魏氏听明白她所指,便点了点头,应允清明扫过墓后,让文箐姐弟去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文箐在旁听着姜氏与魏氏你一句我一句,表面看起来好似闲话家常一般,却是把自己的行期都说妥了。唉,有娘舅在,好办事。

    姜氏最后拿出去年周夫人送给沈家的两个铺子的帐本以及文契,道是自己去年替自家大妹管着,如今既然文箐姐弟归家了,这铺子还是由周家来打理为妥。

    说着此话时,只扫过李氏。李氏愣愣地看着桌上的帐本,沈姜氏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身体不适,感冒,咽炎,鼻炎,齐齐袭来。发烧头晕,脑子里一团浆糊,手背打了点滴,太瘦,跳针,都不太好敲字了。傍晚才归家,写得零乱。明天要是好起来,再好好修改一下,整理整理。今日只为不断更,让各位久等了。争取明天好起来。

    正文185 您放心(合意之人)

    沈姜氏将周夫人送的铺子再次交回给周家,能什么意思。不过一则是表明自己沈家不想占周家便宜;二是想讨好周家,以免文箐姐弟在周家没好日子,三则是为了周夫人沈氏的名声。她从文箐那儿才知,周家族人竟然诬自家大姑有别籍异财之事,大愤。寻思着,周家之所以现在家业这么大,除了周老夫人庞氏以外,还不就是大姑沈氏的功劳最大,哪想到,人死灯灭,竟然被周家人诬为有异财之心。

    李氏便是推却,道这些既为二嫂所送,焉有收回的道理。姜氏却很直白地道:“三婶子,还是替文箐姐弟收回吧。免得这要是落外人嘴里,还真以为我家大姑在世时,有异财之心。毕竟还没分家不是?”

    这话意有所指,李氏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嘴上道:“那都是外人瞎说,此事已结,如今谁个还提这事。再有人提起惹出是非来,我这厢,也自是要为二嫂讨个公道的。沈家舅姆放心便是了。铺子既是二嫂赠于沈舅姆,我又哪有收回的道理?”

    姜氏叹口气,似是十分真诚的对李氏道:“箐儿她三婶,想来您也是误会了。她当日做主送铺子,不过是想托付让我等代为打理罢。可惜,我是不善经营,这铺子如今是将将把先前的旧债结了一半。”

    几番推辞,最后李氏终是说不过姜氏,只得收了。而姜氏也只方才提了一次“分家”,此外其他的话题则是半点儿也不曾提及,反倒是夸赞李氏与邓氏对自己的外甥女的关爱。这般客套之词,说得李氏与邓氏心里发虚,却不得不应付。

    一待姜氏走了,李氏回屋,却是狠狠地将帐本掼在地上,骂道:“沈家欺人太甚无官无势的,不过是仗着娘舅身份,竟上门这般指责起我来。你瞧着,现下她说我待文箐不公,我只等着异日文箐进得她家门,又如何?”

    她心里寻思着,文箐摊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家姑,到时定会惦记自己在娘家的日子,才会晓得自家对她的好。只恨眼前不是来日,气恼道:“偏我们周家好忍让,如今我是再忍不得了。分家,分家我这便提出来,免得受他们沈家的窝囊气。”

    余氏在一旁劝了,待她冷静起来,方道:“三奶奶,这分家,是肯定要的。只是,为何要咱们家提出来?谁提出,谁便显得急不可待,不是给人留口舌吗?不如再忍一忍。”

    李氏认为余氏这话说得轻巧,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便埋怨她道:“就是你,这般顾忌多,要不然,依我性子,把个邓氏叫来,直接就说家里产业,提出分家来。外人能说甚?”

    确实,如公婆在,分家由一家之主发话便可;上面尊长皆去世,自是兄弟商榷分家,其他人说不得嘴。如今,周复这家情形,只有姨娘在了,上无公婆,分家邓氏亦赞同,文箐年幼作不得主,只需有人提出来便是了。

    余氏眼珠一眨,道:“正是因为四小姐与六少爷年幼,才有这些顾虑,若是二夫人在世,自然由其主张,旁人哪里有闲话。故而,莫若由着邓氏提出来?”

