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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走到严宽的卧房,果然被一把揽进怀里。

    乔振宇低头冷笑:“怎么?这是今天带我参观军营的报酬是么?连二嫂这种话都有人替你说,本以为你还蛮含蓄的,没想到到底忍不住要现原形了?也好,小爷向来不爱欠别人人情,你来吧!”

    怀抱中贴住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下一刻却搂得更紧,甚至直接将他摁在了地板上。

    乔振宇正要发作,却听到利器破空之声,挡在身前的那人身子一颤。接着便是寂静。

    乔振宇知道刚才那种熟悉的声响不是暗器便是响箭,他想看看情形,却被紧紧搂住无法看到那人的脸庞,他喂喂了很多声,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大。

    “喂……你……死了没?”他颤声问道。

    “……”隔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那人粗重的呼吸声。这次,乔振宇很容易推开了他,刚才的利器之声显然不是幻想,严宽的背上洇湿一大块,血液似乎凝结已久,触手冰凉。

    严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手扶着身后桌子缓缓起身,站在乔振宇身前蓄势待发。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出打斗声,严宽这才松懈下来。片刻打斗声停了,庆王一身狼藉推门道:“死了一个,抓住一个活不了太久的。咦?二哥你受伤了?!”

    “皮外伤,没事。”

    说是这样说,严宽身体轻摇几下后便倒在地上,乔振宇忙上前扶起他。

    庆王急道:“我去叫太医!”

    因是深夜,严宽又特意嘱咐暂时不必惊扰皇帝,庆王便从太医院退休的医官中选中了住处最近的卢太医。乔振宇待庆王等人离开后扶着严宽进了卧室,因为原本老陶等贴身伺候的下人就不多,严宽又嘱咐消息不得外传,因此卧室中竟是两人独处。

    因严宽并未完全丧失意识,扶起他不算很吃力,待他躺下后,除了脸色苍白,竟是如同没事人一样。乔振宇的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他自记事以来,由于母族卑贱,在皇子间颇受歧视,好不容易被立为太子后亦不知经历多少恐吓伤害乃至暗杀,有人看重他的权势会仰仗他,有人看重背后的利益会与他结交,却从没有人像严宽这样不惜以身相救。

    他突然不知应该如何打破沉默。片刻查看了严宽伤口道:“这暗器入骨即化,看上去竟像是廖国有名的幽冥针。”

    严宽苦笑道:“听名字倒是不大吉利。”

    乔振宇道:“幽冥针入骨即化,但厉害之处不在其型,只在其毒。每枚幽冥针上至少会粹二十种以上的,但凡中了这种暗器,便是幽冥常客,地府嘉宾,再也无法还阳了。”

    严宽奇道:“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乔振宇低头:“我成年前宫里至少有五个皇子是死于这种暗器,幸而遇到一位高人前辈搭救,并且告知原委。直到今日,我身上都贴身穿着他特制的软甲衣。”

    严宽陡然松了口气:“就是说,即使下次你再遇到这种暗器,也不会有大碍?”

    乔振宇盯了他半晌,突然怒道:“所以下次不要随随便便去给别人挡暗器!没救成人却折了自己性命,传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严宽笑了笑,随即笑容便扭曲成了怪异的表情。乔振宇见他面色更加苍白,忙上前扶了,见他额上大滴汗珠滑落,显然是伤口剧痛。他试图向前推搡,双手抬起碰在乔振宇身上却连一丝力道都没有。

    乔振宇又气又急:“我出去你怎么办?这里连照顾你的人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痛便喊出来,难道我还会笑你不成!”

    严宽苦笑,却无力气反驳。只反手用力抓住了乔振宇的手,深深看了一眼,却依旧咬紧牙关,并未出声。

    乔振宇被这一眼看得心中酸涩,忙道:“幽冥针只我廖国才有,暗杀者想必是廖人。你放心,若是……若是这次你有什么意外,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报仇。”

    说完却意识到自己质子身份,说不定一辈子终老燕国,哪有什么机会回去抓人报仇?

    严宽的手却抓得更紧了些。眼神也更加炽烈。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若我能办得到,一定帮你达成。”退而求其次,既然不能报仇,便替他完成心愿?希望这心愿不会太难完成。

    严宽点头。

    下一刻乔振宇被他捉住手心,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三个字:“我要你”。

    幸而写完之后严宽便昏迷过去,没有看到乔振宇呼吸瞬间粗重,面色通红的窘迫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庆王带着卢太医进来。一番奔波后,老迈的卢太医快被庆王拽散了架,还没待气喘匀了,便又遇上了面色比中毒的武英王殿下还要怪异的廖国质子殿下。当然,老大夫不理朝政很多年因此不认识乔振宇,在他看来,这位白衣公子怕也是武英王的朋友亲人乃至……家眷?想当然耳,见到武英王生命垂危,立刻眼眶通红(其实是羞怒交加?),伤心程度比身为亲兄弟的庆王殿下更深。不是家眷也胜似家眷了吧?

