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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池中物:不嫁断袖王爷全第66部分阅读

      妃池中物:不嫁断袖王爷全 作者:rouwenwu

    样到是高兴得欢。

    见他回来,都没有说话。

    珈蓝笑了笑,将路乐乐在月重宫的事情说了一边,然而却是没有会所关于她疯癫一事,同时也告诉了姬魅夜豆豆很好。

    这个消息,莫非是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听闻的唯一好消息。

    她和豆豆都很好,他低着头,抚摸着手中的笛子。既然这样,那当日受的苦能换她们平安,再受一次,那也无妨了。

    只是,现在要考虑如何将她救出来。

    “既然凤息认为我死了,那就告诉他,我还好好的活着。”姬魅夜收好手里的笛子,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啊?殿下,月重宫无人能进,无人能出,你消息如何进得去?”

    “汮兮!”姬魅夜波澜不惊的念出这个名字。

    “……”

    “……”君上和珈蓝对视一眼,一脸疑惑。

    自从姬魅夜醒来之后,他的想法越发的怪异,两人根本就难以理解。

    “君上,你不是让珈蓝去找花清语吗?找到了可否借我一用,现在还不能杀她。”

    “你要借用她做什么?”提到这个名字,君上脸色到非常的不好看。

    那女人偷了他的聚魂灯,给他带来的麻烦,简直让她死上三次都不够。

    “成亲!”姬魅夜掀起眼眸,勾唇,淡淡一笑,目光潋滟。

    (八十七)放千世流离

    “你疯了么?”花清语怒视着汮兮,“你让我去见凤息?还想我带着魂灯去?“

    汮兮冷睨了她一眼,嘴角有一丝讥笑,“姐姐,这个可不是我让的。那是凤息的意思。莫不是,你怕了。”

    花清语拂袖,看着那笼罩在火焰之下的月重宫,苍白的脸上还能看见当日被路乐乐一道斩下去的伤痕,让她原本极其漂亮的看起来有些狰狞。

    此时,她提着聚魂灯的手有些发抖。

    对汮兮的一番话,她听在了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其实,花清语当然知道凤息让她出现一定是一个借口,而真实的原因,汮兮更是清楚。

    此时,凤息同姬魅夜一战之后,用了禁忌之法,自身灵力被反噬到了身上,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为了防止君上他们,凤息将自己的灵力全都耗在了结界之上。

    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最需要的什么——那就是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增强的自己的灵力。

    而自己,将成为最好的食物,更何况她还有聚魂灯。汮兮,竟然将自己有聚魂灯的事情都告诉了凤息!

    “姐姐,要知道,你这一千年来都是为了恢复我们白族的名誉,事情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若是却步了,那如何对得起爹爹他们?”汮兮毫不掩饰讥笑,看了看花清语一眼,转身带着幻影慢慢的离开,朝月重宫走去。

    为了避免被珈蓝和君上的追杀,汮兮也住在了月重宫,只是不能看靠近路乐乐的地方,每次和花清语见面,,则是到规定的地方来找她。

    想想,其实造就这种结果的就是她汮兮么?

    她努力的一生,与其说毁在了路乐乐手上,还不如说是毁在了花清语身上。

    汮兮走的时候,花清语也看到了她脸上最后的笑容,让她心里百般的不是滋味。

    然而,她是一定不会去月重宫的。

    拿出了聚魂灯,这是君上的圣物,可以掌管司死灵魂,也可以增强自己的灵力。但是当时情急,她只是偷到了一盏。

    她看了看天色,打算还是往回走。

    然而不知为何,手里的灯那蓝色的灯蕊竟然微弱了起来,而身后似乎也有可怕的杀气凝聚。

    惊觉回头,一道蓝色的火焰朝自己飞驰而来,点足提着灯后腿,然而,已经来不及躲开,那火焰直接击中了自己的胸口。

    “噗!”花清语倒在地上,手里的聚魂灯随即滚落。

    她刚伸出手,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在她之前将灯捡了起来。

    “汮兮说的果然没错,你就在这里。”

    头上的声音带着讥讽戏谑,男女莫辨。

    花清语抬头将那人的脸看清,不由的大惊,“珈蓝!”

