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纪第4部分阅读
玲珑纪 作者:rouwenwu
当口,东暖阁那边来了人,说是太后要召见我。面不改色地跟着往东暖阁方向去,心里暗想:这宫里有多少是太后的眼线?今日我方到京城,这番进宫面圣也煞是低调,在致政阁待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遣人来传唤我。女人,果然是不容小瞧的呢。
在东暖阁门口竟意外地撞上了纪仲奂,他恰巧从东暖阁退出来,行色匆匆,只抬眼看了我两三秒,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踏进东暖阁,太后端坐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我上前一步向她请安。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示意下人为我添座。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只是与我拉拉家常,诸如平日的饮食起居、家人们的健康状况等等,她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不过,太后这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无端端地拉了我来闲话家常,想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的。不冷不热地聊了一阵过后,太后愀然转了话题,“你觉得皇上将来有能力成为万人景仰的好皇帝吗?”说这话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饶有风度的高贵微笑,眼神中却有一抹奇异的亮采难以遏制地迸发出来。
“皇上乃真龙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千古帝业。”我不动声色地答道,并悄悄观察太后的反应。她摆出了一副不以为然地表情,淡淡地抿了口茶。我试探性地开口,“不过现在皇上尚且年幼,不仅需要臣子们的协助,更离不开太后娘娘的从旁辅佐。”此话一出,她的脸上出现了按捺不住的得意之色。
“林丫头果真是个聪慧的姑娘,今后好好教导皇上,哀家自然少不了封赏与你。”我装出受宠若惊地样子假意谢了恩,便从东暖阁退了出来。
好她个狼子野心的太后娘娘,什么教导皇上必有封赏,明摆着就是在笼络人心,顺带给我提个醒,要我懂得识时务,弄清楚如今把持朝堂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主。而且,她如此露骨地表露自己的野心,恐怕没有十足的自信与把握,是做不出来的吧?我在心里冷笑,皇帝尚幼不能自主,太后专政图谋不轨,这朝堂之上每日山呼万岁的道貌岸然的臣子们,难道就没有心怀鬼胎的?
思忖至此,又回到了致政阁。
甫一进门,就听到纪司龑的朗朗读书声。呵,这小子怎么这么乖,竟自觉地读起书来了?之前不还是有着相当顽强的抵触情绪的吗?
小皇帝放下书本看我一眼,扭头对向身后说:“有劳两位爱卿送太傅回府吧,今日朕要专心背书了。”他又转向我,“明日此时,还请太傅来致政阁为朕授业。”
我有些发懵地和尤家兄弟一同出了致政阁。这小子吃错药了么?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
“珑儿,珑儿?”尤霖叠声唤我,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我赶紧摇摇头,一时却没了接下去的话题,相对无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对了,你们怎么会进宫的?”我随口找了个话题,同时也是心中的疑惑。
“前几日我们在城郊河畔,遇见一个少年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于是出手救下了他,可惜那几个追杀他的黑衣人却逃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年竟是当朝天子,他贪玩从护驾队伍中溜了出来,却没想到遇上了刺客。”尤霖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下。我不禁蹩眉,皇帝遇刺那么大个事儿整个皇宫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也未免也过蹊跷。况且,行刺皇帝的人逃跑了,他们一次没有得手,谁能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可这偌大的皇宫也不见着有多严密的守卫。
想起方才太后的态度……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不成……
对了,现在的尤家兄弟不是皇帝亲自委命的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小皇帝虽然年纪小,倒也不傻。“你们打算一直留在皇宫里吗?”以我对尤家兄弟的了解,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他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留在皇宫为朝廷当差,而放弃逍遥自在的生活。只是,这个“理由”,我很好奇。
“等我们把事情都解决了,自然是要离开的。”尤霖颇赋深意地一笑。
“事情?什么事情?”我反问。
“报仇。”回答我的竟是尤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说这话是满脸肃杀。我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没有再追问下去。
又是一阵静默。
两个斗大的“报仇”二字在我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盘旋。报什么仇?报仇的对象又是谁?种种疑问叫我好生头晕,刚想开口追问,但一触及尤磐可怕的表情,所有疑惑又霎时硬生生地给吞回了肚子里。
“那么你呢?”尤霖笑眯眯地问我,尤磐也收起方才的杀气,将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我?我什么啊……”厚着脸皮装傻。
脑袋上吃了一记爆栗,我吃痛地捂着脑袋,委屈地抬头瞪了一眼尤霖,“拜托,把我打成白痴你负责啊?”他一脸坏笑地低头凑近我,语气暧昧,“好呀,不过我可得先弄清楚了,要我负责的就是是林珑呢,还是林清苑呢?”感觉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样的,居然将了我一军。
说实话,他这一问可真把我给难住了,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我原本就想倘若哪日能再遇见他们,必然把自己的身份向他俩坦白的,只是没想到,我们竟会是在这种意外的情况下重逢,反倒让我一下子没了方向。
“噗嗤……”诶?尤霖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手搭上我的肩膀,“逗你呢,看把你给紧张的。”
这算什么情况?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哥二哥还……认我这个妹妹吗?”
