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戏弄了谁第30部分阅读
到底谁戏弄了谁 作者:rouwenwu
她,抬起的手撩开她额前的发,手指滑落到下颌流连。
雷恺微眯双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想怎样?高山。”
“我想怎样你还不清楚?我要这个女人,我要你死!我要封晟泽的儿子给我当狗!”高山清司愤恨的说,手掌啪啪的砸在轮椅扶手上。看到林七七的怒视,他眼神几变,仿佛站那里的人是君冢唯一,那个原本应该嫁给他的女人。
“你做梦呢?”雷恺嗤笑。“几年前的你都做不到,现在的你更是妄想。”
“妄想么?至少现在我已经做到了两样。”高山笑的诡异。
雷恺沉吟半秒,沉声说道。“林七七,过来。”
她没动,只转头疑惑的看他。
“过来!”他的话还未说完,封澔已有了动作。
“唔!……”
林七七不敢置信的睁圆了双眼,纤细的颈部已经攥在他掌中。她才发现,他眼里似乎蒙上一层灰暗,那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眸子是她不熟悉的。
他的力道太大,不顾她的挣扎,抓着她生生让她的脚后跟离了地面。眼前是一个她不熟悉的封澔。
“封澔!你做什么!”雷恺第一眼就发现封澔的异样,现在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撂倒挡在身前的黑衣人,才迈出一步就听得一声短促的枪响,他身型一顿。
子弹打在他脚尖前的地面上。这是警告。
“封澔你看清楚她是谁!”雷恺咬牙低喝。
高山阴冷的呵呵笑,撑着轮椅往前几步。“没用的,我用药物控制了他的心智,他现在只听我的命令。”
封澔仿佛真的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有力的大掌一再的收缩提着她。林七七勉强的用脚尖撑地,脸蛋涨红开始耳鸣,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全身的力气像被一丝丝的抽掉。雷恺眼里积聚冷冽的寒意,声音越发的低沉。
“高山,你应该知道林七七若有事,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贪狼再厉害,现在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高山满不在乎。
雷恺低低的“哦?”了一声,突然散了浑身的戾气,掸掸袖口,唇上似笑非笑。“你要试试看么?”
明明他那么一个高贵优雅的男人只身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场却让人不寒而栗。高山清司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生生被他震慑到,打了个手势,封澔在林七七几近窒息的时候忽然松手,任由她扑通的跌倒在脚边,看都不看一眼。
林七七瘫软在那大口的喘息,像离岸的鱼。这个男人真的是封澔吗?怎么会这样?
高山清司越想越怒不可遏,雷恺现在与阶下囚无异,这里都是自己的人,封澔都被他控制了,还怕他做什么呢!
“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过来!”
封澔像对待小猫小狗一般把林七七扔到高山身前,毫不怜惜。高山抓着她的手臂提起来,年轻女人的气息萦绕在他鼻间,倔强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君冢唯一。他一阵恍惚,神情激动,嶙峋的手抚摸她的面颊,林七七刚想推开他,封澔便在后面死死扣住她的双腕。
高山笑的滛亵,手掌甚至滑到她领口去,掌下细腻的触感让高山更加兴奋。“唯一……”
“你没资格碰她!”雷恺骇人的视线刀子般凌厉的射向高山。
她感觉一阵阵的恶心,扭动反抗,怎么唤封澔的名字,他都没有反应。
“你就有资格?”高山停了手,看向雷恺。从她十四岁的时候他无意中就发现了林七七的存在,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身上到处都有君冢唯一的影子。君冢唯一和高山清司可以算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封晟泽的出现,君冢唯一就会成为他的妻子。而她却移情别恋爱上封晟泽,宁愿背弃君冢家族放弃大小姐的身份,跟封晟泽回中国当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君冢唯一是高山清司这一生的心结,爱她,亦恨她!恨她对自己的无情。也恨君冢家的人对她死无动于衷。他暗地勾结山口组密谋多年想要毁掉君冢,以泄心头之恨。当初他失去了君冢唯一,得不到她,现在便想得到她的女儿。若得不到,宁可想毁掉。但毁灭君冢家能得到的利益更是诱惑他。他以为通过子母蛊就拿稳了贪狼,没想到他和君冢神私交甚好,他是君冢神将计就计安插在他身边的利刃,在最后时刻反挨了致命的一刀。多年的计划溃败,他在君冢神手下死里逃生,更不会轻易放过雷恺!