    “呦,认得我?”珈蓝掩嘴笑了笑,宝石灰的眼瞳却是冰冷如霜。

    彼此的印象中,都没有过多大的交集,对这个女人,珈蓝的印象非常的不深刻。

    花清语手足发冷,“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是君上让你来找我?”

    “是啊,可是,我找了你一个多月,就是找不到。”珈蓝耸耸肩,笑得有些无耐。

    “那……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她所在的地方极其的隐秘,因为早就预料到了君上要来找她,然而,她可是逃了半年多,那君上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这个嘛……”珈蓝举起灯,好好打量了一番,“刚刚在找你的路上碰到一个熟人而已。”

    “你说汮兮?”

    珈蓝没有否认,“听说,她为了奉承凤息,要将你献给凤息做祭品?哎呀,看样子,那凤息也不怎么样了呢,如此以来,我等进入月重宫看来也不那么的难嘛。”

    刚才珈蓝的火焰,此时变成了一个火球将花清语包围,然她无法逃离。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然而听到了说自己要去见凤息,花清语还是惊了一跳。

    “你如何知……”

    她闭了口,想起汮兮旁边有一个叫幻影的人。如果没有记错,那个女人喜欢珈蓝。

    如果是这样,这个消息就是从幻影那儿得来的。

    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果然要对汮兮防备一些。

    “起来吧,时间要是迟了。若凤息来了,我可也是保护不了你的。”珈蓝收好了聚魂灯,似笑非笑的说道。

    “去哪里?”花清语站拉起来,胸口隐隐作疼。

    “姬魅夜殿下要见你。”珈蓝勾唇妖娆一笑。

    “什么?他……他果真活着。”

    花清语不由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后腿了一步,看到这个表情,珈蓝不由笑开,“放心,殿下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当进补吃了。不过如果这个时候我放了你,那你就等同于被汮兮卖给了凤息。”

    他的话很明白,你若不跟我走,那凤息也能找到这里。

    “你要怪,也怪不了我们,只能怪你自己作孽,还有太信任了你的妹妹了。”

    “那为何你不去抓了汮兮?杀了她?”

    “杀了她?”珈蓝冷冷一笑,“殿下有一句话,凡是有用的人,可以暂且活着,就比如你!”

    “那你们想我帮忙?”

    “帮忙?花清语,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最多能说,你将要做的只是赎罪,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八十八)放千世流离

    黑暗之河,那水如其名,黑暗无边,虽然旁边有紫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睡莲盛开,然而还是遮不住掩藏在下面试图冒出水面的恶灵。

    天空黑云翻卷,这里是一片永远也见不到光的地方。

    不管是阳光还是月光,都无法透过那厚重的云层。

    然而,黑暗之河的旁边,除了这些睡莲,还有骷髅之花。

    据说每一朵花,就代表着一个灵魂。一生只开一次,花开的瞬间,代表着那个灵魂想将自己托付出去,有多少花开了,便谢了,然而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依托。

    他的白骨之花,已经开过了,曾想送到那个女子手里,然而晚了一步。

    只是晚了一步,但是,他相信,他不会晚一生。

    一千年的等候,虽然曾等错了人,然而,还是等到了自己到底要的等的人。

    玉笛悠悠,听闻笛声的灵魂在树的上方飘荡,犹如深海中的水母,散发着迷人的柔光。

    在树上,靠着一个人,白衣翩翩,袍边上的红色曼珠沙华在柔光中颓靡盛开,甚至在他所在的脚下,已经盛开了一地,诡异的芳香。

    天上神乐,悠悠知我心?

    君上抱着手臂,看着那些慢慢盛开的曼珠沙华,眼中有了一丝不悦,“姬魅夜,曼莎朱华怎的开到这里来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一千年前,它就开在这里了。”树上的人慵懒答道。

    “哼!可是它也谢了一千年,还有,你别在我的美人面前眉来眼去的。”

    “哦?”秀眉挑开,金色的眼瞳疑惑的看着树下满脸怒意的脸,“如何说?”

    “别装模作样,这几日我带着我的美人过来,你就在那儿吹笛子,那不是眉来眼去的‘?!”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他怀疑这家伙,简直就是……咳咳,快把他仅仅剩下的美人都抢走了。

    “啊~”姬魅夜终于明白了,想到那几个女子看他的眼神,他道,“君上,话可不能乱说。”说着,他扶着额头,唇角的笑意渐深,“要是让乐乐听到了,她会生气呢?”