尤霖轻轻拥着我的肩,笑得牲畜无害:“那是当然。不管你是太师府的林小姐,还是致政阁的林太傅,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妹妹珑儿。”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尤磐,虽说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的目光却意外得柔和,定定地回望着我。我心里一热,嘴巴也越咧越大。一丝掩饰不住地笑意竟也在尤磐脸上散开。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出了皇宫。宫门口,小蝶和浚墨已经等候多时。浚墨看见尤家兄弟也不惊讶,保持一贯的平和镇定同他们打招呼。兄弟两人还得会致政阁,于是临走前我又向他们嘱托了几句,便乘上马车离开了。
回家路上,我将今天在宫里的所见所闻兴致勃勃地讲给小蝶和浚墨听,他们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我的滔滔不绝,当我终于停了下来,浚墨开口问我:“你觉得皇上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我微怔。怎么同太后的问题如出一辙?脑中浮现出离开时小皇帝读书的认真模样,我不禁失笑:“将来会是的。”如今的皇帝,拥有帝王之魄、帝王之义、帝王之志,惟独缺乏了一样,那就是帝王之才,只要他愿下苦功,假以时日,说不定真会令人刮目相看的。
浚墨摸了摸我的头,神色柔和地对我说:“宫廷犹如一个险恶的泥潭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纷争不断,任何卷入这些争斗的人,都会沦为牺牲品。”
我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浚墨,你是在担心我吗?”
“是。”他竟没有否认,静静地凝视我。我微微笑道,“谢谢。”
眼波在空气中流转相对,温情的气息无声地蔓延开来。
“咳咳……”一旁被完全无视掉的小蝶红着脸干咳了几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情愫涌动,“小姐到了,下车吧。”
浚墨先我一步跳下车,随即转过身来扶我。我一只脚刚触及地面,一时重心不稳,跌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百合香的怀抱,抬头,对上浚墨温柔如鹿的深潭,心上一动,赶忙拉着小蝶走进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将会很累很累~~后面的更新会拖上几日~小女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还请大家表忘了小女此文~~~不出数日小女必定将文更上来~~~
亲们的留言是对小女最大的支持~
第13章 生辰
刚才是怎么了?心跳得好快,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甩头甩头,还是不要想这些了,方才一定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跌倒引起的惊慌失措,恩,一定是这样的。
踏进堂屋,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到我身上。没想到老爷子和林老爹正在招待客人,而那客人竟是纪仲奂和——韶窨。他们怎么会突然登门造访?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暧昧?忽略到韶窨恶心死人的媚眼,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爷爷,爹。纪伯伯。”我看到老爷子和纪仲奂笑靥如花的表情,还有林老爹深不见底的眸子。连韶窨都来了 。我感觉脑后开始冒汗,他们进入造访的原因我也猜到了八九成。
果不其然,老爷子劈头盖脸地将关于婚期的事情砸向我,日子就定在我十六岁生日的后一天。那岂不是只剩两个月都不到了?韶窨的表情仿佛在说“你逃不掉了”。迅速在心底做了短期盘算,于是巧笑倩兮地向纪仲奂说:“纪伯伯,小女有几句话想私下对小王爷说,不知……”我故作为难。纪仲奂一脸了然,“年轻人总会有些是诚然不方便当着我们的面说的。好好好,熏夜,你就与林小姐先出去吧。”看他笑得花枝乱颤,我满脸黑线。大叔,你会错意了吧?
