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第33部分阅读
当时错 作者:rouwenwu
春儿闻言,微微一怔,继而含着淡雅韵致的微笑,轻轻道:“那,倒还真看不出来。”说完,直直看向泠霜,道:“方才在城外临别,沈夫人竟对奴婢下跪三拜,嘱托奴婢定要好好侍奉您,夫人与主子的这份情分,却让奴婢汗颜……”
泠霜听了,也是颇为震动,今欢竟能如此,是她始料不及的。今欢毕竟是今欢,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有改变啊……
主仆二人皆是一番感慨,双双仰首低头,看月影徘徊。
泠霜看她暗自神伤,即出言宽慰道:“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二人各有所长,倒也不必看轻了自己,莫不是嫌弃你主子偏心了?”末一句,泠霜却是‘噗嗤’一笑道出来的。
春儿听她谑笑自己,也恢复了些神采,静静一笑,嗔道:“奴婢怎敢?奴婢不过是羡慕沈夫人的好福气,有沈大人那么好的夫婿,这样的乱世里,这么些个大风大浪过来,真真的伉俪情深,不离不弃。”
泠霜一听,这小妮子果然是心里难受了。其实,这份缘分得来匪浅,她与今欢两个,都在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倾心陪伴她,倒也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今欢的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如今春儿也是个大姑娘了,到了适嫁之龄,怕是女儿家心思重了。
怀忠自然是个好丈夫,今欢也确是有福,如今他们携了奶娘返回故里隐居,过个平常百姓家的日子,于这一场浩劫里,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她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接下来,倒也该为这丫头操心操心了。
想到此处,泠霜暗暗抿嘴一笑,故意捏了嗓子,娇娇怯怯地道:“原来不是羡慕‘沈夫人’,而是羡慕‘沈大人’啊!你也不早说,要是早几个时辰,我便做了主,让沈大人也将你一并纳了,跟着他们一家好好过日子。沈夫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也定不会亏待了你,正好你们俩又那么相似,敢情是天赐的缘分呢!”
“主子!您……!”春儿气结,看着她羞红了脸。
“我怎么了?不满意?”泠霜却仍不肯放过这取笑她的机会,径自道:“还是嫌我太莽撞了,就这么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决定了?不然,咱们再找个人商量商量?”泠霜一边搭在她肩上,一边不依不饶地用探寻性的口吻继续道:“不如,你现在去把霍大人请来,咱们跟她商量一下,反正你俩平时也走动地勤快,想来他也不该算是个外人了,这种事也不必瞒着他,对吧?”泠霜一番话说得轻快极了,唯独将‘霍大人’三字咬得极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自顾自地说完,竟还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等她答复。
春儿恼得一跺脚,羞得无言以对,只得拖着长长的音调,娇着声音怨怪地大叫一声:“主子~~~!您就这般取笑奴婢!”
泠霜看着她这番小女儿情态,一改往日沉稳老练,乐不可支,笑得整个人都前仰后合的,笑声传的满院子都是。
春儿心中气她,不禁别开脸去不看她,正转过头来,恰好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墙根的一丛梅竹后面。
春儿一惊,忙张开双臂整个人护在泠霜身前,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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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阿黎 v莫向横塘问旧游(下)v
泠霜闻声,那一脸笑意顷刻间凝固,脸上浅浅的两个梨涡终究是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了。她也向那一丛阴影里望去,一勾冷月下,却见那人气定神闲,负手幽幽走了出来。
“少主?!”春儿惊得失声喊了出来。
段潇鸣立在那里,颇有点手足无措,进退不得。他本是出来闲晃几步,却不小心走到了这里,不小心撞见了她们主仆谈话,不小心在这一场浩劫之后,复又看见她绽开的笑颜……是的,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不小心,这千千万万的不小心,他才会误入梅花深处,隐匿在这一片香寒里,偷偷地窥视。
泠霜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从阴暗里走出来,走到廊下风灯昏暗的光圈下,拂他一身不羁潇洒。她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
冷月洒满厅的凄冷孤清,暗香浮动里,两人皆默默无声,彼此相望,谁也不愿打破这宁静的氛围。
春儿见状,无声暗笑,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谢谢。”良久之后,泠霜终是深深叹出一口气,暖暖的白烟,只一瞬便在空中消失殆尽。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这句谢。”段潇鸣深深望她,被她这冷漠生硬的表达方式所激怒,不禁也冷冷地回道。
“可是,我如今,除了这声谢谢,一无所有了。”泠霜自嘲般一笑,低眉下来,不去看他。
“是你没有还是你不肯给?”段潇鸣本是心中苦闷,不想再与她这般互伤下去,总算拉下面子身段前来,却不妨遭到这样的冷遇,心中怅恨,说话间不禁冷笑。
“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给你的?!”泠霜猛然一抬头,灼灼地迎向他狠厉的目光,抬高了音调冲他喊道。
“信任。”段潇鸣向前疾走几步,到她跟前,低喃嘶吼道:“全心的托付,真诚地依赖,这些,你给过我吗?”