    “啊?”君上不明白,看着姬魅夜,注意到他金色的眼瞳染上了温柔之色。

    “乐乐可是一个嫉妇。”说着,姬魅夜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君上恍然大悟,赞同的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远处亮起了蓝色的火焰,姬魅夜和君上同时止住笑,敛眉看着花清语随着珈蓝走来过来。

    “这是你的家务事,你还是自己处理?”姬魅夜看了君上一眼,语气淡漠,眼神一贯的慵懒,然而眉宇间却有让人不可正视的寒意。

    花清语跪在地上的时候,君上面子上的确是有些挂不住,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首先这个人是自己信任的,倒头来,不仅偷了他的聚魂灯,甚至于连这一连串事,都是由她牵扯出来的。

    注意到了君上脸上的为难之色,姬魅夜似乎明白了什么,才开头道,“花清语,你与本宫多久没有见面了?”

    看着远处那个全身笼罩在柔光中的华美男子,花清语心当即一紧,唇边有一丝苦涩,“殿下,花清语落此地步,早就料到难免一死。”

    “哦?”姬魅夜冷嗤一声,“你倒也预料到了,可见你胆子不小。据说当年白族被灭,如今你的父母灵魂还被皇室所囚,不得超生。你早些年就抱着死的念头,还做出这番不可饶恕的事情,这不得不让本宫怀疑你的动机?莫非,你想看本宫与南疆一斗,然而上演一个螳螂在前黄雀在后?颠覆了皇室,想再度拥你白族上位?”

    花清语面色当即发紫,难以置信的看着姬魅夜,“当年我白族虽然做得不称职,然而罪不该灭族,我族死得何其的冤枉,甚至于,我高龄的父母灵魂不得超生,作为长女,我岂能坐视不管。我承认之前的行为,然而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没有任何机会救我白族亡灵。”

    姬魅夜目光落在君上脸上,从花清语来君上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于别开了脸,甚为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到底怎么说你也是君上的人,生死由他断定。”姬魅夜唇边笑容漾开,在银发柔光中,一颦一笑都那样的绝代芳华,“不过你可知道,他早已决定要你死。”

    “姬魅夜!”君上终究是忍不住,回头恨恨的盯着姬魅夜。

    这无赖,利用起君上来唱白脸了。

    然而对上姬魅夜那寓意深奥的眼神,君上无奈的闭上了口。

    “念旧你今日尚有用处,若是能让本宫所用,本宫可答应事成之后,帮你白族亡灵超脱。”

    “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花清语几乎不可相信的看着树梢上那笑起来妖孽无比的人。

    然而她深知,姬魅夜有能力解除皇室的封印,即便他现在没有一丝灵力,然而单凭他身上的皇室之血,就已经足够了。

    “你觉得你有得选?”

    “我没得选。”花清语无奈的笑了笑。

    如何选,去哪儿都是死,与其到月重宫成为凤息的祭品,倒不如死在了姬魅夜的手里。

    (八十九)放千世流离

    “那殿下要我做什么?如果您要我去闯月重宫,将路乐乐救出来,那我真的办不到。且不说凤息,就说路乐乐如今的状态,根本就没有人带走她。”花清语担忧的说道,既然交易,那前提也要清楚的。

    “什么?”

    “什么?”

    姬魅夜和君上同时惊呼出声,然后再看向珈蓝,发现对方脸色惨白。

    “你说,为何没人将她带走?”姬魅夜整了笑容,平复了自己的语气,却下意识的握紧了笛子,骨指也因此而慢慢泛白。

    注意到姬魅夜和君上脸色的变化,花清语顿然明了刚才自己定是说错了什么话,只是却不知道是哪句,只得如实的说道,“现在除了凤息,她已经不让任何人近……”

    “殿下。”珈蓝上前一步,打断了花清语的话,然后折身对君山说,“尊上,先让花清语下去吧。”

    君上点点头,示意人将花清语带走了。

    这个时候,整个林子就剩下了三人,珈蓝低着头,默默的跪在地上,君上和姬魅夜皆闭口不语,冷目看着珈蓝,

    空气一时凛然了三分。

    “怎么回事?”许久,姬魅夜的声音带着怒意传来,“她到底怎么了?”

