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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池中物:不嫁断袖王爷全第67部分阅读

      妃池中物:不嫁断袖王爷全 作者:rouwenwu

    因为祭祀一事,需要耗尽巨大的灵力,月重宫的结界显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安慰,如果路乐乐在这里,凤息完全不放心。

    本该早来的花清语已经消失很久,凤息此时又急需她手里的聚魂灯,此时,难免有些急躁。

    两人谈话,路乐乐自然也听不懂,凤息便安排了她坐在旁边,看着她玩骨牌,时不时的拿一块替她摆上。

    “没有,这几日一直都没有看到她,幻影也出去找过了,我怕是君上找上了她。”

    拿着骨牌的手顿了顿,凤息抬起头看汮兮一样,顿时她心里一颤,安静的站在旁边。

    “那姐姐,你也来玩。”路乐乐抬起头头,见骨牌递给汮兮。

    汮兮迟疑了片刻,接过,坐在了路乐乐身边。

    远处有急促的跑步声,凤息抬头,但见书莲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脸上还有汗渍。

    看到路乐乐玩的也认真,他没有多言,吩咐了书莲在旁边好生的看着路乐乐,自己也疾步的离开了。

    汮兮也只得放下了骨牌,身子往路乐乐身边凑近一些,“神乐,你可知道,姬魅夜并没有死。”

    路乐乐抬头着她,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不过那神情看起来是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不仅活着,据说还要成亲了。”说道这里,汮兮神色突然一凛,手指用力,黑色的骨牌顿时变成了粉末。

    然而,身前的女子,黑色的眼瞳仍旧没有一丝波澜抑或涟漪,好比一张干净无比的镜子,可以倒映出汮兮自己瞠眼裂目的狰狞表情。

    花清语她当然有了消息,而且有了更多消息。之所以不告诉凤息,是因为汮兮她也认知道,对方危险得靠不住。

    看到她这个样子,路乐乐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带着无比的讥讽和嘲弄。没等汮兮从自身的那种痛苦中反映过来,路乐乐甩了甩手里的骨牌,道,“看到没,你输了。”

    (九十四)放千世流离

    这一句话,像是惊雷一样落在汮兮身后,她整个身子浑然一颤,手中被碾磨成粉的骨牌缓缓从指缝里滑落,却看到旁边的女子笑得一脸的妖娆。

    只是,那双黑如墨染的眼瞳,依旧纯真无邪,看不清真假,只有自己呆滞的脸。

    再一看,女子手中的骨牌放在了桌面上,纤指一点,“这里,你输了。”

    低头看去,汮兮曾落牌,不经意却是落入了她之前摆的四区阵,输得严严实实。

    喉头一阵腥甜,汮兮不甘的站了起来,一回头,看着凤息远远看来,那双湛碧色的双瞳投来了一丝警告。

    不敢再做多的停留,她转身慌忙的走开,想到身上还有凤息落下的伤,至今未好。

    如今,她必须完整的保留好她这个身体,等着七魄归来,然而才有能力将全部的仇恨都宣泄出来。

    而且一个身体一个魂魄,如果没有绝世的聚魂灯,就算她魂魄出来,身体残了,那么自己将更惨的变成孤魂野鬼,永见不得日光。

    “咳咳……”

    只是……

    那一句输了,还历历在耳。

    路乐乐说的输了,难道仅仅是说她在骨牌上赢了自己吗?

    还是指姬魅夜成亲之事,甚至于,她都不知道那个将嫁给姬魅夜的人到底是谁?

    输得,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

    看着那个突然奔走的身影,低头认真下棋的路乐乐手轻轻的拂过自己的凸起的小腹,另一只手则抚摸过被汮兮碾碎的粉末。

    半响之后,她像是累了,才终于抬起头,眯眼看着月重宫的下方。

    圣湖依旧平静,莹莹如一面镜子,倒映出了头顶白云朵朵的蓝天。

    可又如何,终究是冬天。

    看她要起来,知道她此时身孕六月,行动不便,书莲飞快的跑了过来,将她扶住。

    “夫人。”

    于此同时,骨牌都倒下,书莲看到骨牌下有一行用粉末推挤的字,简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个时候的书莲小,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懂的,当年的路乐乐在那样的境况下竟然会留下这么一行字。

    直到几日后看到那一场血染的婚礼,他才恍然有些清楚,可是,一切都迟了。

    如夜,幻影的身影在空中久久徘徊。

    那是多久之前看到过那个蓝色身影了,明明就是在前不久,看到了他出现过,然而重新寻了几日,却如何也找不到了。

    此时,汮兮正站在林子里,有些焦急的等候。

    因为重伤,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才看到花清语款款而来,脸上有着她非常不喜欢的冷漠神情。

    “如此慢,你最近在搞什么鬼?”

