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试婚第77部分阅读
古代试婚 作者:rouwenwu
皇上的龙体安康。二来……有些事必须告诉皇上,如今外面大肆搜捕前太子一党,牵扯人数之多无法想象,臣听闻,京中所有监牢人满为患,菜市口更是每天都有人在那掉了脑袋,朝廷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还有那些一心追随皇上的大臣,现在的处境也是艰险万分。”
皇上良久无语,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眸因为愤怒渐渐变得犀利起来,咬牙道“谋逆之子,窃国之贼,亡国之祸。”
“臣来此,是想听听皇上的意思。”林兰直言道。
皇上抬眼。紧紧盯着林兰,目光中有犹疑。
林兰俯首道:“不瞒皇上,臣前日刚见过臣的夫君李明允。自变故发生后,臣的夫君一直被幽禁与宫中,靖伯侯也多日下落不明,太子也曾召见过臣,太子要封臣为大义夫人,臣明白太子的意思,是要臣去说服臣的夫君,但臣更了解夫君的秉性,只要皇上依然坚持,臣的夫君就不会放弃。相信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心思。”
“所以你就来说服朕?”皇上目色微寒。
林兰不卑不亢道:“臣以为皇上才是问题的关键,何必逐本求末。臣来此,确有私心,臣爱夫君胜过自己的性命,若臣的夫君真要为大义而舍命,臣必定生死相随。只是臣心中有一点疑惑,为义舍身,成就小我,也算死得其所,然为了成就小我弃国家安危与不顾,弃千万百姓与不顾,这到底算义还是不义?”
皇上眉头一拧,神情肃穆。
林兰继续道:“自高祖登基,开创了我朝三百年基业,历代君王励精图治,才有了如今的昌盛之世,现如今太子为了稳固政权,排除异己,不惜血洗朝堂,朝臣们为了忠义,不惜舍生取义,或是以勤王的名义揭竿而起,皇上,您可曾想过,如今的情形,就好似前朝的历史重演?”
林兰曾听明允说过高祖是如何得来天下,就是因为前朝皇子篡位,各地藩王皆打着勤王之名兴兵讨伐,勤王不过是造反的理由,其实谁不是眼馋着那个龙位,举国陷入战乱,外族趁势入侵,前朝亡,高祖从小小节度使,不断扩充兵力,历经十余年苦战才统一了天下。这样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皇上心头大振,面上露出了惶恐挣扎之色。
“其实,若还有一丝希望,臣都不会来说这样一番话,想必皇上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势已去,而太子走到这一步,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甚至历史重演……”林兰无奈的叹了一息:“臣一介女流,没有多大的理想和报复,只希望能守着家人安安乐乐的过日子,这也是平凡百姓的心声,臣以为,皇上心中也有想要珍惜,想要保护的人……”
林兰出了昭和殿,长长吁了口气,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她能做的唯有这些。
“李夫人,你好大的胆。”一声威压甚重的低喝传来。
林兰惊出一身冷汗,是太子。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林兰努力保持镇定,上前跪下行礼。
太子面无表情,目光中隐含着杀意,冷声道:“你竟敢打扰皇上清静。”
林兰微然道:“臣妾是奉贵妃懿旨给皇上看病。”
太子冷哼一声:“贵妃懿旨?别以为本宫不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林将军可真是个好父亲,竟为你到贵妃面前说项。”
听太子这么说,林兰反倒镇定下来,看来太子早知道她想见皇上,却没有加以阻止,足可见太子是默允的,此刻故作威严,怕是想吓她一吓,便婉声道:“殿下以为臣妾为何而来?”