她从来都是不信他的,不信他那句‘纵千万人吾往矣’的誓言,那日,千军万马当前,她从来没有信过,他真的会赶去救她吧,在她心里,他总是不可信赖的。
“你我都知道的,不是我不想信你,而是天下,天下不许我信你!”泠霜苦笑一声,抬起眼来,盈盈看他。
“天下!天下!你除了天下这个借口!还会说什么?!”段潇鸣失控般地上前一个箭步钳住她的双肩,狠命地摇她,双眼爆睁着,恨道:“我告诉你,如今这天下是我的!我要的,便是天下要的!纵使天下不要,我也会叫他要!”
话音未落,段潇鸣一个倾身,将袁泠霜打横拦腰抱起,当脚一踹,双扇门板‘砰’地大开,又反脚一勾,将门踢合上。
他几乎是粗鲁地将泠霜掷向床榻,伸手就将她的貂裘脱去了扔到地上。
袁泠霜仰面躺在床榻上,看着他一把抽掉了腰间束带,衣襟向两边大大敞开,他甩手一拖,整个人就压了下来。
一年,几乎已经整整一年了。深深压抑的渴望,像一条最毒最妖冶的花蛇,盘在他一颗心上,日日夜夜地撕咬,那一颗毒牙深深地扎进肉里,源源不断地向里倾注毒液,那粗厚锋利的鳞片,一片一片搔刮着他的心,叫他夜夜痛不欲生。
他想她,想要她,太想太想了,想得几乎都要疯了!
段潇鸣双眼通红,癫狂地动手撕扯她的衣裳,也不顾会不会弄痛她,只是一味低着头撕扯。他一手伸到她背下,摸索到肚兜的丝绳,胡乱地解着,却怎么也解不开,到最后恨极,猛地使力一扯,就将那带子生生扯断了,白绸肚兜完完全全地落了下来,唯有肩上,无暇的肌肤被深深地勒出了两道红痕。
绵密而炽热的吻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握住她的身子,想要用力,却不敢用力,仿佛抓了一根白璧簪子在手,迫切地想要用力,握得更紧,更深,可是,却不敢用力,怕一用力,那簪子,就会从中折断了。
他的吻,辗转来到她脸上,温润的湿意从她眼角淌下来,源源不断,入了他口中,却是苦涩难当。
就如那一盆熊熊燃烧的火里,一大桶冰水兜头浇下,任怎样炽热的焰,都经受不住,只一瞬间,熄了,哧哧地冒着白烟,就像那尚未平复的喘息。
段潇鸣握拳在床板上狠力一击,猛地坐起身来,连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弯腰就要去拾起地上的衣物穿上。他从来不会勉强不管女人,他有多么想要她,他都不会用强,他的女人,从里,都是个个心甘情愿。
泠霜犹自保留着原先的动作,仰躺着,一动不动。
“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他敞着衣襟,束带都还没来得及束上腰间,就急不可耐地要往外走,只那一步跨出的当口,便听见她这一句低到几乎不可闻的话。
这迈出的一步,生生凝固在那里。恍如那日,他从外面策马赶回,气势汹汹地要走,她躺在床上,微弱绵软的一声:“盎,我疼……”
她告诉他她疼。
他终于还是转过身来,一如当年,拉沃城里,大雨倾盆,他即将迈过那道门槛,只要一步,迈过去,或许,便是一世不相往来,可是,终究,她从背后生生将他抱住,叫他一辈子,都再也迈不出去了……
阴暗的一大片影,重新覆上她整个身子,敞开着的衣襟,恰垂拂到她面上,带着他的体温,柔柔暖暖,一路沁到她心底去。
泠霜猛地一侧身,抱着他的脖子贴在他怀中,头枕在他胸口,化开一片泪渍。
“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着觉,只要一闭眼,就看见他浑身是血站在我面前,他一直在对我笑,笑得那般风华,那血潺潺地淌出来,一开始是鲜红的,慢慢得变成暗红,再变成暗黑色……好多好多……怎么流也流不完……”泠霜呜呜咽咽地哭着,几乎泣不成声。
段潇鸣只紧紧地抱着她,拉过里床的锦被,盖在二人身上,将她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上,手抚着她的长发,五指插进发根里,一下一下地梳理着。