“你当年为了保她的命,不惜让我种蛊,我以为你爱她,没想到你的计划是把她送给仇人之子。贪狼果然是贪狼,心狠手辣冷血残忍。为了报仇如此不折手段,对自己都这么残忍。”
伤疤被揭开,雷恺儒雅一笑。“过奖,不然呢,把她送给你?你明知道她不是林唯一,还要把她当做她母亲一样爱着?你可大她三十岁呢,不恶心么?”
“是君冢唯一!不是林唯一!她永远是我的君冢唯一!”高山涨红了脸,咳的厉害。
林七七蹙眉,听着他们对话,心里暗涌翻腾。她确定他们口中说的人是自己,猜测着她和雷恺和封澔的关系,越发纠结……
……
雷恺讥诮一声,“选男人这方面来说,林唯一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高山被戳到痛处,怒火攻心,把林七七推给手下,如柴的手微颤的指向雷恺。“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来到这里我还会放过你吗!”
这命令显然是对封澔下的。封澔像是领命的傀儡,面无表情逼近雷恺,扬手就是一拳。雷恺早有准备侧身避开,还未站稳又见他挥来第二下。
相比封澔的拳势凶猛,没有顾忌下手不留余地,雷恺的只防守不进攻就占了下风。封澔步步紧逼,雷恺连连后退。
“封澔!住手呀!”任由林七七怎么唤,封澔还是毫无反应,机器一般攻击雷恺。腹部又结实的挨了一圈,随之而来的疼痛让雷恺终于怒了,一反刚才的被动,反击越发的凌厉,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这不是单纯的较量,两强相争的打斗场面相当的惊心动魄,在场的保镖背后发凉。
高山看好戏一样稳稳的坐在那里。“你不是恨死了封澔吗?趁这个机会杀了他!你不动手他就会杀你!”
这句话说对了,雷恺确实恨死了封澔。他得空扫了一眼林七七,她的担忧,为谁?
一飞腿踢在封澔胸口上,立即有血色浸染了白色的绷带,他毕竟有伤,动作不十分灵活,雷恺一勾他的膝弯一带放倒他,曲肘格着他的咽喉,右拳高高扬起。
“不要!!——”她的尖叫让他动作一滞,心里凉下去。封澔抓住机会挡他的手臂顺势向外一拨,屈膝顶上来。雷恺吃痛滚到一旁顺带泄掉一部分力道。两人同时纵身跃起,带着一身的杀气隔空对峙。
又是几个回合,一屋子人看的已经冷汗直流。
这是俩个什么男人啊……
林七七急的直跺脚,高山清司却对这种僵持不下的场面似乎有些腻了。搓着下巴眸光一闪,嘴角裂开。
“停!”
封澔应声收住拳势,这副听话的走狗样子让雷恺气极,狠狠的挥出一记勾拳打偏了他的头连连后退几步,却不再还手。雷恺捏紧拳再度扬起——
“雷恺!你再动他一下、我、看、看!”
这声音像尖锐的毒针,刺进他的心。
挥出的拳已来不及收回,他动作一偏,猛烈的劲道擦过封澔的耳边砸在后面的柱子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刺骨的疼,白色的柱面留下一个刺眼的血色拳印。
封澔眼都不眨一下的绕过他,回到高山身边。雷恺紧抿着唇,不声不响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手。
高山清司不怀好意的笑,命人拿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封澔面前。“我讨厌你的眼睛,剜掉它!”
封澔一身的冷傲之气与封晟泽确实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他恨透封晟泽那股傲然的样子。看见封澔就让他想起封晟泽。而封澔此时受人摆布又大大满足了他的变态心理。
林七七倒抽一口冷气,激烈的挣扎。“不要!不要!你这个变态!”
