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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1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鸿未曾皇袍加身,那脾气与历任皇帝也有所不同,大臣们逃过场来自赵奎的清洗,极尽忠诚地劝说他此时正是举拿下辽元的最好时机——理由很简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淮水之战以来,等了这么年,才等到个元辽大举开战的机会,当年上梓与京师大仇未报,怎么能擅自出兵?

    退万步说,把借来的辽军还回去,也就是了。

    不能失信于耶律大石,让天下人耻笑,那么慢点去,总是可以的吧?

    陛下您为耶律大石守住了上京城,辽人报恩,乃是天经地义。

    ……

    李渐鸿只是不耐烦地听着,眉头拧成个结。

    “陛下?”牧旷达试探地问道。

    李渐鸿:“都说完了?”

    殿内大臣俱眼望李渐鸿,早就听过北良王固执的性子,果然如此。

    “陛下。”牧旷达说,“先皇驾崩,国不可日无君,此时须得尽快登基,以安抚民心,出兵事,大可从长计议。世间绝没有哪国在没有国君的情况下,出兵前去协助邻国的,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李渐鸿答道:“先别忙着叫陛下,我答应你们了?现在去准备,四王爷明日便登基继位,兵部清点,盘余,明日午后出征。”

    “可是登基都要选日子……”钦天监说。

    李渐鸿瞥了眼钦天监,钦天监跪在地上,说:“这不合规矩呐!”

    “陛下。”牧旷达坚持道,“长幼有序,不可逾矩,哪怕是天家,也得遵守。”

    “孤王被赵奎手下追得在北疆到处跑的时候。”李渐鸿随口道,“怎么就不见你们说长幼有序了?”

    殿内肃静,李渐鸿的话中带着威胁之意——不让我出兵,便等着被翻案吧。

    “那么陛下也须先登基。”牧旷达终于让步,说,“非常时期,可尽快完礼,陛下坐镇朝中,再派出颜州、虎贲军配合鹰队,袭击玉璧关元军防线,窝阔台不得不回军自救,如此,辽国之危可解。”

    “辽国之危可解。”李渐鸿冷冷道,“可上京,就剩不下什么了。”

    “元人打城,自然屠城。”牧旷达说,“如此业报,来日都将应在其子孙身上,昔年辽人铁蹄践踏我大陈国土之时,亦是如此,陛下,上京想必是保不住的。”

    李渐鸿没有再说,随口道:“退朝吧,明日登基,切从简,兵部吩咐下去,今夜准备粮草,明日午时,耽搁不发,自己提头来见,退朝。”

    李渐鸿听了这么久,油盐不入,若谁敢阳奉阴违,想必这将成为史上第个提着剑挨个亲手处决大臣的皇帝。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个时代已经过去,各自摇摇头,唏嘘半晌,只得散了。

    第35章 警示

    “我实在不适合当皇帝。”李渐鸿朝正在廊下逗鸟儿的李衍秋说。

    “牧旷达虽然恃权而重。”李衍秋咳了几声,答道,“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且老而弥辣,有时候所言,也并非毫无建树。”

    “何止毫无建树?”李渐鸿说,“他说得都对,可我办不到。”

    李衍秋问:“什么时候登基?”

    “明天。”李渐鸿答道。

    “什么时候出兵?”李衍秋又问。

    “明天。”李渐鸿依旧答道。

    李衍秋说:“我去吧,还没见过我侄儿呢。”

    李渐鸿摇摇头。

    “好好歇着。”李渐鸿说。

    “近日里病好了些。”李衍秋说,“托三哥的福,总算不必和王妃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了。”

    李渐鸿无奈,摇头笑笑,转身离开。

    翌日,李渐鸿身戎装,登台祭天,以国难时承位之礼接任帝君之位,意指北方故土尚未收复,不敢行大典,随后领军沿西北路出虎牢关,前往迎击元军。

    此刻,上京迎来了抗击战的第五天,城墙残破不堪,元军引燃了城外的草原,浓烟与烈火滚滚而去,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了漫无天日的晦暗之中。

    去年的那场突袭给上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教训,这次他们有着充分的粮米,然而再次赶来的元军,也已不再仅仅是去年那点人。第轮攻击仅仅是他们的先头部队,而到这天,陆陆续续抵达的增援,总数已将近十万人。

    鲜卑奴隶拖着攻城车,抵达被烧得寸草不生的城外,耶律大石手头兵力已战至不足万,巨石接二连三地飞来,集中攻击南城门,城墙破了又补,补了又破,巡防司以血肉之躯顶上,拼死抗敌,足足三个时辰外,才将元军的攻势再次顶出城去。

    若再无增援,上京城不出十日,必将告破。

    城中笼罩着惶恐的气息,段岭终于找到了赫连博与蔡闫。

    “走。”赫连博只是简短的句话,朝段岭说。

    “往哪里走?”段岭铺开地图,说,“漫山遍野,都是元军。”

    地图上已画满了圈,蔡闫说:“你连城门都出不去。”

    昨夜有人舍弃妻儿细软,想偷偷脱逃,却被元军抓住了,杀了头挂在攻城车上,上京士气度落到了谷底。

    “为什么援兵还不来?”段岭问。

    三人面面相觑,琼花院内,有人经过。

    “不走,死!”赫连博朝段岭怒道。

    “走也是死!”段岭答道,“除非外头开战,才有逃脱的机会!”

    “等!”赫连博说。

    蔡闫与段岭对视,段岭问:“逃出去以后去哪里?”

    “我家。”赫连博说。

    段岭明白了,赫连博想带他们回西凉。

    “我不走。”蔡闫说,“我无处可逃,我爹、我哥,都为大辽战死了,我无论逃到哪里,都是丧家犬。”

    赫连博看着蔡闫,许久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

    “你,走。”赫连博朝段岭说。

    “我不能走。”段岭说,“对不起,赫连。”

    赫连博眼里带着询问的神色,段岭说:“我在等个人。”

    赫连博点点头,不再坚持,独自转身离去,段岭追上,说:“什么时候走?我帮你出去。”

    赫连博摆摆手,转身狠狠地抱了下段岭,看了眼蔡闫,快步离开琼花院。

    蔡闫叹了口气,两人目送赫连博离开,段岭朝蔡闫说:“暂且住下吧,也好互相照顾。”

    蔡闫说:“不了,我得回家,陪我哥。”

    段岭也只得作罢,朋友们都走了,外头又传来攻城声响,段岭对接二连三的消息已经麻木了,这些天里他常听见会儿有人说城破了,会儿又是元军打进来了,大家都见怪不怪,无聊地各自活着。

    “夫人有请。”丁芝走过段岭身旁,小声道。

    明晚就是七月初七,厅内摆了各式糕点,段岭进了厅,寻春正在擦拭把剑。丁芝退了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