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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98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是一看下面青石板处有块石头突起,她怕摔伤自己,便没舍得装倒。哪里想到,文箐身下的丫环竟然先她一步倒下去,自己再倒,便是落在她身上,在其他眼里,自然不会成为受害者。犹豫了一下,于是情形发生了变化。

    她见文箐目光不善,她亦是充满仇恨的目光看过去,狠狠地盯着文箐不眨眼,半点儿不理会文箮的招呼,低声骂道:“子生的女儿还是子一家肮脏货”

    这话,还是入了旁边几个人耳里,本来只是要骂文箐文简的,可是文筼与文箮还同文箐是姐妹论序呢,虽早年分了家,年夜饭还一起吃的,还是一大家子呢。打断骨头连着筋,终究是骨肉血亲。

    听着周芸这般骂,长房的小一辈自然认为这是骂到了自己头上。文筼从京城归来,向来摆着大家小姐的姿态,在家谦恭有礼,不与人计较,也没人敢去冒犯她,何时受过他人这种侮骂?奈何母亲昨夜交待,防着文箐与周成家的人不要冲突上了,可是哪里想到,明明方才不见影的周成母女,这会子突然出现,还挑衅地害文箐。很是厌恶,却不好发作,只气得满脸通红,瞪着周芸,心是里只暗骂泼妇,嘴上道:“芸大姐你……”

    文箮也没想到周芸母女磨磨蹭蹭明明走在那边门口,自己只着意让四妹莫要与她们正面碰上,故而紧拉着文箐出了祠堂,本以为嘉禾起身,便也周成一家分两个方向走了,断然不会再有甚么事。也没想到周芸竟来这一招。向来晓得这个堂姐十分刁蛮,泼得厉害,平日里也不愿与她打交道,敬而远之,只今日避不过,竟因文箐而捎带着连自己一大家子人都被骂上,平白被她泼污水,自是十分气愤。立马回敬了一句:“祠堂门口骂肮脏,不知大姐早上可用青盐漱口?语出不干不净,祖宗们都听着呢”

    周芸没想到文箮出头,手指伸出来指着她,气得只道出一个字来:“你……”

    严氏见雷氏她们在前头,想来不知眼前的事,便端着婶子的架子,教训起文箮来:“没你甚么事,强出头我们骂的是娼妇,是贱ji,进不得祖坟,作不得……”

    被人骂作子,那还是翠娘曾说过,结果呢,她死了。如今却被一个号称族亲的人在祠堂前骂子,徐姨娘死了,还要招人辱骂,孰不可忍。文箐冷冷地反唇相讥道:“作j犯科欺凌暗室之人,不知又是哪家的大人?只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的儿子打洞……”

    话未完,周芸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撒开了扶着自家母亲的手,冲着文箐扬起了巴掌。

    可惜文箐脚不能动,只好侧着身子避了一下。这一巴掌虽没整个挨上,只指尾扫上了脸,可怕的是周芸指甲甚长甚利,竟把文箐脸上划开了花,一下子留了三道抓痕,血珠子顿时冒了出来,好看的一张脸,一下子被血染了小半。

    文筼要给文箐擦拭,文箐侧脸往旁边一闪,轻声道:“大姐,擦不得。且让众人评个理”文筼一愣。

    文箐这下挨了打,可不想这么便宜放过周芸,她正好见着周有成家人,亦是有气,此时只隐忍不发,想着这些既然周成家不怕闹开来,自己亦是不怕。当日周鸿夫妇与姨娘灵柩回来,她没在,若不然定要同周成一家计较一番,替姨娘讨个公道。想想姨娘如今也只草草安葬在荒坟中,就悲从中来。

    周芸扇了一巴掌过去,划破对方脸,不解恨,因为她指甲亦是披了一根,生疼。于是护着手,骂骂咧咧,她嫂子姜氏在一旁劝阻,不听。

    周家族里一干男子,正好从祠堂拜祭出来,人人都一脸肃穆,周顾同周叙出了祠堂,正在说着话。而文简一出了门口,就看到姐姐在挨打,叫一声:“谁欺负我姐”奔向周芸,用力扑过去想推开她。

    周芸哪里想到背后侧杀出个程咬金来,小脚使得身子重心更是不稳,经这一扑,就往前倾倒,她母亲严氏在一旁,着急去拉,也没拉住,她嫂子只扶住了她一条胳膊,结果周芸这一倒下去,就是一条膝盖半跪姿态,文简亦倒在地上。

    初四下的雨加雪,祠堂门口的青石板上到处是泥水印,周芸被扶起来时,膝盖上生疼,下半截裙子全是泥水。严氏自是认得文简,此时眼里冒着火,见文简被文箐拉起来,她反手就是两把掌打过去,把文简打得一晃,骂道:“哪里来的野货小咋种”文箐心痛弟弟,急得去抓她手,没抓住。