封澔竟真的拿起匕首逼近自己的双眼。
“高山清司!你究竟想怎么样!”雷恺咬牙切齿,他受不了那女人泪流满面频频像他求救的眼神。
高山低声一笑,最后关头大发慈悲。“够了。”
刀尖离封澔的眼睛只差半寸距离的时候停下,林七七还没等放松下来,又听到魔鬼的声音。“你想救他吗?”
“什么意思?”林七七警觉起来。
高山示意手下放开她,他掏出一把手枪递出去。“想救封澔,就替我杀一个人,不然我就让他自己跳进海里喂鲨鱼。”
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她颤颤巍巍的问,“谁?”
“你说呢?”高山笑意扩大,身子往后靠去。
……
雷恺低低的吐一口气,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几米开外,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她拿着枪的手,有些发抖。美丽的眼中是歉疚,犹豫,挣扎。
“杀了我,他也未必放过封澔的。”雷恺淡淡的说。
“可不杀你,他就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林七七隽秀的眉蹙在一起,眼里噙着薄雾。
雷恺微微偏头,看着舱窗外早已雨过天晴。阳光透过云雾撒下一地金黄暖色,他站在暖色里,心里的温度一点点的流失。
他不怕死,只是有些不甘心。他想知道如果是已经恢复记忆的她,现在会如何选择。
等不到那一刻了么,他自我嘲讽着。
忽而他嘴角勾起一抹她最熟悉的弧度,笑的俊逸非凡。
“幸好,你体内的蛊已经解了。”
她心里狠狠的一抽,心跳都漏掉一拍。
这男人一笑,百转千回,宠溺无边,晃了她的眼。她在阴影里看站在阳光下的他,一阵恍惚,一阵目眩。
似乎,似乎……
被镇压的记忆,像被困的兽,挣扎着一下下装着铁笼,那些东西,呼之欲出。
“不要紧张,手臂绷直,三点一直线,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他好看的唇在她的注视下一开一合,她呼吸急促起来。
这句话似从遥远的空间传来,海浪一般一波波拍打着她的脆弱的神经……阳光晴朗的午后,她第一次握抢。男人站在她身后,托着她的腕调整角度,配合她的高度微微弓起身体,一手撑在射击台前,几乎把她圈在身体里,烫的呼吸不时吹拂在她的侧脸,她的周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不争气的红了脸。当初他的教导犹如在耳。
三点一直线,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这里,绷直些,小东西,别太紧张了……
她打出他满意的成绩,就会从他脸上看到和此时一样的表情。
……
“瞄准了,就开枪吧。”
“小东西,别太紧张了。”
眼前的雷恺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朗宠溺的笑意。
那是当年第一次出现在她世界里,和那以后十年里他对她独有的宠溺微笑。
她怎么能忘,那些日子里清晨唤醒她的,不是第一缕阳光,而是在她身边他沉稳的呼吸声和他的气味,他的体温,和一颗想念他的心。
她怎么能忘,他亲自一招一式的教她功夫,亲自教她易容,射击,拆卸枪支,辨别毒药等各种技能。
她怎么能忘,樱花纷落的日子她不顾一切的往下跳,只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稳稳接住她。
她怎么能忘,那个滂沱的雨夜,向来优雅的男人为了寻找她,那狼狈的身影和眉宇间不能掩饰的担忧……
太多太多,与他的过往,像被打开了闸门,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镇压都来不及。他再一次的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闯入她的世界。
她才懂,该珍藏的不会被忘却,该怀念的将终成为永远。
她,怎么能忘?眼前的男人,她是那样的爱,爱过他。爱的失了自我,任他予取予求。亦是,那么恨他,甚至残忍的想将他从记忆力抹去。
或许她这一生里,最大的甜蜜和最深的伤痛均来自他。三千多的日日夜夜,她每分每秒,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为了他。
一个无知弱小的女孩,在他的羽翼下蜕变成美丽妖娆的女人,成为他的最致命的武器。
他把她从一个黑白冰冷的世界拉到他身边,属于他的温暖和力量驻进她心房。她为他挺起胸膛,傲视所有人。为他美丽,为他勇敢,为他执着,为他固守,却也为他委身另一个男人。
那是又一个万劫不复的开始……
死死的咬着唇,眼泪堪比被释放的记忆汹涌而来。深入骨髓的点点滴滴,似黑白默片在她眼前放映。
雷恺的喉结上下滚动,情绪被过度的压抑,压抑的胸口发疼。从她的眼里,他读到了熟悉的眼神。
她终于,记起他了!
