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 作者:淮上

    在了餐厅外的走廊尽头，才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迟婉如拿着刀叉的手当即顿。

    短短数秒内她脑海中掠过无数猜想，又全数抹杀在咽喉里。半晌后她才斟酌好语句，尽量平缓问：“我只是想……刚才我从楼上下来就正巧遇见您，然后同您起来餐厅，实在是太巧了点。”

    顾名宗语调连半点波澜都没有：“我故意等你的。”

    正常情况下迟婉如应该觉得欣喜，但现在却有种难以形容的寒凉顺着四肢百骸丝丝升起：“是为了给大少看吗？”

    “想了，为了给所有人看。”

    顾名宗终于按掉手机，带着很有风度又饶有兴味的笑意望向她。那刻迟婉如几乎从他深邃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但她知道那是张非常苍白的脸。

    “方谨身体好了，还是跟我。”顾名宗逐回答她昨晚在酒会上问方谨的两个问题，然后笑道：“谢关心，不过这事你记得烂在肚子里。”

    “……”迟婉如深吸口气，良久才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知道了。”

    ·

    顾远快步穿过走廊，经过自己房门却没停，径直来到下扇门前掏出了钥匙。

    他和顾洋带回来的手下都住在各自老板的隔壁，方便随时集合起来开个会，商量下怎么阴人，怎么创造机会再在父亲面前踩兄弟脚。顾远这次带来的人非常少，方谨就住在他墙之隔的小卧室里，昨天深夜他醉醺醺回来的时候拍过门，但无人应答，方谨应该根本没回来睡。

    于是顾远出餐厅就直接找到管家要了钥匙，打开门看，只见卧室空无人，但床上散落着几件替换的衣物。

    “方谨？”顾远皱眉道，转身看浴室门开着，方谨正泡在热气蒸腾的浴缸里，神情充满愕然。

    顾远：“……”

    方谨开口又闭上，开口又闭上，重复几次后才发出微弱的声音：“门铃……在外面。”

    顾远反问：“你泡澡为什么不关浴室门？”

    “……”方谨无话可答，下意识往满是热水的浴缸中沉了沉，只露出脖颈以上的部位。

    其实本来并没有什么，顾远有次在公司健身房里冲澡的时候，还打电话叫方谨给他送过新内裤。但现在看到方谨这个细微又下意识的动作，顾远突然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好像哪里都不太自在，甚至产生了种把视线从那光裸脖颈上移开的冲动。

    这也太荒谬了，他想。方谨又不是小姑娘，没必要搞得那么怪异。

    顾远索性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盯着浴缸里的方谨问：“你昨晚上哪去了？”

    第6章 股被欺骗、被背叛的怒火瞬间席卷了顾远的心脏

    方谨目瞪口呆看着顾远，半晌才说：“对不起。”

    “对不起算什么，你昨晚到底上哪去了，二十个电话都不接？晚上没回来是吧，我拍你门的声音就是个死人都能听见了！”

    方谨完全没料到顾远这么执着于细节，半晌才又挤出句：“我……我发烧睡了，真的没听见。”

    顾远皱起浓密的眉毛，用锐利的眼神打量他片刻，突然举步走到浴缸边上。

    方谨唯的反应是猛然缩，鼻孔以下连嘴巴都完全埋进了热水里。但紧接着下刻顾远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伸出手，搁在他额头上贴了会，才不信任道：“是热水蒸的吧？”

    方谨哗啦从水中抬起只手，作势往外挥叫他出去。

    “水溅到我了！”顾远不快道，因为准备出席宴会他穿的是正装衬衣西裤，顶级手工高定，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有种突兀的衣冠楚楚，配合着步步紧逼的眼神和追问显得加咄咄逼人：“你在顾名宗身边当助理是不是也这么敷衍了事？为什么不接电话，手机是不是开了静音？是不是故意不接的？为什么生病了不打电话来报备下？”

    方谨全身缩在浴缸里，尴尬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了，眼底被雾气蒸得都是水。

    “我这次只带了你个助理！”顾远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接下来还有六天的酒会商会，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病了我会很麻烦！知道吗？你每个月奖金少？”

    方谨耳朵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半晌才维持着这个脸被埋在水里半的姿势摇了摇头，眼光里满是求你不要再说了的神情。

    顾远还想再教训几句，但视线撇到水面下影影绰绰的脖颈和肩膀，以及深处幽深的锁骨，突然就哽了下。

    不知何时气氛变得非常古怪，大概是浴室憋闷的原因，顾远突然觉得热气很熏，连衣底脊背的肌肉上都渗出了微微的薄汗。

    “……”顾远若无其事的起身，冷冷道：“快点洗好了出来！”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

    片刻后方谨裹着浴袍，从浴室里探出头，只见顾远背对着他坐在床上，哗啦把手上的文件翻过页：“你好了没？”

    方谨飞快摸了床上的衣物卷，又退回浴室去关了门。

    再过会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完毕，衬衣整整齐齐扣到了最上面个扣。顾远这才转过身，只见他手拿着方谨最近在审阅的那本德文合同，手赫然捏着支温度计。

    “……”方谨此刻的心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当顾远助理几个月，今天第次兴起把这人推出去甩上门的冲动。

    然而顾远视若无睹，直接把温度计抛了过来：“喏。”

    方谨足足呆了好会儿，才在顾远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中拿起温度计塞进耳朵里。下秒提示音响起，顾远劈手拿过温度计，看了眼，挑起眉：“三十六度八。”

    “……”方谨欲哭无泪：“真的是今天早上起来退了……”

    顾远拍拍手里那本厚厚的写满了注释和分析的合同，冷冷道：“看在你工作还凑合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仅此次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以后的话别怪我炒你鱿鱼，听见没有？”

    话音刚落方谨心跳便漏了半拍，眼睁睁盯着他。

    他脸上那欲辩无词的神情中透出股茫然，似乎有点无辜，又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目光中，顾远内心陡然升起股微妙的异样。如果仔细品味的话，这种异样似乎和刚才在浴室里的那刻莫名相似，有点又麻又酥又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几乎是本能的吞了口唾沫，把这难言的滋味压了回去：“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