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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岭,目光却十分温柔。

    “你不高兴。”段岭把手放在李渐鸿两侧脸上,晃了晃他的脑袋,问:“有心事么?”

    他感觉到了,除了最初见面那几天,李渐鸿仿佛总是有点心事。

    “有。”李渐鸿说:“爹直在烦恼,能给你什么。”

    段岭笑着说:“我想吃五河听海里头的碧玉饺子。”

    “那自然是要去的。”李渐鸿便动身预备带段岭出门去吃好的,牵着段岭的手,说:“心事却不都在点心。”

    段岭不解地看着李渐鸿。

    “我儿想回家么?”李渐鸿朝段岭问。

    段岭明白了,就像名堂中所听到的般,汉人都想回家。

    “爹想给你些东西,本就是你该得的。”李渐鸿说。

    “我已经很满足了。”段岭说:“人嘛,要知足常乐。郎……”

    段岭差点朝着院子里喊郎俊侠,却想起来他已经走了,只得失落地说“哦,他还没回来”。

    距离郎俊侠离开已经很久了,段岭却习惯地以为他还在家里,他被派去做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他感觉到父亲不太喜欢他念叨郎俊侠。

    段岭每次提起他时,李渐鸿都不无醋意。

    “郎俊侠什么时候回来?”段岭的每日发问已从“我爹什么时候回来”作了改换,李渐鸿却答道:“他在准备新家,迎接你回去。”

    第14章 营救

    虽然想念郎俊侠,但段岭渐渐明白了些事,也许父亲不来,郎俊侠就不会走。

    有的人来,有的人离开——就像郎俊侠自己说的那样,天底下的好事,你不能都占全,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遗憾。

    许事情,就像老天爷为他安排好了般。

    段岭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读书时碰到的问题,只要朝李渐鸿提出,李渐鸿几乎全能答上。且解答与夫子完全不同,却又自成体系,由不得段岭不服。

    “爹,你不是说自己没读书么?”段岭说。

    “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李渐鸿答道,“这世间有谁敢说自己读过书?不过是片瓴节瓦罢了,知道得越,就懂得越少。”

    段岭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这天他翻了会儿书,又问:“爹,孔子说,君子有三畏,是什么意思?”

    “畏天命、二畏大人、三畏圣人之言。”李渐鸿说,“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畏,非是害怕。”李渐鸿面朝庭院,随口解释道,“乃是尊敬之意,尊崇天命,方得安身。”

    “那天命又是什么意思?”段岭问。

    “每个人生之中,都有自己要去完成的事。”李渐鸿说,“这是从你生下来那刻就注定的,有的人为耕种而生,有的人为打仗而生,有的人为当皇帝而生,林林总总,不尽相类。”

    “可是,我怎么知道自己的天命是什么呢?”段岭又问。

    “不知道,乃是情理之中。”李渐鸿放下碗,叹了口气,说,“爹也不知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圣人说,人要到五十才知晓呢。”

    “太久了罢。”段岭哭笑不得道。

    “是啊。”李渐鸿说,“前半生懵懵懂懂,撞来撞去,不知天命在何处,当真是浪费时光。”

    李渐鸿起身走了,段岭仍在想父亲的那段话,觉得他比先生们有趣了。

    片刻后,李渐鸿又从门口经过,外头下着小雨,李渐鸿换了身斗篷,手里提着个包袱,说:“今天要往名堂去是不?还读书么?”

    “啊!”段岭想起来了,今天是去领卷的日子,在名堂领到最后次做的文章,由夫子盖印,再递往辟雍馆去,他险些忘了,李渐鸿居然都记得,带着他骑马出门。二人预备拿了卷子,前往墨房报名考试,再到城外散心去。

    上京辟雍馆位于正鹤街中线,人来人往,车马不绝,外头已在排队,俱是达官显贵人家。段岭与父亲身布衣,在人群外看。

    “羡慕他们的宝马香车不?”李渐鸿随口问。

    段岭摇摇头,前来报名的有不少是名堂里的同窗,起读书数载,没想到这些人的家里如此显赫。段岭朝李渐鸿说:“夫子教的,人要甘于清贫,当自己的王。”

    李渐鸿点点头,说:“夫子虽满口胡言,不过这句倒是说对了。”

    段岭笑着去领号登记,李渐鸿便拉低了斗篷,罩着半张脸,在阴影下审视过往行人。

    “段岭!”蔡闫远远地喊道,“等什么呢!到我这边来!”

    段岭虽在名堂读书三载,平日里却结交甚少,又受郎俊侠所托,所住无非僻院,接触同窗的机会不,唯第天认识的蔡闫、布儿赤金与另名偶尔与他同罚的赫连博熟络些。

    蔡闫仍是他哥带着来的,朝段岭招手,李渐鸿便过去打了招呼,朝蔡闻拱手。

    “承蒙照顾。”李渐鸿说。

    “不敢当。”蔡闻笑了笑,也朝李渐鸿拱手。

    蔡闫搭着段岭肩膀,让他排到自己身前去,两名少年寒暄数句。段岭极少见蔡闻,不由得想起那年冬天,郎俊侠受伤事。数日后段岭回名堂读书,蔡闫便主动找到他,见他右眼肿起,以为他被家里大人揍了,便安慰了番。

    平时两人很少在个班上,段岭开蒙时,蔡闫已在书文阁中提前学四书五经写文章了;段岭升上书文阁,与蔡闫短暂数月同窗后,蔡闫又被接回家去了,由他哥请了人来教,是以两人不常见面。

    但蔡闫家中之事,段岭是约略知道些的,知道蔡闻虽是兄长,两人却非母所出,平日里蔡闫的起居饮食,亦由蔡闻打点,犹如郎俊侠待段岭般,这便无形中使二人亲近了。除此以外,蔡闫与他哥还在外头遇见过段岭与郎俊侠两次。次是中秋花灯夜,次则是上巳节水边踏青之时。

    但丁芝似乎喜欢郎俊侠,没那么喜欢蔡闻,于是这就令各自的兄长碰了面,都有点尴尬。

    少年排队,大人则在旁寒暄,段岭忘了给父亲介绍蔡闻,蔡闻今日穿着天青色的常服,十分俊朗,带着武人气质,犹如把初锻的利剑,所谈之事,无非两个孩子的学业,比起郎俊侠敬而远之的态度,李渐鸿反而客气。

    提及郎俊侠时,李渐鸿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是我家仆,原不欲令他插手太,办完事后我至上京来,便着他回南方去帮着打点生意了。”

    蔡闻点点头,说:“听说段兄在经商?”

    李渐鸿点头,说:“不好做,正想谋点别的生计,腔雄心壮志,乱世中却到处被人泼冷水,只好坐吃山空,守着儿子成人后再说罢。”

    蔡闻笑道:“以段兄谈吐,料想必不得坐吃山空,过谦,过谦。”

    李渐鸿虽衣饰并不华贵,但举手投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