无力的垂下手臂,她下不了手。父母赐予她第一次生命,在他们撒手人寰之后,是他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和力量。她一直以为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就在刚刚她才了解一件事。
这个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忍受了那么多的苦痛折磨,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时就已经开始为她付出。他如他的代号一般冷血狠辣,却原来,他只是把感情埋藏的太深太深,在仇恨与她之间,苟延残喘。只因他知道,终会有这样一天,她不再是那个依赖他眷恋他的女孩,她会像刚才一样,用他教会她开枪的姿势,对准自己的心脏。
见她迟迟的不动手,高山清司终于不耐烦,抽过身边一个保镖的枪冲着封澔扣动了扳机。
子弹贴着他颈侧划过去,他却纹丝不动。
“你想看着他死吗!”高山恶狠狠的问。
她不语,抬头瞪他。高山被她凌厉的视线瞪的心颤,他又一次想起她的母亲,怒意涌起,“没用的女人留着做什么!赏给你们了!”
“你找死!”雷恺杀意骤起,可还没靠近就有数名高大强壮的保镖挡住他去路。
都是高手,几人围攻,拖延他。
林七七毫不犹豫的举枪对准高山,他却诡异的笑了笑。“你一把枪,救的了一个,另一个就得死。”
在她分神之际,身后有人快速的靠近踢飞她手中的枪,没了武器,男女天生的体型差异让她吃亏,躲过一人的攻击却正好撞进另外一人怀里,肩膀被扣,几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身体。忍着恶心,她从发间抽出特质发簪,尾端的锋利划过男人的脖子,男人无声无息的倒下,同伴还未来得及反应颈间一凉,下一秒也张大眼睛捂着脖子倒下去。
雷恺分︳身乏术,心里着急,下手越发狠绝,招招致命。
更多的人涌上去,不用枪,用拳脚困住他,要他亲眼看这女人被欺负。
几个男人都小看了林七七,却想不到瘦瘦弱弱的一个女人竟也有如此凌厉的身手,接连放倒几个人,也都不再怜香惜玉,她身手再好也不及雷恺,无法同时应付几个高手。有人在她身后一扫腿,她失去重心倒下,后脑勺砰的撞上地板,疼的眼冒金星,脑中短暂的一片空白。手腕被擒,唯一的武器变成划破自己衣衫的利刃。
再回神时,几双手同时在她身上抚摸,拉扯,蹂躏。这一切似曾相识……更多的记忆被她想起。
那一次,她晕过去了,后来知道封澔并没有真的丢下她。那么这一次呢?仰头,是他的倒影。站在她几步之外,看着她被人压在身下。
“封澔!救我!救我——”
那张冷峻的脸庞闪过一丝波动。
衣物撕裂的声音和她绝望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漆黑的眸里映着她紧蹙的眉,无助的眼和奋力挣扎的身体。这些同样在撕扯他的理智。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弹动,随之缓慢的一点点的收拢。
双手被按压,双腿被拉开,男人的体重压在她身上,撕咬她娇嫩的皮肤。
高山清司张扬的笑起来,“你再怎么叫都没用的,还不如乖乖认命。”
他就是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知道这个两个男人都爱极了她,而现在却眼看着她被□束手无策,这里是他的天下……哈哈哈
……
雷恺听着她一声声求救,怒意滔天,却越发面无表情。保镖过来之前都卸了枪,他从他们身上摸不到武器,只能靠拳脚搏击。忽然眸光一闪,变换身形悄然靠近那个角落。
刚才林七七手中被踢飞的枪恰巧落在那儿。
狠绝的一脚踹到对方的颈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命呜呼身体瘫倒下去。雷恺低身躲开一记飞来的拳,长腿伸出,脚尖一搭一勾,枪准确的落入手里,另一只手肘重重的打在那人脑后。下一秒,同时两声枪响。
林七七身上的男人外套刚脱了半截,身中两枪,一前一后,均击中心脏的位置,死不瞑目。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围在她身边的男人一个个倒下去。
……
高山清司表情错愕,突然逆转的局面他还来不及反应,咔吧一声,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他呻吟都发不出来。
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让他更加错愕的是,掰断他手腕的人正是封澔。
封澔阴鸷的眸子一扫,提着他残弱破败的身体,一手拿着刚从他手中夺下的枪,枪管抵在他下颚,薄唇开合间,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像是世界末日。
“你真是、活、腻、了!”
