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闹重生第15部分阅读
鸡飞狗跳闹重生 作者:rouwenwu
…抓住能置对手于死地的机会,他不在乎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对手。
被他寒星似的眸子盯着,夏河觉得从脚底开始发凉,嗖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仅后悔自己太多嘴。长生素来不喜别人乱嚼他和上林的舌头,他把上林当亲妹妹一般看待。长生从小没有亲人的关怀,秋家几口人比亲人更亲,自己怎么就忘记这一层,随便听信别人的谣言呢!
想通了,夏河忙辩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都是胡说,靠,你放心,老子回去扇烂他们的嘴巴,看谁还敢说!”
长生已恢复正常,慢慢往教学区走,有几个五年级的男生打闹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看也不看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干净,长生眸里寒光一闪。
夏河正巧认识那几个,连忙打圆场,骂:“d,没长眼啊,滚蛋!”
他们不敢惹夏河,也看清了夏河身边的人,连忙低下头默默走开。
“别管。”眼看要到教学区,夏河是五年级的学生,年级不同,楼层也不同,快分开的时候,长生突然冒出一句。
夏河楞:“啊?”茫然,别管什么?
“别管谣言。”他眸底深处藏着嗜血的意味,黑如寒星的眸子表面看去平静无波。
嘴角露出一抹冷意:“谁看见的?”
夏河也不是傻子,最初的茫然之后迅速明白李长生所指。摇摇头:“不清楚,你们去汇演当天传到我耳光里,但不知道是谁说的。”
“小礼堂里……参加汇演其中一人。”他笃定。
沉吟着,参加大合唱的学生没有必要单独练习,范围缩小在单独演出的几个人中间。必然不会是秋下林,也不是他的搭档陈豪,两人最近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没道理他看见不告诉下林。
“还剩三个啊…”低声自语。
夏河疑惑:“啊?”
他问:“五年级另外两个参演的学生是谁?”
“一班的曹宇和三班的范利祥。”不假思索回答,略一动脑子,夏河立刻明白他的问题,不由对长生更加佩服。
怨不得吴哥想拉拢他。
想想,也帮着出主意:“他两个学习都好,家里也都有点背景,曹宇老实不爱说话,也没人和他关系好,可能性不大;倒是范利祥,他爸爸是几个村办事处的主任,吞了不少扶贫款,嘴够碎,人够贱——哎,等等,不是还有一个?”
猛地想起,一拍大腿:“你们年级李文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换上贼兮兮的表情,凑近:“听说她很喜欢你,你不知道?”
长生不为所动,叫他吃了个没脸,怪没意思的嘟囔:“虽说守着秋上林也不错,可她才几岁呀,又鬼精鬼精的,你又把她当妹妹看,李文文挺不错……”
吃长生一记冷眼,不说话了。
李文文,在脑海中思索。和秋上林不对盘,动不动作对的那个?
身体单薄的一阵风能刮走,她有那个胆量散播谣言?
事情不难弄清楚。第二节课间操的时候,夏河帮着把范利祥约到了男厕——好吧,其实是把他脑袋夹到胳膊地下拽过去的。
李长生都没费劲吓唬,他全招了。
谣言是他散播的没有错,但他也没亲眼看见。
据说那早李文文想提前去练舞,看见礼堂有人,从门缝瞧了一眼,正看到秋上林坐着,李长生蹲着,俩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难免就误会了。给孩子吓得不轻,连忙逃走,在外边碰到范利祥,见她魂不守舍就问怎么回事。李文文倒没敢断定,只是询问他的意见,范利祥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随口打发了她几句,回去就当成新鲜事儿到处讲。
谣言就跟长了翅膀的鸟一样,他最开始只是说俩人‘有可能’‘好像’躲在小礼堂亲嘴,传到最后,人人都很笃定,他俩就是亲嘴了!绝对亲了,要不干吗躲在小礼堂?
他动了两下拳头,范利祥吓得直求饶,长生倒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主要厌烦别人总用奇怪的目光看他和上林,想了想,让他自己抽上十个嘴巴子,一边五个拉倒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夏河自告奋勇盯着执行。
长生没料到,范利祥嘴挺快,胆太小,十个嘴巴子一下没敢少,力道更十足,两边面颊都抽肿了——啧,这孩子傻得。
下午放学时间是四点,下课铃刚一打响,大强溜到三年一班门口,鬼鬼祟祟的朝下林招手。
他犹豫的看看旁边的上林,她没出声,也没管。
犹豫下,磨蹭着走出去,大强迫不及待:“走吧,今天不去大家乐,咱们看录像去,我刚知道一个方法不用钱也能混进去。”
下林心动,回头看看,想了想,忍痛拒绝:“不行,今天去不了。”
大强愕然:“最新的香港武侠片,你不看?”