太子哼道:“不管你是为何而来,都已犯了死罪。”
林兰道:“太子要臣妾的性命易如反掌,不过太子刚赐封臣妾为大义夫人,转眼又要杀了臣妾,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倒不如等过些日子,太子殿下先撤了臣妾的封号,再找个由头要了臣妾的命……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见林兰一点没有胆怯之意,还面带微笑的帮他出主意,这份胆量,的确叫人折服,难怪她敢冒死来见皇上。
“油嘴滑舌,不过你的建议倒是不错,那你就乖乖回家等死吧!”太子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第三百零六章 清冷小年夜
太子轻飘飘一句话,可把林致远吓了个半死,赶紧跑去跟太子请罪,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结果太子又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这主意是李夫人自己出的,林将军何不去问李夫人。”
林致远愣了半响,摸不清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出了宫,打马就往李府奔。
林兰一回家就把周妈叫了去,说实话,这一番是不是做了无用功,她心里挺没谱的,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准没错。
“周妈,这里面是矿山的合约以及十八间铺面和两座庄子的房地契,你先收着,加上之前存放在叶家的财物,若是这次二少爷不能回来了,你转告大舅爷,这些东西就算物归原主了……”林兰拍拍一个红漆雕芙蓉的匣子,叮嘱周妈。
周妈听的心惊胆颤,脸色倏然煞白,结巴着:“二……二少奶奶,这是何故?”
林兰没回答,又指着另一个匣子:“这是老太太留下的东西和四十万两银票,到时候就交给大少爷,请他保管,李家的事,由大少爷全权处理。”
周妈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二少奶奶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难道二少爷当真是回不来了?
“这里是一百六十万两银票,其中八十万两留给我哥,三十万两留给我两位师兄,希望他们秉承师父的教诲,继续行医济世,回春堂和东阿那边的阿胶作坊我也分成三股,我哥四成。二师兄和五师兄各三成,以后师父跟前替我多敬敬孝就是了。再有二十万两,你让文山替我回一趟涧西村,用作村里修桥铺路,给孩子们办学堂,剩下的三十万两,你和银柳一人五万。玉容,文山和冬子各三万,余下的。这落霞斋里人人有份,你看着办就是。还有这个,你也收好了。到时候交给山儿少爷,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周妈眼泪吧嗒,扑通跪了下来,哭道:“二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交代老奴这些?”
林兰忙去搀她起来:“周妈,你快起来。”
周妈唏嘘道:“二少奶奶,您给老奴一句实话,是不是二少爷回不来了?”
林兰叹息道:“这个……我也说不准,所以早做安排,免得事到临头仓促忙乱。你也不用着急,咱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在一日就开开心心的过一日。”
“二少奶奶,老奴不是没心没肝的人,您都这样交代了。叫老奴如何能不着急?如何还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老奴只求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平平安安……”周妈泣不成声。
“周妈,快别哭了,也许是我杞人忧天,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府里你资历最长。办事又稳重妥贴,我少不得先叮嘱你一声,好了,别哭了,莫叫旁人看出来,闹得大家心慌不安的。”林兰安慰道。
好不容易哄了周妈去,林兰疲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外头云英却报,说林大将军来了,要见二少奶奶。
她还没答话呢,就听见姚金花兴奋的说:“呀!是公爹来了,快,带我去见见,哎……那个小兰,把憨儿少爷抱上。”
林兰皱了皱眉,勉强打起精神,掀了门帘出去。
“嫂子,你高兴个什么劲啊?没听见林大将军要见的人是我吗?小兰,外头风大,别让憨儿少爷吹了冷风,好好屋子里呆着。”林兰大声吩咐道。
正要抱憨儿出来的小兰又把脚缩了回去,恭敬的应声:“是,二少奶奶。”
姚金花气的干瞪眼:“林兰,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憨儿见他爷爷?”
林兰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凭什么,在我这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姚金花梗着脖子,叉着腰,气道:“稀罕这是你家?我还不呆了,我这就带着憨儿离开,咱们各不相干。”
林兰轻嗤一声:“你要走,没人拦你,但憨儿是大哥吩咐了放在我这,除了大哥,谁也别想把憨儿带走。长兴家的,舅夫人待会儿如要收拾东西,你帮衬着点。”
林兰说完拔腿走人,留下姚金花气的面红脖子粗,指着林兰的背影数落道:“天底下哪有这么恶毒的女人?凭啥事事拦着,你以为你是谁啊?啊?我姚金花会怕你……”
周妈原本心情就极差,听见姚金花出言不逊,“呼”的掀开帘子走出来,阴沉着脸不客气道:“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瞎囔囔?说别人的不是,也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自己今日的锦衣玉食都是谁给的,有本事自己挣去。”
“你……”姚金花气的花枝乱颤,自打上次林兰训话后,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还不说,那个长兴媳妇和荣生媳妇比她还泼辣,别说指使她们,她们不给她脸色瞧就得念阿弥陀佛了,这个鬼地方,还真是呆不下去了。可是,不呆在这,她又能去哪?回自己的宅子,柴迷油盐都还得花自己的,况且,眼下的局势,她也不敢一个人住啊!去将军府就更不行了,林风要是知道,肯定要发火,罢了罢了,先在这里把这个年蹭过了再说。
姚金花悻悻的瞪了周妈一眼,扭啊扭的回屋去了。
长兴媳妇跟了进来,很不识趣的问了一句:“舅夫人是要收拾东西了吗?其实也不必收拾,舅夫人来时带的包袱都没打开过,连您身上这身衣赏也是二少奶奶给您新做的,您提了包袱就可以走了。”
姚金花扭头冲她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无礼。”
长兴媳妇不急也不恼,笑眯眯的说:“奴婢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不像有些人。弄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骂谁呢?啊?你骂谁呢?这就是你们府里的规矩?”姚金花胖乎乎的手指就要点到长兴媳妇额头上。
长兴媳妇把她的手轻松隔开,笑容依旧:“奴婢又没做违了规矩的事,舅夫人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呢?”