“你、你怎么可能……”高山清司忍着剧痛,仍旧一脸不可置信。
封澔勾起嘴角冷冷的笑,“你不是错在利用我,也不是错在没有早点把我丢海里喂鲨鱼,而是错在——你不应该在我面前伤害她。”
手下见主人被人用枪抵着,这男人的意志力竟然强大到从药效中清醒过来,太……可怕了!再看一眼另外那个死神附体,目光森冷得如解禁的兽的男人,还有一地死伤无数的同伴,面面相觑,再不敢轻举妄动。
林七七拉紧衣服勉强裹紧自己,虚弱的站起身,后脑的撞击让她疼的嘶嘶吸气。
“七七。”雷恺轻轻一声呼唤,让她脚底生根一般无法动弹。
艰难的转身,看看他,再看看封澔,眸色流转,如暴风雨里摇曳的灯火,无力却又无可奈何。
他在等,他也在等。他们都在等。
等她的选择。她的下一步,决定了谁的生死。
而她来不及做出选择,随着船身突然猛烈的摇晃,眼前一暗再也坚持不住陷入无尽的黑暗……
……
后来的事情她一点也不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日式的房间里。趴在柔软的床垫上,薄毯下浑身赤︳裸。
缓缓的张开眼睛,半眯的眸子看到的是一地斑驳的碎影。温暖的光透过微风吹拂起的窗纱撒进来。时而有鸟声啁啾。
宁静安然的时光,真好。仿佛回到那些在东京甜蜜又哀伤的岁月,任由思绪在回忆里徜徉,连呼吸都带着微痛的香甜。
她认得这里,是她住的最久的地方。无数次在这个房间,与他共眠。
手腕和大腿缠绕白色的绷带,后脑上过了药的地方丝丝凉意掩盖了痛楚。
君冢神告诉她,是雷恺送她回到这里,在她床边守了一晚,在她醒来之前离开。高山清司再也不会出来捣乱,她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君冢神笑笑。
“他们没事,都是小伤。你想见谁吗?我可以找他们来。”
见谁……她眼神恍惚,流转不能言语的哀伤。
她咬着唇,目光飘远。要怎么面对,要怎么爱恨,怎么原谅他们带给她伤痛。她缩在自己虚构的小屋里,不听不闻不问。门窗紧闭,她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他们都没在出现在她面前,或许是在给她时间。
她如在山中不知岁月,终于有一天,她对君冢神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于是,林七七不见了。雷恺找不到她,封澔也找不到她。没有人去问君冢神她的下落,他们知道那是得不到答案的。
可那以后的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收到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没有署名,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很好
勿念」
娟秀的笔迹,出自她之手。指尖一遍遍摩挲那五个字。
勿念,勿念……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做到勿念?雷恺捏着又一张明信片,唇边一抹凄婉苦涩的浅笑。
……
皎洁的月下,婴儿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浅浅均匀的呼吸听在某人耳里,心脏丝丝的绞痛。
封澔俯身把儿子轻轻抱在怀里,黑眸里是慈爱的暖光。这是他和她的孩子。原来他不肯面对,不知如何面对,在她走了以后的那些难眠的夜,母子连心一般,孩子声声啼哭似一把把利刃刺进他的身体。终于他第一次对那个小小的生命伸出手,这一抱,孩子嘎然止住哭声。
一个小小软软的东西在他手上,黑黑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他凝视着,移不开视线,最后竟湿了眼眶。
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他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这孩子的眉眼,仿佛跟他一个模子里刻的一般,像极了自己。
生命如此神奇,如此让人感动。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与他血液相融。那瞬间一种未有过的满足,深深的驻扎在他心里……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长长的迂一口气,拭掉小家伙挂在脸颊上的湿润。
你也想她了,是么?