下林也无可奈何:“我姐……”
我得去打工还钱,简单的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强了然,余光瞧见上林的视线扫了过来,连忙撤退:“行,那明天再说,我们先去了啊,回来给你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哦,昨天没有更新~~~
大矛盾、小矛盾
体育课,操场上,秋下林不复往日的活蹦乱跳,叼着草根蹲在树下角落,盯着地面忙碌不停的蚂蚁发呆。
同班男生跑过来,带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踢球啊,怎不动了?”
无精打采:“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对方陪他蹲下,好奇的看地上忙碌的蚂蚁:“你看它们?”
下林羡慕:“它们怎么就留不下脚印呢?”
对方诡异的,感到后背有冷风吹过,下林的神情认真,不是在讲笑话。
嘴里叼着的草根忽上忽下,怎么才能做到拖过无痕呢?
在子房镇的摩卡猫猫精品店打工已经两天,每天早起去打扫店面,上学,晚上放学去站柜台——他还不如柜台高呢!
作业就在店里解决,晚饭也在店里解决,到七点钟关门,整理一天的收入,理货,总结经验教训,回家,累的像头猪,倒床就睡。
拖地不行、价格记不住、卖东西和人吵架,秋上林说:你除了吃睡玩还会干什么?
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拖完的地面,为什么总会留下脚印呢?如果我会飞该多好,在天上飞着拖地,地上再也不会留下脚印,看秋上林怎么说……浮想联翩。
女生们聚在树荫下,交流‘八卦’各种小道消息。此时还不流行八卦这个词汇,但女生天生都是八婆。好奇心与生俱来,不需学校和老师的教导。
潘玲看看远处垂头丧气的秋下林,再看看安然若素的秋上林,好奇:“你弟弟的作业怎么办?”
“店里不可能随时有客人,每天给他半个小时时间做作业。”
“难道不影响睡眠时间吗?老师说我们要睡足八小时才能长个子呢。”
“七点回家,八点上床,六点起床,他的睡眠时间足足十个小时。”
“但他就不能玩了呀。”
“学习也是玩耍的一种形式。”秋上林铁面无私,绝不法外容情。
疼就疼到心尖上,训也训到骨子里。既然决定当他心中的坏姐姐,就要扎扎实实给个教训,让他再也难以忘记。
潘玲吐吐舌头:“幸亏你不是我姐。”
上林失笑,视线扫过无精打采的秋下林。懂得思考了?懂得思考是件好事,如果磨砺和挫折能令他成长懂事,我不介意多加磨砺。
摸摸下巴,也许现在的程度太轻,再多磨砺一些?
李长生正打算过去安慰下可怜的娃,瞧他浑身上下都笼罩在灰暗的光线中,别提长生有多心疼。他一直认为秋上林大题小做,这要是别的人,敢这么欺负下林,长生早二话不说大巴掌忽上去了,但秋上林教训亲弟弟么……我毕竟不是他亲哥,也不好插手。
夏河跑过来,揽住他:“哎,说个事儿!”
长生皱眉,扭身巧妙的闪开:“有事说事,别娘们儿似的抱来抱去。”
他讨厌身体接触。
夏河也不以为意,对他的怪癖早见怪不怪。
“吴哥邀你晚上去台球室玩。”
不假思索的回绝:“不去。”
“他请客。”
“不去。”
瞪大眼:“他请喝酒,在镇上小酒仙饭店,档次可不低!”小酒仙是近来新开的饭店,掌勺大厨是鲁菜高手,在城里大酒楼干了一辈子,退休后回了家乡,饭店自开业之日起就非常火爆。
“没兴趣。”
吃香喝辣,对别人或许有诱惑,对李长生而言,见怪不怪。
自从认识秋上林,吃喝穿住样样都要求精细,不求贵的,只求舒适健康满意。别看这三个形容词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麻烦透顶。单单满意二字——要秋上林满意,知道得下多大功夫不?
小酒仙?秋上林和秋下林的晚饭就是打那儿送来的。
长生正打算放学不回家,和他们一起在店里吃饭,省的姥姥还要单独做给他吃。
啥,小酒仙不外送?
对外人当然不送,秋上林是它半个老板,也不送?
他是不知道上林的生意做得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少存款啦。但上林和人合资开饭店的事儿他还是知道的,毕竟在眼皮子底下。
张红卫问起,她轻描淡写:“闲着也是闲着,有人找我投资,别人的面子关着,不好回绝,就当拿点钱玩吧。”
嗯,玩出个两层的大酒楼。
夏河实在佩服李长生八风吹不动的镇定,是不是天塌下来他也不害怕?