荣生媳妇走进来,说:“我刚在外头听了个笑话回来,说是张嫂收留了一只野猫,喂了它几天饭食,它就真当这是它的家了。死赖着不走,每餐还非得吃鱼,不给吃它就闹。把张嫂的脸都抓花了,张嫂恼的不行,我就说。这是张嫂太好心了,干嘛对一只养不熟的畜生这么好,直接打出去不就完了?”
长兴媳妇笑道:“可不是?对这些不知好歹的畜生还真不用客气。”
姚金花气的脸阵青阵白,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两个死奴才在指桑骂槐,可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姚金花抓狂的吼了一声,随手抓起一只茶壶砸在了地上。
荣生媳妇啧啧惋惜道:“哎呀……这只可是上好的龙泉青瓷呢,值不少银子的。”
长兴媳妇无所谓道:“你心疼什么,反正按府里的规矩,各房的东西若是有损毁。各房自己照价赔偿就是,舅夫人,算上这一把茶壶,您已经砸碎了三样东西了,不过也没关系。舅夫人反正银子多的很,就算全砸了也赔的起,回头奴婢去库房查问查问,看看这三样东西价值几何。”
姚金花当真要疯了,三两步冲进了卧室,抄起枕头在床上乱砸一通。
林兰来到前厅。林致远正焦躁不安的在厅中走来走去。
“你过来作甚?”林兰走进去,态度冷淡的问道。
林致远也已经习惯了林兰这种爱理不理的样子,急声道:“都大祸临头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林兰施施然的坐下:“有什么好急的,难道你急祸事就能免了?”
林致远怒其不争,数落道:“你看你,这副臭脾气,你对我这般也就算了,你终究是我女儿,我也拿你没办法,可你……你也算是个机灵的,怎么就不知道跟太子求个饶,说说好话呢?或是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也行,你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呀!万一太子真跟你计较起来,你让我怎么救你?”
林致远的着急不是装的,关心不是假的,林兰看在眼里,尤其是听到那句把责任往他身上推,不禁有些动容,缓和语气道:“你真不必着急,太子若是要治我的罪,今日还能让我回家?况且早在冯氏去求见韩贵妃,太子就已经知道了我要去见皇上,太子当时未曾阻拦,便是默许……就算他要治我的罪,也必不是为这一条,现在就看皇上能不能想明白。”
看林兰这般镇定从容,林致远也冷静下来,想想林兰这话也有道理,只是君心难测,谁知道太子会不会变卦。
“这万一皇上想不通……”林致远踟蹰道。
林兰神色凝重:“只要皇上没有出面说传位与太子,那些个对皇位觊觎已久的藩镇亲王们定要兴兵造反,那就不止是我一人之祸,而是天下之祸了。”
林致远怔愕片刻,不得不颓丧的坐下,点头道:“你说的有理,要说造反,镇南王就是头一个。”
林兰默了片刻,问:“可有宁兴宁将军的消息?”