把惟恐天下不乱的韶窨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怒气冲冲地对他低吼:“纪熏夜!我还没答应嫁给你,怎么连婚期都定了?你当我是死人啊?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就算是你强迫我嫁给了你,没有爱情作为基础的婚姻,一定不会有幸福可言!”
韶窨紧紧盯住我的眼睛,半晌才幽幽地开口:“我知道现在的你还不爱我。好,我不逼你。”
诶?他刚刚说什么?我惊喜地抓住他的双臂,“你说真的?”
“我可以将婚期在延后半年,让你有足够的时间爱上我。”他紧接着的话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我脑袋上。我的脸迅速垮下来,还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没想到又被他摆了一道。他见我一脸震怒,反而讪讪笑道,“还是说,我的珑儿迫不及待地想与我即刻拜堂呢?”
我在心里飞快地做着打算,聊胜于无,能拖一阵是一阵,在这多出的半年里再想想办法也不迟,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于是,我爽快地应允了下来。
“不过,”韶窨微微放缓语速,“你要与我同住三个月,另外答应我三个要求。”
罂粟般鬼魅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我警惕地皱起眉,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仿佛看穿了我的犹豫,缓缓开口:“何必如此紧张?只是同住罢了,你以为还会怎样?”真的只是这样吗?心中仍免不了出现问号。他见我没有言语,又道,“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就只好作罢咯,反正早些娶你进门,对我而言更是求之不得。”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一咬牙一跺脚,忿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成交!”我狠狠地等着韶窨得意的笑脸,哼,回头扎个草人钉死你!
没有随韶窨一同回堂屋,反正,他是顺利地说服了两家的长辈,将我们的婚期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往后拖延了足足半年,再来就得是明年开春的事儿了。虽然一想到要与这样危险地家伙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三个月我就头皮发麻,但眼下总算是把一件棘手的是暂时解决了,我心里多少安定了下来。
浚墨的态度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的脸色虽不怎么好看,却也最终尊重了我的决定。还记得那日他与韶窨之间的剑拔弩张,他们身上似乎藏匿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有时我真会迷茫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们。只是,他们没说,我也就没问。
一直过了四天,这日,我向纪司龑告了一天假。四天前韶窨曾说今日回来接我过去。老爷子全然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世俗伦常,对我搬去与韶窨同住三个月这件事非但不反对,还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甚至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对三个月这个期限仍嫌太短了些。一家之主都同意了,林老爹自是不能反对的,他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只是临行前对我的只言片语的叮嘱,泄露了他隐忍的关切与担忧。
看着马车外景色变迁,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哪是往纪王府的路?分明都已经到了城郊了。身旁的韶窨一路以来都保持着沉默,始终懒散地依着车窗,嘴角挂着暧昧不明的弧度。
这个男人像个谜,自以为认识了他,却又发现那个根本不是他。他的真实心境让人难以揣测,那张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韶窨,纪熏夜,放荡不羁,诡魅诱惑,像罂粟花般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吸引力?我翻了记白眼。怎么会想到了这么词呢。
任由马车愈行愈远,奇怪的是,心里竟未曾有过丝毫不安的情绪。韶窨依旧是一言不发,我二人相对无言。是的,二人。浚墨与小蝶并没有随我一同出来,不是不想,而是与韶窨有所约定。
良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韶窨勾了勾嘴角,将我带下了车,“此处是我的私人别苑。”
流韶园。
探头往四下张望了下,整座院子静谧优雅,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隐约散发着淡如薄红的层层光晕。
进入园内,大片大片的朱槿映入眼帘,炽烈的红色有意无意地灼伤我的视线。朱槿?我一阵恍惚。
“分明已是入秋时分,此处的朱槿竟能盛开得如此灿烂。”我怔怔地看着绚烂如画的朱槿,头也不抬地向韶窨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韶窨神秘一笑,只淡淡地说:“只是肥料特殊罢了。”
闻言,我疑惑地抬头,只见韶窨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自己亲手栽种的朱槿发愣。他在想什么?我偏头思考了一阵,却不得头绪。
“我说,纪公子,你是不是该走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已经亥时了,难道你打算在我这儿留到三更再走不成?”我向着贵妃塌上那个慵懒自在的人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自从晚膳之后就一直待在我房里听我弹琴。
话说我离开林府的时候忘记带上琴了,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谁想一进韶窨给我准备的房间,竟见一玉琴静静地躺在案上,伸手拨弄,弦音轻灵,锦瑟淡雅。韶窨告诉我,此琴名为“凤鸣”。静听其声,果真如千山鸟鸣之空灵清脆。
可这也不能成为他赖在我房里不走的借口啊!