    李氏听了,心动,不过她发愁,以邓氏那种表面能忍的人,焉会自己提出来?余氏在一旁献计献策,道:“故而,这事需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李氏自然急,长房伯父过了元宵后,没几日就要动身上京了,周复这一房分家,自然需得请个长辈来主持,如今也只有他最合适了,有他在场,发过话了,自后再无人有异议了。“你同丁氏交好,你去说。”

    关于这两个铺子,一个是布店,一个是踹房。至于踹房,实为踹布坊,就是染好的布再需得滚平压实了,才能上柜去卖。随着织布行业越来越兴旺,这布店生意眼见要红火起来,且踹房不仅是生意,关键是占地甚广,便是没了生意,有这个产业,转手再一卖,或重建,都是一大笔钱。

    李氏见沈家竟然舍了这两桩,自己还以为再次落回沈家,断不会再有回到周家的道理。这是周腾早先想谋划到手的,偏偏因为是周夫人沈氏的嫁妆之故,一直由着沈氏把持,虽然所得盈利,确实归入了周家。一想到这是自家男人所求,李氏又让余氏捡起了帐本,道:“我且看看这帐,到底一年盈利几何。”

    余氏却提醒她道:“只是,听沈家大奶所言,这只怕将来还得归入沈家呢。长房老夫人都发话了,来日作为四小姐的嫁妆……”

    李氏自然也听得分明,她现下只不是不想罢了,撇了一下嘴道:“哼,文箐今年才多大,不过是九岁。要成亲,少说也得七八年,多了,十年也说不准。这十年,终归在周家手头上的……”这个话题,她不高兴提,然后又同余氏说及家里下人的去向。

    首先就是厨房里的人如何安排,这一点,好似分明,李氏原想留程氏与鲍氏,可偏偏程氏年前给文箐通风报信之故,让李氏十分不喜她,有意要遣了她走。便让余氏去物设一个新厨娘来。

    余氏却献言,道:“何必到外头人寻,咱们眼下就有一个好人选。”

    李氏一拍脑袋,恍然明白她所指为何。“瞧,我这是忙晕了,竟然忘了她了。可是届时你可是能忙得过来?箧儿可是还需得你照顾。”

    余氏早烦透了韦氏因为其公爹的缘故,来插手服侍三奶奶,尤其是一来,就明目张胆地讨好文箧。虽然李氏看重她,她如今当着个管事婆子,可眼见三奶奶的心肝儿文箧少爷在韦氏照顾下,越发同自己不亲近了,便不满了。此时拍着胸脯大声道:“三奶奶,这事儿您放心文箧自小是我奶大的,如今又有几岁了,身子骨越发好起来,这点子差事,何必再多要一个人来专门服侍。这么一来,咱们里人少了些,长房也不好挑三奶奶的刺了。”

    最后一句,正适李氏心意,自认眼前之人甚是合意得很。

    偏偏说这番话,韦氏正抱了文箧过来,在门外听到了,立时黄牙一咬,手用力地抱紧了文箧,文箧受力,便哭上了。

    李氏一听儿子哭了,忙打开门,余氏却立时上前去哄,终归是要小吃奶的缘故,文箧立时便不哭了。李氏替儿子抹着泪,把韦氏又骂上一顿。

    韦氏自是晓得这明显为余氏捣的鬼。她同余氏早就相拼过一次。那还是先时,韦氏本来是李氏要到身边做个管事婆子的。她十分欣喜,满心满意地去办了差事,哪想到事情没办好,第一次的差事竟是糟了。当时没把余氏这个奶妈放在眼里,愣是被余氏暗中在李氏面前嚼舌根,生生地给从管事婆子这位置上掉了下来。余氏以而爬了上去,连带着余春亦做了三爷身边的正经管事,而自家男人再次被打发到庄上去了。

    新仇旧恨交加,偏生当着李氏的面不能发作。再者,她也奈何不得余氏,算计不过她。可是她能如何?

    她出了院子,径直去找家姑韦婆子。韦婆子照顾刘太姨娘多年,自是有些经验的,要不然,怎么能说动刘太姨娘竟然将原来在周家呆了几十年的周老管事给遣了,升了自家男人做了总管事?

    她骂了韦娘子几句,便道:“你要是有余氏半点心计,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放心好了,太姨娘这边我自会替你说些好话。”然后又小声在韦娘子耳边小声提点几句。

    姜果然是老的辣。韦娘子听后,依计行事。可是这两人的计策,后来文箐晓得后,只大笑,果真是村妇两个,自以为妙计,哪里想到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时,文箐亦在同大舅姆说些私房话。如果是单纯的舅甥关系倒还好说,只是面对未来的婆婆,文箐终究有几分放不开。

    沈姜氏自是教导其如何在一个大家族里明哲保身,文箐听得自是点头,一一答应。只是姜氏实在是可怜他们太小,这没了大人照顾,受了婶母欺压,竟是连个吐委屈的人也没有。偏自己是娘舅,再是心疼,也不能隔三差五地闹上来,自己此次也是不顾脸面,才在魏氏与李氏面前说得那番话。