“嘘……不要哭,不要怕,有我在这里……”段潇鸣将下颌抵在她头顶上,轻轻地,极尽耐心地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更从来没有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可是,他就这样做了,而且还做得这么自然,这么诚挚。
这样相拥的两个人,仿佛那一柄锈迹斑驳的剑,历经了风雨,斑斑点点结下的疮疤,是疼是苦,往昔的悲辛里,他们携手共度,剑身与剑鞘的贴合,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血脉相通,骨肉相连。
你痛,我也陪着你一起痛。
“要是我一辈子也抹不去他,那该怎么办?”当他以为她已经睡去了的时候,泠霜却忽然突兀地动了一下,低喃问道。
段潇鸣的呼吸,均匀沉稳,并未有一丝慌乱,他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温声道:“那,就让他永远在那里吧……”
这一夜的泠霜,终于安沉入眠,梦中,一片马蹄声狂乱里,江山震动,她看见,段潇鸣一身的戎装,策马向她奔来,擦身而过的一瞬,他突地出手,将她抱上马背。
眼前,是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他忽然回首,向她一笑,指向远方。一片光晕里,耳边,往日沧桑,呼啸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偶觉得敞开衣襟袒露胸膛的小段很有美感,所以,就特意让他出来秀一下(殴)偶承认,偶的品味粉特殊,粉特殊……(殴打偶吧)
总觉得二哥哥刚死,不适合h,所以,还是没有让这次h成功。。。至于下次h的准确时间,厄,偶不知道,等知道了,再开个新闻发布会告知大家(殴)
大家也看出来了,春儿是要嫁给霍纲的,但是,其实,偶想说的是,霍纲此人不简单,有j情啊有j情,总之,他跟人有j情,至于j情对象,暂时保密。
殴打那些不cj的人,看啥看,说你呢,就是你!还看!就知道你把那个j情对象想象成小霜了!其实,应该也许可能不是小霜吧。。。(此句是句疑问句) 1
《当时错》阿黎 v舞低杨柳楼心月v
段潇鸣那夜在袁泠霜处留宿的事情,第二日便在府里传开了。慕雅等众侍妾听闻,俱皆吃惊不小,要知道,本以为这次彻底闹僵的两个人,忽然间就在一夜之间冰释前嫌了,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这件事,不仅是在段潇鸣的女人之间,在外面那些僚属中间,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本来,他对袁泠霜不管不顾,让那些平日里看不惯泠霜身份的人暗自窃喜,以为好歹总是撂下了,本来嘛,段潇鸣早年在塞外便是出了名的薄情好色,身边的女人来去如流水,这样的男人,怎就忽然变了情圣了,要单为一个女人收住心,谈何容易?!试问哪个男人真的可以‘万花丛中过,半点不留身’呢?他如今撂下袁泠霜,是情理之中的事,如今总算万事太平,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正当这么多人安枕之时,却冷不防生出这番变故来,这叫这么多外臣内眷,一个个如何安得下心来?
不过短短一日,风吹草动,流言四起,甚至在整个临安,都盛传前朝公主得宠如今这个即将得天下的新主,椒房专宠,怕是日后要荣立为皇后了!
其实,若袁泠霜不是周朝公主,只是个普通的女子,那段潇鸣再宠她,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至多就是有那些个言官说一句‘雨露恩泽不均,恐后院不安’而已。可是偏偏她就是有这个前朝公主的名衔,佞臣之女,怎能母仪天下?!
