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忧患 作者:逸青_

    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他的境遇定非常不好过。

    玄羽的人明明就在他身边，却丝毫也不能帮他。那种绝望……恐怕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可他并没有向我们求救，这就说明他觉得自己还能应付得来。他能想出办法继续联系我们，我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李冶听她这话，拍桌子便了起来，眼眶早已通红，怒斥她道：“对，你是不担心！他不是你弟弟是吧！什么狗屁玄甲军，我看也不过是冷血无情的畜生！与那塔悍又有何异？！”

    沈心微微颦了眉。

    “你告诉我，我们是真的打不过塔悍吗？啊？！三十万大军我们没有吗？！别说三十万，就是五十万、百万！我们也照样拿得出来！为什么不肯攻打雁门关？为什么不肯踏平了那些杀千刀的畜生？！”

    “请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

    沈心凝目注视着他，眼中已经无甚情绪，“随便你怎么想，我沈心，从来就不是有情有义之人；玄甲军，过惯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情’之字，在我们眼中视为粪土。我要提醒你的是，我们现在所做的切，都是陛下的旨意，你也知道，这天底下，玄甲军只听个人的话，而这个人并不是你。他要的就是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他肯牺牲自己为天下，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我是敬佩的。”

    她停了停，又道：“你所说的，几十万大军攻取雁门关，将塔悍驱逐出境，不是不可以，但这违背了他的初衷，用尸骨堆积出来的胜利，他是不屑要的。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真的损失几十万兵力打赢了，又真的算赢么？国力会因此大伤，如果此时再有人趁虚而入，我们又该怎么办？”

    李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晌只冲她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想个人静静。”

    斛律孤掰断了李冼手指这事，谢言隔了好几天才知道，他当下怒斥了顿斛律孤，随后去看望了下李冼。

    不知怎的，自从上次他设计算计了李冼，这心里就直非常不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般。可他明明又那么痛恨李冼，恨他葬送了自己的仕途，让自己变成了个杀人犯，又变成了叛国贼。

    然而每每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细细想来，这些，又真的是他的错吗？

    真的是他害了自己吗？

    肯用自身的贞洁来换取份情报，不顾自己的安危只身入胡做大胤的眼线，这样位皇帝，真的会玩弄官场上那些权术，埋没人才？

    他当真，是罪魁祸首？

    心里突然有些迷茫。

    谢言进入李冼帐中的时候，李冼正缩在角落里，用被子裹着，蜷成团，双手抱着膝盖，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人跟刚来的时候比，已经憔悴得不像话，瘦得看上去就知道没什么分量，发髻散乱着，显然已有很天没有打理过了。

    除了身上还干净，衣服是新换的，几乎已经跟个奴隶或是犯人无异了。

    哪里还找得出半分皇帝的样子。

    还记得五年前那场殿试，这人在众考生中走过，看了眼自己的卷子，冲他微微笑，那份从容，那份自信……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李冼，他几乎无法将这二者联系起来。

    把他交给斛律孤，也许是自己做过的最错误的个决定。

    谢言缓缓蹲下来，试图去查看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伤势如何，碰之下却瞬间惊醒了李冼，后者猛地朝后缩，抽回自己的手，抬起惊慌失措的眸子盯着他，过了好会儿，才像是看清了来人是谁，慢慢垂下眼去，却把被子围得紧了些。

    就像只受惊的小兽。

    他看了自己那么久，才看清自己是谁，这可绝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谢言皱起了眉。

    他没再碰李冼，出了营帐，叫来那个直给他医病医伤的老军医。

    军医见他，还没等他问上什么，立刻跪了下来：“军师！算老夫求求您，您不要再让可汗碰陛下了！”

    谢言眉间褶皱深：“什么意思？斛律孤经常伤他？”

    “是，三天两头就要打上几下，陛下身上常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就算再怎么治，也治不过来啊！”军医起了身，跟在谢言身后，道，“不仅仅是打，还……”

    “你不用说了，”谢言闭上眼睛，“我都知道，可我管不了他。”自嘲笑，“我不过是个军师罢了，可汗的人，我有什么资格管。”

    “可是……”

    他抬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又问道：“李冼每天都吃什么？跟大家样么？”

    军医似乎颇有为难，沉默了两秒才答道：“回军师，陛下……他不吃饭。”

    谢言停住了脚步，吃惊道：“不吃饭？为什么不吃饭？”

    “起初还是吃些的，后来被可汗断了手指，左手又不会使筷子，便干脆不吃了。老夫找人喂他，他也不肯张嘴。现在……只能靠参汤吊命。”

    “这个斛律孤！”谢言终于忍不住怒了，“这不是存心把他往死里逼！不行，你给我想办法，让他吃饭！”他皱着眉沉思了会儿，“我会尽快让斛律孤把他放回大胤去，绝不能让他死在我们这里！这段时间还得靠你，照顾好他。”

    “……是。”

    谢言从李冼那里出来，当天就去找了斛律孤，再次向他提及用李冼向大胤交换晋阳然后放他回去的事，却被对方口回绝。

    斛律孤态度坚决得让他差点甩手走人，这厮居然说除非他死，不然绝对不肯把李冼放回大胤。

    谢言给他当了五年的军师，第次觉得心余力绌。

    他也许从开始，就不应该选择这么位意孤行的君主。

    可事已至此，又哪里来的回头路可走呢。

    只希望这李冼，能够坚持下去吧。

    然而很快谢言就发现了件事情，那就是李冼被斛律孤废了右手以后，情报被泄露的状况并没有得到太大改观，他们依旧很难突破大胤的防线，即使打了几次胜仗，战绩却依然惨淡。

    而每次吃了败仗，斛律孤就会第时间迁怒李冼。

    谢言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已经听不到李冼有任何喊叫或者反抗的声音。问过军医，军医说他本来身体已经有了些起色，也肯少量进食，却在某天斛律孤再次朝他腹部打了拳之后，吃东西过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吐个干干净净，还时不时地伴有吐血的症状。再后来，他就完全不能进食了，精神也彻底萎靡不振。

    能用的药都已经用上，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三月初五，斛律孤没有经过谢言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