“吴哥很看好你,他说了几次想和你吃顿饭,认识认识,你别只拒绝,认识认识又没坏处,再说吴哥现在可是东街老大,我听人说他底子很硬,在省城也有关系!”
他口中底子很硬的东街老大今年十七,初中都没毕业,好勇斗狠,凭着不要命的拼劲,为人仗义,很是笼络了一帮小家伙。现在罩着东街两家台球室,自己也搭关系在台球室放了三张台球桌,收入都归自己所有。雄心勃勃要收拢整个子房镇的地下产业——见鬼的地下产业,子房镇能有个屁的地下?
天上还有太阳照着呢,小小的子房镇别说黑帮,遇到严打,他们这群乌合之众都得四散。
长生看得很明白。如果说从前迫于生计无可奈何,他要走的和吴哥会是同一条路,但现在不同。秋上林对他寄予厚望。
想混黑道,也不在小地方,有本事你去大城市打下半壁江山,比如南方老大或者北方老大,我就服了你——秋上林的原话。
并且,她很明确的告之,无论现如今,抑或是今后,都是金钱当道的世界。义气、歃血为盟、兄弟,全是虚的,混黑道就可以没有钱拿大刀片子砍?
李长生清楚记得她不屑的表情,也记得她的耳提面命。
喜欢习武是一回事,走偏路?不合适。
咱也算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的小名人,也不差啥,干嘛要去走偏门混吃喝?
夏河无奈何,叮嘱:“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晚上就去小酒仙,六点,记得啊!”
余光扫到班主任从教学区走来,骂了一句,拔腿就跑。五年级的班主任捣着小短腿,边挥手边骂:
“夏河,你xx又逃课,给我站住,回去上课去!”
夏河跑的比兔子都快,边跑边扭头瞧,暗骂:“你个短小粗跑起来还挺快,我傻啊回去上课?晚上还有自习呢,上了自习课我吃个屁的饭去!”
杨海倚在货架前,瞪着无神的大眼睛。
上林于高级会计教程中抬头,分神给了他一点注视:“太闲不如去读自学课程,快考试了吧?”
他报名中专会计自学,打算进修,将来不做店员,做会计,专门坑死秋上林的会计。
有时想想也觉得可笑,都十八了,和一小孩儿计较。
他正待回嘴,玻璃门上的悦耳风铃响起,杨海精神一振,有客上门!
他和木木同时挂着温暖亲切的微笑:“欢迎光临!”
三声合一,哦,忘了,如今又加了秋下林。
杨海离门最近,正要迎上去好生展现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争取想买十块说的他买二十,想花五十说服他花一百,秋上林吩咐:“秋下林。”
不情愿的自货架后转出,捣着小短腿,深深的微笑:“您好,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客人是对母子,儿子比李长生大点,脸上挂着不开心的表情。
母亲没料到招呼的店员这般与众不同,有些吃惊。
木木连忙解释:“我们正在培训新店员,请您见谅。”
母亲大汗,新店员……童工哦……
木木也觉得不好意思,窘迫的加了句:“教育从娃娃抓起。”
效果还不如不说,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儿子不耐烦:“快点买!”
说完率先走到柜台前,口气很不善的指使:“给我那个本子!”
本子的位置有点高,杨海忙帮忙拿下来。又把下林抱到小凳子上,看他当家作主,独立售货。
想着之前死记硬背的内容,绕口的介绍:“本子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出于保护视力的意图,纸张颜色略微有点发黄,是一款对保护学生眼睛很棒的笔记本。”
对方不满意,啪的摔在柜台上。
“把魔方给我看。”
正在看其他笔记本的母亲不满:“不许买玩的东西!”
下林干巴巴的解释:“阿姨,这不单纯是玩的玩意儿。魔方能够帮助人增强空间思维能力,也是一种教学工具,有利于学生培养空间思维能力。”
母亲好奇:“哦,是吗?”说着就要伸手接过仔细看。儿子却很不耐烦,重重的又摔在柜台上:
“思什么维!不要不要!”
杨海面色一紧,心叫不好。
果然秋下林脸色不太好,气鼓鼓,只是忍着。
母子二人又看了其他东西,倒也买了不少,虽然儿子颐指气使,但母亲却很喜欢肉呼呼的秋下林,一直夸他可爱又聪明。越是如此,儿子越是不高兴,看下林的目光仿佛两人是宿仇。
终于在最后结账时,矛盾终于爆发。
儿子听到总钱数,把手里的自动铅笔往柜台上一扔,大声质问:“你抢钱哪,卖的是金子呀?什么东西这么贵!”