    “你留下信号,要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花清语笑了笑,眉宇有一丝了高傲的神色。

    而漫步尽心的神情到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她承认,所有的戏都是她编导的,而如今看到了汮兮这番模样,她真的有淋淋的快感。

    其实真都要问,她内心中最恨的是谁——那莫非是自己这个妹妹了!

    “你的聚魂灯呢?”汮兮惊讶问道。

    “送给姬魅夜了。”

    “姬魅夜……你……”汮兮一时愣住,“花清语,你和姬魅夜有联系?”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没有死,怎么知道,他不仅没死,而且活的很好,甚至要成亲了。”

    “不会!姬魅夜早就想杀你了!”汮兮镇定的说道,“要知道,今日这个局面可是你造成的,如果见到你,他杀你十次都不够。”

    “错,事实上,是现在他要杀你才对。”花清语笑着打断了她,“汮兮,我的目的在你和因为而死的白族,我是策划了一切,可是,我没有做什么,我不过是牵引。而你,才是一路不断下毒手的人。”

    说完,花清语看了看身后一眼,便看见了珈蓝款款走出来,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他的出现,就用事实证明了花清语说的话——她的确是和姬魅夜在一起,甚至没有被他杀死。

    呼吸顿在心口,汮兮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像被最熟悉的人狠狠的插了一把刀子,厉声尖叫道,“花清语,你背叛我!你挑拨我和姬魅夜,自己却趁机而入!原来,一开始你就在骗我,说什么要我看清姬魅夜的真面目,其实……”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汮兮身子往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死死的盯着花清语,“你在利用我!”

    花清语抿唇一笑,“如何,背叛的感觉如何?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这么难受了?如果我的行为对你来说就叫背叛,那原来你做过的事情呢?似乎,相比起你,我的行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汮兮,你早想借凤息之手杀了我吧!”

    幻影疾步掠下,将汮兮扶起来,然而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双目充血的盯着花清语,一张口就是一口血。

    花清语也不多说,因为有些东西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才刚刚开始。

    戏份一开始,就说了结局,那就没有让人期待惊喜了。

    珈蓝递了花清语一个眼神,花清语意会的点点头,笑着说,“今晚你来是不是问我姬魅夜到底要和谁成亲?”她妩媚的一笑,“其实,那个是我。”

    说罢,花清语踩着步子转身离开。

    只留下汮兮在后面的嘶声咒骂。

    (九十五)放千世流离

    身后林子传来了无限凄厉的尖叫,像是某种人绝望的哭泣,更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的击打着花清语的心。

    汮兮,你感觉到痛了吗?

    是一种被亲人背叛的痛了?

    可是,当初的你可是考虑到了我白族一百多性命,可是考虑到了父母的灵魂也被囚禁了千年。

    一千年前,你有等待的希望。

    而父母的灵魂,恐怕早就在那些封印的字符下,变成了灰烬。

    你这样就感觉到痛了吗?可知道,我也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了这个开始。

    抬起头,天空只有一弯淡淡的月牙,像是某人个眯着的双眸,看似在笑,却是冷冽的无情。

    你明知道,姬魅夜那个人,他只会对神乐笑,只对神乐哭,可是你却贪婪到想替代神乐,甚至像在那双无情的眼中看到自己,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你用你的嫉妒毁了我们一族人。

    痛是什么?花清语抬手摸着自己的眼角,没有泪痕。

    她不像姬魅夜,因为天生灵力还有那诡异的傀儡术,可于天地抗衡,拥有不老不死之身。

    她也不像珈蓝和幻影那样是灵鸟和神兽,修行千年既可成精。

    她只是凡人,汮兮是凡人,甚至是神乐都是凡人。

    而现在的花清语,是死去过的人,因为带着怨恨,甘愿成为守灵,得到一种所谓的长生,得到一具不属于她灵魂的身体。其实这种长生,让她‘身体’只能体会到一种感知——那就是痛!不管遭受到什么打击,就算身体复原飞快,然而疼痛不会消减。这也是长生的代价!

