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作者:玉宇

    为赵月热情介绍，都是名列河运百三十六家中的少年子弟，与赵月岁数相仿。九少请客，自然不会叫人失望。酒是五十年

    的陈酿女儿红，有二八芳龄的女郎斟酒助兴。干人等三杯下肚，便混得熟悉无比，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赵长歌微微诧异。与会群豪不远千里来到平阳，自然是人人都想当尊主的，相见之下，岂会有好意。尤其是这些出身江湖的少主，

    个个桀骜不逊，眼高于顶，龙飞却能与他们把臂言欢，将他们笼络在自己身边，之前花费的功夫必定不小，可见其人野心勃勃。他正想

    着，今日的主菜荷花鲈鱼羹已端上了桌，果然名不虚传，四溢的奇香，引得人人食指大动。只见双鱼白瓷大碗中汤汁碧绿沁心，是选初

    夏时就小心窖藏起来的青荷叶熬成的，再不惜工本的用八山珍八海味四走兽四飞禽的精华部分来勾兑鲜香，单是做汤这项就得花好些

    时辰。鳌江上游出产的鲈鱼肉质最佳，选不大不小刚好斤半的数十条，去头去尾，只用鱼腹这小段。细嫩雪白的鱼肉被削成几近透

    明的薄片，不蒸不煮，直接放入烧滚起锅后的汤里，让生鱼肉被鲜汤慢慢地温熟，最后撒上几片清香粉红的荷花瓣，这道荷花鲈鱼羹

    就成了。龙飞笑道：“平阳虽是小地方，但这碗鲈鱼羹据说共有三十六道工序，乃是此地绝，各位定要尝尝。”

    众人起动手，大快朵颐。长歌在赵月身后瞧他夹了筷又筷子心中好不郁闷，看得见吃不到，今天真是亏大了。这时忽然有

    人在雅间门外柔声说：“九少，这妙绝天下的鲈鱼怎不等我来就吃完了。”那人的声音明朗纯净，如雨后青天，十分悦耳。赵长歌却是

    如置身于雪山冰窟，整个人瞬间都僵硬了。那说话的居然竟是元玮，他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面前。

    龙飞大笑起身，亲亲热热地拉了元玮的手进来说：“来，来！我给各位介绍个好朋友。这位是从越州来的方明峪方公子，名震大江

    南北的峪记，就是他家的商号。”

    四下顿时片惊叹之声。南魏有四大财阀，李陈君肖。山西李家，靠开钱庄起家，分号达上百，位居第。江南陈家，当今太子

    的母族，累世经营，占了次席。越州君家本就是豪绅，借了女儿惠妃之力为皇家采买宫廷事物，风头本已渐渐力压了前两家。只可惜后

    来因君家大少打死了御史，连累合族被流放，就此彻底败落了。君家留下的空缺不知怎的被商场上原先名不见经传的方氏掌握，两年下

    来，这峪记居然也坐稳了第三。秦岭肖家，旗下生意众，几乎无所不包，只因主人身份成迷，从无人知晓其真实面目，故在四大商

    号中敬陪末座，论实力倒也未必输给其他三家。

    生意人南来北往，少不得要和船帮打交道，雇请他们运送货物钱粮。这峪记自然是其中出手最阔绰的大主顾之，在座这些人见到

    明峪公子，脸上那亲热表情确也是真心实意。赵月的脸色开始比赵长歌还要难看，幸好两人都用药物遮盖住了本来面目，才不至于当

    场露馅。当众人纷纷与这位方明峪见礼时，他也起身，笑吟吟将首席让出来。方公子副世家子弟温良谦恭的做派，连连推辞道：“

    不可，不可！在下贸然闯入，搅了各位的雅兴已是不该，怎敢再坐首席。”

    这儒雅清贵的浊世翩翩佳公子立时赢得众人激赏，在致公推与不断谦让中，被请到上首入座。赵月心中冷笑，“哼！哼！如果这

    是第次见到他，只怕我也会为他这份风度所折服，进而结交为友，却哪里知道其实是头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赵长歌自打元玮露面后就点点悄悄地往后退，整个人差不都要缩到屏风后头去了。元玮的样子变化不大，以前在京城时，他

    要人前人后装良善厚道，总是副木讷老实的表情，服饰方面也都选些稳重端庄的颜色和款式。如今脸上神采飞扬，双目顾盼含情，

    身的鲜衣丽服，倒把他从戚妃那里继承下来的精致五官衬得如花样娇嫩了。小玮，别后载，看来你过得还不错。想到这里，赵长歌心

    头阵剧痛，面容扭曲，几乎不能承载。原来当日那绝情剑留下的创伤看似痊愈了，实则还在，留在了旁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菜色上

    齐，众人闲聊的话题渐渐从风花雪月转到河运总舵大会上。有人问道：“方公子也是来参加大会的吗？”

    “在下介书生，哪里懂这些。只是听九少说得有趣，时好奇来瞧个热闹罢了。”元玮含笑回答，貌似坦诚，却趁众人与酒姬嬉

    闹之时瞄了下龙飞，两人眼神短暂对视，又心照不宣地各自迅速转开视线。他的动作虽小，却难逃赵月双利眼，已明白这两人私下

    必有往来。他假意吃菜，暗中观察赵长歌的神色，只见他低眉垂手而立，态度恭顺。旁人看不出丝破绽来，赵月却清楚他脸上挂着的

    微笑甚是勉强。知他旧创难平，对元玮自然加怨恨了，于是龇牙笑说：“明峪公子来平阳时可路过京城？在下听说京城里最近出了

    桩大事。当今太子十天前亲往南郊为皇帝陛下祈福，结果孝感动天，降下五色彩云，祥瑞绕身不散，真有其事吗?”

    “这个嘛，”元玮被他触到忌讳，有些憋屈，可众人都在望着他，不好不接话头，只得强笑道，“父慈子孝，上天庇护大魏，也是

    我等百姓之福。”

    “说得是啊！”赵月不依不饶，笑着露出口白利利的牙齿又道，“天下人都在传说，这位五皇子为人宽容厚道，比另外几位心

    只想要篡位的兄弟们强了，难怪最后是他得了储君宝座，可见苍天有眼！”

    赵月话说得尖刻无比，这回元玮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只好左右言顾其它。龙飞虽不明白原由，但也看出来这位“方公子”受窘，

    连忙打岔道：“皇帝家的事论不到我们管，大家喝酒，不醉不归。”他早有准备，又命人唤了班精通歌舞声乐的女子上楼来。雅间里

    顿时香雾缭绕，烛影摇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酒宴直闹到月上中天，这才各自散了。赵月望着“方明峪”的背影心想，“可惜了！早知会遇见他，今天死活都该把段子堇也

    起叫出来。照子堇的性子，定会当场替长歌报仇，剑把这狼心狗肺的小人刺个透心凉。”

    第四十八章

    分手之时，龙飞热情邀请赵月带人住到他那里，彼此也有个照应。赵月恰好正想探龙家的深浅底细，当即便爽快答应下来，两人

    殷殷约好明日再见。赵长