下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爆发,手里的小本也啪的扔下,比他更大声:“你没脑子啊?不会自己算吗?上面标签都标着呢!”
这可捅了马蜂窝。
少年正在敏感的青春期,别人轻轻的一瞥,无意中的笑容都能引发他无数猜想,正因为考试成绩不好和母亲吵架,听一小孩儿也敢嘲笑他没脑子,简直忍无可忍。脸涨得通红,不顾母亲的拉扯,隔着柜台揪住秋下林的衣领,扯到近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秋下林偏是驴脾气。
若是来软的,指不定他还考虑考虑;你和他来硬的?秋上林那么厉害都制不住,更别提外人。
挣了几下没挣开,二话不说一拳就揍了上去,动作带着配音:“滚你妈的蛋!”
杨海拉都拉不住。别看下林年龄小个子小,力气可不小,和李长生学过几手,知道哪里能避开要害,哪里打上去疼,两人的距离又近,对方扎实的挨了一下,顿觉火辣辣的生疼。
也闹了火,伸手就要打。
杨海和他母亲连忙一个挡一个抱住,拉架不迭。
杨海是觉得在自家店里,自己店员给人打了太没出息;他母亲则怕儿子把人小孩打坏了。
李长生夏河吴哥几人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杨海抱着秋下林站在柜台后面,柜台前女人死命抱着儿子的手,苦苦的劝说,连呼带喊加骂还吓唬,都不管用,男孩儿脸涨得通红,死命挣扎,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问候秋下林家的户口薄。
木木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上林拉住她,不许她靠近,好整以暇的呆在货架边,隔岸观火。
吴哥笑:“哎哟,长生这就是让你不舍得走的地方?”
李长生脸阴沉,甩下书包冲到里面,打量着上林没事,绕进柜台,按住下林不断挣扎的胳膊,问:“挨打了?”
他原本还很激动很气愤很不平,然而一见到李长生,所有的激动气愤不平都像扎破的气球,瞬间跑没了气。
眼眶一红,鼻子泛酸,抽抽着:“哥,他欺负我!”
护短的李长生马上就要恼,正准备不管不顾先揍了再说。
秋上林煽风点火:“人没打他,他可打了别人一拳。哎阿姨,您不打算找他家长嘛?不然告警察也行,打人是犯法的。”
下林心里那个委屈哟,就别提了,死命的咬着下唇盯着姐姐,一言不发。
我是你亲弟弟不?
不,我一定是捡来的!有对亲弟弟这么狠毒的?劝着别人把自己往警察手里送!
长生也不满。
亲弟弟受了委屈,不管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再和他闹脾气,也不该胳膊肘向外拐。
倒是吴哥,诧异的盯了她一眼。
看到进来这么多人,男孩儿也渐渐平静下来。
“小子,你叫什么!”
这话放出去,就是没完的意思。也就是说我现在不揍你,但你告诉我名字,我早晚要找你茬!
李长生正要说话,秋上林缓步过来,笑嘻嘻的:“他叫秋下林。”
无视长生的瞪视,笑嘻嘻的玩着手指头:“我叫秋上林,是他姐姐,亲姐姐哦。也是这间店铺的小主人——阿姨对不起,打了你儿子。”先对那位母亲报以歉疚,她局促的笑笑,明显没适应眼前的状况。
“刚刚你问候的,是我爸我妈我奶我爷我姥姥和姥爷,哦,好像还有上几辈的祖宗吧。”努力回忆。
“我替他们谢谢你挂念。”我很好脾气的,你看,你骂了我家的户口薄,我都没生气。
吴哥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笑声会传染,他一笑,原本忐忑不安的夏河也跟着讪笑,偷偷抹了把冷汗。
吴哥听说长生不肯接受邀请,难免过不去面子,却也大度的没追究。谁想到就那么巧,路上偏碰着要来精品店的李长生,吴哥问了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说随他过去看看。夏河生怕两人一言不合,闹了矛盾,长生身手不错,但再不错,他也才十二……
大柳树村
小酒仙的切菜工抽开食盒,将大厨精心制作的两菜一汤摆在里屋小间桌上,小小的隔间突然塞进五六个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点点头,自站着的几人挺…胸收腹贴墙站立为他让出的空间挤出,到了隔间外才觉得天地空旷,深深呼吸,惊觉木木怪异的注视,讪笑,忽又想起大厨的叮嘱,忙回头问:
“师傅问你明天吃什么。”
上林拿了筷子在手,思考从何处着手分开盘里的桂花鸭,闻言抬头想想:“随便,只是记得明天开始多加一道菜。唔,这未免太奢侈,以后我们只吃青菜。挣的钱都赔光了,还谈什么鸡鸭鱼肉。”
切菜工脸上的青春痘神经性抖动几下,奢侈?嫌奢侈你别点酒楼的饭菜呀。联合商场里头多的是小食摊,大米干饭把子肉,一块钱就能填饱肚子,你巴巴的点了店里的菜,又嫌太奢侈…我还觉以大厨的手艺给你精心做两菜一汤奢侈呢,找谁说理去?