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刚要发作,他突然开口:“为我泡杯茶吧。自从离开了香雪楼,已经好久没喝过你为我泡的茶了。”神色恬淡而妩媚。
“要喝也等明天啦。”我白了他一眼,拜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喝茶你就不怕失眠啊?“今天已经很晚了。”
“今日,是我生辰。”陡然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中夹杂着幽怨,虽然仍是一副笑倾天下的模样,却不知怎的笼罩在一层浅浅的落寞之下。片刻失神,竟让我想起了浚墨。
“好。”鬼使神差般地吐出了这个字,回过神来之后只好无奈地自嘲一笑。从包裹中寻出了自己带来的一包茶叶——恩施玉露,在香雪楼的时候,韶窨每回来都是喝的这个茶。
耐心地完成了每一道工序,将一杯香气怡人的恩施玉露端放到榻上韶窨面前的茶几上面,看着他饮啜了一口,闭着眼睛沉浸在甘甜茶香之中。
旋即回身在案前坐下,玉指轻勾,叮叮咚咚地琴音如同深山清泉般潺潺流淌。
“生辰快乐,韶窨。”一边弹奏着轻松欢快的乐曲,一边向韶窨莞尔一笑道,“抱歉,不知道今天是你生辰,也没准备礼物。”
韶窨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栗色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眼前弹琴微笑的身影。
一曲奏罢,忽然心上一紧,因为我抬头时,正对上了韶窨氤氲的眼眸,某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眼波中流转。只一瞬间的对视,整个人就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恍然失神。
他呵呵一笑,带着些许戏谑又有几分认真,“怎么了珑儿,难不成……你爱上我了?”
猛然间回过神,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爱你个头!纪公子,茶也喝了,曲儿也听了,你是不是也该会你自己房里去了?”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我手忙脚乱地企图把韶窨赶走。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呀。”惊天落雷,直将我劈了个外焦里嫩。他他他他……他刚才说什么?!
“不是说这里是给我准备的房间吗?怎么又说是你的……”我忽然明白过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喊道,“纪熏夜!你不会是一开始就摆了我一道吧!”
