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昏君 作者:樱桃

    真不懂，修个池子能废少钱，找个贪官抄了他的家，少池子不都盖起来了吗？

    我不爽，我决定明天起，看谁不顺眼就抄谁的家，盖池子。

    太监们换好了，卫明抱我重入水中。我坐在他怀里，脊背贴着他胸口，水温蒸腾，情欲纾解，我舒服得连声喟叹，掬捧热水在卫明精壮的手臂，懒洋洋道：“上次你讲到太傅与你是考武状元时认识的，后来呢？太傅考上了吗？”

    我爱听点睡前故事，卫明武人出身，不善言辞，故事这东西总也讲不好。怎么办呢？我说，既然胡编乱造的你讲不出，不若讲点真事。我叫他把自己与太傅的过去讲给我听，开始他排斥得很，每每讲得喉头发紧说不下去。日子久了慢慢好了，听我问，最不过停顿片刻，手指动动，便平静道：“没考上。燕宁武艺不如我，然而他姑丈是石栋将军之子，家学渊源，武状元做不得，做个榜眼是绰绰有余的。那时他才十二岁，还未中文状元，心想投笔从戎，为国从军。考试那天，他在场中亮相，身纯白短打，意气风发，俊俏无双，叫场中人人为之赞叹。我是奔着武状元去的，见了他却觉得……却觉得……”

    卫明话中带了点点怀念的笑，我讥讽道：“觉得只要能叫太傅高兴，这武状元不做也罢，是不是？”

    卫明胸口微微收缩，半晌，笑得柔极了：“是。”

    我仰头讥诮地看着他：“那怎么武状元还是落到了你的头上？”

    “我满心盼着与燕宁交手，哪想终于等到我与他交手之日，考官却说他罢考了。盼了这么久，朝落空，我又气又失望，出手也格外狠，平日还留有余力，那天拳下去，差点打死对方。我以为朝廷要治我的罪，不想石栋将军见我悍勇，竟亲自下场与我比试。三局之后，我俩堪堪战个平手，石栋将军当场录我为今科武状元，我也得以拜在将军门下，追随他学习兵法。”卫明顿了顿，突然自觉有趣地笑，“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石将军府上重遇燕宁。”

    “授武状元后，我去石将军府上正式拜会。我去时，燕宁正蹲在石将军身边撒娇。当日比武场中，他是那样位不可小觑的少年英豪，擅使双刀，身法果决，可石将军府中的他却完完全全是个十二岁的小子。他抓着石将军的手乱晃，央石将军带他去战场上逛圈，又抱怨他父亲不许他从军，竟滥用职权叫他罢考。我在门边盯了他半晌，眼都移不开，忘了给石将军行礼。我不停地想，怎会有个人如此变，忽而英朗潇洒，忽而又叫人想将他揽在怀中，好好抱抱，吻吻。我当年不过十八岁，尚未婚娶，然那刻，我知燕宁便是我此生心之所系。这生世，我心里只有这个人，绝容不下别人了。”

    太傅殷燕宁文武双全，又有副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的好皮囊，爱他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能绕护城河转个圈。可论天底下谁对他最花痴，还要数我这位将军卫明莫属。每每他提起太傅，都要如此指天誓日地表白番。这时候他倒是不讷于言辞了，情话蜜语张口就来，甜得腻人。可你仔细往心里记，就会发现这些表白翻来覆去都个样，跑不出就是那几句话，譬如“生世”“心之所系”等等。我听得耳朵出茧，也不指望他会换几个新鲜词，插话道：“那太傅可有对你提起我？”

    卫明低头，我恰抬头，四目相对，卫明的目光闪躲到旁。

    “有。”良久，他道，“当年陛下尚为皇子，燕宁奉旨教习皇子功课，回来后盛赞您聪明绝顶。他说您反应机敏，实为众皇子中第聪明之人，而身为嫡子，又不骄不矜，性情宽厚，上敬兄长，下亲兄弟。虽眼下储君未定，但他可断言，以您之才，必为储君的不二人选。他愿辅佐您成为代明君，成就君臣佳话。”

    不骄不矜，性情宽厚，上敬兄长，下亲兄弟？

    太傅竟是这样评价我的？

    我想起父皇弥留之际留下的立储诏书，忍不住弯腰捧腹，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卫明，”笑够了，我坐起身，挑眉看着眼前的将军，“你说，如果太傅此时还在，发现我不仅没有成为代明君，还先他步，睡了他的心上人，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设想了下那位死板太傅的表情，我没忍住，又是阵大笑。

    卫明咬牙切齿，忍我忍到极限，并指成掌，用力扇向我脸颊。我止住笑，不闪不避，反而扬起脸，直挺挺迎上去。这下扇实了，够我的脸肿上两天不能见人。我不怕，他敢打，我就敢顶着这张脸去上朝，到时候看谁倒霉。

    然而那只手在距离我的脸颊不过毫厘之时，硬生生停住了。

    卫明喘着粗气，仿佛怒意在喉口周身积攒，他发泄不得，只能靠呼吸点点遣散出去。我挑衅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看我，那只定在我旁边的手缓缓成拳，像要收回，却猛地砸在木桶之上。

    大内御用的木桶霎时裂了，要不是钢圈圈着，只怕早已碎成两半。

    卫明起身跨出木桶，扯了旁的袍子披在身上，朝矮榻走去。

    热水顺着木桶的缝隙迅速流出，漫延地。我的身子赤条条露了出来，有点冷。我叫卫明，卫明不应，再叫，还是不应。我知道他是彻底被我激怒了，可他的气量恁的狭小，我不过说句玩笑话，有什么可生气？气便罢了，何苦打坏我的浴桶，没了浴桶，我拿什么泡澡呢？

    我也生气。

    我裹着袍子回卧榻上，打定主意，明天抄家，第个抄卫明的家，变卖他府中那些绝的兵书，给我修个温泉池子。我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中途醒来，卧榻侧暖洋洋，是我躺过的地方，另侧冰冰凉，本该躺着卫明，他却还在跟我置气。我叹了声，抱着被子，起身下床。内间地上全是水，水蜿蜒至矮榻边，卫明就睡在那里。我把被子搭在他身上，掀开被子角，虫儿似的钻进去，窝在卫明怀中，探出个头。我以为卫明睡熟了，第二天醒来，怕是要吓跳，谁知过了会儿，坚硬的手臂搂过来，将我紧紧拥在了怀里。

    第二天我醒过来，枕边没人。

    卫明年来从未伴我觉到天明，我对流言蜚语无所谓，坦荡得很，他却很是将传言听进耳中，记在心上。外面说他奸佞惑主，他每每因此不肯进宫，哪怕不得已来了，陪我睡晚上，第二天也得天不亮就走，仿佛这就表明他是被迫的，根本不想跟我睡。他走得早极了，我曾打趣不知宫里运泔水粪便的车跟他哪个最先出宫门，他气得要死，下次照旧。我也懒得劝他，反正他干爽了我，愿几时走几时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依稀记得睡前去了内间矮榻，醒时却趴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