    严氏凶悍,骂话的同时,腿亦伸出朝文箐踢过来,被她儿媳拉住,脚尖便变了方向,却是踢在了文箐旁边的文筼腿上,文筼叫一声“唉哟”

    彭氏与雷氏还有一干女人,都走在前头,早就听得动静,回过头来时,看到的便是文筼正好挨踢的场面。

    李氏与邓氏认为这又是文箐姐弟闯的祸,十分嫌弃地看着她们,又同严氏一家有些关系,处在夹缝中,索性便不出头。

    可雷氏却是急了,自家女儿好端端地竟挨人家一脚,扶着魏氏的手紧了又松开,急切之下唤得一声“筼儿”

    文筼抬起头,看向姆妈,眼里含着泪,委屈地哭道:“姆妈……”她性格向来表现得温顺,此时这模样,在风中显得尤为楚楚可怜。雷氏当着家姑的面,恨声道:“这起子人,欺人太甚”

    文箮亦把文简拉到身边,抬起他的小脸,一看,原本是白白的小脸蛋,如今却是红通通一片,隐约显得几个手指印痕。

    魏氏最是护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见孙女挨打,便叫道:“筼儿,可伤着哪里了?过来,让祖母瞧瞧。”又见着文箐姐弟脸上都挂着伤,当着族人的面,周顾那一房竟然大打出手,这不是撂了自己这一房的面子么?于是也瞪向严氏,怒道:“这是祖宗的清静之地,小辈的纵然再有错,要打要罚,请了族规,才是为何出门便私下动手,视族规为何物”

    周顾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头了,老态频显,脸上干瘪,跪了祖宗牌位,已经是虚弱不堪,见此情景,老嗓子发哑地喝斥道:“胡闹”

    这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周叙亦没想到文箐姐弟与严氏母女这也算是冤家碰头,昨日里还同魏氏交待过,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纰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氏拉着女儿文筼,指着她的裙子上被周芸踢脏的地方,对着自家男人周荣哭道:“好端端地竟挨人家踢……”她这话自然不是期待周荣有所作为,周荣幼时发过一次高热,把脑子烧坏了,人有几分痴,不过对亲人却是十分看重。此时便愤怒地看向严氏母女。

    魏氏一见大儿子痴性要发作,忙拉住,眼里掉泪,指着文箐流血的脸,对着周叙抹着泪,哑着嗓子哭诉:“老爷,您瞧,咱们家……哪有这般的,祖宗门口竟被人私下动手”

    周顾都这么大年纪的,看在这些,心里又哪会不清楚?一张老脸没处搁,看着周叙,张了张嘴,竟是晕倒过去。

    正文181 族内不安宁

    周顾这老头子一晕过去了,文箐不知真与假,只是他那一房的人一下子都叫嚷开来,闹哄哄的,围了过去。周叙由着小儿子周正扶着,看着文箐姐弟,长长地叹一口气。

    文简委屈地叫一声:“伯祖父”,抬着头,含着满眼的泪水硬是没流出来,也不叫痛。只是那小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甚是醒目的很。

    文箐却是扭过头,只将左半边脸摆在众人面前,左手脱过臼,不便抬手,便右手举着帕子,于是左脸便是要遮未遮的状态,红艳餐的血,在白嫩的脸上上流淌,任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替她在心里叫一声痛,更何况眼前还是个孩子。

    周腾推着弟弟周同走在后头,此时亦围了上来,皱着眉,冲李氏嚷道:“早上不是说好让你看顾好文箐姐弟吗?好好地才拜祭完祖宗,怎么就被打了?”

    周同见文箐脸上的血珠子不停冒着,也不知伤多深了,只是从颊边竟是滴落到衣上,她好似不知疼,只瞪着周芸死不放。周同一见她这样,只觉心里痛得慌,好似又见着那次徐氏从水里被二哥二嫂救起来,也是鲜血淋漓的样子,便狠狠地盯一眼邓氏。邓氏根本不看文箐,只牵着女儿的手,不让她上前去,目光转向祠堂上的楹联:“春心于露,秋心于霜,奉祀循规崇祖德;严而无虐,简而无傲,读书达理继家声。”

    周珑在人群中,亦瞧着祠堂,心里暗暗冷笑。

    周家有祠堂,一族之人祭拜,若是寻常庶民之家,也不过是在正屋建个神龛,放几个木主牌位,敬得二三辈祖宗罢了,又哪里会有这么大声势与排场?只周叙周复兄弟俩入仕后,开始建祠堂,兴宗族,设义庄,弄来弄去,是讨好了族人。可是,人人吃饱了,自然不记得饿的时候了。得势的时候,有人捧,失势的时候就有人踩。这个道理到哪里皆是这样。