    珈蓝胸口一凛,好似被刀生生的刮过,明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可是面对着殿下的质问,他怎么也无法开口。

    “说话?!”姬魅夜赫然起身,走到了珈蓝身上,厉声道,“珈蓝你到底对本宫隐瞒了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似乎从来都没有生气过。

    一千年来,他的确是从来没有对珈蓝如此生气,哪怕是那一次他故意放走了路乐乐。

    “珈蓝,乐乐到底怎么了?你非要我将花清语拉出来问吗?”

    刚才花清语那句话里面定然有让人误会的成分,所以姬魅夜也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真相,而想一直中心于他的珈蓝说出口。

    珈蓝至少从来不会添油加醋!

    “殿下,书莲说乐乐疯了。”

    珈蓝的声音低如蚊吟,然而每一个字姬魅夜却听得清清楚楚。

    “疯了?疯了?疯了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她好好的吗?”一把抓住珈蓝,姬魅夜几乎语不成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她的确是母子平安。但是她回到月重宫的第二天,凤息告诉乐乐殿下您死了,那天之后,乐乐……”珈蓝声音颤了一下,低着头继续道,“乐乐昏迷了几日,醒来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成日里抱着两个娃娃,将凤息当做了泱未然,其他人谁也能靠近她。”

    “她不可能疯的?她应该知道,我不会死的?”姬魅夜放开了珈蓝,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一弯腰,口中吐出几口鲜血。

    君上一看,忙将另外一盏聚魂灯放在他身边,“姬魅夜,你要相信乐乐,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让凤息放松警惕的。”

    姬魅夜苦苦一笑,“书莲怎么说?他一直在路乐乐身边,应该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书莲说才开始那几日他也怀疑乐乐是装的,可是后面……连自己受了伤都不清楚,有两次险些孩子都没有保住。成天抱着两个娃娃,将它们看成是小鸡和豆豆……”

    到这里,珈蓝再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三个人谁心里都清楚,乐乐是真的疯了。

    一直以来,不管当初姬魅夜如何对她,她都一直拼了命的要保护好豆豆,不让人伤到豆豆分毫。

    就算是装疯,她也不会伤豆豆的。

    “你们都下去吧。”姬魅夜低着头,银丝的头发在柔光之下宛若泄下的月华,落在肩头,遮住了他的脸庞。

    君上喉咙也一阵卡得痛,没等姬魅夜将话说完,自己先走开了,最后远远的停在一块巨石的后面,抬手,一拳砸了上去。

    石头裂开,他整个人靠在了石壁上,额头低着被砸的地方,酒红色的头发下面,有一抹苦涩的笑。

    或许,当初真的不该将乐乐交给她。

    至少,她不会这样……

    密长的被染湿的睫羽犹如蝶翼一样落在脸上,修长秀美的手覆盖在脸上,然而还是有什么东西从指缝见溢出来,滴落在衣衫上,漾开出一朵朵的水花。

    乐乐,真是这样么?

    他轻声的念这个名字,难以想象这个时候的她过的是什么样子。

    突然,他站了起来,朝君上的地方跑去,绕过了石壁,拉住君上,“你有办法送我到月重宫是吗?”

    “什么?”

    “地狱有一种禁忌之法,叫做归魂术,是将人的灵魂送到某个想去的地方。君上,将我送过去,我要去看她。”

    归魂术,也被某些地方成为回魂术,人死后的第七日,魂魄都会回归到最初的地方,以便回望自己过去一生的作为。

    他自己是一个半死的人,君上则有能力送他回去,可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在期间内遇到了危险或者无法回归原体,那就魂飞魄散。

    而且,他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可对方却看不到他,甚至与你在她耳边轻声喃语,对方也感知不到。

    (九十)放千世流离

    “姬魅夜,你知道你现在只剩下一缕魂魄了吗?”君上看着眼前的男子,酒红色的眼瞳写着悲悯,“难道你想路乐乐出来,连你最后一缕魂魄都看不到吗?那里是凤息的结界,就算我能将你送进去,然而凤息一定会感知到你的,那个时候,我想救你都救不到。”

    他手用力的放在姬魅夜的肩头,指骨用力,“你这副皮囊,要知道,本尊,用了多少气力才保住,你要是死了,本尊岂不是亏死了,而且,我像路乐乐保证过,一定要护你周全。”