林致远道:“他此刻正在锦州剿灭忠勇侯的旧部,今儿个有战报传来,说是已经生擒了贼首。”
林兰苦笑:“只怕他还不知朝廷都快易主了。”
“太子已经派了他的心腹过去善后,宁兴身边也有太子的人,若是宁兴有异心,只怕难逃一劫。”林致远愁苦道。
林兰一惊:“那咱们得想办法给宁兴报个信才好,让他早做防范。”
林致远道:“这事我早就想到了,已经派了人前去,让宁兴不要轻举妄动。”
林兰这才松了口气,又是重重叹息:“所以,皇上这边再没有消息,天下真的要乱了。”
林致远一拍胸脯:“乱就乱,大不了,我带人杀出京城,咱们一家就到北地去。”
林兰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去北地当土匪啊?别忘了突厥人可是恨你入骨,到时候。你腹背受敌,就等死吧!”
林致远讪讪:“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
“随口一说,你当你是平头百姓还是什么?眼下,便是老百姓也不敢说这些没轻重的话,亏你还是定国大将军,小心祸从口出。”林兰数落道。
林致远不以为然:“这又不是在外头,在外头你爹我可是谨慎的很。”
“在这里也不行。你不怕死,我还怕被你连累呢!你赶紧回吧!我乏了。”林兰下了逐客令。
林致远好不容易来一趟,磨蹭着还想跟女儿多说会儿话。问道:“那个……听说你嫂子住这,你跟她相处的还好?我听说你嫂子以前总是欺负你,要不要爹去训斥她几句。让她安分点?”
“以前没爹没娘的日子,多艰难也过来了,以后也用不着。”林兰冷冷的回他,老东西,以为帮了她几个忙,她就要感恩戴德了,就会认他做爹了,门都没有。
“是爹欠了你了,以后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谁都不行。”林致远自顾说道。
林兰心里憋闷。他是听不懂她的话,还是装糊涂?一口一个爹的,真是有够皮厚的。
“那个?能不能让爹见见憨儿,好久没见了,怪想的。”林致远又腆着脸求道。
林兰没好气的说:“那得问我哥。你赶紧回吧!我真的乏了。”
林致远没奈何,只好起身告辞,少不得又叮嘱一番,要小心之类的话。
转眼就是小年夜了,临近年关林兰心里越发着急,时间拖的越久情势就越不利。周妈自打二少奶奶做了那番交代。每日里都格外留神二少奶奶的神色,看二少奶奶终日眉头紧锁的,她的心就揪的生疼,真怕二少奶奶担心的事成真。
虽是小年夜,可京城里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店铺稀稀拉拉的开了几间,还都早早的打了样,街上也鲜少见采办年货的,冷冷清清,行走的人还没巡逻的官兵多,朝廷政变外加国丧,举国哀思,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开心过年?
年可以简单的过,没有大红灯笼,没有大鱼大肉,没有鲜亮的新衣,但姚妈妈还是带着府里的下人扫尘,除旧迎新,把府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晚上照例是祭灶仪式,由李明则主持,承宣算是李家二房长孙也由||乳|母抱着一旁观礼,祭灶结束后,林兰让姚妈妈略备薄酒,几个素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算是过小年了。
席间大家都尽量不提伤心事,可心里面不开心,面上也笑不出来,除了逗小承宣玩,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顿团圆饭,却因人不圆,没心情,早早的也就散了。
回到房里,林兰就坐在书房里,一张张的翻看明允留下的墨宝,这些都是如意白日里打扫书房的时候整理出来的,尤其是这些,被明允丢弃了的字,是她一张张的捡回来,小心翼翼的捋平了。回想起跟明允还没有成为真正夫妻前的日子,她总想着怎么多捞些银子,以便合约满后,能发一笔小财,开一间药铺,那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开药铺了,然后找个相貌过得去,性子温和的平凡男人嫁了,没想到,她和明允会假戏真做,互生情愫,如今,她有了那么多银子,住着大宅子,穿着绫罗绸缎,上无恶婆婆刁难,下无刁蛮小姑刁难,总以为苦尽甘来,可以过上安逸的生活,却不料好事多磨,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拥有她和明允的孩子……