这该死的男人,居然一开始就打算和我睡一间房?!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哎哟~怎么办~现在一天不写文就手痒难耐呀~不过这次是说真的了,之后要过个几天才会更新了,连续作战让我身心俱疲呀~~要歇一阵子了~
话说,从这章开始大段大段都是女主和韶窨的戏份了~偶可怜滴小浚墨就先养精蓄锐一阵子吧~8过~他还是会出来露把脸滴~~~(偶承认偶偏心韶窨~脸红_)
第14章 刺客
韶窨的呼吸声轻柔而缓慢,想来已是沉沉睡去了吧。而我,依旧翻来覆去睡不踏实。睁开眼,借着星月余晖往一旁的贵妃榻望去,一头栗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榻上。呵,连睡觉的样子都惊为尤物,美得那么不真实。
偌大的流韶园除了我们二人和几名打理起居伙食的下人就再没有别人了,此处又位于城郊,人烟稀少,到了夜晚必然倍感荒凉。
嘁,我居然就这么心上一抖就答应了韶窨。好在并不是同床而卧,这家伙还算是有点人性,倒是害我白白惊悚了一场。
浚墨——忽然想到了他温柔清宁的面容。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隐约闻见淡淡百合的芬芳,却没留意到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次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往贵妃榻那边投去目光,空空如也,不见韶窨人影。起床磨磨唧唧地梳洗了一番,暗自庆幸自己有太后特批可以不用上朝。呵,女子不议朝政,我林清苑虽官拜太傅,但充其量不过是个让小皇帝背几句诗词典籍的教书先生罢了。高居庙堂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可不希望遭人非议。恩,怎么想太后此举都有些自相矛盾呢。
算了算了,不想这么许多了。
一把冷水脸顿时让自己完全清醒,肚子也适时叫起来,提醒我我这一觉可是睡得连早餐都忘了吃了。
“该死的纪熏夜不会把我扔在这荒山野岭的就自己跑了吧?”我对着铜镜喃喃自语。
“怎么会呢。”说曹操曹操就到,韶窨端着些碗碟应声踏了进来,“我像是这种人么?”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数下,不要说,还真像。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招呼我坐到桌前。刚才还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我,看见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立马两眼放光,此情此景堪比饿狼传说。
“珑儿必定是饿了吧,尝尝看你夫君的手艺如何。”韶窨举起勺子舀了一勺热粥,略微吹了吹试了试温度,又伸手递到我嘴边,“来,张嘴。”他小声地提醒我,脸上的笑容好像要将我融化一样。
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一热,赶忙别过头去,慌慌张张地从他手里抢过碗和勺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自己会吃。”连我自己都听出了此番话语中语气明显的心虚。
出乎我意料的是,韶窨也没再勉强,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一口一口将碗里的粥吃了个干干净净,自始至终都只是单手支头懒懒地撑在桌面上偏着头看我。
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想太多就脱口而出:“那个……韶窨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也一起吃……点……”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碗,顿觉脸上更热。此时我的模样必定相当窘迫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两只手的手指不停纠结打架。今天我是怎么了?
“好了。”韶窨端着碗起身走了出去,“你赶快准备准备进宫给皇上讲课吧。”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我撇撇嘴,这回算我吃瘪。
刚一迈出流韶园的大门,就跌入了一个带着淡淡百合香的怀抱。
“浚墨?”我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只是轻轻拥抱了我一下就将我放开,“我来接你。”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了我身后的流韶园,“出了流韶园,你认为你还能阻止我么?”
诶?一回头,韶窨带着不以为然的笑容靠在门框上,丝毫没有把浚墨的挑衅放在眼里,只微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他向我这边望了望,那笑容狡黠得仿佛在说“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甩甩头,我开始有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
浚墨也没有再多言语,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韶窨,随即同我一齐上了马车。
望着浚墨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由地有些出神。什么时候竟开始觉得,他与韶窨,眉宇之间竟有几分相像,特别是笑起来时嘴角扬起的弧度,简直如出一辙,若不是性格迥异水火难容,真会让我有一瞬的错觉,以为二人是兄弟呢。
忽然间,浚墨回过头来,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就这样与他两两相望了片刻。
他笑起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温暖,“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说,浚墨啊……”我侧着头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老实说,你昨夜是不是潜进流韶园了?”那阵再熟悉不过的百合香,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认定必是浚墨无疑。
他也没辩解,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下来,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还不是担心你,毕竟对方是纪熏夜,我怎么能不放心呢。”
我咯咯一笑,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和浚墨之间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似乎任何外力都无法打破或者介入。浚墨啊浚墨,这世上还有谁能如你这般懂我怜我……
也许是天赋异禀,呵,我可真不想承认这点,不过小皇帝的进步速度确实令人咋舌,不过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他不仅将我教予的数十篇诗词倒背如流,甚至把《国鉴》《帝赋》等书籍通读。我开始怀疑这小皇帝晚上到底睡觉了没啊。
耳朵里全然没有听进纪司龑的读书声,只一心思忖着为什么人和人诧异就这么大呢,想当初自己读书时候背个四书五经就已经是哭天喊地没几个月背不出来的了。再转念一想,人家是皇帝,何必和皇帝比呢。恩恩,我果然是只鸵鸟。
陡然间背脊一凉,一道银光从眼前穿过。我一惊,失声叫了一声:“小心!”