    但是其他的,她没有眼泪,没有那种人类曾经的愉悦,哪怕是情-欲上的。

    食物在嘴里,不知是何种滋味,酸甜苦辣,早就忘记,形同嚼蜡。

    说到底,像她这一类人,就是除了能感受到‘痛’的人偶。

    “花清语,不会是你,你不配!”

    “你不配……”

    那种频临绝望的尖叫,一直在耳边回荡。

    花清语笑了笑,注意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闪电一般落在了珈蓝面前。

    仔细看去,竟然是幻影。

    幻影脸上隐隐有怒色,瞪着花清语,然后回头看向珈蓝。

    看到出现的幻影,珈蓝眸色一沉,厌恶浮上了眼瞳,想到如今在月重宫生不如死的路乐乐,手下意识是握紧。

    “我早就该杀了你们。只是,现在杀了你和汮兮,我也会觉得脏了手。”

    幻影脸色惨白,眼底有一丝悲伤,只是喃喃道,“我便问你一句,刚才花清语说的可是真的?”

    珈蓝冷冷一笑,转头甚至不想再看幻影一眼,“汮兮做过什么龌龊的事情,你全然的看在眼里,如此,你都还在她身边,真是妄自了过去一千年殿下那般的待你。也亏我曾想,你要比你那主子好些,如今看来,却是我多想了。”

    “至于刚才花清语说的,十五,你和汮兮完全可以来观礼。”说完,头也不会的和花清语隐没在了月色中。

    幻影身形踉跄的往回走,又回头看了一眼珈蓝离开的地方,整个人最后都靠在了枯树上。

    那般的讨厌,竟然是那般的憎恶自己?

    曾经,在紫竹林,她曾在珈蓝眼中看到一种不同于今日的神色,虽然谈不上喜欢,甚至谈不上是亲近,然而那个时候的他没有这般讨厌和憎恨,甚至带着对她的怜悯。

    她期望的不多,只是希望他看她,不要像以前那样厌恶罢了。

    然如今,一切都回到了原定。

    嘴角有一丝苦笑,幻影直起身子回去看见汮兮跪在地上,双目渗血,白色的衣衫被血染了一大片,然而眼中的那种惊呼疯狂的恨意却在不停的滋长。

    看到幻影过来,汮兮反而自己站了起来,抬袖擦去了嘴角的血渍。

    “我为他,负天下。他却一次次的负我。”说罢,大笑了几声,转身往月重宫走去。

    星疏月亮,她们的身影在月重宫白色石阶上,看起来若有若无,十分的淡。

    路乐乐坐在高高的椅子之上,此时夜冷,然而她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凤息给她的药,早就服用完,而她的确也记不大住东西了,此时,要求要看看月色,凤息见她心情好,自然也答应了。

    旁边有一个食盒,里面放着些许糕点,两双筷子。

    凤息如实的答应了每日陪她一起吃饭。因为明日就是十五,凤息显得有些忙,自然也有些心不在焉。

    暮色刚落下,路乐乐就坐在了这里。

    似乎,这将是人生中,最漫长,最漫长的一个夜。

    明日,谁将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和生不过一念之间,然而,却要死多少次心。

    “夫人,大人说您一定要保暖,这是今日他命人给你送来的暖手炉。”书莲蹲在路乐乐身边,将一个裹着狐毛的手炉放在路乐乐手里。

    那狐毛是世间难得的九尾狐,柔软,顺滑。

    一直观望着月亮的女子,那木讷呆滞的神情突然一动,密长的睫毛颤了起来,然后低头看着书莲。

    四目相对,书莲身子一震,但见她眼眸清澈,明朗如星,耀耀生辉,完全不似平日的那种无助迷茫。

    “书莲,带我去见凤息大人。”她口气冷,却清晰,“快!”

    (九十六)放千世流离

    那语气是书莲从来没有听过的,以至于,他不敢有所怠慢,忙从地上站起来,扶着路乐乐,朝凤息所在的大殿走去。

    一路上,路乐乐的步子走的非常的急,像是在找一间极其重要的东西。

    此时,头顶月亮已渐满,繁星若海,将月重宫照得分外的明亮,而前面女子的步子,一时间,书莲竟然觉得有些跟不上。

    “书莲。”接近大殿的时候,前面的女子突然顿足,抬手放在他头上,“你在这儿等我。”