再等等,她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
爱琴海。
那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米克诺斯岛。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认为这里是人间最美的地方。
她对这里有记忆的,和他来过。还是记忆中那片沙滩,那片海。
纯粹的蓝,纯粹的白。蓝的海,白的房子。波波海浪拍打着岩石,赤脚踩在柔软的沙上,身后是长串绵延的脚印。海水互相追逐着爬上岸,带走她留下的印记又悄然褪下。一切如初。
远处传来小孩子咯咯的笑声,那么快乐的笑声。
她想起了在遥远的中国,她的孩子,和……孩子的父亲,嘴角弯弯。
他们给她的时间已近足够漫长。足够她勘破、放下……自在。
她幸还是不幸,遇见两个深爱她的男人,两个愿意用生命换取她安好的男人。
一个是她的毒酒,她用最不顾一切的姿态饮下,香醇伴随痛楚深入骨髓,病入膏肓到无可救药……生死相随。
一个是她另一个无解的劫,她无力抗拒。他以风卷残云的气势掠夺她的身,步步为营占了她的心。他背负所有的罪孽,誓言灵魂都要与她死死纠缠。不计后果的拉她一起沉沦,一起毁灭。最后放下了尊严,放下了高傲,放下了一切,只是因为放不下她。
他们三人之间,到底谁欠了谁的?今生才会变成彼此的劫难。
既无解,就不解。听从自己的心。
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佛曰: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她转身,看着身后沐浴在金色阳光下俊美非凡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是她最无法抵抗的宠溺。
不是他找到的她,而是他知道,她的最后一站一定是这里,所以固执的在这里等她。每个日出,每个日落。总有她归来的那一天。
男人笑意深深,向她走来,揉乱她的发。
小东西,终于知道回来了吗?
她也笑。
他和她一起赤脚在沙滩上,追逐嬉戏,带她出海,她迎风站立,挥舞双臂,闭上眼睛,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如在飞翔般自在。双手搭在唇边,大声呼喊,释放自己,释放一切。
玩累了,依偎在他怀里。躺在他腿上。拨弄他黑黑的短发,从他眼里看自己的脸。直到天色渐渐变淡,她从他怀里起身,站在甲板上,脱下衣衫,跃入海中,故意在斑斓的深海里下坠。
直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带着她向头顶上那个光游去。浮出水面的时候,看到的是他狼狈、愠怒和担忧的表情。
她笑的没心没肺,笑出泪花来。
这时光,真好。他,还是他。
在他开口骂她之前,她勾住他的脖子,拉近,凑上唇,吻住。
和着咸咸海水的味道,与他的舌狂恣地缠吮。
都过去吧……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现在也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恺。”他们浮在海面上,紧紧的抱在一起,连片刻分离都不愿。
“嗯?”
“我不会……再也不会忘记你。”也再不能想起你。
……
……
“还恨我?”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她笑。所有的过往,都是苍白,都是脆弱。爱,可以包容。包容所有的伤害与恨。
可那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
“恺,我……”
“别说,我懂。”他柔柔的凝望她,她未说出口的话,她压在心底的话,他全懂。
她安心的闭上眼睛,死死的圈住他。他永远都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最疼她的人。他们永远是彼此心里最特殊的存在,在心里最深处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这样就够了,别再去碰触,别再。
无法拒绝的是开始,无法抗拒的是结束……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吃过早餐,她穿戴整齐,站在阳光下扬起笑脸,轻轻的挥挥手。
那我走了。
他点头。
她深深的看他。其实哪里再用这般认真的看呢,他的一切,早就刻在她记忆的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她转身,顿住脚步。
他从身后抱住了她,头低低的搁在她颈间。
“无论在你在哪里,我离你,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七七……”
“别说,我懂。”她轻轻道。
他忽而轻笑,松了手。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
……
仰头看着刺眼的阳光,他微眯双眸,双臂无力。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就已经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对你,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
……
痛,是很久很久之后才逐渐蔓延上来的感觉。
她走着走着,忽然弯下腰,疼痛难忍,蹲下去,再扬起头时,泪流满面。
阳光刺眼,她不想阻挡,剩下的力气她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肆意的泪,为谁而流,为他,为自己,为他们错过的那场风花雪月。
没有祝他幸福,她,没有资格……
她把最深那段情,那种想念,留在美丽的爱琴海。
……
谢谢你,曾经那样爱过我。
……
已经是深秋夜,干冷干冷的。
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立领的风衣,冷傲干练,俊美迷人。双手插在风衣兜里,掌心里有硬硬的东西格着。独自行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
时而停脚步,倚靠在一旁,冰冷的眸子看似无意的在人群中搜索。搜索她的影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有一时间就漫步在大街小巷,期待有一天,找到她。
她走了多久,他刻意不去注意,仿佛忘记时间,就可以忘记她已经的离开的事实。
“嗨~帅哥,一个人呀?”