    按族排序而论,周叙兄弟这一房是第三房,先前,因为三房出钱出力修建祠堂又出田地为义庄,故而人人都敬仰着。周顾他爹身为族长,为人很公道,族里平安无事。只是,周顾他爹一死,先是周东的父亲周巨因为年长而继任族长一职,后周巨去世,周复致仕在家,众人皆推选他,可他向来谦逊,便再因年长之故让位于周顾来做这个族长,原也相安无事。奈何,周鸿之事一发生,族中众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势力最大的三房周叙。周复没了,周叙告病乞休,周同腿折,族里眼见三房希望不大了。长房的老一辈早没了,子孙都是耕种田地,出息不大。倒是二房周东这边,周鸿这边倒是亲近,他儿子小名叫阿峥,后来族里人说怎么同父辈一个音,于是族谱取名为周定业。而三房因着文筵是皇帝当日赐的名,故而三房的孩子个个都以“文”字来取名。周定业年少中了秀才,似乎比周正还要好,前年又中了举人,人人都道峥少爷是要做进士的,比周正看起来更有希望。于是都开始捧着周东这一房来,连带着周顾周盛因为与之同房,亦是水涨船高。

    周东见二叔周顾要与三叔周叙马上要闹起来,碍着自己小了一辈,不得插话,于是此时只拉了自家人,在一旁看热闹。

    周盛比周荣还大,四十七八了,瘦瘦的,可能随母的缘故,比当初文箐见到的周成可是要矮得多。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矮汉子,却是极会算计,常常是吃着自己碗里的,看着族里这一大锅。因年轻时或许吃过些苦,在田地里没少干活,此时看起来却比大他十多岁的周叙一般苍老。他扶着周顾,让大儿儿来背了祖父,恨恨地看了眼弟媳严氏与侄女周芸,又满脸愤懑之状看向文箐姐弟,对周叙道一声:“三叔,我爹急病,耽误不得,我先送回家。”

    周叙还能说甚么?眼前周顾生死事大,自是点了下头。于是周顾那一房,皆赶着想离开。周芸母子这下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也要开溜。

    周同实在不满,喊道:“动手打人的,该留……”却被周腾给捂住了嘴,小声道,“有伯父与伯母在呢。”

    三房的人因着文箐姐弟被周芸欺负,文筼被严氏所踢,也自然地站到一起,狠狠地盯着二房周顾那一大家子。文筵已成年,十六七的男孩,却是少年老成,此时不动声色地走近堂弟文简,小声道了句:“你去哭……”

    文箮心里有气,寻思周芸母子这要走了,四妹就没机会去讨公道了。过了眼前,就失了时机,日后再去算帐,有理也成无理了,岂不是说自己这一房小心眼?她暗里捏紧了帕子,听着大堂哥的话不明白,瞧了眼大哥,只见他已经退后一步,好似方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于是着急地看向母亲与祖母,恨不得马上想个法子才行。

    文箐亦着急,她暗里咬牙,周顾这老头为何偏这时候晕倒?他们一走,谁也没法追究这事了,难道自己姐弟这打便白挨了?可惜她现在背了家法,记着族规,晓得现在全是长辈在当前,自己一个晚辈,还真是不能叫,不能嚷,于是转过脸来。却听得文筵那句话,顿时明白了这位才见过两次面的大堂哥是在帮自己姐弟出主意。见众人都看着周顾与周叙,便暗里推了一下文简。

    文简方才亦听见了大堂哥对自己的说话,他同大堂哥不熟,故而不敢听其话行事,只抬头看看姐姐,文箐冲他做了一个大哭咧嘴的模样,手指向祠堂门口,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哭爹”。文简与姐姐这两年形影不离,她有个甚么动作自是大体能明白。

    文箮却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还没明白过来,却见得文简“哇”地一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反朝祠堂门口走了几步,嘴里含含糊糊地道:“祖父,爹,呜呜……”

    所有人俱惊,全都愣住了,连周盛亦回过头来。

    文箐由着嘉禾扶着,走过去,作势要扶弟弟,左脸挂着血,眼里淌着泪,也哭道:“弟弟,你莫要哭,如今只咱们姐弟相依为命……呜呜……起来,莫要在这里哭闹,惊扰祖宗了……呜呜……”

    文箮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唱的哪出戏,暗道一声四妹真是太聪明了,忙过去扶着他们姐弟,也带着泪,当着众人面大声劝道:“四妹,莫哭了……”周珑这时也不顾庶女身份,亦走过去,扶起文箐,小声对文箐道,“莫再哭了,当着祠堂这般哭又是大过。”

    文箐点点头。不过,她是一个为了目的舍得苦自己的人。一狠心,拿着帕子往脸上一抹,把个脸上的血抹开了,转身之后,给众人看到的就是半边全是血脸,甚是吓人。可是泪水里有盐,进了伤口,真正是“伤口上抹盐”,痛煞人。手上帕子不经意里掉出去,落在文箮胳膊上,文箮大惊失色道:“四妹祖母,姆妈,四姐被毁容了可如何是好啊?”