    “是。”书莲点点头,仍旧有些茫然。

    女子收回手,下意识的抱紧了手里的暖炉,然后踩着阶梯走上了大殿,却是在大殿前停了片刻,才抬手推开大门。

    门开的瞬间,腐朽且古老的味道传来,路乐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定睛看向四周。

    十几盏琉璃灯分别放在各个角落,将屋子里照得分外的明亮,而那个人,一身素白的衣服,坐在案桌前。

    青丝泄了一地,于白色的衣衫相错在一起,犹如皑皑白雪上一篇泼墨。

    他单手扶额头,画眉轻蹙,双眸认真的看着身前的一本书。

    听闻门被推开,他懒懒的抬起头,在看清里门口那熟悉的人影时,他脸上不由的漾开了一丝笑意,然而看到她背后空空如也,无一人跟上,立马焦急的站了起来。

    “丫头,怎么只有一个人。”放下手里的书,他几个跨步的走到了她身前,将她拉住。

    女子脸上再度恢复了木讷,半响,傻傻的看着他,一笑,并没有说一个字。

    “外面冷,快进来。”注意到她头发有一些凌乱,他抬手轻抚过她的额头,却感到她身子不经意的颤了一下。

    路乐乐跟着进去,然后安静的坐在了他旁边,只是望着他。

    “这手炉好用吗?”他垂下眸,看着她白皙的手与那狐毛融在一起,不由一笑,觉得煞的可爱。

    “恩。”她点头。

    “刚刚不是说要看月亮吗?为何让书莲一个人呆在门外,自己却跑来了这里。”口气虽然是责怪,然而这个长得清美如烟的人,眉目却有无法掩饰的笑意,如清风拂柳。

    他身上有熟悉且好闻的墨竹香,那种与生俱来的脱尘气质也是如出一辙。

    “为何这般眼神看着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有墨色吗?”

    “未然。”她念着这个名字,手却下意识的抱紧了暖炉。

    “恩?”他应声道。

    “书莲说你会弹古琴。”她歪着脑袋,看着旁边的一把古琴,“今日可否弹一曲?”

    “乖,明日是溯月的婚礼,今日恐怕不能认真的为你弹奏。反正以后时间长,你若喜欢,随时我可以给你谈。”他揽住她的肩,轻轻的哄到。

    “不,就今日。”她虽然笑容和平时无异,然而此刻的眼神却有着他极少见过的认真。

    他进补的食物并非常人所食,因为陪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吃到不多,若是不吃,那她定会用这个眼神看着他。

    让他无奈却有欢喜,也得顺从了她。

    然而,明日的确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一曲古筝,并非她想谈得那么容易,与情溶景。上次一曲,竟不知道为何,竟然耗去了他好些灵力,连续两日都疲惫不堪,到后面才知,其实,那琴并非他所演奏。

    凤息他自己如何懂得琴,只有身体里的那个人才懂,才能将一曲长相守弹得催人心碎。

    甚至于,凤息清楚,因为那把琴是泱未然年幼便随身携带的琴,似乎同了灵性,一旦碰触到,体力的那个灵魂便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

    如果说那日弹琴的是泱未然,如果这个时候,再弹,还是泱未然。也因此,他不得不用灵力控制着他。

    “丫头,下去休息吧。”

    她一手拉住他,一手放在了他脸上,墨色的眼瞳清澈明朗,却隐隐有泪痕溢出,“就今日,请弹一曲,我是真想听。”

    手心因为暖炉的原因,非常的温暖,在碰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凤息赫然的感觉到,心跳依然停滞在那里。

    “好。”他起身,将琴抱来,坐在她身边,修长干净的手放在了琴弦上。

    低眸,那一双犹如青烟浩瀚的蓝眸,柔情缱绻的看着她,凝了片刻,凤息勾唇一笑,却是一字一顿是道,“愿抛一世繁华,与君长相守。”

    手指拂过,琴声骤然想起,起初犹如细雨落下,点点滴滴,犹如夜空中孤寂跳动的心跳,传入她耳膜。

    那是一种淡漠的绸缪,抬眼,便看到细雨薄飞如雾,朦胧处,一个人穿着淡蓝色袍子的男子远远的走来。

    随后,琴声急促,像是走失的人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偶尔琴音又是一转,急切中带着一点欢快的语调。

    悲伤,绝望,还有那种绝境逢生的喜悦,她都能在这琴声中听到。

    然而,却是始终听闻不到记忆中那种强烈的情感。

    她抬头,看着凤息的侧脸,眸子渐渐的黯然。密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唯有空旷的大殿一曲长相守。

