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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打量蔡闫,事实上他在今天已送出信件,通知玉璧关下的部队,再派兵前来增援。只要援兵赶到,自己便可开内城门,两面夹击,将黑甲军举击溃。

    只要谢宥死,余下的便是秋风扫落叶,再设法与姚复谈判,不去动淮阴,大陈的江山,便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不知李渐鸿、李衍秋若九泉之下,得知李家的江山竟成了这般境地,会有什么想法。

    “我受够了。”蔡闫的声音发着抖,说,“你杀了我吧。”

    韩滨略有些意外,打量蔡闫。

    “此话怎说?”韩滨问道。

    蔡闫颤抖着,不住喘息,说:“我本来就不该在这儿,当初念之差,乃至走到今日,我也再无念想了。韩将军,你所料不差,我不是大陈的太子,真正的太子,你决计想不到他在哪儿,就连牧旷达也不会知道。”

    韩滨又问:“你究竟又是谁?”

    蔡闫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我是谁这很重要吗?我的家人都死光了,哪怕要诛我的九族,也无从诛起。倒是你,韩将军,你还不知道,你已经大难临头了,谢宥、姚复,他们手中还有最后个条件,只等着你朝天下人宣告我的身份。”

    韩滨的双眼微微眯。

    蔡闫笑了起来,说:“你答应我,在他回来之前,先杀了我,我就告诉你这切的经过。”

    “你说吧。”韩滨在旁坐下,如同尊雕塑。

    天亮了,段岭独自在江前,今天的江州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股不安的因素。

    昨夜李衍秋说过那番话以后,段岭便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知道李衍秋三言两语谈的计划,只是个概述,若当真将老臣清洗次,自然有接下来应对的计划。只是他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历朝历代,帝君俱有杀权臣与功臣的惯例,当年大虞正以场中秋宴,烧死了与席的老臣,只是这机会被外戚所觑,酿成了场长达数年的政变,最终仍是流亡在外的太子率军归来,收复了皇位。

    若不杀呢?

    武独迎着昏暗的天光走来,说:“该准备出发了,还在想你四叔的话?”

    段岭“嗯”了声,回头看武独,彼此相对着,沉默对视。

    武独端详段岭,说:“你瘦了。”

    段岭说:“待这些事过了就好了。”

    “但你还没想清楚。”武独说。

    “是。”段岭说,“我已经走到条没人能给我指路的路上了。有些事,当年即使是我爹,也没能办成。”

    “有时我觉得你像牧相些。”武独突然笑了起来,说,“当真是与他学了。”

    “他和我四叔想的是样的。”段岭说,“他们各为各的立场,所做之事,却又都差不。只是牧相很有耐心,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计划下被推动。而四叔与我爹,所用手段与雷霆无异,说不二,杀敌千,自损八百。”

    第221章 夜行

    牧旷达的手段则怀柔得,他很少使用激烈的方式来铲除异己——除了李家的人与那个倒霉的边令白之外。

    若非因为韩唯庸的倒台,他万万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从今年年初,牧旷达便在无数漩涡中小心翼翼行船,稍不慎,便会撞上江底的暗礁,粉身碎骨。若韩唯庸还在,今年年初起辽国就可对陈国边境施压,李衍秋哪怕想动他,也不敢这么快下手。

    而长聘死后,令牧旷达几次误判形势。眼看费宏德来了,正好借此扳回局,没想到韩滨却又意孤行,提前发动政变,破坏了他的布置。

    “牧相好些了?”费宏德说。

    牧旷达那天遇刺以后便被带到宫中,韩滨的理由是为防再有刺杀,保护牧家所有人的安全。实则是想把牧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以防有变。

    牧旷达咳了几声,艰难坐起来,点点头,说:“好了,再过几日依旧可上朝,我只没想到,武独与王山,居然不曾跟着进来。”

    “兴许正是在外游走。”费宏德说,“寻找机会,伺机救牧相出去。”

    牧旷达叹了口气,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名徒弟是个养不熟的,就像黑暗里的条蛇,随时可能咬自己口。

    “有他俩下落的消息么?”牧旷达问,“昌流君又去了哪里?”

    费宏德摇摇头,答道:“方才去韩将军那儿问过了,没有任何消息。”

    “太子呢?”牧旷达又问。

    “被关起来了。”费宏德答道。

    乌洛侯穆也没有回来,四大刺客夕之间下落不明,牧旷达开始隐约觉得不对了,这次的变故归根到底,俱缘因密室事而起,起初他怀疑是费宏德在指点王山。但费宏德不应掌握这么消息才对。

    “城外来了不少人。”费宏德说,“俱是前来吊唁的,元、辽、西凉及吐谷浑部的使者,现在都等在外头。”

    “也该来了。”牧旷达说,“且让我起来走走。”

    牧旷达在费宏德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身上还缠着绷带,骤然遇刺,他夕间老了许,竟是现出风烛残年的颜色。

    “丞相伤还未好。”费宏德说,“想去哪儿?”

    “去太后那儿看看。”牧旷达答道。

    韩滨在东宫里留了整天,直到午后时,蔡闫憔悴不堪。

    “就是这样了。”蔡闫说,“再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蔡闫把过往的事全部朝韩滨交代后,反而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点生命,倚在座位上。现在再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他也不再是大陈的太子,而只是他自己。

    “太子殿下。”韩滨说。

    “叫我蔡闫。”蔡闫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我有个办法。”韩滨起身道,“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你还是能活下去。”

    蔡闫蓦然睁大了双眼,正在此刻,手下前来通知韩滨,韩滨说:“元、辽、西凉与吐谷浑的使者已经来了,就在城外。”

    蔡闫说:“别让他们进来。”

    “不。”韩滨说,“必须让他们进来。”

    “段岭定会跟着进宫的!”蔡闫说。

    “让他进来。”韩滨说,“我倒是要看看,李渐鸿的儿子有大的本事。吩咐下去,朝谢宥送信,让使节到北门内外城之间,不许留下任何黑甲军。”

    “这段时间里,你就乖乖在这儿待着。”韩滨朝蔡闫说,“明日我会召集朝廷百官上朝,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配合了。”

    韩滨离开东宫,经过后殿时,瞥见牧旷达与牧锦之正在殿内对坐。

    “借步说话。”韩滨朝牧旷达说。

    “韩将军就说吧。”牧锦之淡淡道,“大家都是条船上的人了,还避来避去的做什么?”

    韩滨微微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