    伤人脸面,毁容这是大错,日后让人一女子如何嫁人?虽说是沈家已同周家定了口头上婚姻,这事也只周叙这一房的人晓得,其他族里人哪里知道,脸面这着呢题,倒是比责打还要过份了。

    族里其他支的一干媳妇,这时亦围了过来,个个指责周芸母女,欺负人家孤女弱弟的。李氏与邓氏这时,不得不过来关心几句。李氏恨得咬牙,用力地掐着文箐,想要把她指回西边自家院里。

    周盛回头瞧见这般情景,被族人指指点点,亦是十分烦心。自己家人打了人,没给人一个说法,就要走,实在是让人嚼舌头。在犹疑之际,却有另一人站了出来。

    魏氏十分恨二房的嚣张,二房周东父子倒是安分,奈何同为二房的周盛兄弟却是自以为是的很,当面敬着自己,背后却是散播闲话,说自己这一房的是非,着实可恨。如今文箐姐弟受伤,众人明明见到眼里,再有自家孙女挨踢,不管有意无意,这长辈就不该如此无理地责打子侄。如若就此放过二房,只怕他们还以为自己示弱,周顾那一房还不骑到自家头上来了?故而便冲严氏叫道:“成侄媳,留步。”

    周盛顿住脚步,魏氏看着他,冷冷地道:“二哥晕厥,自是要歇养。盛侄儿侄媳只管去照料。”顿了一下,又道,“可是当着祖宗,成侄媳却无故殴打子侄,在室女子肆意行凶打骂幼弱的同宗族弟族妹,却是该罚。否则在这祠堂门口,置祖宗规矩于何地?”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说得亦是在理,二房周盛那边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周叙这时发话了:“盛侄儿,二哥的身了要紧。你与弟媳快快去服侍。成侄媳伤人,族规该如何论,便如何论。”周盛皱眉,周正大声地“善意”提醒:“盛大哥,二伯的身子误不得。”这明显就是赶人了,周盛的儿子背着祖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周叙咳了一声,停顿了一下,“三叔我年迈,体弱多病,经不得劳累,无力自持。既是我家牵连其中,我便不好插手此事。东侄儿,你向来处事同你爹一般公道,今日祖宗门前此事,便由你同锋侄儿鹏侄儿来处理,如何?”

    周东年纪较大了,都有五十多了,孙子都同文筹文简他们差不多大了,小辈的称周顾周叙他们为曾叔祖了,故而周叙他们便抬为老太爷这个称呼。周锋是长房的,他父亲早逝,长房的人早就没了说话的地位了,周鹏是四房的房长,同周东亦是差不多大;再其他支的,亦是远的很,辈份差得甚大,无法主持族中事务。

    周东与周锋还有周鹏都有些受宠若惊,以前周顾处理族中一事,从来以老卖老,说一不二,极不听人劝。他这一晕厥,按序来说便是周叙来主持,可周叙偏偏说要避嫌,不亲自主事,反而提了侄辈的来处理此事。

    周东瞧一眼严氏母女,他有些为难:这母女俩就是恶狗两条,逮谁咬谁,自己要是执中公允地罚他们,只怕事后又会缠上自己。同样,周锋与周鹏亦有此心理,从族叔周叙手里递过来的可是烫手山芋,棘手得很。

    谁也没料,周顾却在此时,悠悠醒转。“不劳几位侄儿费神。家中出此泼妇,自是我管教失当,让族中诸位看了,笑话……”声音孱弱喑哑苍老,文箐听在耳里,直想吐。

    正文182 舍得一身剐

    原以为周顾“醒”来后,当着众人的面便会狠狠地责罚一顿严氏与周芸。待听到族长发话说罚严氏母女去庙里守斋,过了正月十五日之后听凭发落。

    这明显就是拖延之策。

    魏氏一听,表示不满,可是她也不能说让周顾休了严氏的话,只说按族规该如何处治。

    周顾的理由是:文箐脸上受伤是实,若伤好后真是毁容,那就视同被周芸打断腿脚论。故而眼下,严氏只罚了十板,周芸罚二十板五十戒尺。

    伤好后到底毁没毁容,总不能不给文箐治伤,真让她带着疤痕过一辈了吧?治了,好了,就不能再狠狠地治周芸的错。

    魏氏气恨恨地带着所有的女眷归家,一进院门,大骂周顾二房偏私。心里算计着如何给周芸母女打板子,打狠了才能解自己的气。一面,又让彭氏去找各房女人,搜罗严氏母女平日里的恶行,准备在族里大会时好好闹上一场。