    愿抛一世繁华,与君长相守。

    (九十七)放千世流离

    看着他线条柔美的侧脸,她明明放在暖炉里的手却是分外的冰凉。

    目光不敢在落在他脸上,因为,此时,她能在他身上看到那个逝去的人,相似的眉目,相似的眼神……

    琴声戛然而止,似有琴弦断裂的声音,她猛的抬起眼看着凤息的身子往前一斜,那修长的双手死死的扣在了弦上。

    “怎么了?”她茫然的问道,然而那低垂的青丝刚好遮住了他的脸上,看不真切,只是觉得那扣着琴弦的手在发抖。

    “……”还没有开口问,路乐乐身子一紧,被对方抱在怀里,墨竹香传来,还伴随着他有些吃力的喘息。

    “我无碍。”

    她在他怀里,无法抬起头看清他的脸上,然而却能感觉到什么粘稠温热的东西低落在头顶,甚至于,天生的嗅觉让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未然。”

    “丫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让书莲为你着装,我会一直带你在身边,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之后,凤息放开了她,拉住她出了门,又迅速的将自己的关在了房门里面。

    隔着那道门,路乐乐神情恢复了淡然,抬手摸向头顶那粘稠的液体,放在月下一看,果真是暗红色的血渍。

    “未然!”她拍了拍门,里面的人,闷闷的应了一声,“丫头,乖,我今日实在有些忙,明日完后,我陪你出月重宫,去其他地方,好吗?”

    “好。”路乐乐点头,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哽咽,便又唤了一声,“未然。”

    “嗯。”

    只是隔着一道门,琉璃玻璃,里面的灯清晰的将他的影子照在门上,有些淡,但是却是极其的沉重。

    “快回去吧。”他的声音越发的轻,压抑着咳嗽的声音。

    她知道,门后的那个人,正将整个身体都无力的靠在了门框上

    。

    “未然。”她的手慢慢的移动,放在了大概心脏的那个位置,指尖轻触,“未然,保重。”话一落,眼眶中有泪水滑落,堵住了剩下的声音。

    未然,你能听到我吧?

    我相信,你能的。

    门外的人终于离去,靠在门框上的凤息终于支持不住,身体像是被抽干鲜血一样无力的沿着门框滑落在地上。

    刚落地,一口鲜血从嘴边喷出,猩红落在了他白色的衣袍上,像一多多妖冶绽开的花朵。

    果真,一曲长相守,竟然是这般的耗竭体力。

    手指碰触到琴弦,身体里的那个人就挣扎出来,若非及时控制,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未然,你自己甘愿放弃第三世,为何如今要这般的挣扎,让我也不得安宁。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谁了?

    是泱未然,还是凤息?

    这个问题,日里夜里犹如魔障一样在他内心深处滋生。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南疆的祭司凤息。然而看到她时,他总是迷茫,听着她一声声的喊着未然,他又觉得自己成了泱未然。

    花非花,梦是梦。

    因为想不通透,他就不再去想。

    “咳咳……”点住胸口,他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面色惨白如雪,看起来虚弱无比。

    一切熬过了明日就好了,明日之后,他也想离开了月重宫,离开这个笼子。

    ---

    看到路乐乐走来出来,手里却没有暖炉,书莲忙冲了上去,“夫人。”

    路乐乐笑了笑,将他的手拉住,书莲一惊,竟然是刺骨的冰凉,“夫人,是不是落在了大殿,书莲这就去为你拿。”

    “不用了,大人身体不舒服,让他休息。”

    “啊?大人身体不舒服?”书莲又是一惊,慌忙的问道,“哪里不舒服,是病了吗?大人身体一向都很好的,夫人,我去唤大夫。”

    “书莲。”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路乐乐拉住了他的手,笑着问道,“书莲为何要这般担心大人?”

    “书莲是孤儿,其实月重宫的童子大多都是孤儿,凤息大人将我们接了回来,叫我们读书识字,让我们不在风餐雨露。虽然我们都很怕大人,但事实上,大人从来没有责骂过我们。大人……”书莲声音有些哽噎,“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和夫人一样。”

    好人?!路乐乐低着头,看着远处的圣湖,轻轻的握紧了书莲的手。

    她知道,凤息在书莲心中是完美的神,也是他敬仰的对象,如果,她告诉他,凤息大人如今已快成魔,嗜养血蝙蝠,吸食人血,书莲会怎样呢?

