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子 作者:历史小城

    此戛然而止。很明显烂尾了，明明故事才刚刚开始的样子，却就这样突然结束了。夏寒觉得，这个故事如果继续写下去，不会差。但是因为张祈已经跟他反复强调过好几次了——“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他的处女作。他把它当做自己的黑历史”——所以夏寒不敢跟钟砚卿提续写《逝》这回事。

    《逝》看完后，夏寒又马上开始看《史疏》。陈述怕他劳神，便严格控制他每天的看书时间。即使是白天，陈述也会将窗帘拉起来，把他按到被窝里、强制要求他睡觉。因此，夏寒无法尽情地看书，再加上藕粉快要吃完了，他的住院生活就变得跟读书时等下课铃样难熬了。

    这时，钟砚卿就像场及时雨，带着新的盒藕粉来看他了。钟砚卿看夏寒副馋样就忍不住劝道：“觉得好吃也不能吃太，这东西毕竟很甜，吃了会齁着。要不然你泡的时候冲点开水，弄淡点也成。”夏寒连连点头。

    夏寒沉浸在藕粉的喜悦中，想不起他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直到钟砚卿伸手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逝》时，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钟老头脸都黑了，但是却言不发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

    ☆、七、佛头

    ?　　夏寒在医院里，每天都能听陈述爆钟砚卿的料。陈述说，钟砚卿在高中的时候，下午第八节课下课铃声响，就会跑去器乐室。干什么呢？拉二胡。

    夏寒感叹道：“想不到钟老师这么才艺。我上次还听他吹过笛子。那曲子挺好听的，好像叫《梅花三弄》。”陈述说：“我没见他吹过笛子，没准是后来学的也不定。但是他这个二胡啊可是从小开始学的。我有回路过器乐室，听到他在里头拉《剪梅》。特好听！”夏寒笑道：“我其实不太懂这些。”

    九月底的时候，夏寒出院了。那天，陈述将他送到医院门口，说了句“小弟年方十七，尚未娶妻。”的玩笑话后，转身回医院里继续工作。陈述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是有那么些帅气的。

    钟砚卿听说夏寒出院，跑来医院接他，正好与陈述错开。夏寒看见他，向他招手。钟砚卿走到夏寒面前，掏出了串金刚菩提。

    “这是什么？”夏寒问道。“出院礼物。”“呃，我是问，它是用来做什么的。”“这是串菩提子佛珠，我去灵隐寺买的。这串是金刚菩提，按其瓣数不同而拥有不同的含义。这里每颗金刚菩提都是十二瓣的，可以减轻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压力和意外，对身体弱的人有特别的功效。”

    夏寒听他念经样地说完，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消化了好会儿后才说：“谢谢你，费心了。”钟砚卿看夏寒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听不大懂，又强调道：“金刚菩提也可以叫金刚子，佩戴在身上，可以驱邪避祸、增添吉祥。所以除了睡觉、洗澡，你最好不要把它从手上脱下。”

    夏寒不满道：“你怎么这么迷信，像个老头子样。”“信者得永生。好了，快戴上。”夏寒拿起那串菩提子端详了会儿，说：“这么大串是挂在脖子上的吗？”“你蠢啊，缠几圈不就戴手上了？”

    钟砚卿接过金刚子，帮夏寒戴上，发现缠三圈太松，手抬就滑到手肘处，而缠四圈又略微有些紧。“啧，太瘦了，我缠三圈都嫌紧。”夏寒傻笑道：“要不我还是挂脖子上？”

    钟砚卿没理他，继续拿着金刚子在他手上比划。夏寒怕他们这样的动作太奇怪引起周遭人注意，就对钟砚卿说：“要不我们找人修下，去掉几个珠子什么的。”钟砚卿严肃道：“不行，这串佛珠的珠数是有讲究的。它有百零八颗珠子，算上主珠（佛头）百零九颗。百零八颗珠子代表了人世百零八种烦恼，暗指消除百零八种烦恼，求得身心安定。”

    “怎么这么麻烦。”钟砚卿见夏寒皱眉，只好妥协道：“算了，就先缠三圈。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努力把自己吃胖。对了，你若嫌菩提子这名字太俗的话，可以叫它无患子。”

    “无患子？”“对，福建漳州那边管菩提子叫无患子。我记得他们那边还有首儿歌，是这样念的：‘无患子，种门前，佛造光，家宅安，子孙后代无患难，菩萨保佑万万年。’”“你去过漳州吗？”“没有，这些都是以前我在书上看到的。”

    夏寒笑了起来：“你果然是过目不忘。”钟砚卿没有问为什么夏寒知道他过目不忘的事，因为猜就知道，告知夏寒此事的人，不是张祈就是陈述，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人都是。

    夏寒这笑、笑得极美，只可惜双眼空洞无神。钟砚卿：“我发现你不管是笑还是生气皱眉，眼睛里都没有神采。”

    “陈述也这样说过我。”

    钟砚卿自动屏蔽了这句话，继续问道：“你把你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藏哪儿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钟砚卿没有继续追问，甚至在送夏寒回家的路上，句话也没说。而夏寒，听钟砚卿说了这么大堆话，只听进去了个无患子。

    出社那边的人考虑到夏公子身体娇贵，在他出院后又给了他几天的假。夏寒这两天待在家里也是无聊，所以去了书店趟，发现了新上架的《戏缘》。打开书，却看见上头印着的责任编辑的名字，是他的。是夏寒，不是张祈。

    夏寒只是负责了前期的催稿，而最重要的后期修订工作没有参与。他觉得不应该印他的名字。如果上面印的是夏寒和张祈两个人的名字的话，他也许还会好过些。但现在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窃取了别人的劳动成果。

    但是很无奈的，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他知道，出社这样做，是为了应付他父亲。他若强求出社将责编名字换成张祈，会使他们难做。若他告诉父亲，自己是因病以致无法继续工作，那他父亲必定不允许他再出来工作。

    所以夏寒决定对此事不发言。

    夏寒恢复工作没几天，就迎来了国庆小长假。夏寒本想借此机会回趟义乌，但考虑到自己大病初愈，脸色不是很好，就又放弃了回家的念头。况且，《史疏》的截稿日期在十月初，时间已经比较紧了。

    夏寒决心专注工作，而夏爸爸在义乌却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小儿子，便要夏寒趁着这次小长假回来住几天。这样来，夏寒便不得不回趟义乌了。

    于是在高速上堵了整整个下午。

    在义乌车迎接夏寒的，是兄长夏煜。夏煜眼就看出夏寒脸色不好，并质问他怎么回事。夏寒借口说是晕车。

    夏煜朝他伸手，想帮他拿行李。夏寒拒绝道：“行李不，我自己可以的。”夏煜也没有感到尴尬，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