    文简不服,便以不去“食馂余”作为反抗。雷氏生怕再闹出事来,看向大儿子文筵,着他带了文简那一份回家便是了。

    李氏与邓氏带着女儿过来,“关心”地看着文箐脸上伤,待周珑帮文箐洗净脸上的血迹后,便安慰似地对文箐道了句:“放心,婶子瞧过了,你这伤过些日子脱了痂,时日一长,不会留下疤痕来,还是美人一个。”

    雷氏那边则去找了些伤药过来,也不知道过期没过期,文箐只客气地收下,却是半点儿不敢往脸上抹。

    周珑一待众人离开,看着文箐的脸上三道抓痕,痛惜地道:“今日这事,还是咱们亏了。可是我也没料到,会激怒到她大打出手的地步……你怎么也不躲啊?傻傻地就站那任她打。你胳膊还没好利落呢,这下又添新伤了。都怨我……”

    说及手肘脱臼一事,谁也没料到,文箐借此大作文章,拿了一布带缠吊在脖子上,明晃晃地出现在除夕家宴上。惊得魏氏手里茶盏没端稳,水都溅了出来。周叙闹清其受伤原委后,便道:“人都伤成这样了,还罚甚么罚?”于是,一顿打便省了。只是禁足依旧,不逢家里大事不得出房门,家规照抄百遍,族规罚了五十遍。文箐听得这般宽宏大量,自是开心,脱臼痛在一时,相较那一百多戒尺可是要打很长一段时间,手还不知会打成甚么样的一个包子呢。如此一来,倒是因祸得福。只有李氏气恨不平,原还以雷氏偏私,没想到周叙一句话,便免了文箐的所有板子,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同雷氏那般计较?最后落到自己亦是吃亏得很。

    此时,文箐见周珑一脸懊恼状,嘴里说着“早劝你不要冲动行事,这下伤了脸,毁了容……”,便想笑一下安慰她,结果嘴角才一动,带动了左脸上的伤,“嘶”了一声,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小姑姑今次帮忙。她打过来时,本来能躲过的。不过是,我要躲了,事儿就闹不大了,咱们先前就白费工夫了。”

    原来这事,是文箐与周珑预先计划的。文箐想着为陈妈夫妇之计,既是周顾那一房主要挑事,自然只好找法子治他们一家了。听说二十九那日,文箐当日在与魏氏聊天时,严氏却又闹将上来,被魏氏赶走了。文箐当时被魏氏打发到文箮屋里,不知此事,否则逮了那次机会,或许闹上一闹了。

    初二那日,却听得关氏在自己面前透露出来的话语亦是十分不满严氏,几经试探,才晓得周珑与严氏母女之间亦有一笔帐要算,那就是夺婚之恨。话说,大前年,周珑十三岁时,苏州孙氏大户,有意与周家结亲。请的媒婆事先来打听消息,原嘱意为周珑,只是李氏邓氏对此不上心,恰严氏遇着此媒婆,却是动了心。便暗中使坏,说了周珑一堆莫需有的坏话,又在外头一个劲儿放话,道是周珑为庶女,其姨娘方氏原本是没名没份的……大肆将三房的一些事放出去。最后周珑被孙家嫌弃,结果反倒是周芸顶上去了。

    严氏所为之事,最终还是落到三房耳里,只是彼时魏氏在京,只有彭氏在家,可她是个老实的,不会去说严氏如何。李氏与邓氏同二房周顾那边又是沾亲带顾的,自然更不会去指责严氏了,只有周珑娘俩气不平。周复后来听说,对严氏所为亦是有几分不满,后来一想,周珑终会嫁人,莫要再给人留口舌,便抬了方氏为姨娘。方氏彼时自觉女儿太小,只想着留女儿在身边一段时日,故也没在意。哪里想到,一年后周复去世,周夫人亦去世。便后悔当日没有去力争孙家那门亲事,左右思来,怨来怨去,只恨若没有周芸横刀夺爱,周珑的婚事自也是有下落,无需发愁了。这么想着,自是怨怪上严氏了。