怀揣满肚子腹诽,提着食盒走远了。一边想回去怎么和老板说吴哥的吩咐——让去了的自己吃,吃完挂他账…也不知她怎么会和这帮不务正业的家伙搅和在一块。
秋上林压根不想认识什么吴哥胡哥刘哥,倒不为瞧不起他们不务正业,而是讨厌他们引诱李长生——引诱不成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跟着上门,死皮赖脸的不走。
莫欺少年穷,她一贯的原则,此刻却要打破,自顾坐着,两只筷子拨弄桂花鸭,全无招呼客人坐下的意思。
隔间本就是勉强隔出给员工休息放杂物的地方,坐下他们三个已是勉强,不请自来的…抱歉,站会吧。
李长生完全没有歉疚或者不好意思的自觉。他来吃饭的,有人非要跟屁虫,既然撵不走,也休想他多一分客气。
至于秋下林…老天保佑,他还满腹牢马蚤无处发。
方才的那场闹剧,以打八折为代价,哄得母亲眉开眼笑,闹脾气的儿子虽别扭,却也诚心的为他的不文明用语向秋上林道歉——可不是向秋下林道歉。
至于秋下林,破天荒的,委屈的向对方说了声对不起——在秋上林老板和债主双层身份重压之下。
他都很久没有说过这三个字了呀……凭什么,我家有钱有势,我妈把我捧在手掌心,我的朋友对我言听计从,我却要对一个什么也不是只会对无辜的人撒脾气耍横的人说对不起?
他愤愤不平。
上林嘿然,因为你未来会变成他。如果我不管你,放任自流,你未来会比他还坏,还令人瞧不上,更仗势欺人。
李长生本来很想抱不平,闻言寂然。
下林先是不服气,我才不会变成那样的烂人!却在上林嘲讽的目光中节节败退,我会吗,真的会吗?
无人搭理,吴哥被落了面子,面上渐渐难看,夏河在最外边站着,心惊肉跳,恨不能去踢坐着啃鸭架子的李长生一脚,你t倒是别啃了,吴哥酒席都舍了,专程为你来,你就这样晾着他?
李长生浑然不觉,舔一舔满是油汁的手指,一如往常的抱怨:“太甜了,下次做辣炒鸭肉。”说着话,又抓了只鸭翅在手。
吴哥嘿然,神情渐渐冷了下来,既然对方摆出阵势表态不欢迎,他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转身就走,也顾不得说句场面话。
夏河急的直跺脚。完了完了,今天这个梁子算结定了!看看李长生,又看看吴哥,犹豫不决。
上林在他刚走出隔间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说:“谢谢吴哥抬爱,今天小酒仙的饭局我请客,你们尽管点,最后挂我账上。”
吴哥愣了一下,回头打量她的表情,辨别是真是假。
秋上林的作为,瞒得了大多数人,却瞒不了那些有心人。他处心积虑要在子房镇闯出名头,更用了心力收拢外人看来没有用的‘孩子’——殊不知,在未来,正是这些‘孩子’,帮他拢下了子房镇的半壁江山。
存心收集李长生的消息,自然不会落下秋上林,几番探听,他知此女绝非常人可比,也没拿她当小孩子看待,今天亲眼见到了,更觉得她处事圆滑、行事缜密。
以她现在的财富和人脉,完全不必在乎自己。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发飙,也因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在风头正健的摩卡猫猫公司名头下,自己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虾。她无视甚至蔑视,都属正常。
预料之中的难堪,原本抱着被羞辱的心情离开,但她却说,她请客——这意味着,秋上林没有完全的无视他,反而给了他面子和台阶。
吴哥说不清此刻翻搅的心情,只是淡淡点头,应了一声。
既然别人给了面子,他也该闻弦歌知雅音:“长生好好学习。”
李长生纳闷的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鸭肉。
我学不学习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有秋上林在,我就算不学习,考试也能前几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上林和吴哥达成了协议。
从此吴哥再不试图收买李长生。
北方的春天向来很短暂,往往五六月份还裹着厚毛衣,突然有天刮起了暖风,大街上行走的人们都换上了夏装。
新进的店员一边收拾春装,把它们并排着挂到冬装旁边,好奇的问:“店长,我在别家店里做时,很少有人买春装的,怎么咱们还做这么多春装。
木木,哦,现在已升任怀桥市总店的店长,颇有几分威严:“因为我们和杂牌不同。”
年轻的店员吐吐舌头,当然不同。
摩卡猫猫的服装早已成为国内知名品牌,听说最近总部在商谈出口事宜呢。自然和那些杂牌不一样。
瞄了眼大街上的行人,感慨:“都四月份了,还这么冷。听我妈说倒春寒,家里的小麦怕要遭殃。”
店里没有客人,木木管的也不严,放松了随口问:“你家是哪儿的?”