不管段潇鸣有没有那个心思要立她当皇后,外面的那些人终究是不放心的。放眼古今,从亡国公主步上凤座的,也不乏其人!而且若真的计较起来,她袁泠霜可是段潇鸣明媒正娶的妻子,除却一个早已形同被废的额吉娜,她确实是将来最有资格被晋封为后的人。
更遑论当初临安城破之日,段潇鸣于千军万马之间,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只为救一个袁泠霜,这样的情分,就算段潇鸣真的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立她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切,对于将后位视作囊中之物的慕雅来说,都是不可不除的障碍!
査巴奇已经失信于段潇鸣,自己又不得宠,纵使父亲功勋卓著,也难保将来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届时,她们全族上下的命运,将比额吉娜部族更为悲惨。
情势逼人之下,皇后之位更显出非凡的意义来。
只要除去了袁泠霜,那几乎就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挡在她面前了。
如今前往齐国的使者已经到达了齐国国都,顾皓昶虽然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是,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即使他不想投降也难,齐国兵力本就薄弱,顾皓熵又带走了一部分,以如今的国力,负隅顽抗只能是徒然。
天下大势已定,段潇鸣称帝只是拊掌之间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无声。临安城里,并没有如料想的那般混乱,随着段潇鸣安民政策的逐渐奏效,老百姓也不再如开始那般对段军憎恶,慢慢地放下心来安心过日子。
自腊八以来,临安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虽不如北方皑皑之势,地上不过只积了寸许厚的雪,但倒也有几分银装素裹的韵致,放眼望去,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
泠霜与段潇鸣和解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不如以前那般,娇嗔笑闹,整天也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发愣。
段潇鸣心里也十分体谅她,要她马上从失去家国的悲痛中恢复过来自然是强人所难,他终究是对不起她,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了。
年节将至,临安城里热闹非凡,百姓们依旧要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置办。战后的商铺也都修整后开张,不过一个多月,依稀又有了几分往年过节的喜庆。
段潇鸣怕泠霜闷出病来,授意春儿劝她出去走走。之前是担心她想不开寻短见所以严格限制了她的自由,如今她已经慢慢地平静了,段潇鸣也稍稍放心,容许她可以出府去,不过行程安排和安全都必须由专人负责,出了一点差池他便决不轻饶。
这一日,泠霜得到段潇鸣批准,自破城以来,第一次回到几近焚毁的宫城。
那一场大火将历时三百多年的临安皇宫付之一炬,一进承定门,放眼所见,皆是断壁颓垣。本是精雕细琢的石砖,鎏金剔银的瓦当,构筑起的金碧辉煌,高大宏伟,象征帝王无限威仪的宫阙亭台,如今,全都那样颓废地倾倒在路旁,化作一堆炭黑色的朽物。
泠霜在马车上挑帘望着,一路行去,一片荒芜,印象里的御苑楼阁,全部成了泡影。本也想着,毁去了也好,也省的心中惦念,如今连这最后一点念想也一并抹了去,倒也干净。只不曾想到,这一把火,竟能烧得这么彻底,将这两代王朝,三百年来天下至高权位所在,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这一幕景象,异常鲜明,被烟火撩熏得漆黑的砖瓦,砾石,毫无规则地倒在雪地里,薄薄的一层雪,像是一幅巨大的薄衾,盖在这一片庞大的废墟上,如同一条裹尸布,严严实实地裹着这具身躯庞大的尸体。或许,是这死亡太过悲哀,连上天也不禁垂帘,降下这雪,来覆住这哀伤。多少载经营修建,多少财力物力,方能有此规模,就如当年那百里阿房宫,长桥卧波,复道行空,梁栋穷南山之木,金银竭六国之库,而今,也不过偶尔几个路人,或感伤起来,凭吊一句昔日咸阳。