    文箐发愁,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周成一家的麻烦,最好是闹上族里,然后旧话重提周成所行之不矩,正周夫人之名,还陈管事夫妇清白,让姨娘归葬周家坟茔。她已想到了些说辞,苦于没有时机。周珑与严氏有旧隙,她又与自己亲厚,乐得与周珑联手对付严氏,故而想出了一些主意。只想着借着祭祖的机会,当着族里众人的面,与周顾那一房大闹一场,这样才会使得关于周成与徐姨娘之旧事重提。只是奈何初五就是祭祖,一些法子需得些时日,来不及施展。

    周珑同文箐略商议,她还没想出好法子来如何惩治严氏。文箐却是没听其劝,铤而走险。恰小月有个堂姐在周顾那边便些粗活,文箐让她传话过去,说文箐姐弟如何不满周成卖掉自己、欺侮徐姨娘的事,恨族长偏私,惩处不公,着意要报仇雪恨。严氏母女听了,自然不轻松。在进祠堂前,周珑趁人不注意,接近对方,暗中出言挑衅;出祠堂时,文箐虽有文筼她们不离左右,无从亲自去刺激严氏当场发作,于是便狠狠地盯着周芸,明目张胆地用目光去挑衅对方。

    本来还寻思着,让文简在之后的“食馂余”之际,去找周成孙子的茬,挑起是非来。又担心弟弟受苦,还在犹豫不决。文箐还以为怎么也要等上几天,他们哭闹上门来了,没想到周芸还真上道,竟然才一出祠堂便发作了。故而她才宁愿舍得一身剐,也要把敌人拉下马。

    周珑叹一口气,坐下来,拉了文简过去,瞧了他脸上的掌印都没了,问他痛不痛,文简摇了摇头,周珑十分遗憾地道:“文简怎么也挨打了。唉,都怪我,没想周全……”

    文箐认为很值,道:“如今连伯祖母亦恨上严氏了。周顾那边越发偏心,只会激得伯祖父亦有别的想法。小姑姑,周顾不是说元宵以后开祠堂再议吗?就算彼时我脸上伤都伤好了,到时我亦有些话想说。”

    周珑见她每说到周顾时,连名带姓,咬牙切齿,也没说她直呼尊长之名有所不对,按文箐的话来说:这种无德无行的人,不过是倚老卖老,实在不配人敬重。

    文箐恨恨地道:“周盛他们不过是仗着他们一房人多势众,在族里欺负人。周成死了,让我们家赔了多少钱财,这笔帐,我且得慢慢算才是。”

    周珑这才想起她归家那晚对众人说过的一句话: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她不知道二嫂是如何教育出文箐这般性格的,只是想着二嫂在世时,正是家中兴旺之际,族里一众人巴结,二嫂又大方,颇得贤名,族中诸人无不称道。如今自家势微,恰逢诸事舛变,族人帮忙的少,而族中二房却是趁势来踩踏,实在是可恶。故而也支持文箐这种说法。只是她却寻思,自己在内宅,既不能出门,更没有甚么法子能惩治得了周顾一家大小。现下听得文箐信心十足,可是再问她具体如何,却只听得:“还未想妥。过几日,想周全了,再与小姑姑细说。”

    她听得这话,又担心文箐贸然行事,劝其不可冲动,但求徐徐图之,老天爷看在眼里,恶有恶报,对方总有一日会遭报应的,何必非得急于一时便惩治对方。

    可文箐不想将心中的事全部展露给人看,一时她认为周珑晓得了,只会更担忧,二是周珑已尽了全力,其他的只能自己想办法。她现在不过是出不得门,嘉禾对周家一无所知,陈妈又不在身边,手下没有可用的人,所以想借周珑身边的关氏与小西打听一些事罢了。又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才与之商量一二。此时,也不甚在意脸上伤痛,哼了一声,道:“我指望着老天爷,还不如自己动手。总之,我是再不去犯险,不招打就事了。小姑姑您且放心,徐徐图之,我晓得。”

    周珑见自己说的话,她好似听进去了,又好似没听进去。她对文箐的言行十分陌生,既好奇她接下来到底会有什么招去应付族中大会,又担心文箐冲动行事之余,希望太大到时失望亦大,欲多劝文箐,又怕招她烦。

    关氏在一旁出主意,道:“我这里倒有个主意,不知妥与不妥?”

    周珑让她直言。关氏小声道:“严氏做初一,咱们做十五。她抢咱们的亲事,咱们亦可以坏了这门亲事。眼下不正好是好时机么?”

    周珑诧异地看向关氏,满面羞红道:“我又不是非孙家不嫁的。你这,又何必?”

    关氏面有些尴尬,解释道“我自然知晓小姐并不把孙家放在眼里。只是咱们借今日之事,一待回苏州,咱们也散布出去,孙家本来原就有退婚之意,这下,岂不是给他一个顺水推舟之借口?”