    文箐认为这个姜氏,是个仅次于周夫人后个厉害角色,如果只是长者,相助于自己那是甚好,可是,若是婆母,那日后,也不一定便是好事。她试探地问了一句:“可是,三婶那边,好象在忙着分家呢。”

    姜氏闻言,愕然。难道李氏竟如此不容文箐姐弟?哪有侄儿女年幼失怙,就被婶母闹着分家析业的道理?她心里也来了气,恨周家人情薄。“可怜你们姐弟……”说着说着,便掉泪。

    文箐受不得人这般同情的语气,虽然人家一番好意。她劝道道:“大舅姆,其实分家来说,对我们姐弟是好事。如此一来,便没人对我们说三道四了,关起门来过我们的日子,不用看人眼色。”

    姜氏听她说得这话,心知她已懂事了,越发可怜起她来,叹道:“你们年幼,又不晓周家产业,焉知分家时,不被人占尽便宜?”

    文箐见她心心念念为自己着想,于是道:“只要三婶四婶说分家,哪怕家业少我们几分,我也不计较这些。这些财物是死的,有舍才有得。我与三婶四婶终归是亲人,想来他们面上也要过去得,必不会太为难。再者,为着些钱财,大闹起来,伤了和气,倒是因小失大了,毕竟我弟还年幼,日后成年在外经营,终得叔叔们关照。”

    姜氏见外甥女说得头头是道,方方面面俱到,也真正是七巧玲珑心,难为她了。只她说的,钱财事小,血缘亲情甚大。又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便是这种见地,与沈家不谋而合,大为欣喜,只觉外甥女说话甚是合自己意。眼前的准儿媳,是越看越中意:“箐儿,你放心,若是分家了,我便接了你们过去。在沈家,定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这话落天文箐耳里,没想到姜氏竟是这般打算,大骇。这未来几十年要在沈家过,难不成,童年亦要在沈家打发时光不成?这小小准媳妇,呆在沈家,哪里有半点儿自由?还不如眼下呢,终归是李氏也不能处理约束自己。可是在沈家,那是离不开人眼的,自己丁点儿举动,人家都瞧在眼里。文箐一想,头皮发麻

    姜氏却寻思着,不能让文箐姐弟分家被两个婶母欺负了,尤其是李氏,谁晓得她动不动手脚。问道:“可是说哪天分家了?你大舅届时定赶来。”

    文箐摇头,道:“也只听一个下人好似提过一次,兴许是谣言。两位婶婶却是半点儿未尝提及。”

    姜氏叮嘱道:“无风不起浪。既有下人说及,肯定有主人家提过。箐儿,这事儿你可是轻忽不得,左右仔细了打听,若是日子定了,便捎个口信于我。放心,万事皆有舅姆呢。”

    文箐一个后代人,哪里想到古代分家,竟然还会拉娘舅来壮大声势的?不过她人小,有些话说不得,兴许到时,沈家人来帮着说话倒也不赖。点个头,却听得姜氏又道:“若真是分了家,此时分了也好,毕竟有你长房伯祖父主持,想来还是公道些。”

    其实,她还有些话是没说出口,自忖:现下分家,家中财产有多少,李氏也不能昧了太多,于文简来说,定然也就能分得多一些。若是待文简年长时再分家,谁个晓得周腾夫妇又会昧了多少?

    文箐瞧着姜氏似乎对自己十分关切,便亦十分感激地谢道:“多谢舅姆关心。我自是省得。不过三婶要是眼下提出分家来,我倒是乐意。一旦分了家,虽然田地里的事我万事不晓,不过有陈忠与李诚这两对夫妇,定然会帮着衬着我。舅姆也不用发愁。”

    姜氏听得陈忠与李诚,便不满了,嫌弃地道:“箐儿,这事儿也难怪你三婶不喜了。明明你都晓得陈氏夫妇暗中贪没钱财,还有李诚那娘子,都已是快到分娩了,还非说是来照顾你,结果却你这里临盆了。但凡顾念你的好,又岂会给你添半点麻烦?亏你还念念不忘他们。对这起子小人,你再重情,只会被他算计的……”又是反复说了些做人的道理。

    文箐解释道:“大舅姆有所不知,陈忠夫妇只是为了让先母不受人侮辱,为着我们在常德时的一处田庄之故,才担了这恶名,实乃忠心为主。”于是将陈忠的事一一说与姜氏听。

    姜氏听了,只恨声道:“周家欺人太甚先前大姑归葬,这些事儿竟然半点儿没让我们晓得,否则当日便会理论得个一清二楚了。焉有此理你先时同我说及别籍异财之事,我还以那只是他们一时的误会,哪里想到竟是他们如此断定了,才找陈忠来顶缸。箐儿,你放心,只要沈家有人在,断不能让周家如此黑白颠倒”她当下打算,既然周家说元宵过后要再开祠堂就严氏母女打文箐一事评理,到时需得让周贞吉周恒吉兄弟来一趟,理论一番。