只见一黑衣蒙面男子持剑刺向同样一脸震惊的纪司龑,其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心底一阵慌乱,这小皇帝不会要命丧于此了吧?我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切的想要上前阻挠,但无奈那人速度太快,而我竟被来人的气场压制得连步子都迈不开,只能直愣愣地呆站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的一声,伴随着金属撞击留下的刺耳,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大叫出声:“尤二哥!”
只见尤磐飞身冲进殿内,手中刀已出鞘,将那黑衣男子的剑格挡开来。想是那刺客并未料到会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被尤磐的一击,不由向后退了数步。此时,尤霖也已护到纪司龑身前,目光凛凛地瞪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刺杀小皇帝的大胆之徒。
在他们对峙的当口,赶忙整顿心神,虽然胸腔的起伏还是难免泄露了我惊魂未定的事实,但这可是皇帝遇刺!一等一的大事!我怎么还能有闲情逸致去慢慢安抚自己的情绪?
怎奈刺客有面纱遮挡,难以辨识此人身份。怎么办怎么办?我在心底慌乱地暗呼。
尤磐也没跟他多废话,刀光一闪就已跃到刺客跟前与其缠斗起来,双方你来我往不下数十招,我惊讶地发现尤磐竟渐渐处于下风。什么刺客竟然武功如此高强?
“珑儿,保护皇上。”原本护在纪司龑跟前的尤霖见势不妙,也加入到他们的打斗之中。听得尤霖大喝一声,我随即飞奔至纪司龑身边,并将他往后拉到屏风后,刀剑无眼,这番激烈的争斗时若还杵在大殿内,难保不会被伤及。
我一面把纪司龑护在怀里,一面忧心忡忡地看着屏风外缠斗不休的三人,心里愈发忐忑。尤家兄弟二人联手才勉强和刺客打了个平手。在这样下去情况着实堪忧!
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顿时眼前一亮。
对了!有它!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请原谅我吧~最近实习真的忙死了~
这章节更的很少,我自己也知道的。。请抽打我吧t t
第15章 暗器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来啦~~大家要留言呀要留言呀~~请多多撒花吧~我需要献花的滋润~~
今日更得慢而少了~我很抱歉~
不过~苏苏保证,《玲珑纪》是绝对不会拖沓的!!!因为我很爱这篇文~~~
也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狗急跳墙,总之就是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巧的小木盒,拼命想要瞄准打斗中的刺客,怎奈那刺客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我又害怕误伤了尤家兄弟不敢轻易动手。
蓦然,刺客往我与纪司龑所在屏风这边投射来一道犀利的目光,我惊觉那人所看的并非小皇帝而是我?!心上猛然一惊,那人已摆脱了尤家兄弟的纠缠往我们方向袭来。也许是人类的求生本能,我下意识地摁下了盒上的机关,“嗖嗖——”几声,盒内银针尽数齐发。刺客的瞳孔骤然紧缩,摇晃身形,如若夜之魑魅,一时难以看清他的动作。
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顿时眼前一亮,连一旁的纪司龑都不自觉地抓紧了我的衣摆。击中了?!
我仔细盯着眼前顿住脚步的刺客,此时,他正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右臂,鲜血汩汩自他的指缝间溢出。刚松了一口气的我还是不免有些失望,五根银针竟只有一根触及此人,而且,也只是上臂外缘擦伤。紧紧抿住下唇。这个刺客的武功,竟如此高强。他——究竟是谁?