因为泠霜并未言明要去哪里,所以车夫只是慢慢地驾着马车在宫城里绕行。以崇德宫为轴线,加上两翼的东西六宫,都被烧得所剩无几了,只剩下宫城边缘的那些长年弃置的几座,因为隔得远,才没有被大火殃及。
“停下!”车内响起春儿的声音,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春儿单手打起帘子,还没等后面随从搬出步梯来,就急急想跳下车来。却不想地上的雪面上早已结了薄薄一层冰,事先看不出来,待脚一踏上去,一个不稳,身子便控制不住倒了下去。
“啊!”她下意识地一声惊叫,眼见自己下坠的身势就要扑到雪地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搂在她腰间,一个收劲,就把她整个人带了回来。
惊甫未定的春儿不禁长长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却正见了霍纲的一张严肃的国字脸,硬生生地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一声‘谢谢’给吓得咽了回去。她本以为是护卫泠霜的侍卫救了自己,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霍纲。这一颗心猛地‘咚咚’直跳起来,脸也不争气地红了。自从那夜泠霜说了那番话,她总是一见着霍纲就开始脸红。
若说以前,这似有若无的心思是藏在心底的,自己也没怎么去察觉,那泠霜的那几句话无疑是帮她把心底的情思挑明了。
那夜回房以后,她一头栽进床里,拉了被子蒙在头上,心里直犯嘀咕,这事是怎么被看出来的?她明明有掩藏的很好啊!为了这个,还好些天没睡好觉,之后的日子,远远的看见霍纲都索性躲开了,绕道走,弄得霍纲好长一段时间莫不着头脑,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甚至还联想到是不是泠霜对他有什么误会,连带着丫头的反应也这样。
泠霜在车里听见春儿的惊叫,忙打起车帘子探出身子来,却见到了霍纲‘英雄救美’的这一幕,也不多说什么,正要自己跳下车来,却被霍纲和春儿两个人一齐抢上来拦住,异口同声喊了声:“小心!”弄得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地上结了冰面,滑的很,主子还是踩步梯下吧……”春儿的脸红得像烧起来一般,低头轻声解释道。
泠霜一听,随即明白了刚刚一场小闹的因果。
“夫人!”霍纲在旁,躬身垂首,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他身为外臣,本因站开三丈远,但是因为刚才扶了春儿的缘故,此刻几乎是贴身站在她身边,不过丈许的距离,霍纲只觉一股寒香扑鼻而来,甘芳纯冽,幽幽不散。微微抬起眼,却见她一身素白的雪缎长袄,领子和斜襟上,一圈密密的白兔毛边,梳了一个极平常的素发髻,一点钗环也无,此刻正屈身蹲在车上,从从侍已经架好了的步梯上步下来。
霍纲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扶她,完全忘记了这不是他‘分内’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被看出来了。。。偶的确是挺希望他们滚床单的(殴)~~~斜眼,难道乃们不希望???!!!戳~~~说不的统统拉进小黑屋里,关门放小段~~~
小段话外音:谁敢不让我和我媳妇儿增进夫妻感情,我就咬谁!!!(亮那一口雪白锋利的小牙齿)
偶才木有要霍纲和小霜j情,她俩在偶心中都是好孩子,人霍纲是多好一孩子,这文里就属他是好孩子了,多老实本分,又沉稳,好人呐!
表忘记偶是段粉,要站在小段的立场上的~~~(殴)
要是真的要让小霜和霍纲j情,那就要先让小段驾崩,小霜当太后,然后太后和顾命大臣,这样j情就很自然了。。。(殴~~~偶在说什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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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亦是伸出手去,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两只手一起伸在那里。
春儿此时已顾不得脸红,只是惊讶和奇怪地看着他。霍纲已经回过神来,惊觉自己不妥的行为,却愣愣地在那里,那只伸出的手,收也不是,扶也不是。
泠霜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扶了春儿的手下了步梯,问道:“你怎么来了?”