    “书莲,夫人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大人一定要死一个,你想我们谁死?”

    “不。”书莲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月光下的女子,她眼瞳明亮如星辰,干净的能照到人的心底,可是,“夫人今日可忘记吃药了?怎么会呢。你和大人都不会死,大人是仙裔,会长生不老,夫人您这么好,还有豆豆呢。都不会死的。”

    说完,书莲一下抱住了路乐乐的手臂,“你们都不会死的。”

    路乐乐闭上眼睛,然而那泪水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滑入了衣衫。

    置之死地而后生,总有人会死的,总有人也死了才能生,只是不知道谁死谁生而已。

    “书莲,今日我只是忘记吃药罢了。”

    她突然担心,明日之后,书莲该怎么办?

    (九十八)放千世流离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书莲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彻夜也不离开她的身边,一直睁着眼睛瞧着她,无乱她怎么劝,他都不肯去睡,一双大眼睛里写着慌张和担忧。

    看着这个孩子,路乐乐突然后悔,不该问他那样的问题。

    “书莲,你来。”她招了招手,拉住书莲的手。

    书莲乖巧的走过去,秀气的脸还有刚才哭过的泪痕。

    “夫人。”看到路乐乐的笑容,书莲不知道为何,泪水又落了出来。

    这个时候,路乐乐是靠在软榻之上,身前放了一张可以折叠的桌子,上面有些宣纸和笔墨。

    招呼了书莲,示意他坐在身边,她拿了一张纸,将上面写的字给他看,“可认得?”

    “清鸢?”书莲疑惑的吸了吸鼻子。

    “是的,这是豆豆的名字,它叫清鸢,寓指随清风而去的纸鸢。”她还记得,在那一日,天空明亮,雪终于停了下来,姬魅夜将她轻轻的拥在怀中,应承了带她去放纸鸢。

    纸鸢向往着自由,她希望豆豆的将来,能无拘无束,不背负太多。她和姬魅夜这一生都注定背负的太多,也注定被牵绊,注定在情路上坎坷。

    豆豆……手放在肚子上,近日的豆豆很安静,很少踢它,像是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事。

    可是……她的豆豆,能坚持下去么?

    “泱清鸢么?”书莲眨了眨眼睛,问到。

    路乐乐转头看着他,手放在他肩上,认真道,“豆豆,它全名叫做姬清鸢。它爹爹姓姬。”

    书莲有些茫然,心中纵然又诸多疑问,然而在路乐乐的注视下,却是怎么也问不出。

    夫人,自然有夫人的道理,他永远相信着路乐乐。

    “书莲,来,今晚和豆豆一起睡,夫人给你们唱摇篮曲。”她示意书莲就着旁边的靠枕睡去,身子侧了侧,一手拉住书莲,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她为他们唱这曲子了。

    小宝贝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

    梦醒也安慰

    花儿随流水

    日头抱春归

    很早的时候,书莲也醒了,命人伺候着路乐乐梳洗,不过一会儿,凤息也来了。

    他走到路乐乐身后,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气,虽然憔悴,然而眉目如画,身上那种似仙气质仍旧让他看起来干净而出尘。

    因为今日是十五,溯月世子的婚期,她要去观礼,而他要去祈福。雪白的衣服,翩然如雪,墨色的发丝如平日那般散落在肩头,唯一多的就是他腰间的一束绿色流苏,竟与他眉间的月魄浑然一色。

    在月重宫的弟子身上,腰间都有这么一串流苏,不过都是白色的,几乎就被清一色的白色袍子给遮掩住,然而却不曾看到过凤息带着流苏。

    她目光落在那流苏上,微微一愣。

    “忘记了?”看到她眼中的茫然,他微微一笑,拿出另外一串流苏,放在了她腰间,“那日你说这些流苏带了都等于没带,还不如换颜色鲜艳的。我便问你,你若是要,你选什么颜色。你一口答道绿色。昨日他们终于做好一对儿,我便拿来了。待会儿祈福的时候,我可能会离你稍微远点,这流苏在你身上,我一眼便可看见,而你也能看到我,便不会觉得,我将你丢下了。”

    路乐乐垂下眸子,生生的避开了他的眼,袖中的手慢慢的握紧。

    “来,丫头,我将面纱替你带上,待会儿可要听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得离开书莲半步。”说着,他将一番面巾戴在她脸上。