林兰心里酸楚,眼睛发热,如果还来得及,如果还有机会,她定不让明允再涉足朝堂,宁可回丰安去,就在涧西村置一间乡间别院,春日源东赏桃花,晚来溪边去垂钓,夏日炎炎,紫藤架下来纳凉,喝着桃花酿,听他吟诗看他作画,秋日登高冬日赏雪,怎不是神仙般的日子,逍遥自在,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
“二少奶奶,夜深了,睡吧!”银柳端来安神茶,小声催促道。
“银柳,等过了年,我让人选个吉日,替你和二师兄把婚事办了。”林兰收起明允的字,悠悠说道。
银柳赧颜道:“二少奶奶,奴婢还想多陪陪您。”
林兰微微笑道:“再耽搁下去,那就是我有违人和了,再说,就算你不急,可有人着急,我可不想听人念念碎。”
银柳面上的绯红晕开来,像染了一朵霞光在脸上,红烛下,格外明艳动人。
“二少奶奶,还是等二少爷回来了再说吧!”银柳低了头去点香片。二少奶奶平素不喜欢点香片,但是现在,都得依赖着安神宁心的香才能勉强入睡,银柳无声叹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二少爷回不来了,那她便终身不嫁,陪着二少奶奶,只是这话,此时她是万万不敢说的,生怕触动二少奶奶的伤心处。
林兰微微失神,明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若是年前回不来,怕是就回不来了吧!心又一阵阵的抽搐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尘埃落定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子谕跑来府上,说是昨儿个半夜里,他家老太爷被召进宫里去了。陈家老太爷是三朝阁老,已告老在家三年有余,平日里偶尔也会进宫去陪皇上说说话,但这般半夜宣旨叫进宫去,三年来还是头一遭。
林兰已经隐约猜到些什么,却不敢肯定,问陈子谕:“宫里传旨,可说了什么事?”
陈子谕道:“那倒没说,不过,我寻摸着许是事情要了解了,怕嫂子心急,先来给嫂子通个气。”
林兰深以为然:“那麻烦你再去打听打听,一有确切的消息就赶紧来告诉我一声。”
陈子谕道:“那是自然,我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来告诉嫂子。”
送走陈子谕,林兰也没了睡意,眼巴巴的等到晌午,陈子谕派人来传信,说是皇上今儿个上朝了,自称年事已高,龙体抱恙,力有不逮,已经下旨传位与太子。太子尊皇上为太上皇,奉在昭和殿颐养天年。
这些日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林兰喜不自胜的吩咐道: “冬子,快,去告诉大少爷,二少爷不日就能回府了,周妈,赶紧让厨房备些好吃的,二少爷喜欢的。”
冬子欢喜道:“奴才这就去,待会儿奴才和老许一起去宫门口等二少爷。”
“对,你把二少爷的披风带上,仔细路上风寒。”林兰笑道。
周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高兴的老泪纵横:“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老天保佑,二少爷终于平安了。”
林兰一直等到申时都快过了,还没见明允回来,着急的问银柳:“那钟漏是不是坏了?怎么走的这么快?”
银柳嗤嗤笑道:“二少奶奶,您刚埋怨钟漏走的慢,这会儿又嫌它快了。”
林兰嗔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还不快去门口瞧瞧,二少爷回来没?”
如意笑道:“二少奶奶您忘了?云英早在府门口候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听见云英一路兴奋的囔着:“二少奶奶。来了,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林兰激动的蓦然起身就要出去相迎。却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痛的倒抽冷气。
“二少奶奶,您小心呐!磕着哪儿了?”银柳见状担心的询问。
林兰咬了咬牙:“没事,快扶我出去。”
还没出门,夹棉软帘就被掀开了,李明允大步走了进来,见林兰正弯着腰在揉膝盖,讶然道:“这是怎么了?”
