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雾 作者:丝竹乱耳

    明白你到底为什么整天都在想着赚钱，我们家养不起你吗？我养不起你吗？你要是缺钱就问我要啊！我真是烦透了你被那点小钱折腾得团团转的样子，这几年我够体谅你了，可这回你连情人节都不跟我起过，难道我对你来说还没那晚上几十块钱重要吗？”

    谢杭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也不小，当时洪静芸刚好路过他的房间门口，把这些话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洪静芸心里难免生了疑窦，谢杭和于北川的关系直算不上好，最近几年谢杭虽然很少再像以前那样爱找于北川的茬了，但二人冲顶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可从刚才谢杭那番话来看，他们的关系绝不仅仅如此。谢杭发怒显然是因为于北川不能陪他起过情人节，这种理由出现在两个男生之间，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合理。

    洪静芸隐约有了些猜测，但又觉得这种猜测还是过于荒唐，于是便没有仔细深究。

    情人节那天，于北川到底还是请了晚上的假，两个人起吃了饭，看了电影，最后还起过了夜。第二天谢杭回家时明显副很愉快的样子，洪静芸想起了上回听到的那通电话，心里怎么都有些放不下，便试探地问他：“昨天过情人节去了？”

    谢杭随便地嗯了声，他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会再因为情人节彻夜未归这种事而在父母面前害羞了。

    洪静芸又问：“是跟北川起？”她紧紧盯着谢杭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谢杭那瞬间的慌张，于是她紧接着又问，“你昨晚上没回来，也是和他起过夜吗？”

    谢杭很快镇定下来，只是笑得少有些心虚，说：“不光是他，还有其他好人，都是我们学校的，昨晚大家起开了个派对，玩得太晚了就没回来。”

    说完还不等洪静芸再说话，谢杭立刻几步跑上了楼，头也不敢回地说：“我先去洗澡了，昨晚到现在都没洗过澡呢。”

    洪静芸的质问让谢杭心慌不已，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于北川，于北川知道后也十分忧虑，他们早打算好将来要跟谢杭的家人出柜，可现在离时机成熟还太遥远，就在他们提心吊胆地等着洪静芸的进步敲打和试探时，谢泰明的突然病倒却让每个人都没有精力再去理会这件事情。

    当谢泰明因为反复的腹痛和低烧去医院就诊时，他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是最为凶险的癌症之，早期极难发现，病情发展极快，并且极难治疗，谢泰明从开始的确诊到最后离开人世，仅仅撑了三个月。

    父亲的去世是谢杭帆风顺的人生里至今最大的打击，谢泰明葬礼那天，他忍着眼泪接受各方人士真心或客套的安慰，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到角落里，在于北川的怀里哭了出来，于北川也经历过年少丧父，又何尝不明白他的痛楚，而且谢泰明直是他十分尊敬和感激的长辈，他带着满心的难过，紧紧搂着谢杭，安慰地在他后背轻拍，不时轻吻他的额头，给他些撑过眼前悲痛的力量。

    而这幕却被洪静芸看到了。

    料理完谢泰明的丧事之后，洪静芸开始把精力放到了谢杭身上，之前她的怀疑全都在葬礼上得到了证实，在她开门见山地找到谢杭谈话时，谢杭自知已经瞒不下去，终于只能坦白。

    毫无疑问的，这段与世俗相悖的恋情遭到了洪静芸的严厉反对，她甚至没有给谢杭任何反抗的余地，直接就把他软禁在了家里，阻断他和于北川的切见面机会。洪静芸虽然贯以温和形象示人，但她骨子里从来都是个强势且充满了掌控欲的女人，她专门在家门口增加了两个保安，无论谢杭再怎么哀求、再怎么吵闹，也永远都出不了自家院子。

    那段时间谢柯刚刚正式接手整个谢氏集团，工作十分忙碌而吃力，几乎就在办公室里安了家，平时极少回到谢宅，因而对谢杭反常地待在家中并没有太留意，琴姨虽然好奇，又对谢杭心疼不已，可也不敢在洪静芸面前嘴，而谢辛是说不上话，从那之后，于北川也被停掉了切来自谢家的供给，虽然他这两年已经几乎不再需要依靠谢家的资助生活，可到了这刻，他也明白他和谢家这十几年的情分算是彻底断绝了。

    “那后来呢？”谢杭问，这时候距离他出车祸的时间已经不远，他有些弄不明白，“既然我被关在家里出不去，那后来怎么会醉驾出事？”

    于北川摇头道：“不是，不是的阿杭，你没有醉驾。你酒量不好，喝了酒后从来不会开车。”见谢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于北川深吸了口气，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刀刃般刺痛他的喉咙，“你出事是因为当时我的个电话。”

    那时候谢杭边承受着父亲去世的打击，边经受着失去自由的折磨，精神状况已经很糟糕，到了毕业答辩的时候，他总算有了个出门的正当理由，可那天就算是回学校他也是被两个保安驾着去的。

    那天他终于又见到了于北川，在教学楼厕所的隔间里，他发疯似的索求他的亲吻，最后在他怀里哀鸣般地恳求：“这种日子我天都受不了了，于北川，我们离开这里吧。”

    于北川心疼得不行，紧紧抱着他问：“离开这里？那我们要去哪？”

    “随便去哪，总之要是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于北川语道破了这个提议的实质，“你是说私奔？”

    谢杭点了点头，有些急切道：“我们走吧，不用出去很久，我妈现在是气在头上，我们暂时先出去避避，我知道她舍不得我的，等过个年半载再回来，她心软就会接受我们的关系了。”

    这说到底仍是个幼稚而恃宠妄为的主意，于北川比谢杭要冷静理智得，他劝道：“阿杭，这种事太任性了，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先别……”

    谢杭激动地打断他：“你不明白！我现在被关在家里哪都不能去，连回学校都被人看着，我都要被逼疯了！我妈说等我毕业后就让我去同性恋矫正机构治疗，你知道那种地方吗？在那里我要吃很奇怪的药，会被打针催吐，还会被电击，我不想去受那样的折磨！”

    看到于北川惊讶而心痛的表情，谢杭再次恳求道：“于北川，我想跟你在起，我们走吧。”

    于北川几乎是立刻就动摇了，他知道这是个么任性又疯狂的计划，可他已经顾不得太，谢杭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心如刀绞，不管是私奔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谢杭想要做的事，他都定要帮他实现。

    谢杭回家后，由于北川来为他们的私奔计划做准备，谢杭在家里也比之前乖顺了很，努力让洪静芸放松对他的控制，终于有天，他找到了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随着谢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