    她的身份可疑,本来就不该带她出去,然而将她单独留在这里,他觉得更加不放心,倒不如将她乔装一番,带在身后。

    本来,为溯月祈福,月重宫可带弟子一百零八个,多了路乐乐在里面,就算蒙着面纱,也无人敢问。

    此时,皇城主干道上都挤满了百姓等着观礼。

    祭司大人将携带着弟子从月重宫出发,行到广场祭台,然后开坛祈福。

    而溯月世子则会带着新婚的世子妃从皇宫出发,一路马车而行,到祭台,接受祭司大人的祝福。

    所以,当月重宫一行人刚出没在街上,立即引起了一片轰动。

    众所周知,这么多年来,凤息大人是南疆历史上最德高望重的以为祭司。布幕节,那连续几日的大雪纷纷扬扬,让百姓对他更为敬重。而且,祭司大人极少露面,在百姓的心目中,他已然是神,每次的祭祀,他总是出现在南疆最高的祭台上,飘渺如仙。

    而今日,他带着众多弟子从月重宫出发,去向广场,而百姓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祭司大人,一时间,欢呼和呐喊声此起彼伏。

    甚至于,大家都忘记了今日成婚的主角儿是溯月世子。

    官道的最前方是分成两排的白衣童子,再后面是一辆雪白的马车,精致的雕花车篷,四面白纱轻拂,隐隐可见里面坐着的三个身形。

    白衣青丝……

    如烟出尘……

    虽然期盼着看到祭司大人的真容,然而众人只是看到那个轮廓,已然嘘唏不已,纷纷下跪,不敢抬头再望。

    (九十九)放千世流离

    马车缓缓行驶而过,百姓跪在地上,皆以额触底,眉目虔诚,方才那种欢呼在马车行至身前,都变成了一分凝肃的安静。

    马车走过,百姓又纷纷起来,凝目而望。

    皆以为里面的三个身影是祭司大人和两外侍月女神,然而,当众人看到跟在马车后面的,手持莲灯,姿态气质脱尘的两个女子时,心里都是一惊。

    在南疆,城中百姓可能谁也没有见过祭司大人的容貌,但是都不会忘记

    历代侍月女神。因为每月的初一十五她们都会代表月重宫到城中的湖面上祈福,到处可见她们的身影,所以,百姓对她们并不陌生。

    百姓们望着离开的马车疑惑时,那马车后面的白色纱帘突然撩了起来。

    远远,但见一双眸子回望而来。

    明亮如夜空中耀耀生辉的星辰,然而隔着一层水雾,犹如细雨薄,形成了一束雨幕,竟让人觉得心口一怔钝痛。好似一不巧落入凡尘的女子,无法找到归途般,在四下无助的寻觅。

    那双眼眸在看着远处,像是哀叹一声,放下帘子,只给百姓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而那马车已经远离了视线,进入了广成。

    广成两侧早就围满了士兵,形成|人墙将百姓拦在外面,而马车停在了路口,白衣童子站在红色地毯的两侧,垂头恭迎着祭司的大人。

    虽然前些日子祭祀大人闭关不露面,朝中开始不断的弹劾他,甚至于想尽办法孤立他。

    然而在马车帘子掀开的一瞬,看着那宛若仙裔的清美男子出来,台上早就坐在的护法面色还是一惊,那种对祭祀心里的寒意和惧怕还是慢慢的溢出来。

    千年来,祭司一代代传承,不知道为何到了这一代,这一位祭司容貌清美,气质明明看似出尘温和,可是,到底,年岁的过去,这位沉静的祭祀大人却总能在任何场合,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站在地毯上,蓝色的眸子淡淡的扫过众人,落在高高的祭台上,细眉当即一蹙,似乎有些不高兴。

    然而看了一会儿他却是没有跨步前进,反而是回头,舒展开眉,看着身后的马车。

    马车里跳下一个童子,皇室,长老也都认识,那是祭司大人住贴身的童子书莲。

    书莲下马车时也看到了那高高的祭台,当然猜到了为何祭司大人不高兴。

    台子太高了,他无法带着夫人上去,如此一来,夫人只得安排同长老院坐在一起。

    书莲抬起手,扶着一个白色身影走了出来。

    满城的红色,犹如当年盛开的西番莲,红色的花瓣蔓延开来,芬芳四溢。

    不管是祭司大人还是他的书童还是身后近百位月重宫的弟子,皆一片白色。然而,等马车里那个人走出来时,众人眼眸还是不由一亮,只觉得那种白,有些突兀,竟然觉得光芒四照。

    同样的白,为何竟然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就连当初的书莲也疑惑了,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那是因为祭司大人看着她的眼神。