银柳道:“二少奶奶听说二少爷回来了,走的急,磕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银柳快去拿药酒。”李明允将林兰搀到炕上。
“不用不用。银柳你赶紧去厨房,让桂嫂把酒菜做得了,赶紧摆饭,二少爷应该饿了。”林兰吩咐道。
李明允薄责道:“瞧你疼的脸都白了,一定磕的不轻。不把淤血搓出来怎么行?银柳,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药酒。”
银柳愣在那,不知道是先听二少爷的话还是二少奶奶的话。
如意笑道:“奴婢去厨房,银柳你去取药酒。”如意拉着银柳退了下去。
李明允担心着林兰的伤,伸手要去掀她的裙子,查看伤势。林兰捉住他的手:“你别管这个了。我真没事……”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还说没事,你看你都疼的掉泪了。”李明允疼惜道。
林兰蓦然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我哪是疼的,我是高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都快急坏了……”
李明允拥着她安抚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明允,这官咱别做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我都快得心脏病了,要是再来一回这种事,我肯定得疯掉……”林兰抽泣着。
“好好,这官咱不做,都听你的,行不行?乖,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李明允温言细语的哄她。
林兰抬起头,一双泪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李明允温柔的拭去她面上的泪痕,笑道:“我什么时候骗你来着?这阵子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在宫里他就听老丈人说了,兰儿当真去见皇上了,还被太子逮个正着,端的是万分凶险,听得他心惊肉跳,内疚不已,他几番陷入困境,都是兰儿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与水火,这叫他情何以堪,不能给兰儿安稳幸福的生活,却总叫她辛苦奔波,担心受怕,他这个做丈夫的真是不称职,他已经彻底想通了,天下是赵家的天下,天下人才济济,少他一个李明允山水照样轮转,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男儿志向,都见鬼去吧!以后他就守着兰儿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林兰破涕为笑,忽而又蹙眉:“不行啊!这官你还得再做一阵子。”
李明允挑眉,不解道:“为何?”
林兰拉着他坐下,说:“你想啊!新皇刚继位,你就辞官,皇上心里能高兴吗?还以为你是不满他做皇帝呢!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治你的罪怎么办?还有,嫂子的父亲被抓了,还得你从中周旋方可,所以,这官你还是得做,等到风平浪静了,你再辞官也不迟。”
李明允蹙着眉头想了想:“你说的不无道理,不瞒你说,今日太子还暗示过我,要重用与我,眼下辞官倒真不合适。”
如意取来药酒,禀道:“大少爷来了,要见二少爷呢!”
李明允拍拍林兰的手背说:“我去去就来,银柳,你先帮二少奶奶擦药酒。”
李明则听说二弟回来了,赶紧过来证实一下,见二弟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送走大哥,李明允正要回屋,看见姚金花从西厢走出来,笑容谄媚的跟他打招呼:“哎呀!妹夫啊……你可算回来了,叫嫂子好生担心呢!”
李明允笑容淡淡,客气而疏离:“有老嫂子挂心了。”
“都是一家人,哪能不担心的,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妹夫可能回不来了,愁的我哟,饭都吃不下。”姚金花摆出一副关切的神情说道。
银柳在屋里听见了,忍不住嘀咕:“真是恶心,这府里头,就数她和刘嫂养的猪最能吃,买什么乖啊……”
林兰薄嗔道:“你跟她一般见识作甚?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就是听不惯她虚伪的言辞。”银柳悻悻的说。
“听不惯就别听,好了,不用擦了,快去给二少爷准备热水。”林兰拉上棉袜,放下裙裾,吩咐道。
用过晚饭,李明允倚在烧的热烘烘的炕上,感慨着:“也不知靖伯侯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今儿个出宫的时候,我见他神情郁郁。”
林兰挨着他坐下:“要不要遣人去侯府瞧瞧?”
李明允摇头:“不必了,明日我亲自去一趟,侯爷的情形与我又不同,我是文臣,太子对我无需防范,但侯爷手握重兵……原本太子与侯爷关系匪浅,经过这一事,太子对侯爷已生忌惮之心,怕是不会再重用侯爷。”
林兰抚着他眉心的皱纹,婉言道:“靖伯侯府能屹立百年不倒,自有一套处事之法,这些年,侯爷深得圣心,算得上荣极一时,此番为报圣恩,得罪了太子,未免不是好事,太子生性多疑,就算靖伯侯一开始便拥戴他,只怕功高权重也会让太子生出忌惮之心,还不如就此隐退,以求自保来的好。”
李明允讶然的看着林兰,须臾叹道:“你倒是看的透彻,我只是替侯爷惋惜,侯爷文武双全,深谋远虑,实是不可多得将相之才。”
“好马也需遇得伯乐,才能一展千里驹的风采,将相之才也需遇得圣明之君方能大展宏图,其实,想通了也就好了,很多事,不是你想,你有能力便能成事,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呀!”林兰安慰道。
李明允微然一哂:“难怪你能说服皇上,快说说,你跟皇上都说了什么?”