    周珑不说话。文箐一听,皱眉道:“这不过是泄一时之恨。关娘子,你不是说严氏来咱们家哭闹,大多是周芸在暗里指使吗?留了周芸那刁女在家,岂不是留了个大祸害在咱们身边,连累得咱们家亦是时时不得安宁?”

    关氏没想到这么多,她确实是想替周珑出一口气罢了。如果让周芸隔年顺利出嫁,岂不是遂了她的意?

    文箐继续道:“有她怂恿,严氏日日要闹到咱们家门前,不胜其扰,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不是说规矩不严的,也有只守制一年的么?我瞧着,还是让她早早地嫁出去,且由她夫家管束去。小姑姑要报仇,那只需周芸在孙家呆不下,一旦被休,那才真正是大快人心,狠狠地打了周顾他们一房的脸面。”

    这话一出,果然是狠辣至极,关氏心惊四小姐之手段,半晌不语。

    周珑没想到文箐这般小,行事这般毒吃惊地看着文箐,幸亏自己不曾欺负他们姐弟半点,而是帮衬。她若用这些来对付家里三嫂四嫂,那还了得。

    关氏认为那是远水,不解近渴,道:“被退婚,亦是没了脸面。若是四小姐所说,被休,那昨何年何月去了?只她还得在家近一年,这一年又岂能安宁得了?严氏还是得闹腾……”

    周珑亦是发愁:“严氏这人,便如吸血的蝗蛭,不知足得很,一旦咬了一口,便会缠着咱们家不放的……”

    文箐想着她们二人方才还劝自己莫着急,宜缓来,现下却又这般急切。“如果他们家宅不宁,不就是没时间顾得上来咱们家闹事了吗?”

    关氏听了文箐这话,只觉得另有深意,难道四小姐有把握,去搞得周顾那一房鸡犬不宁?暗里只琢磨,四小姐归家才短短几日,如何摸清族里的人事的?她满腹疑问,少不得就提出来。

    文箐却轻描淡写地道:“我哪里晓得个中详情。我不过是依她家人性推断罢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严氏如此,周盛亦是如此,周芸这般,难道周芸那些兄弟都是省油的灯,个个心善面慈?”

    周珑一想到周芸的三个兄弟,扁了扁嘴,同文箐又聊了聊周盛家的儿女情况。

    今日之事,其实不仅仅是周叙这一房上下都在计较,族里各人亦是在观望,个个都认为周叙这一回,只怕不会再顾及周顾那老脸,是要真算计了。族长一职,也只能是周叙了。晚上周东见得周赓上门,没奈何地迎进去。

    正文183 否极泰来

    魏氏没想到,便于祭祖当日,她要在苏州办寿的事在族里传开来,有不少远房族亲便有了非议,一时之间,说魏氏嫌弃族中一干穷亲戚等闲话便不停地有各种翻版。魏氏十分恼火,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当下恨不得去抓住这个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在苏州已发过请帖,这回再改为常熟,甚是不妥。雷氏出主意,莫若便在初六,请了族里一干远亲白吃白喝便是了。

    于是,原本初六一早要回苏州的,也给耽搁了。在流水席上,只文箐姐弟倒成了首要话题。小月回到院里,便同嘉禾提起。文箐想:终究是不能低调行事了,那就高调出现吧。

    说是不大操办,可是人情往来繁杂,最累的是彭氏,忙上忙下,准备各种物事,幸而有雷氏在一旁通力相助,一安排完初六在常熟的酒席,她便连夜赶回苏州去准备魏氏寿诞事宜。李氏也作势去帮忙,想讨好魏氏修补之前的嫌隙,于是借口忙得没顾上家中诸事,文箐有心提醒她,岳州箱笼一事也给耽搁了。便这般到了初七,全家上下急急忙忙打点行礼,浩浩荡荡地开拔到苏州。

    文箐还以为就此摆脱了周顾那一房,可从周珑嘴里才晓得他们居然在苏州亦有房。这事儿还得从常熟这个院子说起,当年周叙三房这边扩建院子,同时大力修建祠堂,只那东北方向的祠堂位置所在地正好是原来周顾的老房宅基地。严氏当时颇有异议,又谈到昔年二房对三房的照顾,周夫人顾及大体,便为周顾一家亦重新修建了宅院。只是严氏这么多年,便以祠堂是她宅基地为由,时时提些要求。前些年,周同埋怨求学不易,不若在苏州买房,周腾亦是有些想法,借口在苏州城里好做生意,于是背着周复从姨娘手里拿了些钱财,两人买下了学士街旁边的相邻两处三进大院。周复听后,大怒,可房子已买下来,这么大院子再转卖却是脱手不得。周夫人已是厌烦族中诸人,暗里自是同意周腾兄弟二人,于是劝说周复点头同意。只是周复一家住西边三进院子,将东头的院子送于了周叙。周叙为此也发火,魏氏亦对儿女说周腾兄弟败家,着了周荣带着周正回苏州。周荣是个没主意的,周正那时年少,被周同带了在苏州转了几天,结果却迷上了,自然认为苏州处处比常熟老宅好,回了京自是夸赞一番。周复去世,魏氏归家奔丧,一待回到常熟,摆了一段时间架子后,亦是嫌族里亲戚繁多,不胜其扰,便也搬到了苏州住得一阵子,自此认为还是城里诸多方便。周顾他们便又赖上了三房,再次提旧年恩德,周复这人十分好说话,感恩于人家,便又在邻街买了一处院子,送于周顾他们。