“槐荫城东大柳树村。”
木木若有所思:“离总公司很近嘛。”
年轻的店员想起总公司宏伟的大楼,憧憬:“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
闲聊着,想起上周休假回家时爸妈的谈论,随口说:“去年兴隆食品公司在我们村买了一块地建厂,听说今年又要扩厂,我爸去打听了下,每亩地给不少钱呢,可惜我们家的地离得远,又不挨着马路,卖不了。要不然把地卖了,我弟还能去厂里做工。”
木木愣了愣,大柳树村。突然想起去总公司开年会时听到的传闻。
“兴隆食品总公司不是建在子房镇吗?怎么跑到你们那儿买地建厂了?”另一店员也加入闲谈。
说到这个,年轻的店员神秘兮兮:“小道消息啊。兴隆的当家人是子房镇的不假,这些年把子房镇的头头也都喂的饱饱的,不说别的,子房镇每年光为来往提货的客商服务,都发展了不少饭店、加油站和旅馆。但人心不足嘛,说是新换的镇长,想多敲点,兴隆是私人公司又不是慈善机构,自然不肯。两下里起了矛盾,他们才要把厂子设在我们村。说是在我们总公司旁边也买了地,但不知道为什么闲置着,要论起方便,还是总公司那块儿,不知兴隆怎么想的,或许觉得在咱们大楼旁边建厂房不好看?”
1992年的c省怀桥市和两年前大不同,五层以上的高楼拔地而起,各种杂货店取代了权威的百货大楼,更多的人有闲钱下馆子,政府修了花园广场,每到傍晚,老头老太太搬着马扎去闲坐聊天。
兴隆冰棍厂正式更名兴隆食品公司,已是集高中低档冰激凌、奶油系列西点、休闲饼干三者于一体的大公司。和当年初建两个加工工厂不可同日而语。
摩卡猫猫的广告换了好几茬,每次都引起人们的广大关注。近几年重点关注中国的贫困地区学生教育问题,每年都有许多贫困学生得到摩卡猫猫的资助。文具、童装、少男少女的服装,直到最近上市的高中档成|人服装,摩卡猫猫已经成为国内服装产业的风向标。
最初地皮的基础上,又在槐荫区附近买了两块地,不大不小,三块相隔而又相邻,其中两栋楼租做办公楼,因装修豪华,这几年槐荫区的道路修建良好,倒也有不少公司贪便宜租做办公室。
去总公司开会的时候,听别省消息灵通的人说,公司打算在槐荫区周边购买地皮建分厂。很有些人质疑,认为槐荫区没有大的发展前景。不止本省,摩卡猫猫早在前两年开始,一半盈利用来扩大生产,一半用来购房置地。别人买房买地都捡着繁华地界,唯摩卡公司,总在几省市公认偏僻的地方。
虽然这几年来的发展证明公司的决策没有太大失误,地皮只涨不减,但也没有大的盈余不是?
木木问了几次杨海,他只高层的决定,内部员工也不太清楚,但木木分明看出他面部表情志得意满,对公司的决策充满信心—— 或者说,对秋上林充满了信心。
吩咐了店员一声,抱着换下的厚重冬装去了库房入库,浑然不知,她走之后,店员们围到一起,叽叽喳喳:“听说没有,店长要调去总公司!”
“不可能吧?总公司的员工至少也是中专或者高中毕业,这两年不是说只收大学生?店长好像才初中文凭吧?”有人质疑。
对方皱皱鼻子,讨厌有人质疑:“店长可是一步一个脚印从下面的分店爬上来的,经验不比大学生多?还有啊,据说她和公司老总是从小的交情……总公司会计部的人说的。”
有略微知情的不屑:“什么分店,是子房镇的总店!”环视群雄,颇有些孤高和寡的感觉:“不知道就别乱说。谁不知道子房镇的精品屋才是咱公司第一家总店?要不它每年的利润都少总公司却没撤掉;而且几任店长上任前都要调去学习?”