趁着刺客被我的暗器射伤,尤家兄弟抓住机会再次联手进攻,一刀一剑挥舞出令人讶异的轨迹。刺客拖着受伤的身躯勉强接了几招,想必是自知处于弱势难以再次刺杀皇帝,也不再恋战,借着使人应接不暇的身影晃动,一闪一躲就已到了殿门外,回头与我对视一眼,便飞身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磐,穷寇莫追。”
“皇上受惊了。”
“幸亏有林爱卿。”
“珑儿?珑儿?”
“林爱卿?喂?”
……
他们几个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可我,还在对刺客离开前那一瞬的四目相对耿耿于怀。
虽然那刺客有黑纱蒙面,但为何,他的眼神令我感到如此熟悉?他的那一回眸,并非怀恨,亦非疼痛,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隐忍?
是我……认识甚至……熟悉的人吗?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后怕。究竟这个朝堂、这个林家,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多少真心其实,只是假意?而我的身边,又有多少潜在的危险?
“珑儿?珑儿?”尤霖急切得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依旧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殿门口的神志拉扯了回来。见我终于回过神来,尤霖松了口气,又换回了往日调侃的语气,“珑儿,你莫要看上了那个刺客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尤大哥你想太多了。”转眼看了看分明惊魂未定却又强装镇静的纪司龑,不由地勾了勾嘴角。呵,明明害怕得到现在还在发抖,双手紧紧握拳而不自知,却还要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恩,不错,无论如何至少保持了一位帝王应有的气势。
看见尤磐正紧紧盯着我手里的小木盒,一双探究的深邃目光毫不隐晦地表现出对我手里这个不明暗器的兴趣。
我识趣的把小木盒递过去,尤磐先是一愣,随即接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见,他倏地瞪大双眼,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这是……”
“暴雨梨花针。”尤霖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尤磐神色奇怪地看着我,“为什么你会有暴雨梨花针?这不是天绝门的暗器么?”
天绝门的暗器?我忽然感到有些好笑。浚墨啊浚墨,你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擅自将我的专利作品推广到你们自己组织旗下了呀,没想到还把这玩意儿弄得这么出名。
“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暴雨梨花针是我10岁那年设计的,后来浚墨帮我改造了一下,适合随身携带用作防身暗器。竟然被天绝门广为应用了啊。”
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或是一脸震惊或是不置可否的表情我就知道,“十岁那年”这几个字给他们的打击一定很大。
我像没事人似的摸摸鼻子,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可是,我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
是的,十岁那年,某日我闲来无事就和浚墨讨论起暗器,想起曾经在现世看过的《少年包青天》里面有一集出现过一个名为暴雨梨花针的暗器,于是乎,就着记忆向浚墨仔仔细细地描述起了这暴雨梨花针,没想到的是,数日后,浚墨竟真的拿着一只小木盒来到我跟前,告诉我说他已将暴雨梨花针制作了出来,让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说穿了还是浚墨的功劳更大吧,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天绝门是什么?”许久没有发话的纪司龑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所说的浚墨又是何人?”
“浚墨是我的朋友。”我笑笑,故意将天绝门一事忽略,“皇上你受惊了,有伤到什么地方吗?”
纪司龑冷哼了一声,别扭地转过头:“区区小贼,朕怎会受伤。”
我捂着嘴偷笑了几声,人小鬼大。
“不过,”纪司龑眼中寒光一闪,“朕一定要彻查此事,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朕。”我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有点帝王的架势。
只是,只是这样是不够的。“皇上,依我看,即便查出了刺客的身份也无济于事。关键是……”略带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三人,“幕后主使者。”
为了不让浚墨担心,我并没有将今天致政阁内皇上遇刺的事情告诉他。只是在他的陪伴下又匆匆回了流韶园。
满园的朱槿分外夺目,看着此情此景,又一次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这景象,为何如此熟悉?