    那人穿着宽大的衔着狐毛的披风,因为冬日,那皮肤宽大的帽子裹着了她整张小巧的脸,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竟是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她走得很慢,跟随着祭司大人走上了台,因为祭祀还没有开始,他们的座位同护法安排在了一起,也属于高台,可以放眼看见台下的一起。

    挨着凤息坐下,凤息侧头担忧的看着她,压着声音问,“可好。”

    她笑着点点头,披风里的手却紧紧的抱着一只娃娃。

    也在这个时候,远处真的传来了欢呼声,凤息起身,看着远处,唇边有一丝温和的笑意,“溯月来了。”

    说罢,手轻轻的放在路乐乐身上,“你就在这里坐着,那里也不要去,如果闷就和书莲说话。”

    路乐乐突然拉住他,凤息看了看旁人,压着身子笑着,“如何了?”

    “糖。”她举起手,放在他唇边。那是他之前为她准备的枣糖。因为书莲的站位,别人也看不到他们的动作。

    他眉眼一弯,张开薄唇,咬在唇里,反手握住她,“等我。”

    等我,明天我们便离开。

    她唇边泱开一抹凄楚的笑,点点头,然后垂眸没有再看他。

    祭司大人一旦开始走上祭台,百姓必须纷纷下跪,虔诚膜拜。

    直到,周围想起了膜拜声,路乐乐才抬起头,看着那站在十几米高台之上的清瘦背影,眼眶中有泪水滑落。

    “诚以天地。

    “诚以神明,

    “赐我力量……”

    远处的红色婚礼队伍慢慢行驶而来,祭司大人屈膝跪在莲花座上,一手合并放在胸前,一手放在眉心。

    正在这个时候,溯月婚礼队伍的街道上突然发出乱。

    台上的人忙睁眼开去,但见街道上竟然出现了另外一只婚礼队伍,刚好也穿过了西边的街道在,走到了官道上。

    而因为溯月世子马车行驶的太快,两队前方的马车竟然撞了起来。

    众人心底吃惊怎么回事,却听到马传来了嘶叫声,几匹马竟然脱了缰绳,受惊的冲向了人群。

    (一百)放千世流离

    人群当即发出尖叫声,路乐乐抬头看了一眼凤息,他还是跪在祭台上面,白银如雪,清风拂面,抿着的双唇认真的严肃。

    祭祀开始的前半刻,是祭司大人同神灵的交流,历代祭司无论在这个时间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停止,否则就要受到力量的反噬。

    而这个时候,前方一片混乱,理应维持秩序的士兵竟然没有管理。

    顿时,那些烈马,拖着马车直接朝广场这边冲过来。

    一路上,百姓纷纷避让,尖叫声此起彼伏,那几匹马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朝祭台这边冲了过来。

    这边坐着的全部都是皇室贵族,一看那些疯了的马儿,还有逃窜的人群,他们也都是一惊。

    四大长老起身,凌空而上,落在马前,指尖点出,试图要控制马冲了儿过来。

    然而刚刚接近马的前方,四个人脸色顿时大变,面面相觑,眉间有担忧之色。马被人下了念力。

    路乐乐也起身,看着远处,便见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他手里牵着白马,身穿红色的喜服,衣衫上的金色绣线的曼珠沙华多人光滑。其实,那是一张很平常的脸,清秀眉,清秀的鼻翼,清秀的薄唇。

    然而,那一双远远望过来的黑瞳,却是非常的漂亮,犹如瑶池的水一样干净,犹如星辰般灿烂,那望着的眼神,温柔缱绻,波光潋滟,不过是那么一眼,就足以让她沉溺下去。

    隔着拥挤的街道,还有慌乱逃窜的人群,那个男子,朝她微微一笑,笑容绝世无双。

    这是满月!

    她记起了,这是满月之日。他有了一双黑瞳,不让人引起注意,他易容而来,给她留下一双美丽的眼睛。

    很久之前,在正王府,她抱着小鸡少爷说,梦想中,我希望我的命定人,有一天会牵着白马,当着世人的面,将我迎娶回家。

    那个时候她还向往着灰姑娘的故事,有着少女的虚荣。

    她说,那白马王子一定要举世无双,他的眼睛要十分的漂亮,足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