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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45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岭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郎俊侠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仿佛回到年前,上京那个温柔的夜,他样躺在雪地里,小时候的段岭艰难地抱着他,把他拖回房中去。

    “因为……我……”

    “想看看……你……以后……会……不会是……个……很好的……”

    “小……皇……”

    “……帝。”

    武独的大军找到他们之时,郎俊侠躺在段岭的怀中,手摊在雪地中,只有四根手指。段岭哭得不住抽搐,紧紧抱住了他。

    他们的身上落满了积雪,雪细细密密地下着,覆盖死去的人也覆盖活着的人,绵延万里,亘古如。

    十二年前,另个人在此处跃下山崖,携着飞雪驰向新生。十二年里花开花谢,春去春来,温柔的时光早已将切都掩盖,轻轻抹,便了无痕迹。

    段岭哭得死去活来,他的眼泪滴在雪中,已凝结成冰,他拉着郎俊侠的手,摇晃他,仿佛他那缺了手指的手掌,还会抓住他的手。

    如同时光凝固在那年上京的黄昏,他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名堂上学,他总想挣脱,头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靖武五年冬,将军岭下陈军经三日三夜血战,将元人驱离玉璧关以北三百里。

    靖武六年六月,布儿赤金拔都呈降书,元人退出长城,迁往回鹘以西。

    辽、陈重划疆域,玉璧关以东,连河北郡尽归于陈,辽国收复上京以北,鲜卑山地域四百里。

    靖武六年七月,陈太子李若于河北郡重新布防后,班师回朝,自此,辽、陈二分天下,元人退居塞西北,订百年之约,不再逾疆界步。

    七月初七。

    天际银河如带,段岭归朝当夜,讲述了将军岭下战经过,而郎俊侠之死,他并未提及。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再死的;他也逐渐明白到李衍秋想教给他的些事。

    若后来,不是郎俊侠再出现,他便不能再活着回到江州。

    生生死死,譬若场浮生大梦;起起落落,如同沧海沉浮。

    “天佑我大陈太子。”李衍秋听完后举杯。

    群臣喧哗,随之举杯,觥筹交错,每个杯里,都倒映着天际的万点繁星。

    乐声渐消,段岭抽身离席,穿过回廊,来到御花园重建的白虎阁中。归朝后,他仍记得当初在白虎星君前许下的心愿,将白虎雕塑请到宫中,重镶了碧玉双目。它注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也注视着大陈的兴衰替。

    正在他走进白虎阁时,背后乐声突然响起,那缕乐曲似有还无,在花园内萦绕。

    段岭沉吟片刻,走进白虎阁中。

    白虎星君两侧,摆放着把青锋剑,把白虹剑。

    段岭从兵器架上取下青锋剑,看见剑鞘中有角纸张,便小心地将它取出来,展平,借着阁中的灯火,看见郎俊侠写下的字。

    段岭:

    此信写于七月初七你回江州之日,这次我知道你将回来,且不会再走了,是以将些话,写在此处交予你。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见信时,我已远在他方,望你展信莫悲。古人有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又有“浮生如梦,为欢几何”说,可见世间总是聚少离,不得强求。

    那年我与你娘小婉匆匆数面,结下不解之缘,我本抱着复仇之心前来,从匈奴王麾下救出小婉,小婉为谢我救命之恩,亦而再,再而三劝说李渐鸿,饶我性命。乃至离开北疆,护送她回往段家时,她曾打趣我,若生儿,则拜我为师;若生女,则嫁我为妻。

    我身负灭族之仇,又是叛师之人,何以授徒成家?想不到那时她已怀有身孕,语成谶。

    我不过是终日身处炼狱血海中的名刺客,为天下人所不容,你爹令我南下寻你,见你困境,不杀段家,令我意难平。留那卖馄饨的老叟命,来日若有缘,与你故地重游,可再带你吃碗馄饨。

    段岭的眼泪无声滴落,落在信纸上。他抬起头,看着白虎星君的双目,想起那年,郎俊侠带着他从茫茫风雪里离开汝南,前往上京。父亲耳提面命,他亦自知自己辱没了师门名声,从小带大的孩子,绝不能再像自己般薄情寡义,视人命如草芥。

    我双手沾满血腥,已不能再回头;你父虽赦我之罪,我却不想你知道我曾犯下的滔天罪行。有些人生在白天,有些人生在夜晚,刺客大抵如是。那日渐鸿来后,我虽匆匆离去,却并未走远,半途几次折返,见你很快便习惯父亲在你身旁,亦为你高兴。

    上京有难之时,赵奎命我以你挟制你父军队,未得我消息后,派出影队寻你下落。我不敢贸然离开上京,恐怕有变,只得日日相守在旁,不能朝你明言示警,恐怕寻春不肯信,亦恐怕赵奎得知我叛,改而挟持你四叔作人质。

    那夜你与耶律宗真归家时,影队中人便埋伏在旁,不得已只得出手偷袭宗真,出此下策。即便如此,最终我仍错估敌人实力,乃至你父被贺兰羯偷袭身死。

    你父入上京时,我赶回救援不及,贺兰羯在后追杀你与寻春,我竭尽全力,斩他手,却因寻春伤我剑,气力不继受伤。拖延时间后追到鲜卑山中,得知你与蔡闫失散,我遍寻不得,只以为你已身死;万念俱灰之际,顾忌你四叔无嗣,若无太子,恐怕朝中有变。你父驾崩后,武将势大难辖,遂令蔡闫冒名顶替。

    那日你归来,匕首送到宫中,蔡闫本想害你性命,被我先行稳住,以寂灭散令你假死。蔡闫却派影队跟踪我。昔时我躲避赵奎手下追捕时,曾两次从江下逃脱,便将你抛到江中,希望借江中暗流,送你上岸。

    翌日我本想去江边找你下落,却被姚筝绊住,无意中被她发现我出城行踪,与武独追来。阴错阳差,你被武独救走,我遍寻许久不获,心急如焚,几次险些自尽了事。

    幸而你与武独自上京便已结缘,他片真心待你,方令我渐渐安心。牧相势大,时不能除之,渐鸿之死,幕后真凶未查明。贺兰羯葬身你手,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顺手除去长聘,令蔡闫与牧相互相猜疑,望能助你臂之力。落雁城中,影队埋伏,不得已贸然出手,实无伤你之意。

    我十六岁灭恩师满门,辗转塞外,杀汉人,也杀辽人、元人。至玉泉镇因守将死在我手中自觉罪已滔天,无人可赦。及至二十七岁与你相识,透过你,便望见这江山祥和日子,待此间事了,来日你登基为帝,料想中原大地,终将等到迟来的升平治世,恩仇已泯。

    世人谈我功过,俱可笑置之,唯独你喜怒哀乐,常在我心头。古人有言“我有杯酒,可以慰风尘”。

    对我而言,兴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