    姜氏是带着十分不满地情绪走的。文箐也没想到这些事,会在沈家起了波澜。此处不细表。

    姜氏一口一句“你放心”,这话其实是她自己亦是忧心忡忡,半点儿说服力也没有。文箐自不会天真地就此放心了,她担忧的是,自己新归家,长房那边自有天地,雷氏与彭氏略有伸和相助之意,却因为碍于只是堂伯母关系,总不能大张期鼓地接了文箐姐弟过去照顾,另外他们亦是没有此心。在二房这边,也仅有方太姨娘向自己示好,关心一下。文箐手下只有嘉禾,她比自己更不懂周家之事,许多消息都打听不到,不能未雨绸缪。

    正在发愁之际,却有几个人自动送上门来。

    正文186 下人纷纷来投靠

    文箐送走姜氏,坐在屋里寻思着她对自己的指点,首要便是指出了自己几大缺点,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打赏下人的。姜氏认为文箐姐弟这般打赏下人,一旦给下人之间养成习惯,那日后但凡做点儿事,便想着要讨赏,一日不给便起了计较之心。而且既有打赏,人人便抢着这差使做,或者是看哪家打赏的得多,便将另一家的底细竟抖露出来,挑拨是非,家宅不宁。

    文箐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也不过是想着入乡随俗,做得好了便直接用钱财来评判,或者,自己还真应该在人事上下功夫,把家里的人事当成上世的公司,既要有奖金也要言语精神上的夸赞才行,不能动不动便打赏。

    姜氏说她遇事虽不是慌乱得举手无措,相反的是,反应过快,实则不妥,只叮吃她日后遇事,切记要三思而行,不可在紧急情况匆忙拿主意。文箐对于这个事,前世她遇事少自认为很淡定的一个,如今回过头去想这两年在古代发生的一些事,自己确实是有时反应过激,得罪三婶便是这般原由。

    她暗暗把这些缺点都记下来,叮嘱自己一定要多加注意。也是这时候,她更深切地意识到,在古代有一个长辈的在旁观指点你,那是少走好多弯路,少碰多少壁啊。自己就是跌跌撞撞的过来的。

    文简被大哥文筵拉走了,于是她便一边抄写族规,一边反思着。只是,很快,这份宁静却被人打断了。

    先找上门来的是程氏,竟然又提的是黄金糯米糕,一点新意也无。她磨磨蹭蹭着,不开口,文箐同她打了一下招呼,问及是不是门房那边有陈妈或者李诚他们的消息,程氏说没有。文箐见她开口十分为难的样子,实在想不出有何事让她能找上自己来,先时承她的情,得陈妈消息,而程氏没被遣出去,多少减轻了文箐对她的负疚感。

    可是,程氏接着说的话,却是让她原来有过的负疚感一扫而光,反倒是不得不认为大舅姆所说的话真正没错。

    程氏搓着手,没话找话地道:“咦,六少爷哪去了?这糯粑要是放久了,凉了,就硬了,吃不得。”

    文箐同她解释了一句:“哦,这个啊,我弟今年也快要换牙了,甜食吃多了日后牙口可不好。日后,但凡他再找你讨要,你可别轻易予了他。”

    “日后?”程氏借此话,突地跪下来,哭道:“四小姐,你得救我啊……”

    文箐被她突出其来的搞这么一下,很是莫名其妙,她便慢慢走过去,道:“程娘子,你这是做甚么?有话好好说,甚么救不救的,这话可莫要胡来。”

    程氏却只拉着她哀泣:“四小姐,过不了几日,我便是有心如今我只能求您了啊。赏我一口饭吃,可怜我一家老小,就靠着我这点工钱……”

    文箐被她拽到左手,还没好利落呢,这一拽,有些疼,忙道:“你起来先。你莫狠力拽我……唉哟……”程氏听得她痛呼,方才放手。

    文箐退后几步,坐下来,摸着左手肘处,皱着眉道:“有话好好说,你这般……”

    程氏这才晓得自己动作过大,差点儿又拉伤四小姐,便担心她生气,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时便卡在嗓子眼里。只问道:“四小姐,是不是小的又伤着你了?”

    文箐听着“小的”二字十分碍眼,便道:“甚么小的大的,我且问你,你今次来,所为到底何事?”

