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行间，俱有其气质，不似暴发户。近年来上京鱼龙混杂，不少富贵人家亦拖家带口到辽天子脚下暂避时，蔡闻虽觉其不寻常，但有段岭在前，先入为主，便不再想。

    蔡闫见少年走来，意外道：“赫连博！”

    段岭笑道：“赫连博！”

    “你也来了！”蔡闫招呼道，“过来罢。”

    赫连博也长大了，常与段岭起罚，十四岁便已长得甚高，皮肤黝黑，身西羌服，眉高眼深，五官轮廓分明，平日着不怒自威，却是个口吃。

    赫连博背后跟着管家，便朝段岭与蔡闫点点头，打发管家回去，言不发地在二人身后。

    “见着布儿赤金了么？”蔡闫随口道。

    赫连博摇摇头，又看李渐鸿，显然是第次见他。

    “我爹。”段岭终于想起来介绍。

    赫连博搭手，李渐鸿便点点头，回了个搭手礼，段岭回头，见路上停着辆马车，赫连博指指那边，朝段岭解释道：“我娘。”

    赫连博是母亲送来报名的，以上京风俗，女眷不能露面，赫连博便自己过来排队，朝蔡闻等人圈拱手，以示告罪。

    只见少年们闲聊片刻，轮到三人时，段岭要让他们先去，赫连博却做了个“请”的手势，与蔡闫让着年纪最小的段岭。

    “得空可让段岭来府上。”蔡闻说，“请了位南边的先生，可以拣易读的先教着。”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渐鸿说。

    蔡闻示意客气，段岭已带着答卷进去，交了卷子，盖好章出来，李渐鸿便别过蔡闻，与段岭前去行缴考学费用。

    段岭离开时朋友们都不知去了何处，见他仍不住回头看，李渐鸿问：“还有朋友没来？”

    “拔都没来。”段岭答道，“说好了今天报名备考的。”

    李渐鸿沉吟片刻，问段岭：“还认识了其他朋友不曾？”

    “待我好的就是他们。”段岭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里都管得好紧。”

    李渐鸿：“倒是忘了问，郎俊侠管你如何？”

    段岭摇摇头，与郎俊侠分别已有段时候了，想起过往，他仍十分珍惜与郎俊侠在起的安逸时光，非是不想玩，而是生怕令他失望，但能看得出来，蔡闫、赫连博以及其余同窗，仿佛都过得不甚开心，恍若有阴霾压在头上。

    “赫连博他们……”段岭说，“我不会说，但他们都副……副……嗯……”

    李渐鸿说：“像有个鬼，跟在他们后头，逼着他们读书，连笑也不能笑出声。”

    段岭笑道：“对。”

    “他们都少年老成。”李渐鸿说，“与你不样。”

    段岭说：“唉。”

    李渐鸿说：“他们都是质子之后，自然从小懂的，就比其他人要。”

    “这我知道，但是有这么可怕吗？”段岭问。

    李渐鸿牵着段岭的手在街上走，答道：“赫连博是西羌皇族赫连栾之子，布儿赤金是元奇渥温姓的后人。蔡闻与蔡闫两兄弟，则是北上的蔡家在上京做官，与辽女所生的子嗣。”

    “换句话说。”李渐鸿又解释道，“他们的爹都是外族，大是皇族，在此地充当人质，以换取两国和平。旦两国开战，便会杀了他们。”

    段岭：“……”

    “南陈的人质是谁？”段岭问。

    李渐鸿说：“南陈皇族没有人质，因为汉人硬气。”

    “名堂内，与你起读书的人，还有不少辽国南面官的后人，要造反投敌，辽帝就杀他们的儿子。”李渐鸿又说，“你认识个姓韩的小孩不？”

    “有！”段岭马上想起了那个韩公子。

    李渐鸿：“他其实是辽人，他的爹是南院太师。”

    段岭点点头，与李渐鸿在路口处，侧旁便是打鱼儿巷，段岭着张望了会儿，说：“我想去拔都家看看。”

    李渐鸿便与段岭进了打鱼儿巷，却发现有不少辽国士兵在巷内盘查。

    “什么人？”对方马上警觉。

    “我是……”段岭刚开口，李渐鸿的手却在他肩上轻轻按了按。

    “方才带我儿报名时，在辟雍馆外碰上蔡将军。”李渐鸿云淡风轻地说，“见布儿赤金家缺席，将军便托我过来打听声。”

    “与蔡闻并无干系。”那将领道，“回去告诉他，让他少管闲事。”

    李渐鸿便点点头，带着段岭走了，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

    李渐鸿指按在段岭唇上，让他不要问，回到家中时，段岭已忘了这事，在花圃中种花。过了会儿，段岭见李渐鸿躺在院里的斜榻上晒太阳，眯着眼，似乎在想事情。

    “爹。”段岭本想让他进里头去睡，李渐鸿却睁开眼，朝他招了招手。

    段岭便过去，趴在李渐鸿身上，李渐鸿手搂着段岭，另手握着他的手。

    “这是什么？”李渐鸿说，“满手泥，成天朝你爹脸上抹。”

    段岭两手在李渐鸿身上擦了擦，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李渐鸿说，“这就出去下馆子……”

    段岭正要去洗手，李渐鸿却不放开他，端详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先把话说了再走，你与布儿赤金拔都是好朋友？”

    李渐鸿此时表情有点凝重，段岭有点担心，以为李渐鸿不想他与拔都交朋友，便寻思着要怎么回答，然而只是顿了这么顿，李渐鸿便说：“是就说是，不是便说不是，还能吃了你不成？”

    段岭答道：“是。”

    李渐鸿说：“人辈子，总要有几个朋友的，去洗手罢。”

    午后李渐鸿带段岭去辽国最好的馆子里加了顿餐，段岭倚在楼边看，说：“爹，听说拔都他爹经常打他，他也不来找我了。”

    “他不来找你，是因为被关住了。”李渐鸿漫不经心地说，“他爹奇赤脾气本就暴戾，被送到上京为质，遭人冷眼，只好打孩子玩。”

    “那，为什么外头有人守着，不让进去？”段岭又问。

    “怕他逃了。”李渐鸿看对街，恰好就是布儿赤金的府邸，那里头集结了不少兵马，守备森严。

    “元辽二国，边境日益紧张。”李渐鸿解释道，“兴许这个月就要开战。”

    “怎么说？”段岭又问。

    李渐鸿答道：“猜的，阿尔金山以北，此时正是春回大地之时，元人耗了个冬天，开春必须用兵，否则就怕没饭吃。”

    “开战怎么办？”段岭问，“拔都会有危险吗？”

    李渐鸿说：“辽帝年幼，太后监国，兵权俱在北院大王耶律大石手中，全看他心情，心情不好，吃了败仗，回来找布儿赤金家麻烦，统统押出来砍头，也是有可能的。”

    段岭登时紧张起来，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