霍纲悄无声息地收回手,躬身肃立,道:“主公闻听夫人来此,特命属下前来。”到了临安以后,霍纲等人不仅对段潇鸣的姬妾的称呼全部改成‘夫人’,对段潇鸣的称呼也从原先的‘大汗’改成了‘主公’。因为‘大汗’这个称呼终究是草原人的习惯,如今他们入了关,事事都要从民族融合的角度出发,毕竟汉人对外族的戒心和敌视还是很重的。本来许多百姓都以为段潇鸣是胡人,所以刚开始都非常仇恨段氏政权,到后来孟良胤多方奔走,广造舆论,才将段潇鸣乃龙骑将军段之昂嫡长子的身份广植于百姓心中,将其母的汉人身份公布在天下人面前,才渐渐地减缓了舆论压力。
从这一事以后,段潇鸣才正真明白自己是不是汉人完全可能会影响到将来正统皇位的继承性问题上,所以,决心彻底改革,将关外的那些外族习惯、称呼、包括生活方式都一一改过来。
霍纲低低地垂着头,目光正落在她长长衣襟上的那枚白玉带扣上。整块的和田羊脂玉雕成的水仙花的式样,拿白银包嵌了,四片长叶正做了带钩,配着梅花暗纹的雪缎织锦,匠心独运,看得人赏心悦目。
那水仙带钩上,此时正别着一小支梅花,只有三寸来长的一小节枝梢,几个含着的花苞并几朵盛开着的花儿,袅袅的幽香,似有若无,散在这冰冷的空气里,一阵一阵地撩人思绪。
她似乎本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径直从自己面前过去了。
霍纲没有跟进去,因为,这本不属于他的差事,他亦是没有资格跟着的。那一只收回的手,此时正背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
这座废弃了有百年以上的明德宫,是前晋时候,专门用来关押幽禁失宠和有罪的嫔妃的处所。荒僻的位置,这些被关押的女子,昔日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君前承恩,曾几何时,也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只是,这后宫,从来不是上演旖旎缱绻的舞台,残酷的勾心斗角之后,是君恩不再。红颜未老恩先断,或许,那个风华女子,也曾扯住皇帝的袍角,哭得泪如雨下。她是冤枉的,为何,他不信她。
这个答案,恍如那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永巷,寂寂暗夜里,那一盏宫灯,石兽嘴里吐出来的光亮,终究照不到每个角落。
那个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人,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寂寞宫花红。直至白头,昔日倾国倾城的佳人变成了难堪入目的老妪,夜半无人时,那个同床共枕过的君王,已不知在哪个美人的怀里,嘤嘤私语时,可曾会有那一瞬记得,曾经,有一个她?惨淡的烛光里,镜中的那一张脸,越来越模糊而渺远,微微颤颤地伸出手,轻抚颊上残留着权倾天下的掌温,那种恬静的温存,闭上眼睛感受,一种甜蜜,浓淡得宜。
睁眼,穿过沧桑半生,这面映照过多少嫔妃的脸的黯淡的铜镜,在今夜,又恍惚又看到那海棠般的轻愁,灯下的影儿,是唯一可以倾吐的对象。白头,终于等到了白头,可是,那个曾经要誓言共白头的人呢?
这一世,到底,只化作叹息般的轻问:‘今生,到底所谓何来?’
冰冷而荒凉,是泠霜对于明德宫最初也是最终的感觉,那幽深寂暗的殿内,那一面面嵌在壁上的铜镜,传说,那些径自的主人,都是曾经被拘于明德宫的嫔妃,每个人死后,就会将她们生前所用过的一面镜子嵌在墙壁上,经年积累,那些镜子,成了明德宫的一个标志,一种象征。
她总不敢去看那些镜子,因为,那每一面镜子,都是属于这些悲泣了一生的女人们的。宫里的人常说明德宫闹鬼,这个传闻已经有百年了,在这样一个积怨幽愤的地方,即使真的闹鬼,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泠霜站在空荡的庭院里,她第一次误闯明德宫的时候,就是在这院里遇见了吟月,后来她在知道,这个半面狰狞,半面绝美的女子,就是那闻名天下的前晋瑗妃!
那个满月之夜,光华如水,她便站在那里,满院都遍植昙花。她告诉她,她在这里等一个人,一直,在等他……
当泠霜要出塞和亲,临行前,她来向吟月辞别,她给了她一幅画,一幅改写了她此生命运,亦间接改写了天下命运的那幅画作!
直到那一刻,泠霜才知晓,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是那名噪天下的瑗妃!
当年震动天下的瑗妃被废一事的幕后,竟是这样一件惊天的秘密!