    “姬魅夜,说好了按计划行事,我们就等二十天,二十天是圣湖开启的大限,就二十天。”

    “不!”姬魅夜摇摇头,眼底的悲伤复卷而来,“君上,这种感觉你不懂。别说二十天,就是一天我也等不了。此时,我就想看看她,看看她到底如何?哪怕一眼也好。”

    “用你生换她一眼?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值得。乐乐曾说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等了她一千年,就是这一眼,我也满足。”

    “你果真……”痴人,痴人……剩下话君上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举起拳头,用力的砸在了姬魅夜的肩头,“好,我帮你一次,但是你必须保证活着回来。”

    月光清幽,将所有的景物照在地上,一片清幽,却又诡异如魅。

    月重宫常年都在月亮的笼罩之下,犹如雾中的白日,朦胧却又清晰。他慢慢走近,凭着感觉,朝着那个亮着灯光的屋子走去。

    月重宫琉璃窗户倒影着树荫,他抬头,不见自己的身影。

    恍然一笑,此时,他不过是一缕魂魄。

    据说,归魂之日,魂魄都凭着感觉找到心中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所以,看着门口立着的那些书童,他已经断定,路乐乐就在里面。

    书莲站在门口,夜已深,然而不知道为何,他刚刚感觉到一缕轻风,带着曼珠沙华的香气飘过。

    探头看着屋子里面,没有多大的动静,便转身示意人都退下,回到侧面的小屋,以免惊扰了里面的人睡觉。

    屋子里气温有些高,可以看见四个角落闪着红光的碳炉,偶尔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在进屋的那一瞬,看着里面的摆设,他心不由的一惊——八宝屏风立在屋子的中间,下面是白色的地毯,干净如雪,左面靠窗是铺着狐裘的小榻,再里面应该是挂着白色帷幔帐子的床榻。

    走进一看,果然,果然,那是他房间的摆设,也是,在正王府,他们居住的房间的摆设。一模一样,甚至于,案头的花瓶都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动。

    只是,那帐子后面,却没有熟悉的身影。

    他一慌,忙四下寻找,突然听到一轻声的哼唱。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一把绢伞遗落断桥旁/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雾里水里荷花暗香/

    雨~~~雨~/

    雨~~~雨啊你告诉我/

    一千年前失散的爱人啊/

    急忙绕过屏风,寻着那歌声找去,在左边窗户的最角落,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毯上面。

    乐乐!

    他失声刚要唤道,却猛的想起,自己不过是一缕魂魄而已。

    她的声音很轻,犹如海上的青烟,风一过,可能就会吹散。

    此时,她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那样,散开的发丝犹如绸缎一样裹住了她的身子,露出精致苍白的脸。

    她怀里抱着他一眼便认出的两个娃娃。珈蓝说,一个小鸡少爷,一个豆豆。

    她抱着他们,抬头,看着窗外,眼角还有没有干掉的泪渍。

    坠入轻烟飘在湖上/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著/

    一千年前,我失散的爱人啊……/

    那一句一千年失散的爱人,宛若一把利刃一样刺进他心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有怨灵,有恶灵,原来,灵魂都有感觉的,哪怕是疼痛!

    这一刻,心头竟然是窒息的疼痛。

    他的爱人啊,曾在一千年前,就失散的爱人。

    他们寻寻觅觅,错了一千年。

    他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千年,而她跨越时空亦一千年。只为当年一句,只为卿生。

    明明知道,她听不到,然而,他还是蹲在她身边,轻声的念道,“乐乐。”

    于此同时,他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擦去那仍人心碎的泪水。

    虽然,摸不到。

    然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他竟然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她身子猛然一颤,然后那飘渺的歌声戛然而止。

    那宝石一般的眼瞳,干涩的泪水突然在眼眶中闪烁,他所在的位置,可以明显的看到她密长的睫毛在颤抖,像风雪中受伤的蝴蝶。

    他的爱人,隔得那么的近,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芳香,她身上独有的温暖。甚至于,能感受到那突然紊乱的心跳。

    我的妻……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那擦她眼泪的手,缓缓的抬起,温柔的做了一个帮她整理头发的动作。

    我的妻,此时,你能否感受到,我就在你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儿突然回头,泪眼竟然看着他所在的位置,喃声,“小夜?!”