    程氏一听这话,四小姐就是比三奶奶好说话,这要在三奶奶那里,早就让余氏给自己掌嘴了。她偷看一下眼四小姐,发现真的没有生气,于是便委屈地拖着鼻音道:“四小姐,我便是有心想服侍你,可是……上次因为给四小姐这里报讯,三奶奶便要遣了我……如今,我,我,就是想问问,若是分家后,四小姐这边可需要厨娘?”

    说起来,程氏认为自己被遣,其实就是因为自己帮了四小姐的忙,要不然不会落到这般境地,故而她心里有些窝火,既后悔自己当时只为同郭氏赌一口气,哪里想到事现,三奶奶便有了遣自己的借口。

    她说完,文箐却听得心里格登一下。真分了家,陈妈与阿静到自己身边了,是不是要单请厨娘,这个还得看情况合计呢。这是小事,她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只是,文箐一听她提前因,再说后果,终于明白她所为何来——问责罢了。她理直气壮地来让自己“负责”了,便给了文箐一种被人要挟的感觉,这让她想到一个人来——周顾于是,有些反感。

    文箐只当充不闻她后面提的问题,只故作惊讶地道:“分家?要分家吗?甚么时候的事?我是半点儿不知晓呢。”

    程氏信以为真,趁势再走前几步,靠近了,道:“四小姐,这事儿铁定是真的,我何时骗过四小姐……我这心,便是为四小姐,为六少爷,那是甚么肝的徒弟来着……”

    好好的一个“肝脑涂地”,被她硬说成肝的徒弟,文箐哭笑不得。见她一再表忠心,却是半点儿不信。如今,自己是程氏的一根救命稻草,自然是甚么好听便说甚么了。

    私利,人心,如此而已。

    “你莫要乱说,这要真是分家了,我焉能不晓得。是不是你听混了?”文箐继续唱戏到底。

    程氏一见自己竟然说不服四小姐,便忙举出证人来:“真的。这事儿要是没有准,我哪会在四小姐面前说来。韦娘子可是亲口同鲍氏说起,三奶奶意欲让她来厨房做事,顶我的差,我只能卷了铺盖走人……四小姐,您瞧,我做事踏踏实实,这老夫人的大寿我才刚掌了大勺,怎的就突然……我这是命苦啊……”程氏不知“鸟尽弓藏,兔死走狗烹”的原话,否则她一定在这时对四小姐用上这句。此时便又哀叹起自己的命来。

    “你这也只是听说,兴许就是传言呢。那韦娘子不是上面还有韦大管家吗?加之她又例来是照顾文箧,三婶怎么会舍得让她到厨房去?我瞧,你不是会被人利用了吧?”文箐试探性地问道。

    “利用?四小姐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细想。难道……”程氏她哪里想到韦氏是余氏斗败的对手,才沦落到当厨娘子这个粗差使。她经四小这么一说,想想,莫非这是三奶奶在试探人心?一时背后出了冷汗。可是再一想,韦氏当时找鲍氏出主意的时候,确实是甚为着急的样子,实在不象是作伪,只是不知韦氏又是哪里得罪了三奶奶了,偏生问不得。她方要再说说话,却见着丑女从隔间走了出来。

    文箐柔声问了句嘉禾:“这次,磨好了?”

    嘉禾点了一下头道:“嗯,方才按四小姐说的法子磨了一次,也不知到底好不好呢。”

    文箐对丑女鼓励了一句,道:“有心,便是能学着做好。一次不成,多来几次便是了。”

    程氏在一旁,见着丑女只咧着嘴,傻乐。而四小姐同丑女说话,态度格外亲和,比三奶奶用鼻孔对着一众人说话,那完全没法比。越发羡慕起丑女来,不知她何德何能,竟被四小姐看重。自己比起丑女来,不仅有一把力气,还会做菜,长得又不丑,比她强了不知哪里去了。

    人比人,气死人。

    程氏这时,认为自己若是在四小姐面前,定是做得比丑女要好得多。偏偏现在四小姐倒是用了她。可是一想到三奶奶要遣了自己,便还是想着要只能求四小姐帮自己才行。三奶奶自己奈何不了,可是丑女初来乍到,还不好对付吗?于是,顷刻间,在她眼里,丑女是越发没法看了。

    人起了心思,有了算计,就容易“走火入魔”。这是文箐后来结总的经验。当下,她可是没半点儿想到这些。

    她见文箐好似半点儿不着急分家的事了,着急地提醒道:“四小姐,分家可是大事啊,虽不是今天,可也是早晚的事啊,四小姐,您……”

    文箐已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