身为当朝第一世家的长子嫡孙,吕少卿名满京都,才华盖世,少年得意,一手丹青更是国士无双!久负盛名之下,终被惠帝特召进宫,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瑗妃画像。
吕少卿的姑母乃是当朝皇后,素与瑗妃不和,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皇帝竟召了她的侄儿为瑗妃作画,心中愤懑,自不消说。
孰料,就是这一幅画作,牵出了瑗妃与吕少卿的一段孽缘。皇后先于惠帝知晓内情,为保全家门,设计陷害瑗妃,叫惠帝相信是瑗妃水性杨花,要勾引她侄儿,而吕少卿谨守分际,绝没有任何不轨之心。那时吕少卿本与瑗妃相约,誓要带她逃出宫去,但是此事却被最信赖的贴身仆婢告诉了吕正鸿,当即把他软禁起来。皇后在得知以后,打算将计就计,趁机将瑗妃毁掉,便遣人密告惠帝。惠帝听后,大怒,亲自前去‘捉j’,果真在明德宫的后院宫墙处找到了乔装好的瑗妃。惠帝盛怒之下叱问瑗妃,要她说出那男人是谁。心灰意冷的瑗妃缄口不言,亦不再辩驳,当场对惠帝伏地三拜,言自己辜负圣恩,要如何处置,她都没有怨言,只求他念在昔日情分,不要牵连她的家人。
言毕,竟当着惠帝的面,伸手抓了暖炉里烧得火红的木炭,径直往脸上烙去。
惠帝大惊,扑将上前仍没来得及抢下。立即大喊宣太医,并抱着她哀声恸哭,连声叹道:“爱妃,你何以如此!何以如此!”
其实,瑗妃心中亦是清楚的,只要她认错悔改,惠帝未尝不会原谅她,对她的宠爱,犹可比肩当日,但是,她实在太累太累了,与其那样活着,不如就此了结!
或许,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惠帝对瑗妃的感情会深到那样的地步,即使是在她抓炭毁容之后,他依旧不肯如皇后所愿下旨将她废黜,最后,还是瑗妃苦苦哀求,请求搬到明德宫去,惠帝无法,才只得忍痛答应。
关于瑗妃被废,连对外的原因都是含糊其词,并没有什么准确的切实理由,不过是几句善妒失德的场面话,此一事件,曾是惠帝年间最大的秘密,亦是民间最广泛的谈资。
但是,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吕皇后自己打的如意算盘,惠帝又岂是真的那么好欺瞒的?从那以后,吕家接连出事,至国丈,大司马吕正鸿死后,终于免不了抄家灭族之祸。至此,当朝第一世家门厅败落,直接造成了袁氏家族的崛起。
所以说,吕少卿与瑗妃二人,改写了晋朝的国运,也同时改写了后世诸人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很喜欢瑗妃这个角色,我觉得这一类型的女人是男人心目中完美的典型,绝世的美貌,温柔娴雅的气质,标准的需要呵护和爱的女人,古典美人中的典型,是那种期待和守望爱情的女子,很纯,很淡,很美。这样的一个瑗妃,遇见了吕少卿这样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要是瑗妃没有被选入宫,而是嫁给了他,要是吕少卿没有一见倾心,勾搭她,叹,没有如果啊……或许,吕少卿的确不是男人,临阵退缩了,躲在青楼里,潦倒半生,最终,他选择一死来解脱……对比袁昊天和陆茜柔的小插曲,或许瑗妃和吕少卿,更具有偶像气质,即使都是美丽的开头,悲伤的结尾,但是,瑗妃是那种柔情似水的端雅女子,她永远也不会变得像柔妃那样,她只是静静地,守着心中的那一株昙花……
当然,我只是说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嘛,就不知道了……反正,咱就是个小心眼的。。。(殴)世俗啊世俗~~~俗人就是咱这样的,活脱脱的典型~(猥琐状)
某黎已被考试逼死,现在是诈尸状态~~~ 1
《当时错》阿黎 v舞低杨柳楼心月(下)v
“主子,这是什么地方啊……”春儿跟在泠霜后面,在森冷破败的殿阁里缓缓而行,感觉凛冽的北风从窗缝里呼啸着卷进来,身上一阵阵发寒。
泠霜并不答她,只静静一路走去,身影从墙上那一排铜镜里,一面一面地照过去,听那风声,在寂沉的殿内回荡,久久徘徊。终于,她一路走到了殿底,那一排诡谬的铜镜,像是那些女子的眼睛,睁得硕大,正盯着她主仆二人瞧。
正当春儿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的时候,泠霜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还以为是怎么了,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走到铜镜的尽头了。