林兰笑嗔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能说动皇上,皇上他老人家高瞻远瞩,英明神武,哪用得着我来劝说。”
李明允捏她鼻子,笑道:“这会儿你倒谦虚了,当初是谁甘冒掉脑袋的风险硬是要见皇上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林兰笑着拍掉他的手,正了正神色道:“我真没说什么,不过是和皇上说道说道前朝的事。”
李明允瞅了她半响,唇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皇上真乃圣明之君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容易呀!”
林兰想到当日皇上一人独坐在昭和殿中那孤寂萧瑟的身影,心里也很难过,希望太子殿下能善待与他,让他安享晚年。但林兰也明白,皇上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历朝历代中,被逼退位的太上皇,诸如唐玄宗李隆基那样,晚年多少凄凉,身边没一个可信之人,死在深宫之中都无人知晓。
“罢了,不说这些了,早些安寝吧!你看你,眼圈都黑了。”李明允怜爱的摸摸她消瘦的脸颊,暗暗发誓,等时机成熟,便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再不让她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第三百零八章 礼尚往来
钦天监很快择出吉日,正月初八新皇登基,年号永嘉,韩贵妃为太后,与太上皇一同居于昭和殿。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不过前太子一党的中心人物早在年前都已处理完毕,余下的小鱼小虾由死罪改为囚禁,至于囚禁多久,那就要看新皇的心情了,所以,所谓大赦,前太子一党根本没捞到什么便宜,倒是那些真正作j犯科者捡了个大便宜。
最让林兰生气的是,渣爹居然也在大赦之列,而且新皇似有意对明允施恩,还道他们父子情深,竟赦了渣爹的罪,允许渣爹回京。好不容易才赶走的渣啊!难道还要接回家当祖宗供起来?别说林兰气闷,李家的几个子女似乎都很郁闷,李明珠扬言,若是渣爹回来了,她就出家做姑子去,绝不跟这个没有人性的爹同住一个屋檐下。对此,李明允的心态就平和的多,说李敬贤就算要回来,黔地偏远,一去一回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犯不着为半年后的事情伤脑筋。
六部因在那场变故中,损失惨重,那些横死的官员们,朝廷给其家属发放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以示安抚,死了的倒霉,活着的,但凡身世清白,不曾参与太子谋逆的官员们个个得以升官,尤其像李明允这样有才干的,更是一步到位,直接升任户部尚书,成为我朝最年轻的二品大员,为彰显新皇恩德,李明允被封为户部尚书,余下的萝卜坑就从考取了进士或是庶吉士且还在候缺的举子里面选拔,引得一大批正愁入仕无门的举子们欢欣鼓舞,蠢蠢欲动。
李明允征询了明则的意思,原本李明允是想给明则谋个闲差来着,可他如今身居高位,那些心思玲珑又一心想巴结他的人,岂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所以。报上去是六品吏部文选清吏司的主事,等上头批文下来就变成了考功清吏司五品郎中,的的确确的是个肥差。这样也好,其实李明允深知明则还是意在仕途。丁夫人那些言语对他的刺激还是挺大的,只是大哥不说而已。
靖伯侯自回府后不久,就传出痹症发作,不能行走,新皇还亲临府邸探望过一回,也召了太医去侯府替侯爷看病,然侯爷痹症严重。深怕耽误兵部大事,故而上表请求辞去兵书尚书一职,安心在家养病。
期间林兰去探望过一回,侯爷抱着融儿再后花园的池子边赏鱼,侯爷步履闲逸,毫无痹症之像。乔云汐望着父子其乐融融,笑意溢满眉眼,平宁而喜悦。林兰放下心来。其实心里有那么点羡慕乔云汐,这样简单而安逸的生活,才是一个女人最渴望的。
到了二月中。林风和宁兴都回京了,因为平反贼有功,两人都升了官,尤其是林风,有个定国大将军的爹,封赏自是比旁人要厚重些,被任命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虽是六品官衔,却是要职,想要往上升也更容易些。
可把姚金花高兴坏了。这阵子她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认爹不认爹的,这样的爹,你不认,他也还是你爹,照样会为你盘算。好处照样有,何不依从林风的意思?眼下,如何牢牢抓住林风的心才是最要紧的。
姚金花与憨儿终于回自己的宅子里去了,憨儿在李府呆了几个月,林兰很舍不得,就担心憨儿跟着姚金花会学坏了,为此事,愁的很。冯氏却把事做到了她前头,姚金花刚入住新宅子,冯氏就送了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过去,一个教姚金花规矩礼仪,一个教养憨儿品德习性,两个教养嬷嬷半月就回将军府向冯氏回报情况,只把姚金花压制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按说李明允升任户部尚书,公务比以前更繁忙,可他每天按时回家,以前回家总还带一大堆文折回来处理,现在回家,要么带些好吃的给林兰,要么带些好玩的给承宣小侄子,总之在家不言公务。
对此林兰很纳闷,晚上,林兰坐在炕上看东阿那边送来的账册。李明允浴过后,着了身月白的中衣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兰有些得意道:“东阿那边的生意好得很,你猜猜,就这么一个冬,光山东一带的销量有多少?”