“珑儿。”慵懒性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抬头,果然对上了那双栗色眼眸。
他斜倚在门框上,一袭青色锦袍在夕阳的照耀下晕染着红色的留影,熠熠生辉。夺目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视线落到他的面庞之上,还是那副带着丝丝浅笑的面容,只是比起往日似乎少了分血色,唇上的苍白泄露了他的不适。
“你怎么了?”我走到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不舒服吗?”伸手往他额上探去,谁料,被他一把抓住。
他微眯起迷蒙闪烁的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不禁拧了拧眉,这还没事?连说话都听着有气无力了。甩开他的手试图抚上他的额头。
“唔……”被甩开手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皱眉低吟。刚才被我甩开的那只手——他的右手,上臂的衣衫泛出了隐约可见的暗红。
我一怔。
回想起今日致政阁内的刺客,被我的暴雨梨花针刺中的不正是右手上臂吗?难道说……
我不由分说地扯过韶窨的右手,撩起他的袖管——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因撕裂而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鲜血!带着震惊,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瞪视眼前这个男人。
他是刺客?!他是刺客?!他是刺客?!
叫我怎么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见我一脸的吃惊与讶异,韶窨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珑儿啊。”他反握住我的手,深深的望进我的眼里。
一时忘记了挣扎,只是怔怔地与他对视。他的眼里,为何写满了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来啦~~大家要留言呀要留言呀~~请多多撒花吧~我需要献花的滋润~~
今日更得慢而少了~我很抱歉~
不过~苏苏保证,《玲珑纪》是绝对不会拖沓的!!!因为我很爱这篇文~~~
第16章 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落笔写下的故事总是会与先前设想好的有所不同~哎!现在我是被文里的这群孩儿们捏着鼻子走呀~~!!
另外~最近更文速度会略微慢一点点~
大家记得要给苏苏多多留言撒花呐~~不然偶就米有动力写下去鸟~~
我努力地想要从韶窨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却一无所获。心底无端地升腾起一股害怕,不是害怕韶窨,而是害怕……他就是那个刺客的事实。
韶窨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我,这让我更加慌张。
一阵风吹来,卷起朱槿花瓣,在空中飞舞盘旋,仿若一帘红色的天幕,将我和眼前这个妖娆妩媚的男人包裹在其中。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我的视线向下移去,落在他手上的手臂上。鲜血自那道狰狞的伤口中汩汩流出,刺眼醒目。
暴雨梨花针最致命就在于——针上有毒。此毒能让受伤的部位短时间内难以愈合。
没有片刻犹豫,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他。
不由分手的牵起他未受伤的左手,把他拉进了房间,急急忙忙地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好不容易被我寻出了个还算能够凑活着用的药箱。没有在意韶窨脸上的疑惑,我只是自顾自地给他止血、上药、包扎,动作迅速但小心翼翼。
“好了。”一番折腾之后终于给他止住了血也包扎了起来,我不由露出欣慰的面容,“算你命大,只是擦伤。若是让暴雨梨花针刺中要害,恐怕你是活不到当下了。”
韶窨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惊呼了一声“小心伤口!”便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他凑到我耳边,气息如兰,“你是在担心我吗?”温热的鼻息拂过耳垂,有些似痒非痒的奇特感觉。
“今日行刺皇上的人,是你么?韶窨。”淡淡地问。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淡淡地答。
我没有回答。
“不是我。”良久,他轻轻吻着我的发丝,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我无力地靠在他看似单薄实则结实的胸膛,听着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不禁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这个魅惑到极致的男人,话语行动间满是令人脸红的暧昧,但,在这段短暂的相处中间,我发现了他内心的寂寞,我不知道他的过去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就如同我同样不完全了解浚墨一样,但也如浚墨一般,韶窨,除去刻意隐瞒姓名那次,他从未骗过我。所以——
“我相信你。”
抬起头毫不隐晦地与他对视。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忧伤与欣喜的辗转变换,我看到了一朵濒临枯萎的罂粟又重新怒放。
他伸手捧起我的脸,眼底尽是宠溺与怜爱,只一瞬,又让我有了似乎是浚墨的错觉。
“谢谢你,珑儿。”他凑近我的脸颊,轻轻啄了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是我即便死也不会做的,那就是欺骗你。”
脸上忽然一热。拜托,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好不好,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