    (九十一)放千世流离

    他手上动作一僵,全然忘记自己还是一缕游魂,好似,自己就是一个真实的实体,在她身前,被她抓了个正着。

    正当开心之极,却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免痛苦的摇头,心道,自己如今一缕烟魂,时间不多,必须转身离开,怎的又痴念她将自己感知了出来呢?

    想到此处,他又抬起眼,与她对视。

    这么近的看着她的脸,苍白的,精致如初,那双眼瞳如初见般,坚韧而认真,清澈如水。

    一眼,这么看一眼就好。

    他答应了君上,时间不多,看一眼,她相安无事,他便归去。

    我的妻子……

    他跪直了身子,低头,在她眉心落上一吻。

    “乐乐,等我。”说罢,他转身欲走。

    “小夜。”她声音传来,抬手,竟然挡在了他身体的前方。

    回首,竟看到她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而那双眼睛,就真正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甚至于与他四目相对。

    小夜,这一声和刚才她唤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刚才那一声是询问和试探,那这一声,就是笃定的,没有一丝迟疑。

    此时,她放下手里的娃娃,双瞳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抬起了手,伸向他。

    “我有感觉,是你。”她一直木讷的脸,此时竟然拿有了一丝温和的笑容,犹如春日翻飞的桃办,温暖而好看。

    他一时愕然。

    怎么会?

    他不过一缕魂魄,无知无感,更是无形。她如何知道你的存在。

    纳闷时,却又听到她说,“我便知道,你不会死,而且你会来看我的。”她声音很轻,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姬魅夜此时却万分的肯定,路乐乐就是在对自己说话。

    剧痛在胸口传来,还用说什么?

    她身体安稳,豆豆也健健康康,然而,却真的精神不济。

    是不是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天天如此?

    她的手还放在空气中,他看了看,反手握住她。如预料中的一样,他是手犹如一缕青烟一样从她手心中穿过。

    她一直保持这个原本的姿势,神情好似真的看得到他一样,笑容也初见时那般单纯可爱,眼神甚至于是对他独有的宠溺和包容。

    两个人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视而坐。

    酸涩在心间翻涌,他有些不想走了,时间就这样停止,呆在她身边,就这样的瞧着他。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突然捡起地上的两个娃娃,然后慌忙的推开了窗户,看了他所在的方向一眼,又转身打开了一个炉子,将里面的香点燃。

    西番莲!

    他神色大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忙退向了窗户边,同时也意识到,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他必须离开了。

    不然魂飞魄散,即便是有了聚魂灯也救不了他。

    然而看着屋中站着的路乐乐,这个时候她竟然又转头,看向了窗户,像是感知到他移动了位置,准备从窗户边离开一般。

    那双泪眸,深情而倔强,干裂的唇动了动,她掀开了整个香炉的盖子,然后赤脚跑到窗前,扶住了窗叶,定定的看着窗外的他。

    半响,外面走廊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她一咬唇,猛的关上了窗户。

    就在那一瞬,他似乎听到她说,我和豆豆一切都很好。

    这一句话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然而根本就等不及他思索,就觉得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吸附着离开。

    很远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白影从远处急忙的赶来,然后抬头看向他。

    凤息,姬魅夜神色一凛,整个人瞬间化为粉末,进入了回魂路。

    凤息看着在结界里突然消失的一抹蓝烟,不由得惊了一下,再看路乐乐所在的屋子,竟然又是一片乱。

    走近一看,屋子里西番莲的香气浓郁,八宝屏风歪倒在在地,她衣衫散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尖叫。

    “乐丫头。”凤息唤了一声,里面的她果真止住了哭,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跑了过来。

    “怎么了?”将她拉住才发现她全身冰凉,不由生气的质问着书莲。

    “夫……夫人刚刚突然醒了,说做了噩梦,怎么也找不到大人,就闹了起来。”

    “别闹了。你看我这不是来了么?”将她拉到了床榻边,他轻轻的笑了笑,“告诉我做了什么噩梦。”