    当然老归老,卢太医还是深谙朝堂上保命要义“哑”字诀的,装作完全没有看到兔子眼的乔质子,进了卧房便将人全轰了出去,待再次出来已经是次日凌晨,卢太医终于清毒完毕,施施然走出卧房。乔振宇陡然停下发现自己双腿发麻,原来这三个时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停下踱步。

    “怎么样?”到底还是庆王问出了这句。

    乔振宇则有些害怕答案,他看见卢太医缓缓地摇头,眼中露出惋惜之色。心中那块大石头压到了胃部,他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乔振宇在过往的二十多年时间里,从未尝试过这种无助的感觉。他记得自己最最接近无助的时刻是十岁时被晏妃等人陷害困在一座枯井里头。那时的他虽然个头不大,却已经心智十分成熟,在等待救助的时间里,他强迫自己抬头数清楚井口那棵大树的即将凋零的叶子究竟有多少片。直到挨到有太监经过将他从井里救了上来。那一次的经历极大地鼓舞了他,让他觉得自己终究是可以应对任何可怕的情况的。可是,如今这种再次被困在幽深黑暗的古井里的绝望感觉是怎么回事?

    “王爷中的毒并不霸道,种类却很多。老夫才疏学浅,只认得缠绵、相思、蚀骨、铭心这几味,都是一时并不致命但很难彻底清除的毒。如今还有数种无名之毒已入肺腑,老夫试着祛除却无大效。虽说施针后暂时性命无大碍,却无法预料今后到底如何。”又嘱咐了几样日常禁忌,卢太医才告辞离去,说是要回去钻研古籍看能不能找出应对之策。庆王则嘱咐心腹暗中加强戒备,急匆匆出门说要去寻找海外仙方。

    乔振宇觉得自己眼眶酸涩,却揉不得擦不得,他觉得焦虑就要冲破胸膛,却抓不得挠不得。呆了片刻,想起手心处那人写的三个字,鼓足勇气进了卧房。

    整整一夜未合眼,严宽却仍然醒着。见到乔振宇进来,他没有露出惯常的笑容,苍白面容上带着一丝疲倦。乔振宇不知自己的手脚该放在哪里。轻声道:“还痛么?”想了想,放低声音道:“想不想喝点水?”

    说完便自顾自倒了杯温水递到严宽唇边。

    严宽轻轻推开了杯子,淡淡道:“规矩不可废,还是叫老陶进来伺候罢。振、殿下最好还是待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合适,今日我便叫人送殿下回驿站。”

    乔振宇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胸臆,天知道他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在一个男人对自己告白后跑进来“服侍”他!这人居然还不领情?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他深吸口气,后退一大步:“……我乔振宇并非忘恩负义之辈。这几日叨扰王爷了,将来若有机会,必定报还王爷救命之恩。”

    他太过激动以至于嗓音都是颤抖的,还未走出房门,便听到严宽在身后喊了一声“振宇”。

    然而不知为何,一刻也不想停留。

    他决然走出王府时,甚至有些愤愤然:严宽,你为何要施恩于我,还是这种救命的大恩,你知道不知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换做你,我是半点也不想欠你?!

    回到驿站,乔振宇便听到驿馆里有人议论廖国使节昨日已到,如今正在昭阳殿中觐见皇帝陛下。不多时,又有小黄门传口谕,令廖国太子乔振宇即刻进宫见驾。

    乔振宇并不笨,时间的恰到好处令他反省严宽让他回来的真正用意。昨日武英王遇刺,今日廖国使团便出现。当时只是怀疑,今日仔细回想,那暗器分明是对着自己来的,严宽只是无辜受牵连。若真是如此,谁安排了此次暗杀?大约要看自己死了,谁能得利——自然是晏妃与三皇子。可是自己已经身为质子,对三皇子还有何威胁?他们为何大费周章地暗杀?一路上他只觉忧心忡忡。因为他发现即使自己察觉阴谋,也根本无计可施。

    到了昭阳殿时,大将霍思及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已经伫立良久。

    霍思见礼后开门见山道:“因王爷中毒一事,陛下要邀您详谈。殿下可否屈尊与本将走一趟?”

    语气虽极恭敬,魁梧身躯却直直挡住了宫门,显然是容不得乔振宇说一个不字。

    乔振宇笑道:“王爷中毒一事?请问哪位王爷?陛下为何要与本王详谈?”