李明允哂笑道:“我又不懂这些,不过,看你这得意的样,定是赚了不少。”
“那是,我做的阿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极品,眼下光是山东一带一个冬的销量就达一万多斤,按着一斤阿胶二十两算,毛利就有二十万两银子,除去四成成本,也有十二万两的纯利。”林兰掩不住的欣喜。
李明允咋舌道:“有这么多?”
“可不是?等将来生意做大了,日进斗金也不是不可能。”对此,林兰很有信心。
李明允扶额做愁苦状。
“你干嘛?不舒服?”林兰关切道:“你看你,天还冷着呢?就穿这么点衣裳,要么赶紧上床去,要么去披件袍子。”
李明允惆怅道:“我是在犯愁,你说咱们又有矿山,又有铺面庄子,现在加上你的回春堂和阿胶作坊,这银子多的,该怎么花啊?”
林兰笑嗔着捶了他一下:“你装什么装啊?哪有人嫌银子多的,有银子还怕花不掉?咱们自己花不完,不能拿去做善事吗?哎!跟你说正经的,我前儿个见了裴夫人,她说最近京郊来了好些流民,都是去岁遭了饥荒,又逢战乱的,她有心联络些官夫人,开粥铺施粥,可是响应的人却不多,裴老爷又素来清廉,家中也没什么余银,我想把这事应承下来,银子咱们多出点,凑一份。”
李明允去拿了件棉袍披上,边说道:“施粥是善举,行善积德是好事,就按你说的办,我没意见。不过,最好多叫些人,可以少出银子,又能得好名声的事,大家都不会推辞。”
林兰笑道:“知道,行事要低调么,我已经联络了芷箐还有云汐,让她们也再去拉几户人家,这样不就妥了?”
李明允捏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嗯,这样最好,对了,文山什么时候回来?他老爹近来身体不太好。”
说到文山,林兰有些歉疚:“二师兄已经去东阿了,那边的事务交接一下,文山就能回来了,我本想让五师兄过去的,五师兄人机灵,鬼点子也多,他去比较合适,只是……下个月要给他和银柳办婚事。”
李明允一手搭在炕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目含戏谑的神情,闲闲道:“那你以后不是得叫银柳师嫂了?”
林兰嗔道:“我才不吃这种亏呢!再说,你不是教了我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么?等着吧,五师兄很快就成七师弟了。”
李明允哈哈一笑:“对了,你给银柳的嫁妆里可得备上一份特别的礼物。”
林兰眨巴着眼:“什么啊?银柳的嫁妆我都已经备好了,她可是我的第一个丫鬟,又是忠心耿耿的,我不会亏待她。”
李明允对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去。
“这么神秘?”林兰好奇的探过身去。
李明允在她耳边小声道:“就那个,在船上时被你扔掉的东西。”
林兰怔了怔,不由的满脸通红,心里想笑,终是撑不住,轻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跟哪学的?”
李明允不以为然的说:“这叫礼尚往来,怎算使坏呢?”
林兰眉眼弯弯的想了想,说:“是哦!反正我是开药铺的,就给他们弄上七盒八盒的,外加牛鞭、虎鞭、鹿茸……七师弟成亲,我这个做师姐的,哪能小气呢?”说着,林兰自己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银柳端了茶水来,听见里头二少奶奶笑的欢,就问坐在外间绣花的锦绣:“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聊什么呢?这般高兴。”
锦绣意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