“屁!子房镇专卖文具,哪有服装?”
对方嘿嘿冷笑:“不懂了吧?子房镇的服装比咱们店里可便宜多了——好像说老总是子房镇出身,为造福乡邻,又怕于理不合,才刻意不挂服装屋的牌子!”
上林推开店门,回头说话:“不是每个人都有雅量容人,你该庆幸,李先生只是端茶送客而没拿起扫帚把你轰出去。”
顾致远已到了青春期,公鸭嗓,脸上也难免起几个青春痘,但比起严重的孩子,他还算清爽。闻言反驳:“我没说买,只说看,他就是性格怪癖不容于人。”
上林嘿嘿笑:“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你?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李先生说了,你看那方砚台的眼神好比是狼看到了羊肉,让人胆战心惊。”
“这不快到爷爷的寿辰,我想送他个满意的礼物嘛。”
嘿然笑着:“你当初可没和我说想买,只说想看!”
顾致远白皙的面孔微红,被她说破,也感觉自己这事做得不太地道。
顾成今年年初换届中升任c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改革浪潮越刮越烈,经济建设迫在眉睫,顾成憋足了劲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为日后入中央做铺垫。
秋上林和顾致远认识将近三年,一直保持通信,出于某些原因,她也一直没有接受顾致远的邀请去他家做客,但顾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顾致远有位小朋友很了不得也很谈得来。
恰在周末,她终于接受了顾致远的邀请,去他家做客。
第一次去省领导家做客,总不好空手,思来想去,为顾家准备了国外的营养品,又因顾致远说他母亲很喜欢摩卡猫猫新上市的时尚服装,上林打算到总店来选购一套。
两人方才说的李先生,是她收购旧书时认识的一位民间收藏家,因顾致远想看他手里收藏的砚台,上林介绍他登门拜访,李先生脾气有点怪,见两人谈不到一处,很快就端茶送客,丝毫没有顾忌对方是否省委书记的孙子。
两人争辩着,很快有店员来服务,微笑着询问需要何样服装。
上林扫了一眼,没看到木木。
“阿姨多高?肤色是白是黑?平时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过来询问的,恰是大柳树村的新进店员,好奇的打量着上门的两位顾客。
女孩儿外面罩了件海军蓝外套,头上戴顶深咖啡色的鸭舌帽,黑色低筒流苏小马靴,进门后因店里暖和,脱下外套随意的搭在手上,露出贴身穿着的纯白羊毛衫,她眼尖,一眼看到了绣在羊毛衫胸前小小的摩卡猫猫憨笑图案。
唔,靴子应该也是。外套倒没见过,帽子也……今年新款!
不由咋舌,女孩儿全身上下每一件便宜货呢。
男孩子嘛……学生的小平头,黑色休闲夹克,黑裤子,白球鞋,衣着简单,但又透着通身的气派。不由偷偷猜测这两人是什么家庭的子女,说是兄妹长的又不像,若说不是呢,两人还很亲密。
男孩儿比女孩儿高出一头,此刻低头很认真的聆听她说话。
却有另外的店员叫她:“小玲过来,听说咱们公司又要在你们村买地建厂,你知道不知道?”
小玲迟疑,抛下顾客去说闲话,不好吧?
对方却很不耐烦:“你过来!”
他们见客人只是两个孩子,没有在意。
顾致远瞥着扎堆聊天的员工,轻笑:“女神童,你公司管理制度也不咋地嘛,上班时间开茶话会?”
上林按下心中怒火,笑:“还差点儿东西。”
说完冷冷的瞥眼扎堆的人群,不再理会,慢慢去时装区挑衣服。
小玲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抛下顾客,而是回答完了前辈的问题,跑回来歉疚的询问,上林报以温暖的笑容,说:“我慢慢看看。”
她一愣,连忙点头:“好,你可以慢慢挑,有喜欢的叫我。”
说完就回到了前面的位置,却也没有同其他人扎堆聊天,而是时刻注意店里的动静。
上林微叹,总算有一个像样的。
很久没有过来总店,以为木木能打理好,瞧现在的状态……说来,她其实冤枉了木木。
她自做店长以来,尽心尽职,总店的业绩也呈直线上升,一直都保持不错的水平。只是最近有谣言说她要调走,木木一来心里没底,二来想着如果要走,给店员留下个好印象,管束的也就不严。但像今天这般,客人上门店员还扎堆聊天的现象却是第一次,不幸被她撞见。
将冬装装库封存,木木远远就看到店里有两位客人,却没有一个店员在旁边,腾的怒火就升了上去。高喊:“小玲!”