    霍思黑面神一般:“殿下还是去问陛下罢。”大手一挥:“请!”

    乔振宇见侍卫取了黑布出来,只好认命道:“我自己来。”

    目不能视,却能数步。大约三四千步后,乔振宇面上黑布被解开,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幽静的所在。此处野草闲花,碧池锦鲤,面前一人,身着黄袍,正坐在池塘边观鱼。看面貌,显然是前几日见过的平帝本人。

    乔振宇正要开口,平帝却道:“质子到了?此次依旧不行跪礼么?”目光如炬,气息内敛,与前几日昭阳殿上那个平庸无能的平帝竟有天壤之别。

    乔振宇心中惊疑,强自镇定道:“陛下不会是特意请本王过来补礼的罢?”

    平帝道:“在朕面前为何还自称本王?质子不记得自己身份了?可要朕提醒一二?”

    乔振宇道:“陛下若不提醒,本王还真是差点忘了。原来本王现下还是燕国的座上宾,两国议和之事想必已有眉目?陛下准备何时放本王回廖国?”

    此语一出,平帝目光陡然锐利。他语气中带了肃杀之意:“质子还是少发轻薄之语为妙。若依了朕意,似敌国质子之类的蝼蚁,还是暗中处死为妙。是武英王跪在前殿三天三夜赌咒发誓,说是质子已经倾心于他,甘心留我燕国为妃,朕才改了心意。如今看来,想必是武英王弄错了。”

    乔振宇听得面上发烫,又想到严宽中毒一事,心知皇帝是借此事探自己口风,他料到反正也瞒不过,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此次武英王是受我连累,我自然会负责。”

    平帝挑眉:“负责?怎么负责?”

    乔振宇想了想,道:“振宇愿竭尽所能为武英王找出下毒之人,亦愿竭尽所能为他报仇雪恨。”

    平帝摇头:“这可不大公平。那些人原本就是冲你来的,是你的仇人。你这是在替谁报仇雪恨?”

    乔振宇不耐:“那陛下觉得应当如何?”

    平帝道:“既然是负责,自然是要以身相许才合情理。”他满意地看见乔振宇面上愤恨、羞怯、无奈等等表情不停转换,觉得心中极为舒坦,缓缓道:“质子若是乖乖做武英王的侧妃,朕也并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如若不然,质子殿下便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跟着使节回廖国去;二是索性自我了断。哦,朕似乎弄错了,这根本就是一条路么,哈哈哈!”他越说越是得意,最后竟是故意大笑起来。

    乔振宇双拳紧握,冷冷道:“陛下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平帝似乎笑够了,转为轻叹:“原本看在武英王的份上,朕打算饶你不死……可是今日廖国使节中竟有人意图刺杀朕来嫁祸于你,看来留下你对我燕国总是个祸患。朕便打定主意,绝不姑息你了。”

    乔振宇全身戒备:“陛下想取我性命?”

    平帝笑道:“傻孩子,朕若杀了你,武英王还会给朕卖命么?朕只是觉得你还是尽快回国的好。来人!”

    廖国使者住在四方馆,距离城西的武英王府只有百步之遥。乔振宇被点了哑穴和麻穴,抱上一辆装潢精致的马车,“送”到了四方馆门前。不多时,霍思对侍者耳语了几句后,侍者一脸的恍然大悟,将这位其实不能动弹的质子带到了廖国使节的住所前。

    廖使开门吃了一惊,忙将乔振宇请进了屋子。又极快速地拉上了所有窗帘。

    光线虽然极弱,乔振宇还是一眼认出了屋子正中坐着的那人,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处出现的人。

    严宽!

    锦袍玉带,端正坐着,看不清楚面目的严宽!

    乔振宇觉得喉咙深处发痒,他第一次觉得被点中哑穴比被点中死穴还痛苦。

    他真想大声质问这人:“你他妈的玩我?”

    在两道能够化为利剑的眼光注视下,严宽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无声示意后,廖使扶着乔振宇坐下退出了房间。严宽这才施施然开口:“廖国使节团昨日才到。探子回报,一路上都好好的,昨晚却莫名更换了两人。”

    乔振宇原本听到“探子”二字,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在我廖国朝堂上安插奸细。后又想不对,看来这人的猜测与自己一致,是廖使派人前来暗杀自己。只是:为什么?

    严宽见他皱眉,道:“暗杀原因倒也简单。你虽做了质子,却至今没有被褫夺太子之位。”

    此言一出,乔振宇几乎震惊地跳起来。他父皇是出了名的寡情刻薄,况且又有晏妃等人在旁谋划,既然自己已成弃子,皇帝为何还不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