有女人搭讪,他收回思绪。
“喂,帅哥!”
“帅哥,我也一个人诶,不如认识一下呀。”
“有没有兴趣喝一杯呀?”
女人似乎很执着,他越是不理,她越是迎难而上。吵的烦了,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出乎意料的,女人非但没走,反倒笑起来。“帅哥,是在等人吗?”
封澔皱皱眉,这声音……终于肯抬头,这一眼,他懵了。
面前的女人留一头俏丽的短发,脸上化淡淡的妆,娟秀的眉,黑白分明的大眼,挺翘的鼻子,粉嫩的唇。薄薄针织衫,大大一字领露着圆润的肩头,下身是一条短的不能在短的裙子。
一双细长白嫩的腿蹬一双黑色的及膝长靴。双臂环在胸前,嘴角噙着狡黠的笑看着他。
封澔一时真真的怔在那里,嘴唇微启,视线一瞬不瞬的盯在她脸上,傻傻的表情。
林七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傻了呀?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对着边上的橱窗左看右看,“没有啊,不是还那么漂亮么?”
再一转身,封澔还是保持先前的表情,她勾勾唇,一手轻浮的搭在他的肩头,一手挑起他光洁的下巴。
“嗯?帅哥,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封澔足有三分钟才回过神来,手握虚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有太太的。”
林七七眸光闪烁,“这样啊,那可惜了。”
语毕她潇洒的一转身,还未等迈开一步,下一秒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道扯回去,撞进男人的怀里。
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女人,你还想去哪?”
“你有太太了呀,勾引有妇之夫不道德的嘛。”她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娇嗔,绕进封澔的心里,暖暖的,痒痒的。
他扯开风衣的衣襟,把娇小的她裹进怀里。抱了好一阵,才低低的说了三个字。
“傻女人。”
无名指一凉,她抽出手,举到眼前,粉粉的唇张成o形。
“哇!”
“喜欢吗?”他心跳如雷,竟有一丝紧张。他一直随身带着它,就等着这一天。
指尖细细的抚摸无名指上闪闪亮亮的一枚,忆起几年前,东京的凌晨……恍如隔世。
嘴角上翘,笑靥如花。
“那个,你太太肯定喜欢,不过我能再要一个更大点的么?”
他忍俊不禁,搂紧怀里的女人,“好!”
……
“让你久等了,亲爱的。”
“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等你几年算什么。”
一个最平常的夜,闪烁的霓虹灯下,他们向彼此许一个最珍贵的承诺。
“唔,有件事。”
“什么事?”
“你还没说过……那句话呢。”
“……哪句话?”
……
……
“女人,你真麻烦……”
“说啦!不说我还要走,让你找不到我!”
“……”
“这回我带儿子一起走!哼!”
“我……”
“嗯?”
“……我爱你。”
“这还差不多,嘻嘻。”
“那你呢?”
“我说过的啊!”
“不够……”
“唔,不爱你我干嘛给你生孩子!……诶诶,走那么快干什么?”
“回家!”
“干什么?”
“再生一个!”
……
等待的感觉太辛苦,失去的感觉太疼痛,我知道。
我怎么忍心看你和我一样的痛。
所以,封澔,我回来了……
……2010年5月30日《到底谁戏弄了谁》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