正在整理服装架的小玲吓了一跳,回头望,木木怒视:“没看见有客人在?”
店员四散,假装忙碌。
小玲连忙走到上林他们身边,脸上却带了委屈的神色。
别人都在聊天,我干活,我没招呼客人又不是我的错。店里规定,客人说想自己看,就不许跟屁虫似的跟在旁边,只等客人招呼才许去……
上林从米白色套装中抬首,正对疾步走来的木木,微叹:“木木姐,你好大的脾气!”
做客
木木惊了一下,脱口而出:“上林?你怎么来了?”
她笑笑:“唔,我来参加茶话会。”
老友相见,本想欢天喜地,但总店员工实在令人失望,上林是个念旧情的人,却非慈善家,该刻薄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勉强自己的心意:“你去买点瓜子,我们沏杯好茶,大家坐在太阳地下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大家来聊天嘛,聊一聊公司最近的动向,我听说你要进总公司了,马上离开,还管什么!”
话到这份儿上,就不仅是刻薄。
连顾致远都听不下去,拍拍她的胳膊,轻唤:“上林。”
看面前刚刚过来的大女孩儿脸色上林从米白色套装中抬首,正对疾步走来的木木,微叹:“木木姐,你好大的脾气!”涨得通红,他不由后悔,方才不该打趣秋上林,更不该拿她的公司开玩笑。
上林声音不低,她带着玩笑意味的谴责,不仅小玲听到,其他散落四处,看似忙碌实则随时关注的店员也都听得见,纷纷猜测她是谁。
木木脸红,讷讷:“对不起,我……”
她没有因为木木的窘状而心软:“别跟我说对不起,去和客服部的大爷们解释吧。”
客服部,简称客户服务部。即售后服务部,专门负责处理顾客的投诉、质量回收等事项。
通红的脸色瞬间煞白。
终究还是心软,抵不过几年的情分,叹口气,柔声:“你放心,本月度业绩考评总店又是优,总不至于你这个店长都下岗。”
小玲心中惊讶,她是谁?
木木这才缓过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轻声吩咐小玲去做事,自己帮她挑衣服,低声道歉:“实在对不起。”
她摇头:“不能全怪你。这几年扩展迅速,管理没跟上。”
上班时间聊天,她从不反对。
工作不是打仗,售货更非办公,她亲身在店里做过一段时间,深知售货的规律,时紧时松,才能保持店员的最佳状态,没有客人的时候闲聊几句,乃人之常情。
但她无法容忍,店员无视顾客的存在,扎堆聊天,更过分的是,他们在肆无忌惮的八卦公司秘闻!
幸亏今天来的是自己,若是公司的对手呢?
买地的事,既算秘密,也不算秘密,却也不该闹到随便一个店员都能知情的地步!
心不在焉的摸了一件羊毛衫,突然问:“0837号店员,叫什么名字?”
“张宏友。”两人声音都压得极低,就连顾致远都必须仔细才能听到。
“总公司派下来,还是你们自己招聘的?”
顾致远走开,去到另一头的男装部看衣服。
木木先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回答:“总公司。”
心里已有五成把握,问:“谁的亲戚?”
木木愕然,在秋上林了然的目光中溃败:“他自己说,他是市场部副部长的侄子。”
上林冷然:“市场部副部长姓秋,什么时候姓了张?”
随即了然,是了,如果是小婶娘家侄子,那就能说通了。
木木知她已然清楚,低头不语。
想想又觉不对。依小婶的性格,若是亲侄子,怕不早安排到总公司,为何塞到店里吃苦?
木木低声:“听说下来历练几年,回去要重用。”
也正因如此,平时除了自己这个店长,没人会违背他的意思。
上林冷笑连连:“重用?谁说的重用。”
只觉得怒气一波波上涌,恨不能当场发泄才好受,转眼看到男装部百无聊赖的顾致远,强压火气,挑了身浅蓝色套装,结帐走人。
打从昨天知道秋上林要到自家做客,钱欣就没消停过。
一会儿吩咐阿姨打扫客厅,一会又要打扫客房备用,过会儿跑去问秋上林喜欢吃什么,待会儿又想起来要买哪种水果,最后看着窗帘不顺眼,索性拆下换了新窗帘,过会儿看看,又觉得太过俗艳,令顾俊杰烦不胜烦。
“你消停会儿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