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客 作者:木苏里

    背上筋骨凸起。原本已经变得青灰的皮肤点点恢复正常，重新退成了苍白，皮肤下那些淤血似的红点也逐渐化散开来，变淡消失。

    直到吸干净了最后点儿阴尸气，他才收手起身来。

    因为吸了太阴尸气的原因，他的那只手冰冷极了，寒气仿佛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他下意识地想摸摸小黑猫蓬松温暖的毛，却在碰到它前停住了手。

    “刚摸过坟头吸过尸气的手，嫌脏么？”他低头冲着小黑猫淡淡问了句。

    小崽子这种时刻便显现出了它的非同寻常，就见它仰脸冲谢白“喵”了声，而后勾着脖子，脑袋撞在了谢白的手心里，颇有种慷慨赴死的悲怆就义感。

    谢白：“……”

    他看着这小崽子在自己冰冷的手心里虎头虎脑顿蹭，嘴角的冷笑终于慢慢隐去了，像是要软化，但最终还是回归了面无表情。

    既然这猫崽子这么示好，谢白自然不可能忘了它也想吃东西。于是他边摸着它头顶的软毛，顺带暖手，边抬脚走到了河边。

    这河看起来比整个隍头山还要死气沉沉，山谷里时无风，整个湖面半点儿波澜都不起，看起来有种诡异的违和感，简直像假的样。他沿着湖走了圈，整个湖中居然没有半点儿活气。

    谢白拍了拍小黑猫的圆乎乎的脑袋，道：“算了，去渔家渡吧。”

    那小崽子也不知是刚才在谢白手心里撞傻了还是怎么的，低着头趴伏在谢白手上没应声，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谢白自然也不会再征求意见，甩手丢了片黑雾便离开了隍头山。

    渔家渡离隍头山不远不近，隔了两个市，对谢白来说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这是岑云市西边的个老渡口，横着座闸口桥。桥下靠岸的地方规规矩矩停着排打渔船，只是船上黑灯瞎火，看不到人影。

    这里比临市偏北些，夜里温度低不说，还悉悉索索下着微末的小雪。在闸口桥边路灯的映照下洋洋洒洒，像被抖到空中的灰尘。

    谢白在闸口桥上落地，在栏杆边四处扫了遍。而后手搂紧了小黑猫，手撑着桥栏，翻身便跳了下去。

    他悄无声息地落在艘渔船上，踩上船头的时候，整艘船居然连晃都没晃下，好像落在上面的只是片枯叶样。

    这渡口看上去倒是没隍头山绕，所以他勉强认出了大致的方位，而后借着渔船当落脚石，路踏了过去。

    从这渡口过的是江线支流，远处开阔，近处被两边陆地陡然夹紧，看着像个带着长嘴的漏斗，而那闸口桥就打横拦在细长的漏斗嘴中段。此时的谢白，已经绕过了漏斗嘴，到了开阔些的江口。

    他所的方位在东，西岸按理说应该在他对面。可他正对着的地方是为开阔望不到边的江，唯有江心有个孤零零的小岛，勉强算在西。

    谢白“啧”了声，摇头嘀咕了句：“落错了地方。”

    小黑猫从喉咙底呼噜了声，听起来简直像是闷笑，副根本没指望谢白能认对路的模样。

    谢白毫不客气地在它脑门上拍了下，就在他抬手打算重新丢片黑雾过江的时候，他余光瞄到自己脚边的地上，有团棕黑色的东西，上头还残留着丝若有似无的灵气。

    他侧身让开步蹲下身，犹豫了下，还是略有些嫌弃地低头用黑雾给自己缠了手，而后拾起那团棕黑色的东西，在指尖捻了捻。焦黑的部分被他碰就散成了灰，最终只剩下了棕色的小片。

    这显然是某张用完了的纸被人用灵火顺手给烧了，只是不知是大意了还是被什么事情中途打断了，以至于没烧完全就丢在了地上，还剩了这么点儿渣滓。

    谢白看着手中不及指甲盖大的碎片，时也分辨不出被灵火燎焦之前是张什么纸。

    他自然不可能在细雪中怔愣发傻，便抬手先收了这碎片，而后带着小黑猫走阴门过了江，人猫转眼便到了江中的小岛上。

    这岛远看不大，近看小。说是小岛，其实十来步就能走到头，不过是个在江中冒了头的土墩子。这里稀稀拉拉地长了些枯芦苇，枯黄的长叶在杆顶耷拉着，上面覆了层极薄的雪。

    谢白刚落在这里，就感觉整个土墩有些古怪，沿着边缘走上圈，有的地方步子会不自主地变得有些重，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着脚往地上拉似的。

    他走了两圈，确定了两处这样的点，处在土墩中心，处在边缘。而边缘的那处，恰好和岸边遥遥相对，如果没弄错的话，正是纸条上记着的“渔家渡西岸”。

    “找到了。”他挠了挠小黑猫的头，跟它这么交代了句，而后抬手顺手折了根细长的芦苇杆。他手指握着芦苇杆的头，用枯叶的那端在江面上试着拍了两下，而后手腕翻又抄。

    就见土墩边缘的江水猛然翻起个雪白的大浪，副要把江底下的东西顶上来的架势。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两个大浪翻，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和块黑乎乎的东西就被顶上了岸。

    谢白上前步，拎起活鱼分别看了眼。

    那两条活鱼都长了个古怪模样，通体泛着黑亮亮的水光，看起来滑溜得几乎没有鳞片，全身上下连肚皮都黑透了，唯独只有脑袋上嵌着枚白生生的鱼眼。怪的是，还只长了边，另边连眼睛都没有。

    这鱼谢白显然见得也不少，半点儿惊讶的模样都没有。他低头用裹了黑色绷带手指指尖在鱼肚上轻巧的拉划，接着便蹲下身就着江水将那两条鱼利索地涮了个干净，而后“啪”地声，拍在小黑猫面前，道：“给你解了灵缚，来吃。”

    小黑猫：“……”

    说解了灵缚，小黑猫还真就能动了。

    当然，它本身已经被这简单粗暴的食物震得僵成了副棺材板儿，硬都硬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要跳。它下地纯粹是因为谢白自己垂手了起来，它便自然而然地滚到了地上。

    谢白这辈子除了自己和殷无书，没养过任何活物。当然，前半句话的实际意义还得另说。

    总之，不管这小黑猫来历么不明，它也是谢白至今养过的头只宠物。万事开头难，这话在谢白这里印证得十分惨烈。小黑猫煞有介事地蹲在那两条比它还大的黑色怪鱼面前，虎着脸，副想要强烈谴责谢白的模样。

    然而谢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那截黑乎乎的硬块上，根本没注意到那猫崽子的眼神。

    他刚才用芦苇杆下水捞物并不是真的随手，奔着那具妖尸的信息去捞的，结果捞上来了两条活生生的阴鱼，以及截不知来历的黑色硬块。前者是因为跟那妖尸原形同类，至于后者……

    谢白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