    文箐听完,哭笑不得,周顾他们一家子,昔年照顾周叙兄弟的恩情时时挂嘴上,但凡周叙周复兄弟俩有些甚么好事,便好似一定要分他们一成才是。从当年周复发家开始,为还恩情,先是送了些地于周顾,再到老宅重建,帮着他们起屋盖房子,后到苏州买屋也要有他们一份,可不是吸血一族么?或许于周复兄弟来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族亲,当着力相互提携,壮大本宗族势力。却没想到:升米恩,斗米仇。长此以往,养出了周顾这一房的依赖思想,处处认为二房就是欠自己的,一有要求,就是昔年之恩,要挟于周复这房。

    或许是魏氏久不居家,对此事也只是耳闻,可是二儿媳彭氏却是要与周顾一家长期相处,久不堪其扰,一一说出魏氏听。魏氏先时还斥责儿媳几次,待归家后,方才晓得周盛周成两家如何德性,亦是反感之极,急于摆脱。听得他们在苏州亦有房子,便埋怨周复做的好事。

    按关氏的话来说,只待周顾去世,二房三房翻脸的时机也便到了。文箐却想,周顾那老头看着病弱老迈,越是这种人,越是无法预想到底会哪一天才真正归西呢。看来,这撕破脸面的事,还有得拖。

    不过,眼下她顾不得周顾的事,首先有一件喜事,便是李诚返家了。他在外头寻找文箐未果,挂念阿静身孕,故而到了岳州,终于从吴七那里晓得文箐姐弟是搭乘席家船走的,于是同陈管事还有吴师傅一路寻到了武昌府,再到九江。陈管事却带着儿子栓子在江西四处打听,李诚沿长江而下,故而比陈管事先到家。

    文箐不知他们能否找到裘讼师,否则江西那偌大地方,岂不是会让陈管事与吴师傅找上大半年?她有些自责,当时要是在九江府,给曾家去个信便好了,也省得给陈管事他们带来这么烦。

    周家因为阿静之事,对李诚亦是十发不满,是以不让他进门来见文箐。文箐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让其安心在家照顾阿静与陈妈。

    文箐在寿宴之际,听闻来贺喜的居然有南直隶巡抚周忱与苏州知府况钟。宣德六年况钟丧母,本丁忧三年,苏州人俱挽留,陈情上诉,宣宗便让其缩短了守制。况钟恩师为吕震,昔年为其所提拔,如今周正之妻吕氏便为吕震之侄女。周叙有感苏州境境内盗贼猖獗,当日即题:“击锄豪强,赈恒穷困”为勉,没想到况钟果真是做到,乃至日后在朝上,周叙亦是如此盛赞况钟之业绩。

    至于周忱与周叙周复,还是因昔年同修永乐大典结识,时人号称“三周”。文箐没想到的是,自己未曾见得此二人,只小弟文简却是极有福气。周忱听闻周鸿儿女竟然两次被拐卖,皆能自个千里寻回家,甚是惊奇。同周叙论起来,便有心想一见。正好文简在外院,正同几个堂兄弟作游戏。也不知为何,引发了争论,论到后来,竟说及穷人与富人之议。文简强调道:“这是我姐说的”只是,没想到他方才的那些话却是进了正往书房而去的三个大人耳里。周忱驻足而望,得知即为周鸿之子,慨然而叹一声,周叙命文筵将文简带到书房。文简先还略有些胆小,渐次约略放开来,应对极为得体,深得周忱喜爱。

    稍歇,文箐再次着男童打扮,亦至。行了礼后,暗里举目略一打量,周忱与况钟皆比周叙胖,况钟脸甚圆,与周同表情略有几分相似,一见之,十足可亲。而周忱或许可以说是笑面虎,只是一沉思,便端严之态,不可近之。文箐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在明代逛悠,奈何身为女子不得自由,如今反倒好,竟有如动物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