    屋子里虽然西番莲的味道浓郁,然而,还是有一股异香残留。

    “那个女的推我,你不管我。”她垂着头,喃喃道。

    他神色一白,想起了汮兮的事情,心里是清楚,她还是怪他,若不是这样,她真的足有两天对他不理不睬,甚至于,现在,口气仍旧是冷淡。

    “你在恼我?”他捉着了她的手,擒在手心里,将沐春风悄然的传入她的身体。

    虽然双手冰凉,然而她的手指纤长,白皙如玉,甚至连细纹也看不见多少,甚是好看。

    让她低着头的模样,刚好露出线条优美的肤色如雪的脖子,如墨的青丝则刚好垂落在旁边,黑与白,极致的交错,却叫带给他异样的视觉冲突。

    “你若是不恼我,本打算明日让若云来看看你的。”

    (九十二)

    “溯月?若云?”她歪着脑袋,蹙眉深思了很久,喃喃道,“为何这般的耳熟,好生听过。”

    然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扶着额头,神色痛苦,“为何,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凤息眸色顿时一暗,看着路乐乐,然后猛的发现了什么,连忙掏出丝绢捂住她的鼻子。

    然而,来不及了,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指,他慌点住了她的几个|岤位。

    “我流血了……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声音透着几分焦急,被他握住的手,甚至在发抖。

    “头疼么?”

    “疼,像裂开一样。唔……”她难受的垂下头,怀中的娃娃也滚落在地,而她并没有去捡。

    碧蓝色的眼瞳漾开一圈圈涟漪,他抬手放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揉捏,“乐丫头,不过疼一下,疼一下就过去了。”

    与其这般的痛苦下去,与其只能记起片刻的记忆,倒不如,完全忘记得好。

    “可是,好疼啊。”

    “恩,我知道。你睡一下就好了,知道么?”他柔声的说道,将沐春风渡入她手心,双瞳落在这张熟悉了的脸上,目光也出落了凤息自己所没有预料的柔和。

    “乐丫头,我问你一个问题。喜欢这月重宫吗?”

    “不喜欢,可是……”她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眉色悲伤,最后定定的落在凤息的脸上,遽尔微微一笑,“你在这里啊。”

    百虫草食用之后,七日之内就会摸去对方内心最深的记忆,也只能记住想要她记住的人。

    听到这一句话,他不由的一笑,然后扭头,看着她身后的屏风,那里刚好倒影着他的脸,然而,不知道为何,就是看不清。

    容颜已变,人心以乱。

    “那,我们很快就离开月重宫。”

    身边的人仿似没有听懂,突然挣脱了他的手抛开,“乐丫头,你要去哪儿?”

    女子站在布娃娃掉落的身边,回头对他一笑,眉眼如画,然后蹲下-身子从里面抱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还没有说完,女子抬手点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瞧了一眼门外的人,蹑手蹑脚是走了过来,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中午她没有吃完的糕点。

    “你是要给我吃吗?”他笑得有些无奈。

    “你不想吃?”她有些泄气,目光落在糕点上,然后自己抓了一个,胡乱的往嘴里塞。

    “我吃。”他拿了一块,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了。

    轻轻的咬了一口,十分的香甜。

    真的见他吃了,她大惊,然后嘻嘻的笑了起来,自己又抓了一块,飞快的吃了起。

    书莲说她一直都不喜吃东西,每次都要想尽办法的哄,只有大人来的时候,她才会多次一点。

    “以后,我便来陪你吃饭吧。”

    女子的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眸色下有一丝复杂,然而却是一闪而逝,遽尔傻傻一笑,望着他不再说话。

    天空扯出一丝幽白,又是一个清晨,感觉到旁边的人慢慢离开,床-上深睡的女子赫然睁开眼,墨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天花。

    许久,她披衣起身,然后看着桌子上的食盒,唇边有一丝苦涩的笑意,,然后扶着肚子将地上的娃娃捡了起来。

    第二日,宫中得到诏书,祭司大人出关。

    当日下午,溯月世子便和若云公主进入月重宫。

    三人的会晤就是在大殿,珍珠帘子后面有一个娇小的身影,看不清对方的容颜,然而可以看见那藏在白色披风下,红色的圈摆,如三月的茶花,那样的艳丽好看。

    溯月不敢多看,只得收回目光,看着祭司大人坐在位置上,面容如初,只是白皙的脸隐隐有些透明,神色疲惫,可是眉间却仍旧凝着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

    “婚期可定了?”