“咦?这个位置好奇怪,怎么不是跟其他地方一样镶了一面镜子,却是放着一盆花?”春儿转过头来,好奇地问泠霜。
泠霜站在那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真的死了……倾国倾城,顷湮灭……
之所以没有镶镜子,该是她自己的意思吧……女子之貌,终究是被看重的,她这般毁去,到底是到死,也不愿再去看自己的脸了……
看着那一盆格格不入的枯死了的昙花,泠霜轻轻叹了一声:“我们走吧……”
春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完全不知所以,但是听见她要走,心中正巴不得,忙扶了她往殿外去。
霍纲依旧笔挺挺地站在雪地里,不苟言笑的样子千年不变,真叫人误以为那是座雕像杵在那里了。
看见泠霜主仆出来,霍纲忙唤侍从们来侍候泠霜上马车,谁料她却一摆手,道:“我自己走一会儿,你们不用跟着……”
霍纲一听,为难道:“都这个时辰了,日暮天寒……”
泠霜一听,料想是段潇鸣给他下了命令,要他在时限内带她回去,故而低着声音轻道一声:“我自己会同他说的,不会难为你……”说完,径自越过他,向西而去。
春儿看了霍纲一眼,忙追了上去。
“霍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主公交代了的……”侍卫长凑上前,进退两难地看着霍纲道。
“带几个人远远地跟着吧……别被看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霍纲重重地呵出一口气来。
“是!”侍卫领命而去。
已是日渐黄昏,天上彤彤地一片晚霞,满天的流光飞舞。
从明德宫后的小路,绕过一段就到了宫城的后山,那几年,她都是悄悄地走这一段路来给瑗妃送东西。
春夏里,这里都是碧盖亭亭的梧桐树,百年古木,将这一条羊肠小径掩映地严严实实,凉爽地很,而今树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兀自横七竖八地斜指向天,衬着蔚蓝苍穹,默然诉说着沧桑往事。曾经,惠帝也曾走过这一条小路,来明德宫看望过瑗妃,只可惜,人一旦心死了,便再也挽不回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方才还是霞光满天,碧蓝里晕着一层橙黄|色,等到泠霜步到半山上,已经是一片苍紫。
春儿也被她留在了下面,她一个人立在寒风里,俯览这九重宫阙。巍峨雄壮,鳞次栉比,当年的此刻,已是华灯点点,鬓影衣香,却不似此刻,萧条地卷在北风里,全然没有了根基,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刮走了一般。
二十年兴替,朝代更迭,如今,天下,又将迎来新主,再过百年,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些,知道今天,知道今天有个袁氏的公主,站在这里俯视九城。
那日处决一批前朝‘余孽’,三公之一的司徒是袁氏宗族里的一位长者,是泠霜祖父辈的人了,离开天牢的时候,他指天骂袁泠霜是袁氏罪人,不肖子孙,她没有为袁家守住这天下,没有为袁家除去段潇鸣这个祸害,袁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原谅她!
这一件事在临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段军之所以能攻破临安,就是有了袁泠霜做内应,当初袁泠傲被刺杀的那件事,又有人拿出来做文章,说是段潇鸣指使她回来刺杀。
总之,如今的天下人,都认为袁泠霜泯灭天良,六亲不认。
段潇鸣那几日正心浮气躁,当下就要抓住几个散播流言的乱民问斩,却被孟良胤拦住,苦苦哀劝,若是此时开杀戒,便是在天下人面前树下‘暴戾成性,杀人如麻’的昏君形象,万不可为止,关中百姓本就对段潇鸣印象不好,如今若是以杀来堵民众悠悠之口,那只会招致更多的流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切不可在此时自绝于天下万民!
自从为了袁泠霜的事,段潇鸣与孟良胤关系一直都十分紧张,虽然稍稍改善了,但是心中的芥蒂还是没有消,段潇鸣气头上,如何听得进孟良胤这一番滔滔大论,更遑论他心中还怀疑这散布流言的‘功劳’里,也有孟良胤的一份!因为他知道孟良胤一心要将袁泠霜从自己身边‘铲除’,好为他将来的皇位肃清障碍,其实他比査巴奇和慕雅父女俩更害怕袁泠霜会成为皇后,只是他不是为了私心,只是一心要为了段氏的万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