    “恩,满月当日。”溯月笑了笑,低了低头,脸上有一丝羞涩。

    若云一看,当即也调笑了起来。自小在月重宫长大,和凤息的关系亲密,若云说起话来仍旧和以前一般,不会忌讳太多,“哥哥,那是心急,急得要将嫂嫂娶了回去。所以日子也定的有些仓促。”

    溯月瞪了一眼若云,也看见凤息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让他不由的想起曾经七哥。

    “我也看了一下,那日的确也是好日子。南疆很久没有喜讯了,听了这个消息,我也高兴。关于婚礼祈福的事情,我今日便同长老院商量,然后做好安排。”

    “大人,谢谢你。”溯月送了一口气,今日来,就是为了让大人亲自为婚礼祈福。

    “你和若云自小在我身边,如今,你娶妻,也意味着,你真的长大了,也算了了却了我一个心愿。日后,也少了一桩牵挂了。”

    他的语气很淡,透着某种离别的气息,倒是让溯月和若云惊了一跳。

    次日,溯月世子的婚期将定于次月十五,祭司大人将携带月重宫弟子,在广场祭台为溯月世子祈福。

    星象:满月,宜嫁娶,祈福。忌,杀生,见血,远行。

    于此同时,另外一个地方也在筹备一场婚礼。

    (九十三)放千世流离

    路乐乐隔着帘子看着若云和溯月他们,手里拿着是凤息昨日送给她的骨牌,那些娃娃早就被凤息收了起来,因为她已经不记得了。

    对骨牌的好奇,胜过于外面两个陌生人。

    待他们走后,凤息掀开帘子,还是看到她坐在位置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摆弄着骨牌,神情认真。

    “丫头。”凤息轻轻的唤了一声,地上的女子忙抬起头来,“你看我摆对了么?”

    “嗯,摆得很好。来。”走过去,将路乐乐牵了起来,拉住走出去,沿着白玉石阶,缓缓的走到了围栏上,刚好能看到溯月和若云走到下面的石阶处。

    “你看,穿白色衣袍那个是溯月世子,他旁白的那个是若云郡主,你记得他们吗?”

    女子茫然的摇摇头,目光却是一直落在他们身上,蹙着的眉似乎要在他们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多日,溯月就要成婚了。那个时候我需出去,为婚礼祈福,要离月重宫一日。”

    她猛然回头,警惕的看着他,“那我呢?”

    凤息脸上有一丝为难,“那日我让书莲陪着你,呆在厢房内,哪儿也别去,我很快就回来。”

    话没有说完,她猛的将手里的骨牌摔在了地上,瞪着他,“不行,我也要去,你说了会一直在我旁边。”

    “但是那种场合,我没法带你去。”

    “为何?可是我不喜欢这里……”

    凤息叹了一口气,远远的看着汮兮朝这边走来,脑子不由一闪,像想起了什么,“也罢,谁也不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事,带着你在身边,总比将你放在月重宫安全些。”

    世子殿下婚礼,可以说是这些年来皇室最重要的婚期,更何况,溯月也是在他手中长大,他亦看为自己的孩子,似乎让那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属,也是那个人的愿望。

    那个人……凤息扶着额头,有时候,他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未然为何你的感情这般的强烈,让我难以控制。

    委身将地上的骨牌一一捡起来,还有旁边女子手心的温暖,握上时,他也觉得甚为温暖。

    “别撒脾气了,记得啊。”

    “你若丢我,我便撒!”她别开头,躲开了他的实现,目光却是冷冷的落在朝这边来的女子。

    “我不会丢你。”他抬手揽住她的肩,长叹了一口气。

    “那姐姐是谁?长得可真漂亮。”看清汮兮面容时,旁边的女子不由欢喜的叹道,“比若云郡主还美了。”

    “那丫头,你觉得是她好看,还是你好看?”听到她突然这样赞扬,凤息不由抿嘴一笑,低着头打量着她。

    此时,正直午日,深冬的阳光变换成碎银落在她的头发,眉睫上,让她本就白皙的脸看起来十分的莹润,一时间,让他觉得有些挪不开眼睛。

    “那个姐姐好看,你看她眉心,还有一粒红痣。”

    汮兮走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路乐乐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仔细一听,方才明了原来对方是在谈论自己。

    早几日她就知道凤息在路乐乐药里做了手脚,此时,看到路乐乐陌生的眼神到也不意外,然而眸色中的警惕却是不敢松懈分毫。

    “可有了花清语的消息?”

    因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